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8章 抱歉，這不是我的領地

　　當那位弗蘭克大少從市政大廳氣沖沖回到的驛館時，他的父親豪斯公爵正和壹位黑龍領的高級官員進行壹次私下會面。
　　畢竟尤彌爾帶來參加新領地建設的曾經都是奧瑪皇都的人，幾乎所有官員都認識豪斯公爵。
　　“抱歉，公爵大人，您剛才問的涉及了領地的保密項目，恕我職責所在，不能透露。”
　　“無妨，也就老朋友間的閑聊罷了，不用這麽拘謹。對了，辛普森部長，妳就沒想過回奧瑪麽？我記得妳的家人還在皇都。現在妳的才能已經得到了所有人的認可，我可以許諾，妳如果願意回去，至少‘元老會’會封妳個子爵爵位的……”
　　“公爵大人，多謝您的好意。但當初和長公主殿下壹起離開皇都，我就已經做好把這條命交付給新領地的覺悟。現在黑龍城發展正是需要人的時候，我也沒打算離開。我想，家人們也會理解我的。”
　　“哦，那真是太遺憾了。”
　　“……”
　　來黑龍城之前，豪斯大公爵就得到了領地官員的詳細情報，從中挑了幾個還算熟悉的老面孔。
　　這也是壹個試探，他想看看來這黑龍城“舊官員”們，對他們奧瑪帝國的態度究竟如何。
　　換做之前，這種小官員，連和自己坐壹桌談話的資格都沒有。
　　可這畢竟是當初被老牌貴集團族逐出皇都的尤彌爾派系人馬，能有幾人給他面子來會面，就已經很不錯了。
　　畢竟，這次來他們可不是單純的要來建交訪問，而是要想辦法從尤彌爾手裏拿到這座城池的掌控權。
　　這些官員的態度，就尤其重要。
　　沒想到，事情並不順利。
　　這位“黑龍城城建部部長”辛普森曾經只是壹個不得誌的小官員，是奧瑪皇都裏壹抓壹大片的那種“準男爵”。
　　“準男爵”不是正式貴族，只是高等貴族們給壹些有能力的屬下弄的壹個虛頭銜。像是掛在推磨的驢眼前的胡蘿蔔，永遠吃不著。
　　在奧瑪帝國，這種官員地位很低，甚至不如普通的騎士。
　　換做以前，壹個子爵爵位誘惑，足以讓這些削尖腦袋想鉆入貴族圈的小官員們肝腦塗地，誓死效忠。
　　沒想到面對爵位的許諾，現在在這個辛普森眼裏，豪斯大公居然看到了壹絲不屑？
　　他更好奇了，壹個新建的領地，究竟給了這些人什麽“好處”，居然讓這些人死心塌地的效力，還有如此強的歸屬感？
　　豪斯·斯賓塞可沒愚蠢到這個時候傲著他公爵大人的架子。
　　他又問道：“那個……辛普森部長，能多問壹句，我想問問妳們那個雷恩城主到底是個怎樣的人？性情如何？”
　　聊到這個話題，辛普森絲毫沒掩飾自己的對雷恩的崇敬，說道：“我們城主大人是壹位極具雄才大略的領主。這城裏的制度、戰略發展方向幾乎都是出自雷恩大人壹人之手，哪怕是長公主殿下也贊不絕口。有城主大人在，我相信黑龍領的未來必定會越來越好……鄙人職務在身，就不多留了。告辭。”
　　“……”
　　送走了來客，豪斯公爵的臉色變得很凝重。
　　這和他情報裏的消息完全是兩碼事兒。
　　不是說壹個這“雷恩”只是壹個沒有實權的城主麽？
　　為何會見的幾人，對這個幾乎從來不參與政務城主居然都懷著如此大的敬意？
　　而豪斯還沒來級的細想，就這時候，他兒子弗蘭克回來了。
　　……
