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四十四章 转折点

　　战争，开始了。
　　在这一刻，所有的生物都下意识的意识到了，世界正在悲鸣。
　　或许是旧日群岛这个小世界太过狭小，或者是交战的两个高维存在过于浪费自己的权能，这片海域的空间正在微微颤抖，似乎有什么东西已经被敲碎了。
　　“他们，是互相扔了空间毁灭级别的力量？”
　　“怎么做到的，时空感都开始错位了。”
　　“我刚从老家得到的消息，两个真神直接撞到了一起，周遭的海水都被灵能冲击蒸发了，试图插手战场的外族菜鸡瞬间完蛋……”
　　网络上各种段子都有，但靠谱的消息是不可能存在的。
　　“……第一阶段计划，成功了。我们要抓紧了。”
　　身边的陆三七没头没脑说了一句，却让郑礼松了口气。
　　“共鸣”算师既然说战事取得了阶段性的胜利，那么，至少目前一切还没出问题。
　　郑礼笑了笑，没有追问，能够透露的对方会透露，无法透露的问了也没用。
　　半空之中，两个顶级战力彼此对视一眼，再度战斗在了一起……
　　而很多人的心思，却已经不在这里了。
　　小道消息满天飞，真正的情报却不可能传递过来……那边正在打仗在，谁有这能力直接来个现场直播。
　　郑礼甚至怀疑那些共鸣算师都被保护的好好的，不会放置在太过危险的区域。
　　最近，他越发觉得这些“共鸣者”重要，能够跨越空间距离限制传递消息，居然还没有多少延迟，实在太香。
　　“你们的极限有多远，如果不能说就算了……”
　　说到一半，郑礼自己都摇了摇头，自己这好奇心有些过头了，这说不准就涉及到军事机密了。
　　“没有什么不能说的……大概就是一个‘大城的辐射范围内’，但中途可以转接，比如我现在就通过两个兄弟直接和兴平市沟通。”
　　郑礼点点头，已经相当可怕了……大城的辐射范围，是六环而不是四环！
　　之前的外城传递是靠有线通讯，灵能网络有承载物能够大幅降低消耗和消散几率，但实际上只限于各城的核心势力范围圈，日常的维护和治安都需要大量的人力、军力、财力，基本都是官方财政支出的大头。
　　表现出来的，就是时迁城的一个个驿站、军用通道、前线要塞，这也意味着大城的势力范围，所波及、延展到的异世界势力圈，都是自己的地盘。
　　他们维持这些区域的控制权，自然是因为其中更多收益比支出高，不仅仅是更多的生存空间这么简单，当一个种族开始将其他的异空间视作资源、财富的时候，他就很难说是仅为生存而战的弱小种族了。
　　这是诸神的竞技场，每个个体、每个族群都在为生存、繁衍的权利而战，如果要傲慢而简单的将其划分为正义和邪恶，恐怕要站在更高的角度，而现在，所有生命包括神祇，却依旧在泥潭之中……咳，扯远了，通讯这玩意远比所有人常识中的重要，它的发展程度直接限制了种族、国家的疆域、生存空间，也确定了一个族群的发展上限。
　　在地上、地下挖管线，用珍贵的灵性材料当电线使用，还在沿途布下军团、防御驻地，无疑是相当奢侈的资源浪费，但的确是必要的投入。
　　而比起事后的长期维护、人员消耗，那天文数字的管道、信息、交通费用，反而不是一个事，真正要命的是长期的驻守、维护……军部、交通部每年因此牺牲的人数实在不少，还不算那些折损的民间力量。
　　紧急时刻的特殊通讯技术倒是也有几种，但他们无法成为主流，无非是因为资源消耗、人力消耗比“架线”还要可怕。
　　“架线”和“驿站”都只限于大城周遭，实际上也是大城的实际控制领地，大城的人力、财富是有限的，自然不可能搭建起通往其他大城的常设路线……那资源消耗可怕是一回事，无法回本可持续是另外一回事，强行控制广大的野区，引来更多的麻烦又是一件事。
　　最后一个可能性，其实最要命。
