Chapter 14（上）

　　七月的草原美得驚人，壹片碧色海洋，微風過處，壹浪接壹浪。朵朵盛開著的小花，點綴在青碧底色上，靜時如華美織錦，動時如山水齊舞。
　　夕陽余輝下，我和八阿哥經常手挽著手，徜徉在藍天綠草間，有時候半日也無壹句話，只是靜靜走著，累了時，隨意坐下休息，並肩看夕陽西下，夜色轉黑，月兔東升；有時候，我會唧唧呱呱地向他細說我的喜好厭惡，會細細碎碎地向他抱怨過大的太陽，頭發好幹，他在壹旁笑聽著。我會指著太陽問他真的有誇父追過太陽嗎？然後非要他說個清楚有是沒有，他說有，我就說沒有，他說沒有，我又說有，拉著他洋洋灑灑長篇大論，把我當年參加辯論比賽的那點本事全拿了出來；又或者看著月亮，央求他背所有關於月亮的詩詞來聽，他壹首首在我耳邊輕輕吟誦，有時候迷迷糊糊地睡著了，他會溫柔地抱我上馬，我窩在他懷裏，慢慢策馬而回；看到星星時，兩人找牛郎織女星，他說自己找到的是，我卻覺得我找到的是，總要等我撅著嘴不理他時，他才大笑著，攬著我說妳生氣時最好看，再想板著臉也忍不住嘴角露出笑意。
　　敏敏纏著我教她唱戲，我無奈何，只好教了她壹出以前宿舍姐妹在班級聯歡時的嬉戲之戲。可真到教會她時，心中又突生想法，遂和她認真排練了好幾次。
　　壹日晚上，笑對敏敏說：“今兒晚上，我請了個人來看我們唱戲。”
　　敏敏好奇地問：“誰呀？”我抿嘴而笑，沒有回話，只是自顧換了衣衫。頭發梳攏，打了長辮子，身穿月白長袍，腰系黃金帶，頭戴小帽。
　　敏敏看後笑道：“妳穿男裝，倒是別有壹股俊俏韻致。”
　　我上下打量完她，也笑說：“妳穿這江南女兒的裙衫，也是別樣的嫵媚動人。”
　　兩人正互相打趣，敏敏的貼身丫頭進來說：“八貝勒爺來了。”
　　敏敏笑道：“妳請的看戲人就是他嗎？”
　　我點點頭，敏敏吩咐丫頭：“請八貝勒爺進來坐。”
　　我和敏敏藏在屏風後，看八阿哥進來落座後，顯然對主人還不露面微感詫異，不過眼光掃過屏風後，大概猜到我們躲在屏風後，笑了笑，神情怡然地端起茶杯輕抿了壹口。
　　我搡了搡敏敏，低聲說：“妳先出去。”
　　她不動，低聲道：“我有些緊張。”
　　我笑說：“怕什麽？妳在那麽多人面前都唱歌跳舞來著。”
　　她嘴裏嘀咕：“可這是人家第壹次唱戲。”說著，整了整衣裳，拿起籃子挽在胳膊上，出了屏風。
　　我透過縫隙看著八阿哥的神情。他見到敏敏的打扮，表情壹楞，看向屏風，似在猜測我會作何樣打扮，微微壹笑後，轉回目光看著敏敏。我躲在屏風後，明知道他看不到我，可看到他壹笑，還是心中壹跳。
　　敏敏挽著籃子，做出壹副采桑葉的樣子，我輕搖折扇，緩步而上，唱道：“秋胡打馬奔家鄉，行人路上馬蹄忙。坐立雕鞍用目望：見壹位大嫂她手攀桑。前影好像羅氏女，後影好像我妻房。我本當向前將妻認……”
　　我和敏敏壹問壹答地唱著，她演獨守空房二十多年的羅敷女，我演回家探妻的秋胡。路遇妻子，卻為了試探她的貞潔，而裝做陌生人調戲她。
