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第壹百三十四節 壓艙

　　“能理解，各人都有權選擇自己的生活，不過……”沙正陽點點頭，卻沒有再說下去。
　　“不過什麽？”寧月嬋側首，目光望過來。
　　“沒什麽。”沙正陽搖搖頭。
　　“別給我說半句留半句，妳知道我最討厭這樣。”寧月嬋嗔怪的瞪著鳳眼註視著沙正陽。
　　“哎，背後說人非君子所為。”沙正陽隨口道，目光卻顯得很輕慢。
　　“趕緊給我說，少在我面前賣關子！妳還是啥君子？”寧月嬋有些惱了。
　　“嗯，我只是覺得高處長心思重了壹些，月嬋姐妳這種人和他在壹起，妳像壹泓清泉，他像壹口深井。”沙正陽笑笑道。
　　其實也不算深井，井倒是井，想裝的東西很多，只是容量小了點兒，容易被人看透，或許再在機關裏修煉十年八年能變成壹口深井。
　　沙正陽的話讓寧月嬋壹楞，歪著頭又想了想，“他心思重，妳心思不重？”
　　“我在外人面前肯定心思重，不過月嬋姐知道，我在妳面前可都是坦誠相對的。”沙正陽泰然自若的道。
　　壹句“外人”，讓寧月嬋心裏微微壹甜，瞄向沙正陽的目光頓時柔和了許多，但嘴裏卻仍然不依不饒：“嘴上說得挺好，誰知道妳肚子裏裝的什麽壞水，還說不在背後說人呢。”
　　沙正陽啼笑皆非，聳聳肩，“月嬋姐要這麽說我也沒辦法，不過我是實話實說。”
　　車內又安靜了下來，寧月嬋目光有些飄浮，不斷在窗外流淌。
　　“我其實並不恨他，只是為自己後悔。”寧月嬋語氣平靜，“當初他考上大學，我沒考上，我就隱約知道我們可能走上了兩條不同的道路，但我始終有些不願意相信，……”
　　沙正陽沒搭話，他知道這個時候寧月嬋不需要回答，只需要安靜的傾聽。
　　“後來他畢業了，分到市政府，對於我來說，壹個在縣裏的村上，壹個在市政府，天壤之別，我就和他說，我們分手，可是他不答應，我也不知道他內心怎麽想，大概是不願意背負陳世美這個惡名吧，後來我拗不過他，就結了婚，……”
　　沙正陽知道，悲劇來了。
　　“結了婚之後他就壹直悶悶不樂，加上他在市政府裏只有壹個和別人合用的宿舍，我也沒法經常去，他很少回來，這樣的生活持續了兩年，越來越淡，有時候他壹個月都不回來壹趟，打電話也是幾句話就斷了，……”
　　“再後來，我就聽說市裏壹個領導的女兒在追他，可他從來不和我提離婚，我知道他是在等我提出來，免得被別人戳脊梁骨，……”
　　寧月嬋嘴角浮起壹抹淒美而譏諷的冷笑，“真是好笑，他這個人到這個時候都還要盤算這些，我覺得我完全不認識他了，他也完全不是那個當年在學校裏勤奮刻苦的高海洋了，我只能說我沒能堅持不和他結婚，……”
　　“這就是壹段錯誤，所以我就提出來離婚了，他也不表態，後來還是我去找他爸他媽，說好，然後再去找他，最後他同意了，……”
　　寧月嬋壹口氣把這些傾吐出來，心中似乎放下了壹塊巨石，人也陡然輕松了許多，“我壹個人反而輕松自在，我的性子周圍人都知道，所以過得挺好。”
　　“真心希望月嬋姐能壹直這樣保持輕松愉悅的心境，永遠這樣年輕漂亮。”沙正陽由衷的恭維了壹句。
　　“年輕漂亮？老嘍，我都二十八了，只比虹姐小三歲，再等兩年就過三十歲了。”寧月嬋嫵媚的白了沙正陽壹眼，“哪裏能和那些還在讀大學的小妹妹們比？”
　　沙正陽背上壹陣瀑布汗，不敢搭腔。
　　孫妍和顧湄的存在寧月嬋和焦虹都知道，那壹日二女都看見了顧湄的出現，後來也隱約知曉自己在和另外壹個漢化總廠子弟的女孩子交往，只是處於她們的角度，自然對這種事情只能冷眼旁觀了。
　　只是內心的感覺和滋味卻不足為外人道了。
　　感覺到寧月嬋已經從原來的束縛中走了出來，全身上下都洋溢著壹種輕快的活力，沙正陽心情也好了不少。
　　原來的寧月嬋雖然也熱情火辣，但是在獨處的時候眉宇間卻始終有壹層陰郁籠罩，揮之不去，但現在她應該是徹底擺脫了這段糾葛已久的感情了。
　　無論自己對她們存著什麽樣的感情，但是有壹點卻不會變，那就是希望她們快樂和幸福，當然，各人對快樂幸福的理解卻不盡壹致，這卻不是沙正陽能決定的了。
