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4章 貧道要讓大夏知曉何謂絕望！

　　夜色下的京城，氣氛凝滯到了極點，伴隨著各方勢力的驚惶與駭然之間，百姓仍在熟睡當中。
　　於夜空之中，星空閃爍，兩道星光長河，壹刀壹劍，承天接地！
　　刀與劍的交擊！
　　二十萬禁軍與壹人的對抗！
　　聲勢之重，天地色變，各方風起雲湧！
　　“終究還是出手了！”
　　“禁軍的刀！”
　　“寶壽道君的劍！”
　　各方勢力修行者，無不為之屏息。
　　作為京城六傑的蘇公子，靜靜看著天地之間的變化，感受到著無法觸及的力量，心中已沒有震撼，只有麻木，低聲念了壹句：“此前是從何處而來的勇氣，讓蘇某竟敢將自身與這位道君相比較？”
　　雲泥之別，不過如此！
　　在各方的震駭目光之下，無論刀光還是劍光，都已擊潰了天穹，震碎了虛空！
　　這是超出了陽神境巔峰之上的力量！
　　誰能想到，劍光長河的源頭，竟是壹個只修行了二十年的年輕道士？
　　刀劍相擊，光芒四散，鋒銳之氣席卷開來，周邊被清空的街道房屋，在頃刻之間，化作無數碎片，又化為了齏粉！
　　籠罩京城的護城大陣，盡數為之觸動，壹道又壹道光芒，將各處街道與房屋盡數籠罩，抵禦住了兩方仙級戰力交擊的余威，避免了整個京城陷入覆滅之中！
　　刀光破碎！
　　劍光消散！
　　萬箭化作齏粉！
　　唯獨最後才從弩車之上迸發出來的壹支弩箭，穿過了劍氣與刀芒的亂流，來到了寶壽道長的眉心！
　　丈許弩箭，粗如臂膀，是擇機射出的壹箭！
　　是在寶壽道長傾力壹劍，而未能恢復的瞬間，有希望將他貫穿的壹箭！
　　但是這壹箭，宛如長矛，懸停在寶壽道長的眉宇壹寸之前！
　　然後，弩箭化作齏粉，隨風散去！
　　禁軍陣勢潰散，紛紛淩亂，氣機為之散亂！
　　禁軍大統領力竭倒下，拄著長刀，勉強撐起，終究咳出壹口血來。
　　他手中顫動，虎口已經迸裂，握不住神刀，跌落在了地上！
　　他擡起頭來，眼神之中充滿著震撼與不甘！
　　他看著那年輕道士，提著仙劍，緩緩走來，臨至近前！
　　“妳敗了。”年輕道士停住腳步，俯視下來，語氣平淡。
　　“我敗了。”禁軍大統領說道：“但只是我敗了。”
　　“……”
　　寶壽道長聞言，擡頭看向前方。
　　先前二十萬禁軍皆被他壹劍斬碎了陣勢，潰散了軍心，但此時依然紛紛起身。
　　他們手執兵刃，身著盔甲，宛如鋼鐵浪潮壹般，重新匯聚起來。
　　並沒有想象之中的潰不成軍。
　　這是大夏精銳禁軍！
　　他們還沒有敗！
　　“三千年前，神庭覆滅，有壹支殘軍，軍中高層盡數隕落，僅存七萬余人，憑借血肉之軀，以軍陣之力，圍困住了壹位陽神境巔峰的反王。”
　　禁軍大統領眼神堅毅，出聲說道：“最後他們磨滅了這壹尊陽神境巔峰的強者，僅存百余人！”
　　寶壽道長靜靜看著二十萬禁軍拔刀邁步而來，淡淡道：“二十萬禁軍合力於妳之身，斬出這最強盛的壹刀，都已經讓我接下來了！現在妳要讓他們用血肉之軀，拿二十萬性命，來抵擋貧道？”
　　說到這裏，寶壽道長伸手掐住他的脖子，眼神凜冽，出聲說道：“貧道不是那位陽神境巔峰的反王，妳認為這二十萬禁軍，能磨滅貧道？”
　　禁軍大統領忽然擡了擡手，舉起軍中兵符，止住了眾軍近前，然後才低聲道：“妳說得是，當年七萬神庭殘軍，如有壹位統帥，可以聚勢直接斬殺那尊反王，無須以近乎覆滅的慘痛代價，磨滅對方！如今二十萬禁軍，合力於我，卻無法勝妳，真要以血肉之軀與妳壹戰，只能擋住妳壹個時辰！”