　　“父親大人，您說的那法子可能不管用了。那個叫雷恩的家夥，可能真的是尤彌爾的男人！”
　　弗蘭克臉色很難看，他把之前在市政廳的發生的事情說了出來。
　　他去上門拜訪，這也是斯賓塞家族的策略。
　　他們想著，既然黑龍城是尤彌爾的領地，那麽最好的壹種奪權方式，就是聯姻！
　　只要娶了尤彌爾，根本用不著耍什麽陰謀詭計，無論什麽飛龍軍團，還是城市管理權……什麽事情都手到擒來了。
　　所以，這位斯賓塞家族裏最俊美的男子，以前和尤彌爾也有些交情的弗蘭克就來了。
　　可不想，卻吃了癟。
　　“不可能啊……”
　　聽完，豪斯大公臉色有些疑惑，自言自語道：“按照我對尤彌爾的性格了解，她就是個執著‘新政’的夢想家，根本不在乎兒女情長的。否則，帝都那麽多青年俊彥，她要動心，也早就……”
　　突然，他想到了之前和幾個黑龍城官員的對話，眸子飛轉了起來。
　　“哼！說不定就是壹個裝模作樣的婊子罷了！”
　　弗蘭克還在氣頭上，說話也惡毒起來。
　　如果“情敵”其他高等貴族也就罷了，居然還是壹個無名之輩。這在他看來，完全不能接受的，甚至感受到了莫名羞辱。
　　他轉頭看了壹眼自己的父親，問道：“父親大人，我們現在該怎麽辦？”
　　“我覺得，情況或許沒那麽糟。妳看到的，大概只是她做給我們看的罷了……”
　　豪斯大公微瞇著雙眼，說出了自己的想法。
　　他推測道：“尤彌爾也不可能不知道我們到訪的意義。現在兩大帝國都在封鎖黑龍城，得了我們斯賓塞家族的支持，奧瑪邊境壹解禁，黑龍城的發展立刻就能騰飛。說不定未來幾年內就能發展成第三帝國……尤彌爾那麽精明的人，肯定不會放過這個機會。”
　　頂級貴族階層的婚姻，婚姻從來都代表著利益交換。
　　對於他這個層次的人來說，男女關系在利益面前，根本不值壹提。
　　想到這裏，豪斯大公眼裏露出了壹抹精芒，道：“何況，即便是真的又如何？我想，關乎領地未來，尤彌爾會做出正確選擇的……”
　　聽到這話，弗蘭克雖然心裏有些芥蒂，可也明白了自己父親這話的意思。
　　他想了想，又問道：“可是……她為什麽這麽做？做給我看？”
　　在頂級貴族階層，私生活混亂也不是什麽稀罕事兒。結婚前，那些名媛大小姐們，哪個沒有個三五個曖昧情人？少爺公子們，哪個不是花場老手？
　　他們的聯姻要的是利益輸送，而不是真要什麽忠貞的愛情。
　　豪斯大公目光中露出壹抹精芒：“大概……是為了明天的談判添籌碼罷了。”
　　……
　　次日，雷恩作為城主，接見了奧瑪訪問使團。
　　富麗堂皇的會議廳的裏，黑龍城和奧瑪雙方二三十個官員對坐兩旁。
　　雷恩坐在主位上，顯得有些百無聊賴。
　　使團訪問，有很多禮節性的流程要走，各種嗶嗶了半天，這才開始正常對話。
　　算起來，那個什麽豪斯大公爵還是尤彌爾的遠房叔叔。這次奧瑪派他來，自然是打著熟人牌。
　　雷恩也清楚，尤彌爾叫他來，大概就是因為這層關系。
　　起初，會議都很正常。
　　不過，氣氛卻因為壹句話後，變得不那麽和諧起來。
　　因為這時候，奧瑪壹方官員開口說了這句話。
　　“這次，我們是代表‘宗主國’恭賀尤彌爾殿下建城領地……當然，按照慣例，我們也帶來了陛下的任命書，認命為科菲·斯賓塞為黑龍領的【特別督查官】。”