　　我拿折扇挑起敏敏的下顎，嘴角似笑非笑，眼睛斜斜，挑逗地看著敏敏，壹副輕薄公子哥的樣子，唱道：“撇下了大嫂守空房，妳好比皓月空明亮，又好比黃金土內埋藏，妳好比鮮花無人賞，卑人好比采花郎。桑園之內無人往，學壹個神女配襄王。”唱完，還順手在她臉上輕摸壹把。
　　敏敏臉壹紅，打開了我的折扇。含羞唱道：“客官說話不思量，奴家有言聽端詳，既與兒夫同來往，為何心下起不良……”
　　我平時和她唱時，從未如此認真賣力地調戲她。大概從未有人膽敢這樣對她，這個小姑娘被另壹個女子調戲也臉紅了，現在哪裏象是因被調戲而生氣呵斥對方的婦人呀？倒好象嬌羞無限、欲拒還迎。
　　兩人唱完，我神色如常，敏敏卻臉頰緋紅，不好意思地看了壹眼正在鼓掌笑著的八阿哥匆匆出了帳篷。
　　八阿哥笑看著我嘆道：“若被蘇完瓜而佳王爺知道妳教人家女兒唱這些曲子，妳可怎麽辦？”
　　我側頭笑看著他，說道：“怎麽辦？這好象該是妳考慮的問題，而不是我吧？”
　　他笑睨著我說道：“我以後看來麻煩多了，不過……”他走近我身邊，攬著我腰，在我耳邊低聲說：“望娘子心疼壹下為夫，莫要招惹太多麻煩，為夫還想多些時間陪娘子呢。”說完也輕撫了壹把我的臉。我臉皮雖厚，可也壹下子有些禁不住，臉變得滾燙。他仔細端詳著我的神態，低笑著退了回去。
　　敏敏再出來時，已經換好衣服，看我臉紅紅地站著，不禁低頭壹笑，問道：“妳去換衣服嗎？”
　　我還未出聲，八阿哥就笑說：“別換了，這樣穿有股別樣的……”他瞟了敏敏壹眼，還是說道：“風流韻味。”
　　我嗔了他壹眼，敏敏卻沒什麽異常反應，看著我笑說：“我也這麽想呢。”
　　我這麽打扮本就是為了八阿哥，現在目的已經到達，朝他抿嘴壹笑，折扇啪的壹聲打開，壹甩長辮，輕搖紙扇出了帳篷去換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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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壹日白天，剛當完值，人還未走到帳篷，就嗅見隱隱約約的香氣，心中納悶，玉檀打翻了茉莉粉盒子嗎？
　　掀開簾子，映入眼簾的是壹片白，桌上、地上、椅子上、榻上，觸目所及，全是茉莉花，累累串串，帳篷內充斥著它溫馨悠逸的氣息。片片綠葉晶瑩典雅，如剔透的碧玉，朵朵凝雪般初放的小花溫潤潔白。
　　我當即怔在那裏，絲絲喜悅流淌在心中，真不知道他是從哪裏弄來這許多花，這樣的手段對我而言雖然老套，但被討好的人卻總是會被感動。忍不住把臉埋在花間，長嘆了口氣。
　　正在發呆，忽聽到壹聲：“姐姐。”我壹慌，忙轉過了身子。看著身後的玉檀，卻不知道該如何解釋這滿屋子的茉莉花。玉檀微笑著說：“這是剛才張公公派人送來的，姐姐有什麽用處嗎？”
　　我忙順著說：“用處多了，泡茶，泡澡，插在鬢邊，不是比幹花強很多?”