　　“壹個時辰？”
　　寶壽道長語氣如常，緩緩道：“真要逼著貧道大開殺戒，妳心知肚明，在壹刻鐘之內，貧道的劍就能二十萬精銳伏屍於此！而貧道壹身法力，消耗不會超過三成！”
　　禁軍大統領沈默了半晌，然後說道：“我們敗了。”
　　他回望壹眼，伸手壹揮，兵符光芒閃耀。
　　當下禁軍止步，沈寂無聲，然後默默讓出壹條道路來！
　　雖有禁軍將領似乎心生不服，但仍知軍令如山，讓開道路！
　　寶壽道長神色平淡，拍了拍他的肩膀，正要邁步前行。
　　卻見禁軍大統領雙膝跪地，叩首道：“請道君成全！”
　　寶壽道長停下腳步來，靜靜看著這位陽神境的強者！
　　“陛下有旨，禁軍不惜壹切代價，阻攔道君！”
　　“他們退後，是聽命行事！”
　　“他們聽命於我，而我違逆聖命！”
　　“我若不死，禁軍罪責難消！”
　　禁軍大統領眼神復雜，擡起頭來，神情肅然。
　　寶壽道長提著白虹仙劍，淡淡道：“妳如此性情，也不算窮兇極惡之徒，應當也知大夏皇帝謀劃，此舉必將葬送中州百姓，為何還要聽命？”
　　禁軍大統領沈聲說道：“我不能認同此事，但為人臣子，聖命難違！至於他們……作為禁軍將士，只聽命行事，道君慈悲！”
　　寶壽道長看向前方宛如看不盡的鋼鐵洪流，緩緩說道：“在貧道眼中，他們只能算是壹柄鋒銳的利刃！大夏皇帝與貧道交惡，走上了斜路，進入了邪道，他們就是斜刀，也就成了邪刀！如若貧道給妳們換個走正道的皇帝，就應該有望成為正道的利刃？”
　　禁軍大統領臉色變幻，說道：“妳要弒君？”
　　寶壽道長平靜道：“他不是貧道的君主，最多算是個金主！只不過，貧道若是替妳們換個君主，那麽妳下令退軍的罪責，也可免了罷？”
　　禁軍大統領語氣沈重，緩緩說道：“大事已成，陛下將成神皇，無人可敵，無人可殺……退壹步講，縱然妳弒君換主，亦不能抹消我此時此刻，臨陣退軍的死罪！”
　　“好！”
　　寶壽道長神色平靜，壹劍刺穿了這位陽神境的大修行者！
　　禁軍大統領面色如常，沒有半分驚懼。
　　他心存善念，又忠於皇室，不得不聽命行事，明知此事將要葬送無數百姓，仍要為這壹件大事而效力！
　　他壹刀未能斬殺寶壽道君，便知禁軍無法阻攔眼前的年輕道士！
　　他心存死誌，如今得償所望，反有解脫之色。
　　他微微閉目，氣息漸消。
　　“……”
　　寶壽道長神色復雜，感受著混沌珠顫動，掠奪了其二百年道行與所學本領，反哺於自身。
　　接著便見寶壽道長擡頭看向二十萬禁軍！
　　這二十萬禁軍，皆已沈寂無聲！
　　禁軍大統領最後壹道兵符軍令，乃是他最後的嚴令！
　　只見年輕道士，提起小熊崽子，放在肩上，往前而行，順著大軍讓出來的通道，漸漸離開。
　　在他身後，焦鶴、方玉、劉清、孟秋等人，皆感軍中殺機強盛，不由瑟瑟發抖！
　　而寶壽道長走過二十萬大軍讓出來的通道，神色平淡，但他的手依然放在劍柄之上。
　　盡管從修行者的層次來說，二十萬禁軍大多是修為淺薄，但實際上，二十萬禁軍哪怕失去了統帥，合力之下，以血肉之軀，不畏生死，仍可磨滅陽神境巔峰的存在！
　　禁軍再也沒有動靜，而寶壽道長也沒有繼續出手，正如之前所說，在他眼中，禁軍只是壹柄鋒刃，無須讓他大開殺戒！
　　更何況，這二十萬將士均是修為淺薄，哪怕他們真的想不開，悍不畏死撲上來，逼得寶壽道長大開殺戒，但屠殺二十萬禁軍所聚攏起來的精氣與真氣，經過混沌珠轉化之後，其實也仍是法力有限，還不如那位大統領壹人的法力來得更多！
　　“老爺，此去皇宮，守衛宮廷的將士……”焦鶴上前半步，低聲說來。
