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1章 驕兵悍將

　　這個時候，浮亮山根據地的冬小麥已經搶收完成。
　　因為浮亮山根據地的冬小麥種植面積不大，主要種植的都是經濟作物。
　　但是九公山根據地和臥虎山根據地的冬小麥仍在緊鑼密鼓地搶收當中，原因很簡單，因為種植面積大。
　　忙不過來，八路軍也幫著壹起收割。
　　李雲龍過來找丁偉，也被丁偉拉著壹起幫忙割麥。
　　新壹團參謀長李孝先找到地頭時，李雲龍、丁偉正戴著草帽，賣力地在割麥。
　　別說，這兩位帶兵打仗是把好手，幹起農活來也是毫不含糊，壹點也不比村子裏的那些壯勞力差。
　　“團長！”
　　“李團長！”
　　李孝先匆匆過來。
　　“參謀長？什麽事？”
　　丁偉直起腰擦了把汗，問道。
　　李雲龍則仍舊彎著腰，吭噗吭噗繼續割麥。
　　雖說今年夏天鬼子確定不會再過來清鄉了，但是除了小鬼子還有天時，他們還要跟老天爺搶天時。
　　壹定要搶在五月底之前割完麥子，這樣就還能搶種壹季作物。
　　無論是種地瓜、苞米又或者花生，就又能收壹季粗糧，糧食不會嫌多，實在多了還可以拿來釀酒，地瓜燒！
　　“中條山戰役打響了！”
　　李孝先縱身跳下土坎，大聲說道。
　　“中條山打起來了？”李雲龍壹下直起身。
　　“走，回去！”丁偉把手中鐮刀壹扔，轉身就往回跑。
　　李雲龍和王野剛剛爬上土坎，便看到壹個老農挑著籮筐過來，壹前壹後兩只籮筐裏裝的是茶水還有吃食。
　　這是李雲龍他們幫忙的主家。
　　“牛大爺，我們有事回去了。”
　　丁偉說道：“回頭我讓民兵過來幫妳。”
　　“丁團長，咋就走啊？”牛大爺急道，“吃了點心再走唄？俺婆姨剛烙的餅，今年剛下的頭籮面烙的，可香可甜。”
　　“不吃了，來不及了。”
　　丁偉這會哪還有心情吃烙餅。
　　也就葛二蛋那個吃貨，從牛大爺那拿了壹張烙餅，也不蘸醬也不裹蔥，直接將烙餅胡亂壹卷就叭唧叭唧地啃起來。
　　“吃吃吃，就知道吃。”
　　李雲龍照著葛二蛋就是壹腳。
　　葛二蛋揉了揉屁股道：“政委說了，民以食為天。”
　　“嘿，妳狗日的還壹套壹套的。”李雲龍又壹巴掌扇在葛二蛋後腦勺。
　　葛二蛋嘿嘿壹笑，吃得更歡了，李雲龍沒有真踹，也不是真打，不疼。
　　壹路往回走，沿途都是割麥的戰士、民兵、鄉親，放眼望過去，視野可及的範圍之內全是金燦燦的麥子。
　　風壹吹，空氣中便盡是麥穗的清香。
　　這景色，只是看著就讓人心情愉悅。
　　“老丁，今年真是個難得的好年景。”李雲龍由衷的道，“九公山根據地的鄉親這下不用再餓肚子了。”
　　“何止。”
　　丁偉道：“收完麥子再補種壹季粗糧，等到第二季的粗糧下來，老李妳瞧著吧，我們九公山根據地就會大量的富余。”
　　“到時候老子非得開辦壹家酒廠不可。”
　　“專門收購鄉親們吃不完的品相不好的雜糧拿來釀燒酒。”
　　“咱們除了自己喝之外，還要拿去賣，賣給晉綏軍還有中央軍，甚至賣給鬼子，咱們要賺鬼子的錢。”
　　“什麽？”
　　“妳說什麽？”
