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六十九章 必要的犧牲

　　殘陽如血。
　　在極其高遠的天空上，雲層遮蔽了壹切，讓人無法看清上面究竟有什麽。
　　兩團磅礴的能量在雲層之中碰撞，交鋒。
　　——天空中那個巨大的窟窿顯然就是它們進行戰鬥所造成的余波。
　　整個世界的氣流像漩渦壹樣向窟窿中灌進去。
　　大地上，無數的血、泥土、斷肢殘臂、殘破甲具等各種物品以壹種緩慢的速度升騰而起，朝著那個破開的窟窿之中飛去。
　　人族和荒古怪物的戰爭進行到最後時刻了。
　　整個戰場之中，無數怪物橫沖直撞，成片成片的殺掉那些抵抗的人族修士。
　　而在人族陣地的後方，十幾名頂尖修士圍繞著壹名白發老者，紛紛朝著老者面前的劍器胚胎打出手訣，加速著兵器的鍛造。
　　他們之所以不顧壹切也要鍛造完成此劍，是因為謝孤鴻在鐵圍城墻之中得到了天地雙劍的鍛造法。
　　傳說天地雙劍威力無窮，專殺神族和荒古怪物。
　　——現在，天劍已是鍛造的最緊要關頭了。
　　人族的命運決定於此。
　　至少整個修行界是這樣認為的。
　　“我的鍛造工序完成了。”
　　壹名三千世界境的大修士收了手訣，說道。
　　他飛身而去，以最快的速度趕赴前線，很快便帶著壹隊修士，沖進無數怪物之中。
　　在他之後，每壹個完成自己任務的大修士，都投入了戰鬥之中。
　　——荒古怪物全面壓制著人族陣地，戰鬥正進行至最慘烈的壹刻，他們必須立刻頂上去。
　　人族依然處於走向頹敗前的最後壹刻。
　　隨著戰局的發展，荒古怪物將逐漸占據上風，壹步壹步殺掉人族的所有高階修士，最終取得戰爭的勝利。
　　那也是天劍鍛造完成，被合成為永恒深淵兵器的時刻。
　　這壹切曾經重復了無數遍。
　　但是今天，此刻，這壹切將進行最後壹次。
　　所有人的命運，人族與深淵的爭奪，都將在這最後壹次分出結果來。
　　就在這時。
　　顧青山來了。
　　沒有任何征兆，他們悄然出現在戰場最偏僻的壹隅。
　　洛冰璃先出現，落在壹處山丘的背面。
　　隨後是抱著小夕的山女——這時她已經恢復了自己的模樣。
　　最後是顧青山。
　　洛冰璃翻出壹枚玉簡，壹邊看壹邊說道：“我們按照步驟來。”
　　“好，妳說。”顧青山道。
　　“妳看北邊，荒古怪物從北邊而來，它們的前進方向上有幾支人族軍隊。”洛冰離道。
　　顧青山擡起頭，瞇眼望了下整個戰場，點頭道：“八個進攻方陣，壹個負責沖陣的劍修營，三個術法陣地，還有兩個屬於武修的前鋒營，壹個補給隊伍，壹個三十人的陣法師小隊。”
　　他喃喃道：“靠近我們的這壹個前鋒營快支撐不住了，敗象漸顯。”
　　洛冰離道：“沒錯，就是這個前鋒營——等這個前鋒營的人死完之後，就會有壹整個軍團的怪物越過這個軍營，前去攻打術法陣地。”
　　“這又怎樣？”顧青山問道。
　　“如此壹來，怪物們在奔襲之中將產生壹個空隙，妳看那邊——”
　　洛冰璃指向另壹處軍陣。
　　那是劍修們組成的戰陣，他們時刻準備去支援各處。
　　“看到了。”顧青山道。
　　“等會兒跟著我走，”洛冰璃道，“前鋒營壹旦被怪物殺光，我們立刻從那個空隙產生的地方沖過去，抵達劍修營。”
　　“然後呢？”顧青山問。
　　洛冰璃道：“我會拿出仙王的令牌，命令他們沖鋒迎敵，這樣就會為我們再爭取壹個空間出來，我們可以再次越過荒古怪物軍團，朝著打造兵器的位置再次挪動。”
　　顧青山默了下，說道：“這樣的話，他們都會死。”
　　洛冰璃道：“他們都是必死之人，在往後的時光中都沒有他們存在，所以妳不必憐憫。”
　　“假如我救了他們，會怎樣？”顧青山若有所思的問道。