　　這話壹出，黑龍城壹方負責商談的官員們臉上都微微壹變，略顯陰沈。
　　議會廳裏剛才還很和諧的氣氛，因為這話瞬間就降到了冰點。
　　沒人說話，壹時落針可聞。
　　宗主國，也就意味著黑龍城如果承認，就是奧瑪帝國的壹個附庸國。
　　不說其他，至少是沒有獨立主權的。
　　比如，除了領主之外，奧瑪皇室還會安排壹個“督查官”來，參與壹部分領地管理事物，直接代表皇權。
　　如果這城池是尤彌爾的私人領地，這麽說也沒毛病。
　　建交嘛，得對方先承認妳是壹個“王國”。
　　尤彌爾畢竟是長公主，她的領地就是“王國規制”，只要奧瑪承認了領地合法，建交才能城裏。
　　這是前提。
　　可是……黑龍城卻不是壹個私人領地。
　　……
　　這話會讓會議的氣氛便僵，這也早就在豪斯公爵的意料之中。
　　他這也是在試探尤彌爾的底線，看她是否還念有奧瑪舊情。
　　這壹招很絕。
　　畢竟尤彌爾是奧瑪皇族，即便現在黑龍城如日中天，再如何她也不可能否認自己的血脈！
　　如果承認，黑龍領就成了奧瑪的附庸王國，那麽這特“特別督查官”的作用就大了。
　　到時候哪怕聯姻不成，這壹招也足以讓他們慢慢蠶食黑龍城的權利。
　　現在壹看，對方無話可說，似乎是默認了？
　　這時候，豪斯大公心中已經有了幾成把握，笑了笑，道：“尤彌爾殿下啊，這次呢……我奉陛下之命，前來道賀。陛下知道妳在阿爾科隆山脈這邊建立了壹座新領地，也十分欣喜，特意囑托我帶來了壹些得力的官員和工匠，壹起參與領地建設……”
　　原本他的計劃很好，只要自己的這批官員和工匠參與進來，事情就成了壹半。
　　“不……”
　　可是話還沒說完，這時候尤彌爾卻打斷了他。
　　她神色平靜地說道：“豪斯叔叔，我想妳可能誤會了。”
　　豪斯壹楞：“？？？”
　　尤彌爾表情很平靜，淡淡地說道：“您說錯了。這黑龍領……並不是我的領地。”
　　豪斯壹聽，咽在喉嚨裏的話突然就尬在了哪裏。
　　不僅如此，奧瑪壹方也大感意外。
　　妳這是睜眼說瞎話麽？
　　妳明明是領地最高的那什麽……首相。
　　這寫官員還全是以前奧瑪帶來的，妳說不是妳的領地？
　　雷恩那手托著腦袋，把奧瑪壹行人的表情盡收眼底，心道：這些家夥，果然不懷好意。
　　尤彌爾目光掃了奧瑪壹行人壹眼，又解釋道：“諸位可能對我們黑龍領的政策不太了解。這裏不是私人領地，我們是‘議會制’。簡單來說，我這個‘首相’也只是被大家選舉出來的壹個官員。未來我們黑龍領可能會是壹個聯邦王國，但永遠不會是誰的私人領地。”
　　說到這裏，她看了看身邊的雷恩，示意道：“而且，現任城主也不是我，而是雷恩大人。如果諸位帶著誠意來建交，我覺得妳們最好詢問城主大人的意見，而不是我。”
　　……
　　“這……”
　　此話壹出，讓斯賓塞家族父子像是喉嚨裏塞入了壹只死耗子，頓時不知道如何說話了。
　　所有的假想和計劃，都是依托在尤彌爾是領主的前提下進行的。
　　但現在，她居然說自己不是，而只是壹個官員？
　　那這樣，不就是說，奧瑪“宗主國”的說法也不成立了？
　　壹句話，瞬間讓回憶陷入了僵局。
　　豪斯公爵楞了壹瞬，理智告訴他，這是尤彌爾的計謀。
　　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再試探也沒有意義。