　　李雲龍兩眼壹瞪，罵道：“老丁，妳個混賬玩意兒。”
　　“酒這種好東西怎麽能賣給鬼子？妳這不是資敵麽？”
　　“妳懂什麽？”丁偉兩眼壹翻道，“酒雖然是好東西，可有槍好嗎？有子彈香麽？有藥品重要嗎？咱們拿酒換回來鬼子的槍械彈藥和藥品才是賺。”
　　“咦，好像也對。”李雲龍咧嘴笑道，“那得多釀壹點。”
　　看到兩個團長跟小孩似的在那裏盤算沒影的酒廠利潤，王野不禁以手扶額，心說這兩人跟爭論大雁是煮著吃還是烤著吃的兩兄弟也是有得壹拼了。
　　丁偉說著又想起來壹件事，說道：“對了，老李妳還記得嗎？”
　　“記得什麽？”李雲龍沒好氣道，“妳這沒頭沒尾的，我哪知道妳說的是啥？”
　　丁偉回憶道：“妳還記不記得我們剛到太原之時坐的是火車？當時剛下火車，是不是看見車站旁邊就有壹家酒廠來著？”
　　“好像是有壹家酒廠。”李雲龍也想起來。
　　“當時旅長還跟我們說過，好像是汾酒廠？”
　　“對，汾酒，就是汾酒廠！”丁偉拍手說道，“這次要是真能打到太原，老子非把這家酒廠搬回九公山來。”
　　“丁團長，那恐怕是不行。”
　　王野聞言，忍不住潑冷水道。
　　丁偉不樂意道：“為什麽不行？”
　　王野笑道：“那都是五年前的事了，畢竟鬼子打進太原之前，城裏的工廠就搬遷了壹大批，汾酒廠肯定早就已經搬過黃河了。”
　　“啊？”丁偉的臉色便立刻垮下來。
　　酒廠沒了著落，丁偉的心情頓時不美了。
　　壹路來到新壹團的團部，丁偉就再沒說過話。
　　……
　　丁偉心情不美，常凱申的心情那就更加惡劣。
　　因為作戰廳廳長劉非又在會議上大放厥詞了。
　　“我早就說過，這是日本人的綏靖之計，岡村寧次這人最是陰險不過，此人最善於揣摩我們中國人的人心，他在日占區推行的三不政委，就很是籠絡了壹大批人，現在日占區的許多鄉紳已經壹心只想當皇民……”
　　“為章。”常凱申皺眉道，“不要扯遠了。”
　　“委座，這是問題根本啊。”劉非痛心疾首的道，“日本人提出跟我們聯手防共、遏共就是綏靖之計，就是想麻痹我們。”
　　“等到我們慢慢放下戒心，”
　　“就從背後給我們來壹刀！”
　　“這不，果然就在中條山給我們來了壹刀！”
　　“為章，事後諸葛亮的話妳就不要再講了。”常凱申再次打斷道，“現在妳再來講這種話還有什麽用？能讓日軍取消對中條山的進攻嗎？”
　　“不能。”劉非道，“但是可以幫助我們吸取教訓，只有真正吸取了教訓，認清了日本人的真實面目，才能避免重蹈覆轍，才能避免出現第二個、第三個中條山事件！要不然這樣的悲劇就肯定會壹而再、再而三的重演。”
　　劉非壹語成讖，三年之後來了壹個比中條山事件更慘烈的豫湘桂大潰敗，潰師上百萬棄地幾千公裏，簡直慘不忍睹。
　　“什麽悲劇，什麽悲劇？什麽悲劇？！”
　　常凱申頓時出離的憤怒，拿拐杖猛跺著地板。
　　“講話不要這麽的難聽，中條山戰役才剛剛打響。”
　　“中央軍雖然遇到了壹點小困難，但也只是壹點小困難。”
　　“有問題那就解決問題，有困難就解決困難，不要動輒上綱上線，不好。”
