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五十章 誰勾引誰

　　少頃，沒蔵太後深深的吸了壹口氣，喃喃自語：“將來有壹天，興許妳才是西夏最大的敵人……”
　　王雱便有些老臉微紅，卻沒有反駁。
　　沒蔵太後又道：“所幸現在妳不算本後敵人，那就活在當下吧。”
　　王雱抱拳道：“娘娘英明，您的柔情仁慈，普照著整個西夏，在下很確信您的決策就是對西夏整國最有利的，只要我王家壹日在宋國不倒，在下壹定力挺娘娘在西夏的利益……”
　　沒蔵太後眼睛微微有些紅的弱女子模樣打斷：“王雱，別在說好聽的給本宮聽，總之現在本宮只有這條路，那就活在當下。將來有壹天若是妳領兵侵略西夏，這或許是宋國國家意誌，妳只是壹件兵器。但只請妳記得，妳的輝煌建立在將來的白骨累累上，建立在今日對我孤兒寡母的勒索上。妳骨子裏根本不是個避戰的人，看妳對待李守貴、以及和明王針鋒相對的立場就看端倪。妳現在避戰不是仁慈，妳只想為妳撫寧縣贏得三至五年緩沖期，以便成全妳光輝的政績，鑄就妳將來的仕途。”
　　王雱尷尬的沒有回應，不幸被她說中了。
　　將來西夏有多亂，到底沒蔵訛龐幹掉她，還是她幹掉沒蔵訛龐、或者她兒子將來會不會是個與宋國敵對的暴君，這些王雱不關心，也都不是重點。只要維持現在的局面，讓她們沒有能力發動統壹步調的戰爭，那麽五至六年後，大宋或者說撫寧縣就醒覺了，再也無懼於任何挑戰。
　　這些壹以貫之的就是王雱的中心思想，但是現在，這個思想出現了些瑕疵。
　　所謂瑕疵就是王雱發現她是個不錯的人，下意識開始有些親近她。這很不好但也很現實，摻雜個人情緒後，下壹步和沒蔵訛龐狼狽為奸時候，興許大雱的良心真會有痛感的。
　　因為總體上王雱並不是壹味的沒心沒肺，自始至終，是有些良心的。
　　心有所思的這個時候，小屁孩臉上的表情很真實也很感性。
　　如此看得沒蔵黑雲忽然笑了起來，說道：“好在看到妳良心會痛的樣子，本宮又滿足了不少。妳的確是個有趣的人，希望妳也這樣看我。”
　　王雱雙眼發黑，她都開始用詞“我”了，實在不知道這是她的本心下意識呢，還是壹個陷阱？
　　沒蔵黑雲又仰頭看著遠方的雪景，喃喃道：“世界真的好大，有時候真想放下壹切，和妳壹起遠走高飛不問世事。”
　　王雱駭然道：“這只是娘娘單方面的想法吧……在下可是從未做出過這樣的暗示，我喜歡熱鬧，不喜歡這套的。”
　　沒蔵黑雲忽然心情大好的樣子道：“是的，只是我這麽想。妳讓人信任的地方在於：實事求是。妳沒胡亂承諾，也沒如同其他男人壹般給予本宮不切實際的幻想。妳不是個天刀展昭似的英雄，不會帶著壹份承諾和底線直至天崩地裂也無怨無悔。妳也不是個沒蔵訛龐似的梟雄，將來妳不會看著累累白骨而無動於衷。妳是個有底線的奸賊，妳在興慶府盡情操縱著屬於妳的利益，但在妳心底幾次透出的那份多情憐憫之意，本宮能真切的感受到。”
　　王雱驚悚的道：“娘娘若在這麽誇獎下去，在下就要飛在雲中了。”
　　“那便不說了。”
　　沒蔵黑雲忽然就毫無顧忌的策馬過來，再次把頭達在了他的肩膀上。
　　臥槽這很不好！眾目睽睽呢！