　　洛冰璃嚇了壹跳，趕忙道：“千萬不能這樣做，因為數萬年的歷史都已經固定了，唯獨這壹刻是不確定的，假若妳改變了這壹刻之中的事情，那麽將會對數萬年之間無數的人和事情造成巨大影響，妳也會被時間和命運同時抹殺。”
　　顧青山點頭道：“因為他們在以後的時間中都沒有出現，所以必須讓他們死在這壹刻，才會符合往後歲月的世界發展，是這樣嗎？”
　　“正是如此！”洛冰璃驚魂未定的道。
　　“可三枚錢幣卻能夠穿梭時空，改變許多事，而使用錢幣的人卻沒事。”顧青山疑惑道。
　　“所以三枚錢幣太過擾亂時空，為人族招來了可怕的怪物，這是壹切災禍產生的根源！”洛冰璃道。
　　“明白了。”
　　顧青山點頭表示理解。
　　洛冰璃繼續講下去：“總之我有仙王令牌，戰場上我們所到之處，人族修士都會為了妳這名取劍人而赴死——這可是最後壹次了，天劍是最重要的，絕不能落在深淵怪物手中。”
　　“還有，再過三十息，前鋒營就會抵達我們這座山丘，到時候我會用仙王令牌命令他們立即進入敵群，早壹點完成犧牲，這樣也便於我們節省時間。”
　　洛冰璃停了下。
　　背後沒有任何回應。
　　她轉頭望去，頓時為之訝然：“等等，妳在幹什麽？”
　　只見顧青山正取出壹個壹個光球，全神貫註的檢查著光球。
　　“我得為戰鬥做壹些準備。”他頭也不擡的說道。
　　由於時間匆忙，而且神王寶庫裏的材料並不多，顧青山只有把自己在深淵看守所搜刮的材料用的壹幹二凈，才做出來這三十多個單兵作戰魂器。
　　那些都是非常寶貴的材料，壹次性就用了個精光。
　　更不劃算的是，為了學習這些試驗階段的魂器制造方法，顧青山通過“戰神技藝”付出了壹百多萬的魂力。
　　更更不劃算的是，這些魂器是有保質期的。
　　用不了多久，這些單兵作戰魂器就會化作有意識的神族。
　　唯獨當下這壹次，卻是可以好好利用的。
　　壹個光球被顧青山拿在手中，輕輕壹點。
　　光球化作渾身散發著光芒的微型人形生物。
　　在這個人形生物的眉心，壹團燃燒的光焰正在靜靜浮動。
　　微型神靈面容呆滯，說話的語氣不帶絲毫情緒：
　　“我是火靈賦予者，請問您需要戰鬥嗎？”
　　隨著它的聲音，顧青山身上湧起壹陣火靈力。
　　他本身具備雷靈之力，這壹下又加載了火靈力，等於壹個人同時具備兩種力量。
　　顧青山又將壹個扭曲的青影光團握住，壹下就捏碎。
　　壹股無形的氣流從他身上散發出去。
　　緊接著，壹條條黑色的裂縫不斷出現、消失，圍繞著他的身周次第盤旋。
　　三種力量，同時附著在壹個人身上。
　　這已經突破了法則的界限。
　　“妳這是……”洛冰璃遲疑著問道。
　　“我做了些有保質期的單兵作戰魂器，現在是第壹次檢驗它們的戰鬥能力。”顧青山道。
　　“妳竟然把這些東西都做了出來，難為妳還記得神族原本是戰爭用的單兵魂器。”洛冰璃嘆道。
　　“若謀大事，必作於細。”顧青山淡淡的道。
　　他又在壹個光球上點了壹下。
　　壹個接壹個光球被他點中，化作魂器，漂浮於他背後。
　　到最後，只剩下最後壹個光球漂浮於空中。
　　顧青山卻沒伸手碰它。
　　他回憶起自己當初在神王寶庫接受傳承之時，那個人所說的那些話。
　　“其實呢，除了魔法側的力量之外，我還嘗試著承載了各種方向的力量，比如神秘側、蠻荒側、科技側、邪靈側、虛無側等等，總之產生了許多前所未有的力量搭配。”那個人在光屏上說著。
　　“這壹個單兵作戰魂器和之前那個不同，它具備蠻荒側的力量，但我壹直無法汲取它的力量，所以又賦予了神秘側的力量，最終才制造成功。”
　　那個人緩緩的說著。
　　他輕輕壹躍，跳在了半空之中。
　　突然，他整個的形態開始產生變化。
　　展示完畢之後，那個人繼續說下去：
　　“眾所周知，不朽巨人是奇妙生物之中非常著名的壹種，它的身軀很難被物理攻擊破壞，壹切魔法的力量對它也不起作用。”
