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上元節（二）

　　徐晉三人在東西市逛了壹圈，便順著人流往城南門而去。因為每年的元宵節，官府都會出面組織燈會，場地就選在城南的信江碼頭附近。
　　所以，城南碼頭是最熱鬧的地方，幾乎全城的老百姓都會跑來這裏參加元宵燈會，特別是到了晚上，數不清的水燈被放到信江中順流而下，再加上漫天升空的天燈，那真是盛況空前，美不勝收。
　　越接近南城門，人流便密集，簡直是舉袂成陰，揮汗成雨，徐晉等順著人流磨蹭了半小時才前進了五十米，來到城門口。
　　徐晉這才發現，原來經過的人都會停下來伸手摸壹摸城門上的大銅釘，難怪速度這麽慢。
　　徐晉壹問這才得知，原來摸銅釘是為了討吉利，傳言這樣能延年祛病，帶來好運氣。
　　徐晉不禁無語，這讓他想起後世某景區內，漢朝名將霍去病的銅像，遊客都喜歡上前摸壹摸，就因為他的名字叫去病，殊不知霍去病24歲時就因病去世了，不知那些亂摸的遊客知道後會作何感想。
　　此時眼前兩塊城門上的銅釘都被摸得油光閃閃，徐晉自然沒興趣摸上壹把，這玩意上也不知沾了多少細菌，虧大家還摸得這麽愉快。
　　謝小婉和小奴兒經過時也伸手摸了摸，徐晉見他們這麽虔誠，也不好說什麽，結果最後在小丫頭幽怨的目光註視下，徐晉也只好捏著鼻子摸了壹下那顆銅釘。
　　壹走出南門，便見到壹座高高的彩棚，以彩棚為中心點，連綿近裏都是臨時市集，兩邊擺滿了各種攤檔，絕大部份都是賣花燈的，還有各式小吃和雜耍表演，甚至還有說書人開場說書，端的人頭湧湧，熱鬧無比。
　　小奴兒興奮得看看這個，瞅瞅那個，謝小婉生怕小奴兒走丟了，壹步不離跟在後面，徐晉無奈地跟在後面，那感覺就好像帶小孩逛商場的家長。
　　“咦，這個好玩，猜燈謎贏花燈！”小奴兒忽然在壹處賣花燈的攤檔前停下。
　　徐晉走近壹看，見到這攤檔前豎了塊木板，上面用紅紙貼著：猜燈謎贏花燈。
　　“猜燈謎贏花燈了，幾位要不要嘗試壹下？”攤主是名老四十許歲的中年人，人瘦脖子長，壹臉的精明相，見到徐晉等人在攤位上駐足，立即便笑瞇瞇地迎上來。
　　“老板，猜燈謎真的能贏花燈嗎？”小奴兒問道。
　　精瘦老板拍著胸口道：“嘿，這個自然了，只要妳能猜中，我這裏的花燈隨便挑！”
　　小奴兒壹指那盞最大的蓮座仙女燈道：“也包括這盞嗎？”
　　這盞蓮座仙女燈有真人高，做工精美，壹看就知價值不菲。
　　精瘦老板笑瞇瞇地道：“當然了，本人這攤位內所有的燈都可以！”
　　小奴兒喜道：“那我要猜，老板出題吧！”
　　老板頓時眉開眼笑：“好哩！”
　　徐晉心中壹動，連忙道：“老板且慢，規矩還沒說清楚呢，猜中贏走花燈，那猜不中呢？”
　　精瘦老板面色微僵，嘿笑道：“猜中了贏走花燈，猜不中嘛，自然是買走花燈了，所以無輪輸贏都能把花燈拿走，這可是天大的美事呀！”
　　徐晉隱隱覺得這奸商風格似乎有點熟悉，不動聲色地道：“那盞蓮座仙女燈多少錢？”
　　“呵呵，不貴，這麽大壹盞燈才二兩銀子！”
　　謝小婉頓時嚇了壹跳，脫口道：“二兩銀子還不貴？”
　　精瘦老板面色壹正道：“這位姑娘著相了吧，本人這盞蓮座仙女燈光是造價就要壹兩九錢銀子，除去人工和場地費，我就賺幾十文的辛苦錢啊，這大過節咱也不容易是吧。更何況妳們若有本事，壹分錢不用花就能拿走。”
　　謝小婉頓時作不得聲，這樣壹說，似乎還挺公道啊！
　　徐晉可沒這麽容易被忽悠，估計這盞燈的造價也就五錢銀子，甚至可能更低，淡道：“那老板，這蓮座仙女燈要猜多少道燈謎？”
　　老板頓時訕笑道：“嘿，這位公子是明白人吶！”說完攤開雙手十指。
　　小奴兒驀地瞪大眼睛：“十道？”
　　“限時壹盞茶的功夫猜完！”老板又補了壹句。
　　小奴兒不禁怒道：“奸商，難怪說猜燈謎贏花燈，妳這不是坑人呢！”
　　此言壹出，本來和藹的老板頓時面色壹黑道：“哎喲，怎麽說話呢，做買賣講究妳情我願，我又沒拿刀架脖子上逼妳，妳大可以不玩，憑什麽說我坑人！”
　　“妳就是坑人，奸商！”
　　“小崽子，妳再說壹次！”
　　眼看這位惱羞成怒的精瘦老板就要擼起袖子，徐晉擺手道：“老板何必跟小孩子壹般見識，這盞花燈我猜了！”
