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九十章【邓亮的导师】

　　石磊后来才知道，韩晓苑在联通的匪号居然是“灭绝”，工作狂加上对任何人不假辞色，搞得联通内部不少想要追求她的有志男青年都灰头土脸铩羽而归。而后来石头集团华北分部也被有些人称之为峨嵋派，依旧是取义于灭绝师太的意思，总的说来就是说明韩晓苑在工作里究竟有如何的不近人情。
　　韩晓苑在吴东又盘桓了几天，最终石磊让她在集团总部亮了相，带着几个本就准备调去华北分部担任职务的职业经理人，在元旦之前回到了平京。
　　按照她本身的意思，她是想留下来陪石磊迎接新千年的，但是一则华北分部的筹建工作现在必须有人主持大局了，二则石磊答应了沈怡去昆州跟她一起迎接新千年，韩晓苑只得带着少许的遗憾回去了平京。
　　新千年对于石磊而言，似乎和往日并没有太大的不同，虽然所有的商家乃至于媒体，都在新千年这件事情上大做文章，石头集团本身也对此做了许多商业上的举措，不过就石磊个人而言，这仅仅是他重生之后一个与其那一世的经历并不重合的普通日子而已。他现在要考虑的，是那个叫做徐克嘉的教授，以及他在基于linux内核的系统设计上，究竟到了一个什么样子的程度。
　　元旦假期过后，吴东又下了新千年的第一场雪，整个吴大校园都被皑皑白雪覆盖，银装素裹，虽然不可能看得到原驰蜡象的豪气景象，但是看着松枝上挂下来冰雪凝成的新枝，倒是也别有一番江南的婉约气息。
　　石磊穿过整个校园，站在吴大距离鼓楼公园最近的那扇校门外，看着矗立在学校院墙之外的那幢独门独户的小楼，心里颇有些忐忑，竟然有些不敢轻易的上前敲门。这种毫无把握的心境，石磊已经许久都不曾体会过了。
　　站在雪地里抽了一支烟，石磊还是有些犹豫，他很清楚徐克嘉开发出来的这套系统肯定是要写入到集成电路组当中的，属于固件的概念。这对于集成电路研发已经具备相当实力的石头集团，是一个相当重要的补充。
　　在集成电路当中，通常都是要写入一些事先编制好的程序的，所不同的是以前的集成电路都是固定写入，这是无法在事后被程序员读取以及重新写入的，包括半定制的专用集成电路也是如此，最多只是预留了可供继续写入的空间，而已经写入的程序是无法更改的。虽然这个年代也有了彻底的可被擦除可以完全重新写入的编程逻辑单元，但是电路数量过低的缺点，却使得这种可重复写入的集成电路几乎没什么市场。
　　不过石磊很清楚，用不了几年，这个现象就会得到改变。半定制专用集成电路的应用范围和技术手段越来越强，形成的庞大集成电路组，已经可以轻松实现固件的可擦除以及升级需求。以后有大量的数码产品，都是可以重新编入固件的，这也就实现了固件操作系统的升级。
　　目前罗湖研发中心那边，侯恒志率领的那个名为蓝旗技术的开发团队，虽然已经开发出不少集成电路方面的专利，但是，他们最大的短板一直就是结合了软硬件双方面的系统写入的技术。这虽然对石头集团试图加入3G技术开发阵营并不会受到太大的影响——事实上石头集团已经开始通过联通和自身的双重影响力，融入到了信产部以及国信办对于3G技术标准制定的诸多高科技企业的行列中去。
　　可是这并不能让石磊满意，3G技术标准的制定，不代表日后参与的企业都能从中获利，更别说获得极大的收益，这必须结合3G技术标准产生自己独有的产品技术，换句话说，要知道该如何将3G技术变成自己的产品。显然，这一点上，石头集团目前做的还很不好，而且石磊也绝不想走那一世里华为等企业的老路，仅仅围绕3G技术生产路由交换类的网络产品，这虽然可以为企业带来技术上的垄断地位，但是却无法实现利益最大化。否则，以华为在那一世做到全球市场份额第一的地位，就不会利润还比不过许多规模以及市场占有率远比它小得多的企业了。从未来的市场利润分配上来看，石磊更加清楚，最大的利润，永远来自于终端产品。即便不结合未来去看，光是看看目前的世界IT行业的形势，其实也可以得出相同的判断。微软作为一家终端系统的提供商，不就比那些更老牌的科技企业获得更大的利润么？最大的市场，永远在终端市场上，尤其是个人终端市场。