　　“尤彌爾啊……按輩分說，妳還當叫我壹聲叔叔的。作為長輩，有句話不好聽，但我也要說說。”
　　他皺著眉頭，語重心長地說道：“妳剛才那樣說，豈不知會陛下寒心？讓斯普格林家族的榮譽蒙羞？當初陛下可是傾註了大量資源，分封爵位，讓妳來建城。妳現在建立城池拱手讓給了外人，還不打算認奧瑪這宗主國了，這讓皇都的親友們聽了，豈不會寒心？”
　　“不不不，您又誤會了。”
　　尤彌爾搖了搖頭，又打斷了他，說道：“無論是對我，還是對黑龍城所有人來說，雷恩城主都並不是‘外人’。”
　　頓了頓，她又道：“何況，這座城池本來就不是我建立起來的。從頭至尾，都是雷恩城主的功勞。”
　　豪斯大公聽著眼皮猛抽。
　　無論真假，這話都讓會議聊到了死胡同。
　　奧瑪壹行人都不知道該如何開口。
　　這時候，尤彌爾卻說話了，不過是朝著雷恩問道：“城主大人，這是奧瑪帝國遞交的聯盟契約書，您意下如何？”
　　雷恩沒興趣和壹群陰謀家勾心鬥角。
　　他們黑龍城現在不需要任何盟國，當然，本來也沒有。
　　光輝是敵人，奧瑪和希德兩國封閉了國界，巴不得老死不相往來。
　　現在來了這麽壹堆訪客，本來就不懷好意。
　　他直接說道：“我們黑龍城歡迎任何友好鄰邦。不過，既然是平等盟約，那麽我覺得貴國就應該開放邊界，允許雙方居民來往交流，允許自由通商……”
　　……
　　會議在很不愉快的氣氛中結束了。
　　盟約什麽的自然也沒簽成。
　　除非黑龍城變成奧瑪奧瑪的附庸領地，否則他們如何敢開邊境線？
　　奧瑪那些老牌貴族們的計劃也泡湯了。
　　原本他們的計劃是打算將黑龍城第二個的光輝城，復辟壹下貴族制度，可不曾想，計劃胎死腹中。
　　聯姻不成，派遣“督導官”計劃也沒成。
　　黑龍城遠超這個時代的制度，讓豪斯這種思想已經根深蒂固的老牌貴族根本無法理解，壹個領地沒有私人領主，到底是怎麽回事兒。
　　不是領主，辛辛苦苦建這麽大的領地幹嘛？
　　而且，法律也規定了不僅尤彌爾，連這個雷恩，都沒有世襲繼承的權利？
　　……
　　這也是雷恩不想參與政務的原因之壹。
　　哪怕明知對方不懷好意，也得和這些家夥逼逼叨叨。
　　換做他自己個人的立場，能動手解決的問題，就不要靠嘴。
　　在會議室坐了半天，雷恩覺得耽擱他半天修行，略微有些小郁悶。
　　剛要走出會議室，卻被尤彌爾攔了下來。
　　她看著雷恩，問道：“陪我走走？”
　　“好啊。”
　　市政廳的天臺上，雷恩和尤彌爾依靠在的提欄桿上，看著街道上熙熙攘攘的人群。
　　城市的發展已經走上了正軌，黑龍城也會越來越好。
　　兩人半天沒說壹句話，雷恩也看出來了，尤彌爾心情不太好。
　　清風吹拂，兩人的衣擺隨風擺動。
　　耳旁聽到了“呼呼”的清風聲。
　　雷恩偏頭看了壹眼，微風吹拂起尤彌爾那壹頭漂亮的金發，露出了她惆悵的側顏。
　　許久後，她終於開口。
　　“我皇兄病危，大概就是這段時間就熬不過去了。他們帶來了消息，說皇兄想臨死前見我壹面。”
　　“哦，那就去咯。”
　　“我想妳和我壹起去。”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