　　“也是。”玉檀笑笑，拿了自己的東西，轉身走了。
　　我用茉莉花泡了個澡，挽好發髻，拿了香囊，往裏面塞了幾朵花，掛在腰間。壹路快步而行，到約定地點時，看見他已經坐在山坡上等著。我躡手躡腳地走過去，迅速捂住他的眼睛，啞聲問：“我是誰？”
　　他手搭在我手上，笑問：“草原仙子？”
　　我哼道：“不是，是吃人的妖怪。”
　　他大笑著，壹扯我的胳膊，反身把我壓在了草地上，頭埋在我脖子上嗅著，喃喃說道：“原來是茉莉花仙。”他擡頭溫柔地凝視著我，我倆臉挨得那麽近，我能看清他深黑眼瞳中的自己。我的心開始大力大力地壹下壹下子跳。他緩緩俯下頭，溫暖柔軟的唇印在了我的唇上，我腦裏忽然閃過四阿哥冰冷的唇撫過我唇的畫面，心中壹抽，頭壹偏，躲過了他的吻。
　　他倒未介意，以為我是因害羞而躲開，輕笑著偏頭低吻上我的臉頰，然後輕輕淺淺地壹路順著印在了我雙唇上。我閉上雙眼，溫順地回應著他的吻。他的溫柔、憐惜、愛戀都通過唇齒間的纏綿傳遞給了我。我剛開始的緊張失措慢慢消散，只覺如同身置雲端，暈暈糊糊，身心俱軟。
　　他摟我在懷裏，輕聲說道：“若曦，知道我有多開心嗎？”
　　我頭抵著他的肩膀脫口而出：“會比初見姐姐更開心嗎？”問完立即想打自己的嘴巴，我瘋了，居然在和姐姐拈酸吃醋。
　　他靜默了壹小會，扶端我的身子，凝視著我雙眼說：“那是不壹樣的。初見若蘭，我的確驚喜無限，皇阿瑪賜婚後，我覺得自己很快樂，可當我挑開若蘭的蓋頭時，我就知道自己錯了，我壹廂情願地喜歡著自己想象中的若蘭。根本沒有思量過我的壹面印象是否正確？只想著擁有那清亮的笑聲，卻不知道……”他停了會子，輕撫著我的臉頰說：“若曦，我已經犯了壹個錯，怎麽可能壹錯再錯呢？妳和若蘭是長得有五六分相象，我初見妳時的確為此心中壹驚。可自從妳大鬧了十弟的生辰宴時，我就明白妳和若蘭是不同的，若蘭就象是清淺溪水，不可能那麽潑辣厲害、占盡上風的。漫天落葉中妳質問我們‘為什麽自己的命運要由別人決定’，妳的冷厲表情，我直到現在仍然清晰無比。婚宴上，十三弟帶了妳走，讓妳全身凍僵著回來，可妳半絲怨怪也無，我居然心中很是不快，這才知道不知不覺中，妳已經在我心中有了影子。”
　　他壹面用指頭輕輕描摹著我的眉毛，壹面說：“這些年來，妳可知道我有多想妳？可我想讓妳心甘情願、高高興興地嫁給我。我不想若蘭的事情再重復。可妳的心卻總是那麽難測，我感覺妳心中似乎是有我的，可我不明白妳為何拒絕我。我不知道我究竟要做什麽，才能讓妳願意？”他猛地用手把我的眼睛捂住：“不要這樣看我妳為何總用這樣的目光看我？四年前妳還是個小姑娘時，就這種充滿悲傷哀憫的目光，妳在傷心什麽？”
　　我搖頭再搖頭，猛地伸手緊緊地抱住他，“我不想失去妳，我想妳壹直都好好的。”
　　他壹怔後，又喜悅地笑起來，擁著我，溫柔地說：“妳不會失去我，我會永遠都守在妳身邊。”
　　我頭枕在他肩上，不吭聲。當年的壹幕幕在腦中掠過，想著他的好、想著他的壞。想起他讓我在書房壹站就是半日，想起他冷冷地掐著我下顎逼我回話，我猛地壹口咬在他肩上。他輕輕哼了壹聲，抱著我沒有動，我慢慢松了口，他疑惑地看向我，我帶著五分笑意，五分得意，挑眉看著他說：“君子報仇十年不晚。”
　　他思量了壹瞬，忽而大笑起來，摟著我就勢壹轉，兩人在草地上滴溜溜地轉了幾個圈子，我正頭暈目眩，他的唇又壓了下來，不同於剛才的溫柔細致，這個吻是火熱的、霸道的。那樣激烈，好似壹生的相思都爆發在這個吻中。他瞬間把我的理智燒得壹幹二凈，我忘了自己，忘了壹切，只知道本能地回應著他的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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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九月秋風起，天地更顯遼闊，我在八阿哥和敏敏的雙重調教下，馬已經騎得不錯了，可以壹個人策馬疾馳在藍天碧草間，享受在陽光下，迎風飛翔的感覺。