　　所以，戴小川这次给他带来的消息就显得尤为的重要，如果这个名为徐克嘉的教授，所研发的这套可能还不完善的操作系统真如石磊期待的那般，至少具备可可持续开发以及升级的可能性，那么，这就等于帮助石磊在石头集团技术方面最大的短板上，进行了近乎完美的补强。当然，对于石磊而言，最关键的，是时间。在这个地球上还没有几家企业想到这个方向的时候，石磊先一步而行，一定是好处多多。毕竟，国内在这方面的技术上，跟国际领先水平有着相当大的差距。石磊需要更多的时间去进行弥补，而提前出现这样的团队，一个甚至于抢在石磊之前具备了未来思路的团队，就正是石磊所需要的了。
　　就在石磊依旧纠结着是否应该上去敲门的时候，他突然听到一个似乎有些熟悉的声音：“石磊？你既然在学校，为什么不去上课？”
　　石磊猛然一抬头，扔掉了手里的香烟，眼前看到的人，却居然是那个瘦的仿佛麻杆儿一般，二十六七岁的高龄却仍旧满脸青春痘的辅导员邓亮。
　　“呃……邓老师……我这会儿没课。”
　　邓亮只是一个辅导员而已，虽然他本身也是个技术人员，但是总不可能记得住石磊他们班到底这会儿有没有课吧。
　　“那你跑到这儿来干嘛？”邓亮似乎看到石磊就觉得有点儿不爽，他只是第一次带班做辅导员，班里居然就出现了石磊这样的官二代，这课是想来就来不想来就走，偏偏院领导还特意为了他来跟邓亮以及所有任课老师打招呼，说是石磊不用去管，只要他期末的时候考试能正常通过，就不要去考虑他的平时表现以及到课率。这样的情况学校每年总会出现那么一两起，但是落到自己头上，总是会叫人很不爽的。
　　“石磊，我知道你家里有比较深的背景，你的未来大概是不需要担心的，大概你家里已经帮你安排好毕业之后所有的路了。但是，不管怎么说，你的身份还是个学生，哪怕你考试总是可以轻松过关，但是这并不表示你真的学到了东西。这课么，你还是应该上一上的。整天这么游手好闲的，这种人生的趣味也不大吧？”
　　面对邓亮的苦口婆心，石磊其实是没有哪怕一丁点儿心思去听的，顶多也就是面子上做出一些谦恭的态度来，以往偶尔遇到邓亮的时候，石磊也正是如此做的。不过今天石磊甚至连这样的态度都没有去做，他只是在琢磨着一个问题，邓亮也跑到这儿来了，这里毕竟从地理位置上来说已经出了吴大的范围，那么，他口中的老师，难道就是自己要找的徐克嘉？
　　邓亮依旧在喋喋不休，这个年轻的技术宅颇有些唐僧的潜质，其实或许所有宅都有这样的特质吧，平时没什么人跟他们说话交流，于是有说话的机会就会立即变成一个话唠。
　　石磊趁着他说话的间隙插了一句嘴：“邓老师，你的研究生导师是不是叫徐克嘉？”
　　邓亮被打断，多多少少有点儿不悦，可是听到石磊的话，他也愣了愣。徐克嘉在吴大名气其实不大，作为计算机专业的教授、硕导，却醉心于国内计算机行业最短板的芯片设计以及操作系统开发，而不是向其他的教授那样，不管自己原本的专业是那个频道上的，但是带着学生从事的都是软件开发的工作。是以，其他计算机系的教授都富得流油了，徐克嘉却还经常为了几万块的研发经费跟校领导争执不休。就连这幢独门独户的房子，要不是徐克嘉早年一个研究生去了美国读博，现在是硅谷一家上市公司的CEO，每年都会给学校拨一笔捐款，其要求就是把这幢楼留给徐克嘉做实验室的话，恐怕他根本坚持不到现在。也幸亏那个学生，否则吴大是绝对不会返聘这个顽固的老教授的，但是基于徐克嘉若不在学校任职了，学校一定会损失来自于那个学生的捐款，学校也只能每年付给他数万的薪水，返聘他回来带研究生。
　　在这样的背景之下，徐克嘉在学校里其实是比较默默无闻的，每年报考他名下的研究生，也是寥寥可数，而且基本上还都是从物理系或者数学系跨系考进来只为了得到一个计算机研究生毕业证的学生。于是这些年来，徐克嘉的研发艰难程度就可想一般。
　　也正因为如此，石磊突然报出了徐克嘉的名字，这就让邓亮有些惊讶了。
　　技术宅只是情商有些问题，智商上往往都高人一等，邓亮想到石磊竟然会在这里逗留，也就意识到了，石磊可能是想找徐克嘉的。
　　“你怎么知道徐教授的？”
　　石磊当然不会知道徐克嘉在吴大如此默默无闻，在他看来，这个方向上的教授，应该是炙手可热的大热门才对。这也是石磊的思维误区，他只是知道徐克嘉的研究方向是未来真正的趋势，却忽略了这个研究方向在这个年代并不是主流，而是根本没有人愿意从事的方向，更何况这是在这方面的技术远远落后于国际水平的中国。
　　“我们计算机学院的教授啊，想不知道也困难吧……”石磊当然不会一开始就把目的说出来，从戴小川的遭遇他也能判断的出来，这个徐克嘉，怕是个脾气颇有些古怪的老家伙，至少不太好打交道，否则戴小川也不会频吃闭门羹，连跟徐克嘉见一面的机会都没有了。石磊很怕自己一来就说出自己的目的，会让徐克嘉做出对待戴小川相同的举动，直接把他拒之门外。