　　比如现在和双星族的“空间距离过近”，一个跳跃就过来了，而如果你的疆域扩大到近乎无限化，其中某个区域和异世界靠近了，对面可能跳过来，你是管还是不管？而如果跳过来的不是智慧族群，而是没有智慧的超级野兽，比如秋日庆典一样的天灾巨兽？
　　现在人类的“分封制”，其实是当前的技术环境、生产力决定的，其中一个决定因素，就是看似不重要的交通、信息通讯限制。
　　未来可能建立的游骑兵战团可能会改善交通，构建稳定的来往通道，而共鸣算师只要搭配得当，可以至少可以建立起十倍数字城疆域的实际控制区，就是分散使用，说不定也能改善各大城之间的联络方式。
　　先要有联络有交流，才可能做到配合和联合，作为旧时代的“遗留”，郑礼比大部分都看得远，他觉得估计就是眼前的共鸣算师本人，都不知道这些改变意味着什么。
　　“一个时代在发生改变……”
　　低声的呢喃，却看穿了时间的限制。
　　扩张的战略，带来了人力、资源的紧缺……那却意味着向其他大城索取的必要性，而扩张战略多获得的资源，自然会作为回赠交付给其他五城。
　　这一来一往，彼此之间的联系就会大幅加强，加上要应对大战必然会加强六城之间的联合……有了实质意义上的联合需求，剩下的其实是技术问题。
　　郑礼怀疑，只要利益给力，最后能够回本，说不准真的会出现一条黄金之路，硬生生的铺到其他五城去……其实，秀江和时迁在一条路线，三城之力先通起一条，存在理论上的可能。
　　“只是可能，可能性不大，那要百年战略级了，还要威慑周围的种族，才会让我们这么容易发展。”
　　共鸣算师和游骑兵军团的诞生，却会提供一个可能性，一个跳过百年工程的可能性。
　　在这百年工程之前，极大加强的交通、通讯能力，就有可能让六城更加机密的走到一起，甚至……完成一个之前无人敢想象的未来。
　　或许，自己这一代人中，就有人能够看到“历史事件”的诞生。
　　“东大陆中部的人类联邦吗？国家吗……”
　　……
　　……
　　郑礼的想法似乎过于激进？其实，他已经发现了很多预兆了。
　　比如说联合指挥部，比如说青年战士中的各种加强联系，尤其是这次的新人赛，都有些许联谊会的味道了。
　　而如果这些还能够解释的话，那么，各大城开始编制新的联络信号册，互认军衔，就太明显了。
　　如果这还能解释，那么，允许其他大城的军人、战士在本城获得荣誉军衔，保留其在当地所获军功，甚至打开国库予以报酬，给予的是和本城战士同等待遇……资源是有限的，将其让给“外国人”，不给个说法怎么内部服众。
　　国库敞开已经过分了，国库之中珍贵素材上的那些资料，那些事关剑主、灵刃进阶的机密情报的公开，才是最大的馈赠……兴平市做了开头，之后有其他城邦跟上，内部阻力就会少很多。
　　而数据库、资料库的共享，也会带来中部联合的技术、整体实力飞升。
　　郑礼知道的，不仅仅是兴平市保留了各位青年剑主的军功和对等的荣誉军衔，这荣誉军衔被其他五城也共同认可。
　　“为了适应新时代的发展，各城应该加强联系。”
　　这是一句摆在官方层面的废话，一句不知道被多少发言引用的套话，却凝聚着太多的信息和可能性。
　　加强联络和联系当然是必须的，但加强到何种地步，恐怕谁都无法确定，只能顺着时间、形势发展来不断修订。
　　是依旧是零散的城邦制，只是彼此间加强定期联络和盟约，还是组建一个相对松散的联邦国度，共同面对内外的压力……谁都无法确定未来的发展如何，但可预见的就是随着技术进步，外界压力增多，彼此之间加强合作和盟约，已经成了大部分城市高层的共识。
　　“……我们的生存空间，不够了？”
　　突然，郑礼意识到了这个现实。
　　强大会带来和平，和平会带来繁荣，繁荣会带来更多的人口，更多的人口会带来更多的资源需求和空间需求。
　　最年轻的时迁城，四环已经扩无可扩，计划之中会在近十年内强行外扩数公里，来个四点五环的准安全区。