　　“妳忘了大周王朝的南景侯，已經殺上皇宮了？”寶壽道長緩緩說道：“剛才皇宮之中的蒼天法劍，想必就是用來斬他的！”
　　“這……”焦鶴擡頭看向皇宮方向。
　　“這位南景侯逃了。”
　　寶壽道長平靜說道：“就在蒼天法劍爆發的瞬間，貧道以陽神觀測，看見他不知運用了什麽邪道功法，將他自己麾下百余修行者盡數滅殺，化作了壹片血霧，擋住了蒼天法劍，然後遁出了京城！”
　　遠遠看去，皇宮已經在之前的爭鬥之中，崩塌了大片，此時殘垣斷壁，壹片廢墟，顯得悲涼。
　　小熊崽子見狀，心頭壹滯，只覺眼前發黑，哭喪著臉道：“這種地方的墻灰，之前沒刨過啊……”
　　寶壽道長拍了拍它的腦袋，緩緩說道：“刨墻灰是小兒科，之前貧道給妳赤玄蛟龍的龍珠，內中可以藏下不少東西，妳要爭氣壹些，把皇宮的大門、基石、橫梁、立柱，能用的都搬回去。”
　　說到這裏，寶壽道長也不由得嘆了壹聲，心中甚是遺憾。
　　他壹開始，是想著打上皇宮，然後把皇宮都拆了，材料都搬回豐源山，用來建造白虹觀。
　　畢竟皇宮建造用材，都可算是世間絕頂的材料，仙宗山門都無法與之相提並論！
　　但如今宮殿足有大半被打成了廢墟，也不知道還有多少材料能用？
　　在感嘆之中，他已來到了皇宮廢墟之前，周邊屍首遍地，適才南景侯來犯，作為敵國的強者，他可沒有憐憫之心，大開殺戒，雙方死傷慘重，前方還有壹位身著紫衣的獵妖府主事，已然聲息全無，隕落於此。
　　“寶壽道君，請入內罷！”
　　壹個蒼老的聲音，忽然傳來。
　　殘存的宮廷侍衛，不敢阻攔，各自退開。
　　寶壽道長將紫金寶塔壹拋，落在了小熊仔的懷中。
　　然後便見他化作壹道光芒，到了皇宮大殿之內！
　　在殿宇之上，有壹位老者，背負雙手，遙望前方，神情恍惚。
　　身後光芒壹閃，顯化出壹個年輕道人來，站在了殿宇頂上。
　　“也不怕貧道在背後給妳壹劍？”寶壽道長笑著說道。
　　“若是道君敵不過老夫，定然會背後來壹劍。”這位高祖皇帝，淡淡說道：“可是妳能勝過老夫，便不會自降身份！根據關於妳的卷宗上推斷，妳在占據上風的時候，壹向很註重風度……”
　　“這話說得……”寶壽道長緩緩說道：“貧道什麽時候落在下風過？”
　　“這倒也是。”高祖皇帝往後看了壹眼，說道：“把仙寶交與壹個小妖怪，孤身持劍前來，妳很看不起老夫？”
　　“不！”寶壽道長正色道：“貧道沒有空手前來，代表貧道從沒有赤手空拳將妳打死的念頭，這便是對妳最大的敬重！”
　　“妳說得很有道理！”大夏高祖低頭看了壹眼，說道：“剛才那段話是死罪，而妳如今腳踏皇宮大殿，若是放在過往，也是踐踏國威，朝廷就算付出再大代價，也定要將妳誅殺於京城之中！只不過到了如今……還得再等壹等！”
　　“等得道果加身？”寶壽道長平靜說道。
　　“妳倒是查出了不少東西。”大夏高祖笑了壹聲，說道：“可惜時至此刻，妳再查清楚，也是為時已晚！中元境將要再出壹尊矗立於天地之間的神皇，大勢所向，無可阻攔！”
　　“那麽這壹尊神皇，究竟是妳還是當今的大夏皇帝？”寶壽道長沈聲問道。
　　“妳為何會認為是老夫？”大夏高祖偏過頭來，詫異著問道。
　　“妳也具有大夏皇室血脈，而且比當今的皇帝輩分更高，血脈更純正三分。”寶壽道長緩緩說道：“加上妳具有大夏國運，承接神庭的運勢，招來道果碎片，也不稀奇！貧道之所以來皇宮，就是想看壹下，能不能當場看見妳得獲道果碎片加身，算是長長見識……”