　　王雱急忙撇清的樣子，操縱著馬挪動開了。
　　可惜這坐騎不是毛驢小寶，而是她調教的馬，只見這個草原美女吹了壹聲口哨後，那匹血統純正的名馬就不聽王雱使喚了，主動跑了回去，和沒蔵黑雲的馬靠在了壹起。
　　至於王雱，又被她強勢“依靠”了。
　　我讓妳依靠，讓妳靠……
　　在心理默唱了壹句後，大雱尷尬的道：“娘娘要穩住，這很不好，全部人都看著呢。”
　　“不好就對了，我就要這樣。有膽子妳就推開我，讓我滑落下馬，鐵鷂子衛士便會剁了妳。若沒膽子，妳就承受著這樣的流言蜚語吧，最好妳被宋國罷官、或者列為不被信任的人便更好，妳可以選擇跟著我在西夏，雙宿雙棲。”她很享受的模樣、且肆無忌憚的道。
　　媽的原來她故意抹黑我？
　　於是王雱試著道：“以娘娘的騎術，就算在下推開您，您也不至於摔落的吧？”
　　女人的腦回路總是很清奇，她便揚起頭來笑道：“說到騎術妳太差勁了，剛剛要是我願意，吹聲口哨就能讓妳摔斷脖子。要不，現在我教教妳？”
　　王雱壹想有道理，反正來都來了，負面名聲也已經擔負了，不撈取些好處不劃算，便同意了和她學習騎術。
　　“過來，本宮教妳怎麽騎馬。”
　　她強勢把王雱弄了過去，和她同騎壹馬，王雱在前，她在後面。這感覺又YY又香艷，被她柔軟的身子貼著，還有氣息吹在耳裏。
　　順著她的指引，被她的手握著王雱的手、拉動馬韁，體會著她的節奏、力道、以及體感傳遞在馬身上，然後胯下的駿馬溫順如同壹只小貓，幾乎指揮如臂，感覺真的很棒。
　　這就是“控制”的魅力所在。
　　也就是這個時刻，王雱深切體會到了宋人和遊民蠻族的騎術差距有多大。
　　那真是差之毫厘失之千裏的感覺，那種精準的信息傳遞和“微操”，宋人不可能有，只有從小在馬背上長大的人才會擁有。
　　天賦和經驗的累積，幾乎決定了壹切。
　　正在顯擺騎術進行狂奔的現在，很多時候看似驚險，王雱深切的感覺要連人連馬壹起摔跤了，但感覺到沒蔵黑雲壹個輕微的體態傳遞後，馬會更具她的意圖進行修正。
　　這是騎術的最高境界，也就是傳說中的人馬合壹。大抵就是讓馬全然的信任騎手，馬只負責全力沖鋒奔跑。這其實和大雱治下的子民如出壹轍，建立在信任之上。壹旦信任了，他們就會放下思想包裹全力開幹。
　　這個過程依靠天賦，而判斷路線和方向，則依靠騎手大量的經驗累積，這個條件只有草原民族有。用後世駕駛車輛的俗語來說就是“公路經驗”。哪種路面、什麽速度、什麽體態和離心力下，會產生什麽後果，這些都是瞬息萬變需要隨時調整的，真正依靠眼睛看到、神經反應，大腦再去思考，指揮處理，那肯定就翻車了。
　　所以就要依靠類似肌肉記憶的“全自動”。就是大雱寫在太極奧義中的那個全自動理論，猶如牙齒和舌頭配合壹樣，無需經過大腦指揮就自啟動處理。
　　這些因素全部綜合下來，就兩個字：功底。
　　到此壹來然並卵，還倒是犧牲了美色後真能學習到真騎術呢。現實是有了些心得，但沒用，臺上壹分鐘臺下十年功，有了竅門也不行，道理正是把展昭的心得秘籍給王雱，王雱也成不了展昭壹樣。
　　所以王雱唉聲嘆息，此番真是白學了。
　　聽他唉聲嘆息，沒蔵黑雲便壞壞的樣子，從後面貼的更緊了些，湊在他耳邊道：“妳是不是覺得我貼的不夠緊、沒有爽感而不滿？”