　　邓亮皱了皱眉，用斩钉截铁的口气说道：“你在撒谎！”旋即似乎想起前些时候经常来敲门却被徐克嘉连见一面都吝于给机会的戴小川，邓亮狐疑的说：“你不会是戴小川找来的人吧？”联想到石磊也是官二代的背景，虽然跟戴小川的老爹南辕北辙，但是以邓亮这种技术宅，只要牵涉到官员，他哪里搞得清楚两个不同地方的官员基本上一辈子都打不上交道的？
　　石磊听了这话也是一惊，他没想到邓亮居然这么快就想到了戴小川头上，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尤其是在邓亮如此坚决的说出那句“你在撒谎”之后。
　　看到石磊迟疑的表现，邓亮的智商显然能给他比较具备逻辑性的判断，他说道：“如果你也是在打徐教授的技术的主意，我劝你趁早放弃吧。如果你是想帮戴小川做说客，更是赶紧离开的好，省的徐教授一会儿亲自拿着笤帚出来赶你走。”
　　见石磊还是不说话，邓亮又叹了口气道：“徐教授的这个技术虽然申请了专利，但是他自己很不满意，觉得还有太多不完善的地方。系统的漏洞很多，根本不适合投放市场进行产品开发。我劝你还是死了这条心吧……我也就是看在你是我学生，并且似乎对计算机的了解还算是入了门的份上才跟你说这些的。”
　　见邓亮这么说了，石磊反倒笑了：“邓老师，咱们能单独谈谈么。我不否认，我今天之所以过来，的确是从戴小川那里得到的消息。不过，我不是给戴小川当说客的，也没有想过让徐教授把不完善的技术拿出来投向市场。不知道邓老师愿不愿意跟我谈谈，我想，或许我可以给你的导师一些他最匮乏的东西……”
　　邓亮有些不耐烦了，挥挥手道：“教授是缺钱，可是，愿意给钱给他的人也不止戴小川一个，他们无一例外的都吃了闭门羹。更何况，你一个大学都还没毕业的学生，能有多少钱。行了，我今天跟教授还有研究，不跟你胡扯了。赶紧走吧！”
　　看着邓亮直接朝着那幢房子走去的背影，石磊缓缓说道：“石头集团，过亿的研发资金，不干涉研究方向，技术不成熟不要求投放市场……”
　　四个并不算太有关联的词汇，却成功的让邓亮停下了脚步。
　　以他的智商，不可能听不出这四个词之间的关联，石磊这分明是在说石头集团愿意投过亿的资金给他们，并且不会粗暴干涉他们的研究方向甚至于不逼迫他们拿出技术投放市场。可是，邓亮却想不明白石磊凭什么能说这样的话。
　　看到邓亮缓缓的转过身来了，石磊这才笑着说道：“我再加一条，我除了你的学生的身份，还有另一个身份，石头集团的第一股东。当然，我这么说你大概很难相信，那就耽误你二十分钟，邓老师可以跟我去一趟石头集团总部。等到了那里，想必我的身份就不需要什么证明了。”
　　看到石磊如此笃定自信的表现，邓亮其实已经相信了他的身份，只是，这依旧掩盖不了邓亮的震惊。自己的一个几乎没怎么上过课的学生，居然会是石头集团的最大股东，这跟神话故事里的神仙们突然出现在他面前告诉他可以实现他三个愿望实在是没什么区别。
　　但是邓亮也是个极其分得清楚缓急轻重的人，他知道，自己和石磊之间的谈话，重点不在于这些疑问，毕竟，石磊唯一吸引邓亮的，就是他所说的那四个词，而至于石磊和石头集团的关系之中产生的所有疑问，如果不能满足那四个词，其实对于邓亮而言根本都无所谓。因此，邓亮现在最迫切想要解答的疑问，那就是石磊如果真的可以实现这四个词的话，那么，他的投资究竟有什么意义。或者说，投资的价值在哪里。邓亮可不相信有人愿意掏出大把的金钱来任由他们胡折腾去。
　　“好，先不管你其他的疑问，你先告诉我，如果你不干涉我们的研发方向，又不逼迫我们将技术投放市场，那么，你投资的目的是什么？或者说，万一我们永远对研发结果不满意，你们如何收回投资？”
　　石磊笑着回答：“这需要协调，我满足你们的一切需求，你们也同时按照我的设计进行同方向的研发。我不相信你们会对研发结果永远不满意，而且这其中有很多阶段性技术，我们集团会对这些阶段性技术进行产品化的研发。”
　　听到这个，邓亮终于点头同意：“好，那么现在，你需要负责解开我那些跟技术无关的疑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