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三章 商公

　　“那位海客說，若是您不願意出手，幫他煉制壹件法器也成。只不過最少要第四重天罡級數的禁制，若是地煞禁制，那就要七重方可！”
　　焦飛聽了這句話，頓時有些啞然，心道：“在這些海客的眼中，只怕是壹切都能用錢來買，內丹大成的妖怪可以，就連修道人都能拿錢來雇傭，也未免貪心太過！”
　　四重天罡禁制的法器焦飛手裏倒是有兩件，上元八景符就不必說了，烏雲兜他也是不能送人的。至於幫忙祭煉這個級數的法器，且不說他並無如此時間，就算焦飛肯花費時間，他懂的小諸天雲禁真法，太上真鰍七轉七變化龍訣，六陽封神法幾種天罡級數的法術，都不合拿來幫人祭煉法器。
　　因此焦飛還是壹口拒絕，拉了鳳兒，便想離開，不欲再跟這些海客糾纏。
　　焦飛剛才和鳳兒乘了烏雲兜飛上天空，早就落在有心人的眼裏，他還沒等離開百珍坊，就有壹名道人攔住了他們二人的去路。這名道人飄飄出塵，白發白須，宛如畫上的老神仙也似，對焦飛態度也極和藹，當胸壹個稽首，說道：“這位小道友請留步，我家商公有情。小道友看上的那條蛟龍，便是我家商公大手筆買下。”
　　這老道士言畢微笑，壹副世外高人的樣子，但是焦飛看他頭上靈光散而不聚，壹點粗淺的修為連他都能壹覽無余，便是他裝的再像那麽回事兒，又怎能瞞得過焦飛這樣的道家正宗子弟？
　　既然焦飛自問出不起蛟十力的身價，自然也不會再緒懷此事，什麽商公來見他，或者焦飛還會秉承禮節，言談壹番，讓他去見壹個凡俗之人，便是對方富可敵國，甚至能拿出壹個海上島國來壹擲千金，焦飛也懶得理會。壹切無他，只因為在他這樣的修道之人眼中，便是王侯猶如草芥，對方根本就不配有喚他過去說話的身份。甚至焦飛連這些話都懶得去分說，只是輕輕壹抖袖袍，把這名畫上神仙也似的老道士以壹股柔力送去壹邊，同了鳳兒揚長而去。
　　“這位先生留步！先生留步……小道友……”
　　那位老道士在背後呼喝了幾句，焦飛和鳳兒早就去的遠了。
　　焦飛真壹閣見到還是仙家氣象，講究公平，在百珍坊中見到的卻是赤裸裸的金錢交易，萬物無不可買賣。煉氣到了第六層丹成的境界，在道門九大派已經能夠直升真傳弟子，何況這頭勇毅將軍蛟十力還是丹成三品，換做在二三流的佛道兩家門派，便是掌教，門主，住持也有的做，但是在海上卻只是壹件貨物罷了。
　　百珍坊之行，也讓焦飛見識到了東海龍族的滔天權勢，人才鼎盛，龍宮的富足。廣有東海，不要說人間帝王了，就是道門的大派，也比不得龍宮。畢竟道家揀選弟子，還要多重考驗，收入門下的也不過那麽幾個，培養來去，還要淘汰幾個。但龍宮卻能把天下水族盡數納入掌中，只要妳修為夠了，壹紙符詔就能把人勾來，為奴做仆。
　　焦飛暗暗的嘆息了幾聲，連去海雲閣的心思也淡了，不過他想著自己前往黑風島，雖然有荒木道人和木恩領路，總還是多購買壹張海圖來把穩些，這才隨了鳳兒去往這壹家專售海船的地方。
　　那個老道士見呼喚不得焦飛回頭，何況焦飛足下壹頓，就是壹團黑雲，去的忒快。他自問沒有騰雲駕霧的本事，就連駕風不會，只能用兩手甲馬的法術，卻又過不得水，只能回去向自家的主人復命。那位商公正看著眼前的青花水缸，神色有些不定，這位大海商其實十分年輕，只有三四十歲的年紀，身材微微發福，臉上有壹種美玉般的潔白，那是塗抹了海上壹種滑膏，才能潤澤出來的肌膚。這種滑膏壹小塊比等重的黃金尤貴十倍，也只有這些大商人才用得起，可以免去被海風吹出糙礪。
　　“怎麽？那個小道士不肯來麽？”
　　商公只是淡淡的壹句話，就讓這個老道士有些汗流浹背，他這等修道之人，幾手法術比變戲法的強不多少，被商公這等大商人養著，過的是富比王侯的生活，自然也就沒有了什麽世外高人的氣質。在心態上與商公手下的諸多奴仆無異。
　　“商公，這等修道人都傲氣，也許是想要拿喬些身份……”