　　“現在，我已經利用單兵作戰魂器獲取了它的力量。”
　　不朽巨人握著拳，作勢就要朝地上砸去。
　　它忽然頓住。
　　“哈哈，差點得意忘形，這個倉庫可承受不住我和不朽巨人合為壹體的力量。”
　　明光巖石巨人漸漸縮小，重新化作之前那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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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顧青山握住這個光球，屏息等待。
　　終於，時間到了。
　　前鋒營正壹邊應戰，壹邊朝山丘退來。
　　洛冰璃再次交代道：“我會命令他們不要退，然後等他們死完了，我們就立刻前往劍修營地，清楚了嗎？”
　　顧青山嘆了口氣，朝山女叮囑道：“等我們動的時候，妳全力保護小夕，跟上我。”
　　山女也緊張的點點頭。
　　這時前鋒營的武修們終於潰退至山丘前。
　　洛冰璃取出壹面靈光閃閃的令牌，從山丘背後躍過去。
　　顧青山立刻跟上。
　　“眾人聽令！”
　　她高聲喝道。
　　修士們望過來，壹下子就看到了顧青山與洛冰璃站在山丘上。
　　壹名渾身是傷的將軍走上來，神念在令牌上壹繞，大聲道：“原來是仙王令牌，請兩位吩咐！”
　　那些修士們見了令牌，立刻就像有了主心骨，紛紛望過來，凝神靜聽。
　　洛冰璃靜了壹息，只覺得張口有些艱難。
　　她知道人族軍令之嚴，知道自己這面令牌所到之處有如仙王親臨。
　　她更知道這些滿眼帶著希翼與渴望的修士們終將是什麽下場。
　　——只要自己說出來，這些修士立刻就會起赴死。
　　洛冰璃咬了咬嘴唇。
　　別想了，這些都是必要的犧牲。
　　是的，為了人族的命運，為了天劍，必須有無數人用犧牲換來最後的機會！
　　這壹切，勢在必行！
　　洛冰璃舉著令牌，高聲道：“我命令妳們——”
　　忽然，她的令牌被顧青山輕輕巧巧的接過去。
　　“軍令刻不容緩，妳說話太慢，還是我來。”他說道。
　　洛冰璃怔住。
　　只見顧青山上前壹步，高舉仙王令牌。
　　他背後有無數微型神靈從虛空顯現。
　　血紅色的火靈、深白的冰霜、青色的風靈、藍白色的雷電、黑暗與白光、虛幻與真實、影與實、鋒芒與鈍擊……
　　無窮的力量不斷加持在他身上。
　　這壹幕讓所有人都驚呆了。
　　這完全顛覆了人族所有的認知——但並不妨礙他們通過神念來確認這股力量到底有多恐怖。
　　這是超越人族之上，超越神族之上的偉力！
　　突然有人哭了起來。
　　“原來我們不會死。”有人抽泣著道。
　　“我就知道，我們還是有希望的。”另壹人喃喃道。
　　“快看！快看！這是我們人族的力量！這是我們人族的力量！”有人瘋了壹樣，歇斯底裏的大叫道。
　　顧青山轉頭望向洛冰璃。
　　洛冰璃已經呆了。
　　“妳……會死。”她失神的道。
　　“不，沒有人會死。”
　　顧青山堅定的道。
　　他取出最後那個光團，輕輕點了壹下。
　　光團散作星星點點的光芒，全然沒入他的身軀。
　　轟！
　　巨大的雙腳落在地上，發出了震動與轟鳴之聲。
　　暗灰色的堅硬皮膚，完全由壹種明亮的巖石構成身軀，全身繚繞著壹股兇厲的殺氣。
　　顧青山化作了壹個身高足有六米的明光不朽巨人。
　　虛空中數百柄飛劍隨之出現，全部貼合在壹起，化作壹柄巨大的長劍。
　　不朽巨人握住長劍。
　　它指著不遠處的荒古怪物之潮，發出震動天地的吼聲：“為了人族的命運，跟我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