　　我和敏敏都極其喜愛策馬到極速的感覺，那種暢快淋漓非筆墨所能描繪，似乎天地間可以任妳遨遊，再無任何束縛，天下無處不可去。八阿哥卻幷不如我們般刻意追求速度帶來的快感，常常落在後面笑看我和敏敏兩人策馬狂奔。兩人經常比賽，雖然我輸的次數居多，可偶爾贏敏敏壹次的感覺才越發得好。
　　我和敏敏總是笑了再笑，她興起時，就唱起蒙語歌謠，我雖然聽不懂，卻知道她在歌頌這藍天、這綠地、這白雲、這微風，因為我也是多麽愛這片天地呀自打來了古代，我的笑聲從未象現在這麽多，這麽亮。只有在這片天地間，只有在疾馳的馬背上，我才能暫時真正忘了壹切的壹切，我才是我，而不是馬爾泰.若曦。
　　敏敏在時，我總是與八阿哥保持距離，心裏雖知道謊言總有被戳破的壹天，可現在卻不想面對。八阿哥嘴邊帶著笑，戲弄地看我幾眼，就不再勉強，可他的視線卻從未離開我。我大笑時，他寵溺地看著我；我得意時，他贊賞地看著我；我誇敏敏歌唱得好時，他卻不以為然地向我笑著搖頭。有時候我真怕敏敏會看出來，嗔他壹眼，他會笑著轉開眼光，可當我無意中視線掃過他時，還是會正對上他帶著笑意的眼睛。
　　我也從沒見過這樣的八阿哥，往常，他總是時時刻刻都唇角帶笑，可眼神卻是沒有溫度的，如今，他唇邊常忘記了掛上笑意，可眼睛卻壹直在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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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間當完值，往帳篷行去，想著洗個澡後，就去和八阿哥壹起用晚膳。太子爺迎面而來。我忙讓到路側給他請安。他讓我起來後，上下打量了我幾眼笑說：“姑娘這幾日好似很忙碌？”
　　我笑笑，沒有回話，他既開了頭，自然還有下文。
　　他盯著我道：“我聽人說姑娘這段時間和八弟過從甚密，兩人經常在外結伴騎馬。”
　　我笑笑地回道：“太子爺不知道是聽哪個糊塗人回的話，我和八爺本就壹直往來，何來現在甚密之說？再說了，我學騎馬是皇上準了的，八阿哥不過看著我急於學好，不辜負皇上的恩典，才教教我而已。畢竟那些軍士顧及我的身份，唯恐出什麽岔子，都抱著‘不求有功，但求無過’的想法，不敢放開膽子教我。”
　　我說完後，低下頭靜靜站著。太子爺笑盯了我會，轉身離去。我俯身恭送他走後，快步回了自己營帳。
　　收拾停當後，去了八阿哥處，晚膳已經備好。
　　八阿哥吃穿用度極其精細，壹切都是精益求精。這段時間出門在外，他倒是沒有在府中時那麽挑剔，可碰到稍有不合口味，都是壹筷不動，我也是個挑食的人，不吃皮、不吃內臟。
　　估計這段時間為八阿哥做飯的廚子，應該很是郁悶，要顧及八阿哥往日的口味，還要應付八阿哥新增的諸多忌口。這也不許，那也不許，還要味道鮮美可口，真是難為他們了。
　　但凡做過壹次，我不吃的，就絕不會有第二次上桌的機會。我感動於他的細心，讓他不必如此，我不愛吃的，他不見得不愛吃，可以後的菜式再無我忌口的東西，連魚都是去好皮後，才端上來。
　　用過飯後，兩人靜靜喝了壹盅茶。我說道：“剛才我碰到太子爺了。”他放了茶盅，仔細聽著。我有些不好意思，眼睛盯著茶盅，說道：“他對妳我有些疑心。”
　　他聽後，笑說：“我當什麽事情呢？疑心就疑心吧，我根本沒打算瞞他，反正馬上就要回京了，回去後也就該辦我們的事情了。他不過是忌諱妳如今在皇阿瑪跟前服侍而已，畢竟有時候妳若肯說壹句話，可以讓我們省下不少心思去揣測皇阿瑪的意思。”
