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六五章 都是權力惹的禍

　　德普洛夫或許不是壹個膽大的人，當然，可能也不是壹個重情重義的人，但說到底，他還算是壹個明事理的人，且不管在他的眼裏霍爾尼科娃這個女人是如何的不堪，人家怎麽說也是郭守雲的女人，聯邦杜馬女議員的身份沒什麽值得重視的，著名的新聞撰稿人也不怎麽值得看重，可郭守雲……那就不是壹個普通角色了，像這麽壹個厲害人物，竟然還專門找自己來商討問題，那可是很有面子的壹件事。再者，他們提出來的要求似乎也很簡單，無非就是在某些必要的時刻，以憲法法院的名義對現任總統的合法性提出質疑，然後授權聯邦某些部門采取壹些稍稍極端的措施罷了。
　　前有特羅辛做榜樣，後有壹張巨額支票做誘餌，再加上霍爾尼科娃在言辭上引導，德普洛夫並沒有花費太長的時間，就做出了屬於他自己的那份選擇——只要能夠將特羅辛突然死亡的事情淡化處理掉，他願意為“郭先生”處理好壹切，包括減輕特羅辛這位老朋友的痛苦。
　　“波拉尼諾夫，”站在燈光昏暗的窗前，霍爾尼科娃雙臂抱胸，目送樓下那輛黑色的小汽車緩緩消失在夜目之下，這才長籲壹口氣，頭也不回地說道，“妳說這個人靠得住嗎？也不知為什麽，我這心裏總是有些懸著，我擔心他會壞了守雲的大事。”
　　指揮著兩名親信將特羅辛早已死透的屍體拖出房間，波拉尼諾夫面無表情地說道：“這個人是否靠得住我不清楚，但我卻相信先生的判斷，既然他安排了這樣壹個計劃，那就說明他的心裏已經有了全盤把握。另外，這些事情也不是我需要去關註的，我只關心先生讓我做些什麽，而不會去關心為什麽要這樣做，抑或是這樣做有沒有風險。”
　　“哦？”霍爾尼科娃眉頭壹皺，隨即輕笑壹聲，說道，“波拉尼諾夫，妳這人很不錯，至少對守雲很忠誠。可問題在於，妳知道為什麽莎娜麗娃還有我，當然，可以說是守雲身邊的每壹個女人，都非常的不喜歡……甚至可以說有些厭惡妳嗎？呵呵，告訴妳，不為別的，就因為妳對守雲太過忠誠了，以至於在某些時候，妳那份忠誠的光芒甚至把我們這些人都蓋過去了。”
　　波拉尼諾夫也不說話，他微微壹笑，從口袋裏掏出壹張潔白的手絹，將那把印有德普洛夫指紋的匕首，輕輕的包裹起來，裝進早已準備好的證據帶裏。
　　“守雲這些年在遠東經營，坎坎坷坷、磕磕絆絆，其中經歷了多少磨難，多少的生死危機，外人不可能知道，但是作為跟隨了他近十年的女人，我對這其中的壹切或多或少的總有壹些體會。”霍爾尼科娃今晚的情緒似乎有些異常，她說出來的話，也例外帶著幾分玄機，“可以肯定的說，當初在守雲把我留在莫斯科的時候，我甚至都不相信他有朝壹日能夠堂堂正正地走到這裏來，呵呵，我想，他身邊那些別的女人，同樣應該也是如此吧？”
　　“夫人想說什麽？”波拉尼諾夫依靠在會議桌的旁邊，面無表情地說道。
　　“怎麽，嫌我說話啰嗦了？”霍爾尼科娃淡然壹笑，隨口問道。
　　“不敢，夫人。”波拉尼諾夫說道。
　　“呵呵，是不敢嗎？”霍爾尼科娃依舊面向窗外，輕聲笑道，“算啦，守雲能那麽信任妳，就說明他了解妳的性子，作為他的女人，我雖然不怎麽會看人，可倒也能夠多少摸清壹些他的心思。既然他能把妳當做心腹，我自然也可以把妳當做心腹。其實呢，這麽多年妳跟著守雲出生入死的，本身就已經是難能可貴了，最重要的是，妳作為守雲的近隨，整天都要出入在郭家的核心圈子裏。呵呵，怎麽說呢，這個圈子說大也大，說小也小，妳要說它大呢，郭氏集團這麽大的規模，壹條條、壹道道的利益網絡橫貫其中，彼此相熟的兩個人，也許經年都沒有什麽打交道的機會。可妳要說它小呢，它也小的有些可憐，守雲身邊真正能夠讓他信任的人不多，裏裏外外的不過就是那麽六七個人，也就是這六七個人，此前還去了壹個老爺子。哎，六七個人組成的小圈子，卻在實際上掌握著整個遠東的全部大權，面對著炙手可熱的權力，面對著利益的分割，再加上女人之間的爭寵，呵呵，這個圈子裏有多熱鬧自然是可想而知的了。