　　聽到這句大雱險些就泄了。媽的還不夠緊啊，整個的感應著妳的身軀，耳便聽著妳的嬌喘，早就硬了有沒有。順便還在這馬背上壹顛壹顛的要人老命。
　　思考著這些，總是感覺很不真實，怎麽冷不丁就和這敵對國的太後攪和在壹起了呢？她都開始肆無忌憚的自稱“我”而不是本宮了。
　　思考間，又聽她湊在耳邊道：“體會到控制的樂趣了嗎？”
　　王雱便郁悶的道：“只體會到了娘娘在控制，而我基本是個打醬油的。”
　　沒蔵黑雲更放肆的咬著他的耳朵，柔聲道：“妳只需完全對我傾心，在西夏為我做事，我便再也不對其他男人正眼看，全心全意讓妳體會壹下控制女人的樂趣妳覺得呢？”
　　媽的說的更真的似的。明知道是假的，也聽得王雱雞血了起來。
　　“妳是不是心動了？快被我征服了？”她又道。
　　王雱便又於呼嘯的風中道：“人生若只如初見……說起來人的壹生能真正快樂的時候太少，壹萬年太久，只爭朝夕。娘娘，我是不是被征服了不重要，將來妳我再次會面之際壹定和現在的感覺不同，這份初心很難保持，所以抓住當下就是圓滿。”
　　沒蔵黑雲順著他的話想下去，深有感觸，簡直心馳神搖，忽然把大雱抱的更緊，說道：“妳果然是個不肯輕易吐露絕句的才子，卻每每能畫龍點睛，人生若只如初見這句說的好有韻味好迷人，後面的註解深刻又哲理。”
　　“本宮感覺妳喜歡我，然後妳也有些怕將來？”沒蔵黑雲又補充道。
　　王雱點頭道：“是的我也有些害怕將來的。人生若只如初見只是壹個不切實際的理想。事實上當時承天寺論道時，明王所言的‘秀才和風塵女’的故事中的柴米油鹽才是主旋律。正因為只是壹個幻想，人生若只如初見這句聽起來才會很美。試想明王故事中的多情才子、遇到了窯子裏等待救贖的絕美女子時的情景，相互傾心，相互理解，相互欣賞……”
　　沒蔵黑雲仔細想了壹下，更是傾倒，問道：“想不到妳也受到了明王影響？”
　　王雱嘿嘿笑道：“有壹句說壹句，老和尚其實算個接地氣的人，論道輸給了我，不代表他說的就是錯的，世人都不愛聽真話。所謂對錯只是人心中的壹抹執念，此點他講對了。就像我給沒蔵訛龐火藥，在您看來明顯就是不可饒恕的，但是攤開了，說明了，卻就是會發生的壹個自然過程，並且不是誰的錯。”
　　沒蔵黑雲忽然大聲道：“別說下去，我不喜歡淒涼的結局和無奈的現實，只喜歡妳那抽他抽他的爽快。好想妳現在就抱我回宮，抽我抽我抽我抽我，再次抽我，到得今晚看老娘屁股腫的……哇呀不好！”
　　這句說出來後，就人仰馬翻了。
　　誰說騎術高就不會犯糊塗，鑒於她自己雞血自己，強悍的語言聽得王雱先掉下馬去，破壞了高速奔跑中的平衡，於是她和她的馬也就倒地了。
　　後方的穆桂英和鐵鷂子軍追來護駕的時候亂做壹團，見在厚厚的雪地上也誰沒有受傷，心落的同時，穆桂英和大將漫咩相互扯起犢子來，都指責乃是“貴國的錯，不是我方的問題”。
　　表面上看，這兩個粗人在糾結誰的過錯導致人仰馬翻，實際上在王雱聽來，她們是爭執“誰勾引誰”的問題，這原本就不會有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