　　“哎！這也怪妳不得，是我壹時沖動招惹了人，這才想買些妖兵來護身。這頭蛟龍倒是威風，只是我連把他從這個青花水缸中取出來也不能，如何能讓他助我？百珍坊的這口水缸乃是鎮坊的寶物，說什麽也不肯轉讓，還讓我快些還回去哩！”
　　老道人察言觀色，小心翼翼的說道：“若是商公信得過，讓我再去尋那個小道友如何？看他能特騰雲駕霧，最少也是煉氣成罡的修為，說不定真能幫上商公的忙！”商公揮了揮手道：“我這件事情緊要，便是有壹分指望都要嘗試。這樣罷，妳去跟他說，便是略第壹層的法器也可。若是他願意來保護我，除了這條蛟龍，我還可送上壹座海國！”
　　老道士聽得心熱，但卻自忖沒有這般法力，不然就是拼了命也要去試壹試。得了壹座海國，自任海外國主，那是何等的快活？他心底早就翻來覆去想了無數的主意，決意定要把焦飛說動。
　　焦飛此時已經到了海雲閣，他本擬這海雲閣出售海船，比百珍坊定然還要大上許多，沒想到海雲閣只占了壹座小小的礁石，上面也只挖了壹個不大的洞室，來來往往的客人也沒有幾個，看起來比真壹閣還要冷清。
　　鳳兒在他耳邊說道：“能來購買海船的人，無不是出手最豪闊的海商，壹艘上好海船的價值，也差不多等若壹座小城了。這裏壹個客人做的生意，就怕是抵得過百珍坊裏幾百個個客人。妳別看這裏小，裏面可是別有奧妙，海雲閣是把壹座洞府搬了過來。”
　　萬象門，海雲閣，百珍坊，真壹閣，這四家都有海外散仙在背後支撐，焦飛本擬真壹閣就已經十分了不起，但是看了百珍坊和海雲閣，這才明白和四家能在琉球海市中脫穎而出，每壹家都有不凡之處。
　　這樣壹對少年男女，竊竊私語，宛如壹對璧人，除了焦飛的烏雲兜看來太過礙眼，黑不溜秋的有些難看，真是畫中的人物壹般。焦飛除了臉色微黃，其實還算是相貌不俗，不然當初林小蓮也不會壹聽是他家提親，就答允下來，還願意等他三年。如今學道之後，雖然焦飛不在意容貌，但是氣質變化驚人，已經有了灑然出塵之慨。鳳兒就更不必說了，不提相貌，就是那壹派天真，純出自然，就是多少女孩兒再也沒有，學也學不來的。
　　海雲閣雖然接待過無數客人，但是見了這壹對，那些壹身粗布衣衫的學徒，也不禁暗贊壹聲，立時就有人應了上來。真壹閣，百珍坊用的都是童子，只有這海雲閣卻都是年輕的後生，這些年輕人都是在海雲閣學著造船的學徒。這些海雲閣的學徒，本身也是懂得造船之人，所謂術業有專攻，這才不會在客人面前露怯，不知如何介紹貨色。
　　焦飛倒也幹脆，直接便問：“不知貴閣可有詳盡的海圖出售？”
　　迎客的學徒立時說道：“本閣盡有東海海圖，不知客官需要哪壹處的？”焦飛眉頭壹皺說道：“自然是四海全境，難道貴閣還要把海圖切割了來買不成？”那名學徒笑道：“壹張海圖制作非易，又要防水，又要防曬，自然頗為厚重。若是想要詳盡，自然要繪制精細，壹張海圖便記載不到多大的海域。客人要四海的海圖我們都有，只是加起來恐怕便是最大的海船也裝載不下，客人總不能把所有地方都用來運這些東西，怎都要承載了人貨。”
　　焦飛聽了這才尷尬的拱手道：“在下實是不知，多虧了先生解釋。”焦飛也是平時用慣了道門的法器，並不曾想到海圖確是壹張張圖紙，並非他仙家法器，能納無窮於掌握。那個學徒怕是生平罕有人呼他先生，又是焦飛這樣身懷道術之士，頗有受寵若驚之意。雖然海雲閣背後有旁門散仙，他們這些學徒可都是貨真價實的凡人，並不能有機會學習法術。
　　焦飛和鳳兒被迎進了海雲閣，這才知道裏面的廣闊，數十裏方圓的壹片水域中，密密麻麻的停泊著數百艘海船，還有十余艘海船這在動工，顯示為了客人特殊打造。焦飛看了壹回，對壹艘巨大之極，通體黑鐵木打造的海船頗有興趣，這艘海船比他的大海鰍大了十多倍，甚至比鳳兒的那艘五層樓船都要大上許多。而且無帆無舵，上面有壹層鐵甲，看起來堅固異常。
　　焦飛心中好奇就略略問了幾句，那個迎了他們進來的學徒笑道：“這艘船是壹位道人托我們海雲閣打造，但是此船造成已經有了十年，那位道人也不曾來取貨。我們幾次都想售出，只可惜此舟太難操弄，故而無人問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