　　中部人类太久没有经历大战，恐怕人口已经翻了好几倍，数字城用大量的卫星城分散人口，岩州市甚至把目光投向了中部……其他的城邦，肯定会在做着类似的事情。
　　种族的需求，整个族群的渴望，是任何政客无法拒绝的命令。
　　苦怕了的人类，想过更好的日子，更安全，更富裕，更多的人生选择，渴望更有尊严的活着，渴望夺回失去的一切……当这些渴望汇聚到一起，就化作了所谓的大势。
　　而未来的大势真的变成了所谓的“历史洪流”，那阻碍它、无视它都是极其愚蠢的，接下来会发生什么，自己又该怎么做……
　　这一刻，郑礼才真的意识到了，眼前的一切代表着什么。
　　“人类开始进入积极活跃政策，各方面的积极……”
　　不远处，是和平的场景，双星族战士和人类剑主正在交流彼此的战术心得，之前的“比武”让强战的两族认可了彼此。
　　而更远的地方，临时的市集搭建起来，这个时候人类见识到了双星族武装的强大，双星族认可的人类的人造灵器和灵晶，交易就变得顺畅很多。
　　“……和可以交流，盟约的外族建立更加牢靠的联盟，至少减少四面树敌的可能性。”
　　“陆三七”正在和那个外族首领相谈甚欢，注意到郑礼的目光，还笑着点了点头。
　　而在更远的地方，两个神级巨物正在生死肉搏，他们搏杀的余波甚至能够传导到这里，而自己一行的任务，也就是稍微影响他们战斗的环境……这一刻，郑礼反而放松了。
　　当一个人注意到自己只是宏伟大业中无关紧要的一块砖的时候，也自然没有那么大的压力了。
　　“我们这次‘外交’，可不单单是来拉援军的，更多是和未来的‘邻居’拉近关系，至少混个眼熟，方便之后的接触。而友好交往一批，自然要打击报复一批，夺回失去的土地和人民就是一个非常‘正义’的开端……”
　　思索着，犹豫着，郑礼越发察觉，恐怕自己已经不知不觉站在了舞台的中央。
　　如果这是一个历史事件，那么猎杀秋日庆典的团队赛，绝对是一个关键的历史节点，而作为连带宣传的明星人物，郑礼的录影带、灵晶卡都得到了超规格待遇，可预见会大卖、大肆传播。
　　他无意之间，成为了一个标杆，一个青年人眼中的代表符号，一个没有家族、企业、官方后台的草根明星……郑礼自己也承认，这样的角色定位，是最容易引起共鸣的。
　　接下来自己该怎么办？是急流勇退，找个乡下地区用自己的能力积累资源，等待一飞冲天的那一刻？
　　还是借着大势迎难而上，以平日十倍甚至百倍的速度爬上去……郑礼沉思着，这并不是一个好拍板的选择。
　　但在他犹豫的那一霎，莫名的，四环外围一间破旧道场的风景，突然在脑海之中一晃而过。
　　连带着，自然是一张张笑脸，在最绝境的时候，那是自己唯一的温暖。
　　郑礼猛地回头，‘她’的孙女还在那边的船上，眼巴巴的看着琳琅满目的外族货物，注意到郑团长的目光，也当即回应了寒酸而不失礼貌的笑容……郑礼也露出了苦笑，然后给她打了点钱。
　　这孩子，可比其他的小混蛋乖太多了，从来没找自己要过零用钱，明明自己名义上……
　　“哎，还是等‘她’出来，再定辈分吧，她肯定不会愿意当奶奶的，最多叫姐姐，了不起叫大姐……”
　　脑海里的印象越发清晰，仿若‘她’再度回到自己身边，熟悉的唠叨连绵不绝……
　　这一刻，郑礼才发现自己一直缺了什么……
　　那么，自己还用犹豫吗？欠了那么多的自己有的选吗？
　　“……我，哪有选择的余地。”
　　轻怕脸颊，振作精神，郑礼直接拿着酒瓶前往双星族聚集的地方……有之前的连胜表现做名片，在尚武的双星族中，郑礼不用担心遭到冷遇。
　　既然人都到了，就别苦瓜着脸让大家不开心了……既然老板们已经付够了报酬，就开开心心的搞那啥子外交吧。
　　说不定，这点友好外族中的好名声，就可以让真需求时，援军稍微积极一点，说不准还能顺手救了自己的小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