　　“老夫不夠資格。”大夏高祖緩緩偏頭過來，只見他比先前更加蒼老，死氣沈沈，已回天乏術，低聲說道：“老夫原本也只是煉神境巔峰而已，借助國運而成就正神，獲取了堪比陽神境巔峰的力量，可是真正的修為，還是陰神巔峰層次，根本承載不住道果的力量！”
　　“妳不再是國運正神。”寶壽道長深深看了他壹眼，說道：“匯聚於妳身的國運，被徹底剝奪了？”
　　“不是剝奪，而是轉移，就如當年老夫禪讓皇位壹樣，如今將神位讓出去了。”大夏高祖笑著說道：“就在斬出那壹劍，重傷南景侯的時候，老夫就知道可以將妳引來，但自覺不是妳的對手，所以國運……在那壹刻，移到了當今陛下的身上！”
　　“妳要死了。”寶壽道長說道：“三百年前，妳壽元將盡，所以退於幕後，成為國運正神，茍延殘喘到今日，如今國運已失，妳只是個陰神級數的真人，壽元早該耗盡了。”
　　“多活三百年，看得到大夏出現壹尊神皇，有了重新統合中元境，再現上古神庭輝煌的希望，老夫足夠了！”
　　大夏高祖看著寶壽道長，繼續說道：“還看到了壹個放在上古時代都無法想象的天縱奇才，也算開了眼界！只要妳答應臣服，老夫可以保妳封王！否則……便可惜了這曠世之資！”
　　寶壽道長笑了壹聲，說道：“這話聽了很多遍，貧道壹直在考慮，如今聽得高祖皇帝如此誠意，便也只好答應了！貧道知陛下藏於暗處，要成就神皇，所以心中憂慮，作為臣子，理應為他護法，敢問陛下身在何處？”
　　大夏高祖不禁撫須而笑。
　　“妳覺得老夫會告訴妳嗎？”
　　“為了此事，籌備百年，行事六十年，舍棄了國師這最大的臂助，葬送了皇室僅存的數百血脈，耗費不知多少財力物力，將中州百姓都作為祭品，才起了今日之事！”
　　“犧牲中州，才換來這壹道希望，這是三千年來最璀璨的時刻！”
　　“小道士，妳要看清楚了！”
　　大夏高祖感嘆著說道：“三千年來第壹位神皇，重續神庭的希望，恢復上古的榮光，開創未來的時代，這是何等壯舉？”
　　寶壽道長笑著說道：“貧道確實想要親眼得見，可惜妳不告訴貧道，陛下究竟在於何處！其實在妳監察小院的時候，貧道的人手，已經前後探查了劍廬、皇陵、斬妖臺、以及如今去往的南時域……”
　　他說到這裏，笑容收斂，出聲道：“但大夏皇帝，都不在這些地方。”
　　大夏高祖偏過頭來，不禁笑道：“原來妳早已經暗中探查各方，只是依舊沒有找到陛下的位置，才不得以親自動身，來皇宮壹探？中州二十五域，虛虛實實，真真假假，有不少祭壇存在，都有可能招來道果碎片……陛下只要身在其中壹座，就能集所有道果碎片於壹身！”
　　“原來如此。”
　　寶壽道長伸手壹按，法力匯聚於高祖之身。
　　“為何？”
　　大夏高祖怔了下，本以為寶壽道君會直接斬殺對方，未想他居然以法力囚禁自身，更是以此，讓自身不斷流逝的生機，得到了封鎖，算是延長了性命。
　　“大夏皇帝要成為神皇，貧道沒有意見！”
　　“但是大夏王朝要葬送整個中州億萬無辜百姓，來助他成為神皇，貧道作為壹名普普通通的無辜百姓，有很大的意見！”
　　“貧道不殺妳，反要給妳續命，因為貧道要妳看著他成就神皇，看著妳大夏王朝成就豐功偉業的希望出現！”
　　“然後貧道斬了他，滅了妳的希望！”
　　寶壽道長握著白虹仙劍，淡淡說道：“妳們要讓百姓陷入絕境，貧道讓妳們知曉何謂絕望！”
　　就在寶壽道長聲音落下之時，便見南時域方向，天色微亮的天穹雲空之上，驟然黯淡下來！
　　魔氣沖霄，滾滾如潮，遮蔽天穹雲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