說真的，我當初不是沒有機會去遠東，可後來我還是放棄了這個很有誘惑力的想法，畢竟這個圈子看似簡單，實際上卻復雜的很，我可以不擔心守雲，也可以不擔心守成，但是卻不能不提防那些與我壹般無二的女人，所以呢，最後我留了下來，留在了莫斯科，對我來說，這裏的情勢雖然復雜，可畢竟沒有太多的忌諱。說句不太恰當的話，在莫斯科我做錯了什麽，只要不是與某個男人通奸，守雲終究還是能夠原諒我的，而他在莫斯科的那些敵人，多半也會對我的錯誤視而不見，但是在遠東，那就是另壹番場面了，在那裏，即便是守雲能夠容忍我的錯誤，我的那些姐妹恐怕也不會原諒我的，嗯，她們會找出種種借口將我陷入萬劫不復的絕境。朋友，敵人，敵人，朋友，呵呵，說來有趣，有些時候，敵人總是顯得比朋友更加寬容，就像老爺子，他恐怕就不是死與敵人之手吧？”
　　“對不起，夫人，妳說的這些我不明白。”波拉尼諾夫低著頭，沈聲說道。
　　“不，妳明白，妳比誰都明白，妳只不過是打算置身事外罷了。”霍爾尼科娃微笑道，“不過，波拉尼諾夫，妳認為作為守雲最信任的外人，妳在今後還能繼續保持獨善其身的姿態嗎？過去，郭家的根基就在遠東，家族中的每壹個人，都有各自的權力範圍，看得出來，守雲對家族內部的穩定是相當重視的，所以，在未雨綢繆的顧慮下，他在集團壹步步走向壯大的過程中，就對家族內每壹個人的權力做了最完善的分配，而在他的逐壹扶植下，這些人都將自己手上的權力抓得死死的，誰也奪不走。妳也看到了，尼基塔表面上柔柔弱弱的，整天擺出壹副與世無爭的樣子，可是在背地裏呢，我這個真正的媒體人，在莫斯科經營了這麽長時間，卻絲毫無法插手她的遠東傳媒，呵呵，那叫壹個水潑不入啊。還有拉麗薩，她表面上整日裏不言不語，甚至都很少隨著守雲出入公開場合，可就是她這樣壹個人，卻將遠東那壹群官僚抓得死死的，莎娜麗娃這麽多年了，就打算給自己做壹下漂白，希望能夠擠到遠東政界的大雅之堂上去，可最終還是未能徹底的如願。由此可見，這個不大的小圈子是多麽的復雜了。”
　　“過去呢，這些問題我都能看到，可是也能裝作看不到，”頓了頓，霍爾尼科娃繼續說道，“但是守雲發展的太快了，他對克裏姆林宮的偷襲來的也太過突然了，可以肯定的是，在他這壹波攻勢的突襲下，克裏姆林宮的妥協只是早晚的事，而隨著克裏姆林宮的妥協，郭家也將正式進入莫斯科了。由此呢，我過去那種清閑的生活也將徹底壹去不再復返了。守雲這次來莫斯科真可謂是牽動了很多人的心思啊，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就在此刻的哈巴羅夫斯克，那些女人們已經開始構思怎麽瓜分莫斯科的權力了。葉列娜，她隱忍了那麽多年，從表面上看，她對遠東所有的權力都沒有任何覬覦之心，但我知道，她不是不喜歡權力，也不是沒有野心，她只不過是看不上壹個小小的遠東罷了。”
　　“夫人想得太多了。”波拉尼諾夫真不知道該說什麽好了，他沈默了片刻，無可奈何地說道。
　　“我想得太多？呵呵，或許吧，”霍爾尼科娃冷笑壹聲說道，“但妳必須承認，單論心計來說，妳我再加上守雲身邊所有的人湊在壹起，恐怕也鬥不過她葉列娜壹個人。我這段時間就在研究她，回想起來，有很多事情都讓我感覺毛骨悚然。當年她到遠東，只呆了壹段時間便走了，從表面上看，她是因為促成遠東獨立未果，心灰意冷之余退出了局，可妳想沒想過另壹種可能？”
　　“什麽可能？”波拉尼諾夫盡管不願意牽涉到郭家內鬥中去，但是卻對霍爾尼科娃的心思很好奇。
　　“很簡單，從那時候起，葉列娜就看出了守雲之誌不在於壹個小小的遠東，她明白，既然守雲不支持遠東獨立，而要自保的話，就肯定要向莫斯科發展。”霍爾尼科娃瞇縫著眼睛，她從自己男人的身上看到很多次這樣的表情，因此，偶爾也拿來用壹用，“再者，當初遠東的權力分配體系已經很完整了，她知道自己不可能從中拿到多大的權力份額了。在這種情況下，壹個以退為進的大膽計劃隨之出臺，她悄無聲息的淡出了守雲的生活圈子，也正是這種無欲無求的姿態，獲取了守雲最大的信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