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壹章 哈爾濱

　　三月的哈爾濱初春已至，可是這氣溫雖然有所上升，但是卻離所謂的“陽春三月”有著不少的距離。
　　在松花江南岸道裏區哈藥路的望江賓館門前，身穿壹襲黑色呢子大衣的郭守雲，帶著壹臉春風般的笑容，疾步走進賓館的待客大廳。在他的身後，三名同樣裝扮、都穿著壹襲黑色皮夾克的保鏢緊緊跟隨，走在三人中間，提了壹個密碼皮箱的人，赫然竟是脫去了軍裝的妮娜上校。別說，這妮娜壹旦脫去軍裝，儼然就跟換了壹個人似的，那颯爽的風姿看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俄羅斯漂亮姑娘所特有的嫵媚、性感。
　　說起來這是妮娜第壹次到中國來，從黑河市入境壹直到哈爾濱，這壹路行來的所見所聞，令這位從來都沒有離開過蘇聯國土的上校，在大開眼界的同時，也有著頗多的感觸。至少有壹點，她認識到了，那就是什麽市場經濟究竟有什麽好處：只要有錢，什麽東西都不缺。買水果不用限量了；煙酒不再是特殊供應的商品了；購物不用憑票排隊了；私營的賓館酒店隨處可見，而且服務周到、不用擔心被人按級別區分對待了……其實有這種感慨的人又何止妮娜壹個人，那兩名被委派來專門監控郭守雲的師部警衛，他們眼中的迷離艷羨，顯然比妮娜要多得多。
　　而對於郭守雲來說，這壹路上他可沒有心情去欣賞什麽景致，他考慮更多的，是這壹次自己回來應該如何按部就班的展開計劃。老實說，這次他從蘇聯回來，伊萬諾夫他們並不完全信任他，也正是因為如此，郭守成和郭東婷才被扣在了布拉戈維申斯克，同時呢，妮娜還帶著兩名大兵前來負責監視。不過這些對於郭守雲來說也不是很重要，對於他來說，這次的合作必須要做好，因為這是他邁向成功的第壹步，只要這壹步合作成功了，那麽往後的壹系列問題就都好解決了。
　　“先生您好，”在賓館的前臺，漂亮和藹的服務員問道，“歡迎您的光臨。”
　　“嗯，妳好，”郭守雲點點頭，微笑道，“請給我開四個標準客房。”
　　“不，開兩個，雙人間。”操著壹口並不怎麽流利的漢語，妮娜提出了她的異議。
　　“妳會說中國話？！”說起來郭守雲同這位有點暴力傾向的女上校也相處了壹段時間了，可他知道今天才知道，這個女人竟然還懂漢語。
　　妮娜白了他壹眼，壹句話也沒說。
　　“那，先生，妳們究竟是……”吧臺裏的服務員笑了，她看著郭守雲說道。
　　“啊，妳稍等。”郭守雲壹把拉住妮娜的胳膊，將她扯到壹邊，然後低聲說道，“開兩個雙人間，咱們四個人怎麽住？是妳和他們兩塊大木頭住壹間，還是讓我和他們住壹間？”
　　“我和妳住壹間。”妮娜毫不猶豫地回答道。
　　“妳和我住壹間？！”郭守雲訝然道。
　　“不錯，”妮娜說道，“來之前伊萬諾夫同誌反復交代過，讓我必須壹步不離地跟著妳，以免妳打什麽逃跑之類的鬼主意。”
　　“我……我逃跑？！妳們扣著我的弟弟、妹妹，還怕我逃跑？！”郭守雲壹臉憤憤地說道。
　　“嗯，妳這個人早就被西方資本主義的腐朽思想腐蝕了，自私自利、貪婪腐化，誰知道那些親情在妳眼裏有多重要？”妮娜先是鄙夷地看了他壹眼，而後才坦然說道。
　　“妳……妳就這麽看我的？”郭守雲瞪大了眼睛，壹臉不可思議的表情，“別忘了，這次的合作可是妳們提出來的，而且還威逼利誘的，我……算了，算了，懶得和妳計較，咱們住壹間就住壹間，可我這醜話得說到前面，我這個人有個不好的習慣，那就是裸睡，而且還喜歡光著身子在房間裏走來走去，到時候妳可別少見多怪。”
　　面無表情地看著眼前的男人，妮娜在好半晌之後才壹本正經地說道：“那正好，我這個人也喜歡裸睡，而且也喜歡光著身子在房間裏走來走去，咱們兩個住壹間房正好合適。”
　　什麽叫“語不驚人死不休”，妮娜這壹番話就險些讓郭守雲將下巴磕摔到地上，他看著素面朝天而且暴力傾向眼中的女上校，腦海裏浮現出壹個景象：壹對赤裸到壹絲不掛的男女，在壹個房間裏面面相對，轉瞬間，那個赤裸的女人突然發了狂，拿著壹部電話機在男人的後腦上壹下下用力的拍擊著……壹大灘血流在男人的身下。
　　“快去辦手續，想什麽呢？”看到郭守雲站在自己身邊發楞，妮娜擡腿在他膝上踢了壹腳，頗為不耐地說道。
　　“噢，這就去……”郭守雲打個激靈，從那即香艷又恐怖的遐想中回過神來，快步走回吧臺，辦理他的入住手續去了。
　　望江賓館是大慶石油公司在哈爾濱投資興建的壹家賓館，在1991年那會，這家賓館無論從服務條件還是環境上說，在哈爾濱市內都是數壹數二的。郭守雲四人所開的兩個房間是緊緊相鄰的，位置在六樓，是個很不錯的地方，從房間的窗戶望出去，可以看到冰雪初融的松花江。尤其令郭守雲感到有些驚喜同時又有些遺憾的是，房間是裏外兩晉的套間，這樣壹來，他和妮娜就可以避免“同居”的尷尬了。
　　“怎麽樣，感覺如何？”打發走了送行李的服務生，郭守雲將自己的大衣脫下來，隨手掛在門口的衣架上，而後看著正站在窗前向外觀望的妮娜說道。
　　“還不錯，妳們的國家同我想象中的完全不壹樣。”妮娜站在窗前，用雙臂支撐在窗臺上，腳跟微微翹起，從後面看，這個姿勢真是即優美又充滿誘惑。
　　原本只是問這房間，沒想到妮娜卻談到了對這個國家的感受，老實說，郭守雲從不認為自己是個愛國熱情多麽高的人，不過這最起碼的民族自豪感他還是有的，出於這種本能，聽到壹個外國人誇贊自己的國家，他多少還是有壹些驕傲的。
　　“哦，”漫步到窗邊，和妮娜並排站在壹起，郭守雲笑道，“那在妳的想象中，我的國家應該是壹副什麽樣子的？”
　　“哼，”壹聲輕哼，妮娜轉身走向外間的床鋪，她不去回答郭守雲的問題，反而冷漠地說道，“我心裏是怎麽想的，似乎沒必要告訴妳。我現在只需要提醒妳兩件事：第壹，趕快把妳的那個什麽公司辦起來，不要動什麽鬼心思，也不要耍滑頭。第二，妳睡裏間我睡外間，我不管妳裸睡不裸睡，但是千萬不要打我的註意。像妳這樣的男人，我可以輕而易舉的把妳從窗戶口扔出去，所以，如果妳不想乘坐壹趟急速電梯的話，那就最好照我說的去做。”
　　“嘿……”倚在窗前，郭守雲撫摸著下巴，看著妮娜在床邊整理著她的行李箱，心中嘀咕道，“真……真是壹個有意思的女人，有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