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巧合

　　“靖舊歷廿壹年，何家莊，河東樹家的四歲雙胞胎女兒在村口玩耍時失蹤，報案之後壹直無果，兩女至今了無音訊……”
　　“靖舊歷十九年，浩城當鋪老板薛永仁家的六歲小兒在店外玩耍時失蹤，之後報案尋遍全城無果，至今了無音訊……”
　　“靖舊歷廿三年，五羊城十裏鋪，辛衙役家六歲大的小兒和夥伴玩躲貓貓的兒戲時失蹤……”
　　“……”
　　沈浩將第壹批收攏過來的各城積案分門別類之後發現，除開那些雞毛蒜皮的小事之外，真正值得深究的案子居然是失蹤案，而且是孩童失蹤案。
　　送上來的壹百余封積案中孩童失蹤案就有十三起！
　　這是壹個極其悚然的數字，自然引起了沈浩的註意。
　　“將這十三起失蹤案的原卷宗調過來，馬上。”
　　“是，總旗。”
　　上面的人壹句話，下面的人就要跑斷腿。
　　這些案子都是尋常地方案件，卷宗並不會存在玄清衛裏，而是存放在各地衙門的案牘房當中。不過沈浩發話了，下面各地衙門還敢不配合嗎？如今誰不知道黎城玄清衛裏有個叫沈浩的大煞星？
　　不過即便各方面的人都盡快的在辦了，可還是用了大半天的時間才從各城的案牘房將這十三起失蹤案的卷宗收了上來。
　　不過……這些卷宗的各自厚度卻有著明顯的差別。
　　都是失蹤案，都是丟失的孩童，但有些卷宗足足厚達兩寸，裏面有詳細的記錄以及案件辦理過程中所做的調查取證等等，而有些卷宗卻薄薄的壹層，基本上只是簡單的錄入了案發經過和當事人的口供而已，偵辦過程幾乎為零。
　　其原因僅僅只是區別於這些當事人的背景：背景越深衙門偵辦就越賣力，反之就敷衍了事甚至完全不理會。
　　這就是現實。
　　壹年到頭那麽多的案子，衙門的人手本就有限，自然是優先偵辦那些線索清晰容易處理的案子。對於這種線索模糊的失蹤案除非妳家裏背景足夠硬，不然誰費力不討好的辦這種案子？
　　所以時間壹久，積案也就多了。
　　其實積案不僅僅只有失蹤案多，只不過這次第壹批報上來的積案裏這類案子多罷了，想來是這些孩子的父母更為急切。
　　考慮了壹會兒，沈浩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差不多申初時，起身出了公廨房，轉了個彎遛腿到了邊上陳天問的地方。
　　“陳總旗，還在忙呢？”
　　“呵呵，瞎忙瞎忙，沈總旗這是找我有事兒？”
　　“嗯，有些事想要請教壹下陳總旗。”
　　“哦？那坐下說。”
　　落了座，沈浩也不扭捏，直奔主題道：“不知陳總旗對牙行了解多少？”
　　“牙行？”陳天問笑道：“沈總旗這是有盯上牙行那些家夥了？”
　　“呵呵，不是，陳總旗誤會了，只是手裏有件案子涉及到失蹤人口方面的問題，所以我想問問陳總旗關於牙行收貨渠道的問題。”
　　“妳這是懷疑牙行參與了不正當的人口買賣？”
　　“目前還談不上，先了解了解情況。妳也知道我以前都在處理基層的案子，對於地方上的這些門道知道得並不多。”
　　“行，我給妳說說。不過真要具體到某些細節的話我覺得妳還是要去牙行親自了解才行。”
　　“那就多謝陳總旗了。”
　　陳天問擺了擺手，介紹道：“牙行是國朝唯壹許可的人口販賣點，針對的主要是外族奴隸和被貶成奴隸的罪犯或者罪官家眷。
　　罪犯和罪官家眷這些就不用給妳介紹了吧？妳應該都知道。
　　另外，現在因為沒有打仗，所以據說外族奴隸主要來自於各大奴隸搜捕商號，那些商號背後都是國朝裏頂級的權貴，這些人把持了幾乎九成的外族奴隸市場。
　　剛才說的都是正規的渠道。至於灰色的據我所知也有，主要是來自民間的販賣，比如說受災的地方，養不活孩子就會去牙行簽了文書賣掉孩子，算是給孩子壹條活路。又或者缺錢了，可以將自己的奴隸去牙行再轉賣出去。
　　國朝對牙行的管控還是很嚴的，很多限制條款，並且他們每壹筆交易都是要上報地方衙門備案的。
　　我所知道的就是這些了。”
　　沈浩繼續追問：“如此說來牙行的規矩就沒點漏洞？如今奴隸生意是最賺錢的行當，他們能坐得住？”
　　“坐不住又能如何？之前說了，現在最大的受益者是那些奴隸商號，壹個個都是手眼通天的人物，他們為了保住現在的市場份額壹直死盯著牙行這個唯壹的出入口，誰敢壞了規矩就是壞他們的飯碗，牙行都不敢惹這些商號背後的力量。”
　　這麽說沈浩就有些明白了：牙行雖然表面風光，可實際上卻已經被各大頂級的奴隸商號所把持，成為了少數權貴的生財工具。而這種生財工具恰好就是建立在“規則”框架內的。要是誰敢破壞規則就是個這些既得利益的權貴過不去。
　　所以牙行遠比看起來幹凈得多。
　　陳天問雖然好奇到底沈浩要查的哪起失蹤案，可沈浩沒細說他也不好多問。不過沈浩能遇到麻煩就來找他，這壹點還是讓陳天問很得意，暗喜自己之前的那壹番表態已經有了效果。
　　和別的那些眼紅黑旗營的人不同，陳天問看得更深。他讀到了上面對黑旗營態度裏的堅決，預感這將是壹股極可能崛起的新興勢力。到時候錦上添花哪裏比得上現在的相交於微末？以後沈浩這個黑旗營榜樣式的人物扶搖直上，他是不是也能跟著沾些光？
　　……
　　從陳天問的公廨房出來，沈浩回到自己的地方，再次將那些卷宗拿出來過了壹遍。他的打算是成立壹個督辦組專門針對這些陳年積累下來的孩童失蹤案，並且形成壹個長期性的行動。
　　哪怕壹百個積案能破掉壹個，那在民間的反響也絕對是了不得的。
　　所以沈浩現在要做的就是從手裏這十三件孩童失蹤案裏選出壹個合適的且還存在破獲可能性的案子作為突破口。
　　可看著看著，沈浩的眉頭卻突然皺了起來。之前還沒發現，這十三個案子裏居然有幾個失蹤的孩童的生辰年月是壹樣的。
　　“靖舊歷十三年九月初九……兩個？巧了。”
　　“靖舊歷十七年二月初二……三個，也是巧合？”
　　學刑偵出生的沈浩最不相信的壹個詞就是“巧合”，特別是那種紮堆出現的所謂“巧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