　　精瘦老板眼珠壹轉，竊喜道：“當真？十道燈謎只要壹道不中就得把花燈買走哦！”
　　謝小婉頓時緊張起來，二兩銀子啊，自己起早摸黑幹十天活才能賺到，可不是這麽糟蹋的。
　　小奴兒這段時間跟著謝小婉開鋪，自然知道二兩銀子賺得不容易，但又氣不過想教訓這個奸商，所以既擔心又有點期待地看著徐晉。
　　徐晉淡定地道：“這個自然！”
　　“好，那可是妳自己答應的，到時可別說本人坑妳，而且醜話說在前，妳若敢賴賬，咱們便去縣衙找大老爺評理！”
　　徐晉淡道：“放心，在下乃讀書人，做不出賴賬的事！”
　　精瘦老板嘿笑道：“那好，咱們便開始吧，為了表示公正，十道燈迷的迷底都貼在那盞花燈上，到時妳自己可以上前驗證。”
　　徐晉正想答話，卻見壹群人往這邊快步走來，當先兩人赫然正是費懋賢和費懋中。
　　“徐兄！”
　　費家兄弟顯然發現了徐晉，欣喜地走上前打招呼。
　　“民獻民受，真是巧了，妳們也來遊元宵啊！”徐晉微笑著迎上壹步，現在他跟費家兩兄弟已經混得非常熟了。
　　費懋賢笑道：“壹年難得壹次，自然要帶舍妹們出來走走。”
　　費家三位姑娘此時正從後面行過來，三名少女本來相貌都不俗，今天壹身盛裝更顯得嬌美，特別是已經長開了的費如意，更是有種讓人眼前壹亮的驚艷，引得少四下的年輕男子紛紛註目，要不是三女身旁跟著丫環，後面還有家丁護衛，恐怕都要靠上來搭訕了。
　　“徐晉，嘻嘻，小婉姐姐，小奴兒！”費小玉行到跟前便笑嘻嘻地打招呼。
　　謝小婉愕了愕，仔細打量了壹遍費小玉，吃驚道：“原來是妳！”
　　這段時間費小玉女扮男裝去過兩次羊雜店吃羊雜，這時她壹開口，謝小婉便認出來了。
　　費小玉俏皮地眨了眨眼睛：“可不就是我嗎！”
　　費懋賢和費懋中相視苦笑，不用問都猜到怎麽回事了，自家這位小妹女扮男裝翹家溜出去玩也不是壹次兩次了。
　　費懋中幹脆道：“徐兄，徐夫人，正式介紹壹下，這位是小妹費小玉，這是堂妹費如意，這位也是堂妹費吉祥”
　　徐晉這才知道自己那天在書房碰到的這位少女叫費如意，兩人目光壹觸都急忙移開，後者臉上更是泛起壹縷紅霞。
　　“哎，那位徐公子，燈謎妳還猜不猜了？”精瘦老板早就等得有些不耐煩了，見到壹群人還在那寒暄，忍不住出言提醒。
　　費懋中聞言眼前壹亮，笑道：“徐兄，妳又在猜燈謎啊！”
　　徐晉簡略地說了壹下原因，費家兄弟對視壹眼，均有些同情地望向那精瘦老板。
　　“好啊好啊，快點開始！”向來喜歡熱鬧的費小玉頓時興奮地催促起來。
　　費吉祥更是笑嘻嘻地道：“徐公子，可別失手讓我們看笑話了！”
　　精瘦老板暗自嘿笑壹聲，看笑話是肯定的了，這些燈謎都是兒子拿回來的，那可是信江書院山長出的題，難度非常大，壹盞茶工夫想猜中十道，作夢吧！
　　“咳，徐公子，現在可以開始了吧？限時壹盞茶的功夫，而且只能壹個人猜，其他人出言提醒，或者暗示都不行，可清楚了？”
　　徐晉點了點頭，於是精瘦老頭從那盞蓮座仙女燈的底座裏拿出了十封燈謎。
　　徐晉臉上露出壹絲古怪之色，這信封咋那麽眼熟？
　　話說這精瘦老板準備還挺充足的，居然還準備了計時的滴漏，把十封燈謎交到除晉手中便立即倒轉滴漏開始計時。
　　徐晉連忙打開第壹封燈謎，差點就想笑出聲，第壹道燈謎果然是：頂破天（猜壹字）
　　伸頭過來看的的費家兄弟差點憋成內傷！
　　徐晉淡定地道：“第壹道謎底：夫子的夫字！”
　　精瘦老板皺了皺眉，自我安慰道：“這道燈謎容易，猜中也不出奇！”
　　“第二道：斐字！”
　　“第三道：迷字！”
　　“第四道：剩字！”
　　“第五道：”
　　徐晉壹口氣把十道燈迷都猜了下來，那滴漏中的水還剩大半，精瘦老板臉都綠了，難以置信地道：“不可能，絕對不可能的！”
　　“哈哈，奸商，偷雞不成反蝕把米了吧，那盞花燈是我們的了！”小奴兒興奮得手舞足蹈，沖上前便要搬燈。
　　謝小婉眼睛都笑彎成了月牙，相公太厲害了，連忙也上前幫忙搬。
　　“不許動我的燈，妳妳肯定作弊了！”精瘦老板殺豬般大叫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