　　“和吳市長談得怎麽樣？”寧月嬋終於把話題轉開，讓沙正陽舒了壹口氣。
　　“還行，吳市長還是比較理解我們企業的難處，不過他的心比較大，嗯，或許是希望通過壹些突破性的舉措來帶動漢都的發展吧，感覺他有些心急了。”沙正陽壹邊思索，壹邊道：“我許下了壹個宏願，換來市裏邊最大的支持。”
　　“哦？宏願，最大的支持？”寧月嬋註意力被吸引了過來，“啥意思？”
　　“我承諾如果三年後東方紅大廈建成的時候，東方紅集團發展順利，會開建不低於五十層的自然堂大廈，作為漢都市未來的新地標，如果條件允許的話，甚至可以建兩幢高層地標建築，作為交換條件，市裏要接受我們的土地選址意見，即選址於經緯編廠右側地塊，面積應該不低於三百畝，地價要最大的優惠，同時還要同意把經緯編廠的那塊土地變性為商住用地。”
　　寧月嬋目光沈凝，盯著沙正陽：“正陽，妳很看好這壹片土地的價值升值？”
　　當初經緯編廠地塊也有接近六十畝，因為是工業用地，價格相當便宜，但是畢竟在二環路內，位置還算不錯，但經緯編廠項目取得土地時已經是五年前的事情了，現在這塊土地哪怕是工業用地起碼也要翻壹番了，如果是能改性為商住用地，那麽這塊土地價值還要翻兩倍，起碼要超過三千萬。
　　如果市裏願意將三百畝土地以壹個極低的折扣價交給東方紅集團，不計未來增值，光是現在這筆收益就極為巨大。
　　這當然是市裏邊對東方紅的壹個補償。
　　畢竟要建壹幢已經確定為38層的大樓需要資金不會低於2.5億，未來還要建兩棟不低於五十層的大樓，哪怕不計物價遞增的可能，所需資金起碼在十二億以上。
　　市裏邊以折價土地作為補償交給東方紅集團也是合理的。
　　“當然。”沙正陽顯得很篤定，“月嬋姐，妳看得到，這可是二環線內的土地，我敢打賭，最多五年，再說晚點兒吧，最多八年，也就是2000年以前，三環線就得要開始規劃動工，到時候，二環線內根本不可能有空地，這壹畝地低於三百萬根本不可能，如果拖上二十年，壹畝地過千萬也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
　　過千萬？寧月嬋不敢置信，那豈不是意味著，光是這三百畝地都得要值三十個億？這簡直不可想象。
　　看見沙正陽明亮的目光，寧月嬋心微微壹亂，故作鎮靜的捋了捋自己腦後的發梢。
　　“如果是這樣，那也意味著這塊土地的增值速度會很快，我們日後如果資金上有不足，也可以用這塊土地去進行抵押貸款，而無需擔心資金鏈斷裂了。”
　　“也不能這麽樂觀，土地房產這類重資產在經濟向好時，固然很容易變現，銀行也樂於接受抵押，但在經濟下滑時，就算是銀行能接受抵押，估計也會條件苛刻了。”沙正陽不無感慨，“能拿下這兩塊土地，也算是為東方紅集團留下壹筆厚實的資產吧，真要有什麽風吹草動，這兩塊土地也算是兩塊壓艙石，能管得上壹些用了。”
　　沙正陽這麽想也是有其道理的。
　　現在東方紅集團的情況看起來非常好，尤其是東方紅酒業，現金流穩定而且還在持續猛增，明年自然堂水業壹旦打開局面，又將是壹頭現金奶牛，但妳不能只看到好的壹面。
　　為慮勝先慮敗，風險總是無處不在，甚至總在妳預想不到的時候襲來。
　　而有的時候妳需要資金支持的時候，就得要靠這類重資產銀行才會認可，所以拿下這兩處土地也算是為東方紅集團打下壹塊堅實的基石了，也算自己離開之前在為東方紅集團做的壹份貢獻吧。
　　“正陽，妳是不是要走了？”寧月嬋突然問道。
　　沙正陽壹驚，隨即反問道：“月嬋姐，為什麽這麽問？”
　　“我總感覺妳這段時間動作有些大，自然堂那邊基本上都甩手了，就讓柏山和月鳳去負責，酒廠這邊也是甩給我和虹姐，懶於過問，我不信妳在管委會就能用那麽忙？”寧月嬋直覺很靈敏，“而且妳這麽急切的拿下這兩塊土地，還說是壓艙石，莫非妳覺得不踏實？”
　　沙正陽被這女人的直覺給嚇了壹跳，但在寧月嬋美眸註視下，又不好撒謊，沈吟了好壹陣才道：“月嬋姐，我只能說起碼春節前我不會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