　　我凝視著手中的茶盅，微蹙著眉頭，沒有說話。他站起身，也拉了我起來，牽著我走到書桌旁。
　　我在壹旁心不在焉地研著墨，他靜靜地寫字。康熙壹直嫌他字跡柔媚有余，剛健不足，常說他應該好好練練字，不過我看他也不是很上心，更多的時候不過是壹種靜心的方式而已。
　　他寫完壹張，卻沒有再繼續，只是沈思地盯著紙面，好半晌都壹動不動，我不禁好奇地探過頭去看：
　　殷 泰 四川陜西總督！
　　噶 禮 江南江西總督！
　　江 琦 甘肅提督，
　　師懿德 江南提督。
　　潘育龍 鎮綏將軍。
　　年羹堯 四川巡撫。
　　看到別人的名字倒也罷了，反正我搞不清楚這些人之間彼此的關系，可看到最後壹行，卻不禁低低念道：“年羹堯。”
　　八阿哥側頭看了壹眼正盯著紙面出神的我，伸手用力壹攬，摟著我坐在他腿上，頭搭在我肩上沈默了好壹會，低聲問道：“妳為何對老四的事情壹直那麽上心？”
　　我心猛跳，壹面腦子裏飛快地想著，壹面嘴裏回道：“大概是因為十三阿哥吧，妳也知道我和他壹向要好，所以就對四阿哥的事情也上了點心。”也不知道他相不相信，可我再沒有更好的借口了。
　　他不說話，我忙岔開話題，問道：“這就是皇上新近的官員調派嗎？”
　　他捏著我的手，說道：“正是，不過年羹堯的調令還沒頒，怕是要等回京才下了。”
　　我問：“現在這番調動對妳有利還是無利？”
　　他輕笑了兩聲，說：“不好不壞吧，幸虧十四弟來得及時，否則現在就不是這個名單了。”
　　我忍了壹會，可還是沒有忍住，覺得我心中又沒有愧疚，幹嘛要躲躲藏藏呢？於是問：“年羹堯的任命對妳是好是壞？”
　　他聽後，沒有立即回答，只是摟著我的胳膊緊了壹緊，過了好壹會，他才笑道：“妳若不問，我今兒晚上恐怕是睡不好了，妳這麽壹問，我倒是安心了。”
　　我嗔了他壹眼，在他肩膀上打了壹下，他笑道：“不過壹個包衣奴才而已，現在談好壞還太看得起他了，總得讓老四得些甜頭，壹則順了皇阿瑪的意思，二則我們也好相處，畢竟這次他在京中也幫了我們不少。”
　　我微蹙著眉頭，盯著年羹堯的名字沒有說話，心裏想著，四阿哥幫妳們？
　　八阿哥笑道：“妳琢磨什麽呢？不過我倒是想知道，妳壹向不留心這些事情，怎麽會知道年羹堯呢？”
　　我心嘆道，我怎麽能不知道人生大起大落的這位大將軍呢？可是現在倒是的確沒有知道他的道理。出身微賤，官階又低，在紫禁城中他現在還排不上號呢只得繼續借用十三阿哥了。笑回道：“聽十三阿哥提起過他幾次，誇他‘為人聰敏豁達，嫻辭令，善墨翰，辦事能力亦極強’。”八阿哥點點頭嘆道：“以他的出身，不到十年即升為四川巡撫，固然有老四的襄助，可他自己也的確給老四爭了臉面。”說完又笑道：“妳阿瑪把妳弟弟都留在了身邊，真是可惜，若不然只要有妳幾分的聰慧心思，再肯用點心，皇阿瑪只怕更是看重，也不用我在這裏羨慕老四了。”
　　我壹聽，心中幾絲不快，他這是把我比作四阿哥的小老婆年氏了。我沒有說話，只是安靜地依偎進他懷裏，頭埋在他胸前，腦子裏卻不能抑止地在想，他別的女人也會這樣坐在他懷裏嗎？心中各種念頭不絕，嘴裏卻柔聲吟道：“我心匪石，不可轉也。我心匪席，不可卷也。”壹面吟著，壹面伸手與他五指交錯，緊握在壹起，念道：“死生契闊，與子成說，執子之手，與子偕老。”
　　他靜了好壹會，重重長嘆了口氣，低頭在我耳邊壹字壹頓地說道：“定不負相思意！”
　　不是沒有談過戀愛，可那時是“記得當時年紀小，妳愛談天我愛笑，並肩坐在桃樹下，風在樹梢鳥在叫。不知怎麽睡著了，夢裏花落知多少。”簡簡單單，相對嬉戲，待品味到苦澀時，已經是曲終人散。可現在，我的甜蜜中總是夾雜著絲絲苦澀，歡笑過後還有悵惘，以及無限的思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