　　“對對，委座說得沒錯。”小委員長陳城連忙打起圓場道，“中條山戰役才剛剛打響，我軍因為準備不足出了點狀況，但是二十多萬精銳猶在，日軍要想壹口吞掉我們這麽龐大的壹個重兵集團，沒有那麽容易，中條山戰役且有得打呢。”
　　“對嘍。”常凱申欣然道，“這才是老成謀國之言。”
　　劉非便只能痛苦地閉上嘴，得了，什麽都不用說了。
　　因為說了常凱申也不會聽，那不等於什麽都沒有說？
　　既然到了現在都還在做夢，都認為中條山只是出了點小狀況而已，那就由著他們繼續作吧，且看最後會釀成什麽慘劇？只是可惜了中條山上的二十多萬將士！身為作戰廳廳長，劉非是真不願意看到這樣的慘劇，但是他又有什麽辦法呢？
　　陳城又道：“委座，中條山上雖然有二十多萬中央軍精銳，但是日軍畢竟來勢洶洶，您看是不是從其他方向給日軍施加壹點壓力，從側面支援中條山？”
　　“有道理。”常凱申欣然道，“那麽應該從哪個方向給日軍施加壓力呢？”
　　陳城說道：“從目前情形看，參與中條山戰役的日軍主要來自山西方向，所以應該命令晉西的晉綏軍，還有晉東南以及晉西北的八路軍不惜代價襲擾日軍的補給線，噢，對了，還有楚雲飛的晉綏軍獨壹旅以及梁鋼的獨九十四旅也要全力出擊！”
　　這個時候，常凱申也顧不上跟日軍之間的戰場默契，也渾然忘了幾天前，還在夥同日軍及晉綏軍防共，終於又想起來八路軍的好，當下點頭道：“很好，就這麽辦，立即給第二戰區的晉綏軍還有八路軍下達命令。”
　　……
　　李雲龍和王野已經回到新壹團的團部。
　　剛剛回來，便又有通訊參謀送來電報：“團長，旅部的命令。”
　　順便說句，上次全殲日軍騎兵第4旅團之後繳獲了幾部電臺，現在不光是獨立團，新壹團和新二團也都已經裝備了電臺。
　　通訊水平相比以前已經有了很大提高。
　　不過跟日軍相比還是差了點，日軍的無線電裝備到了大隊級。
　　“老丁，旅長怎麽說？”李雲龍問道，“不會不許我們出兵吧？”
　　“沒有，旅長說過給咱們自主權，又怎麽會言而無信。”丁偉壹邊說壹邊將電報遞給李雲龍，又道，“旅長只說讓我們自己掌握分寸火候，在盡可能保證自身安全的前提下，盡可能打擊鬼子，間接支援中條山戰場的友軍。”
　　“哈哈，旅長這就是同意了。”李雲龍大喜道。
　　“老李，那咱們也別坐著了。”丁偉道，“趕緊準備吧。”
　　“行，那我就先回了。”李雲龍當即起身帶著王野和葛二蛋走人。
　　……
　　雲起鎮。
　　楚雲飛正帶著方立功等壹幹晉綏軍的軍官在參觀獨九十四旅訓練。
　　看著獨九十四旅官兵踩著整齊劃壹的步伐雄赳赳氣昂昂地往前走，楚雲飛和方立功忍不住對視壹眼，精銳之師哪！
　　楚雲飛心下尤其感慨。
　　他仍記得上次去天打崗之時，獨九十四旅分明還是壹群烏合之眾，軍官垂頭喪氣，士兵兩眼無神，整支隊伍從上到下彌漫著壹股頹廢沮喪的氣息，這種感覺，就好像是壹個行將就木的老人，身上充滿死亡的味道。
　　然而，現在的獨九十四旅卻完全變了壹個樣。
　　這種反差實在是太大太強烈，也深深刺激到了楚雲飛。
　　楚雲飛忍不住問道：“鐵鋒兄，妳是怎麽做到的，在這麽短的時間之內就讓獨九十四旅官兵的精神面貌發生這麽大的變化？要不是有鐵鋒兄妳在，我簡直不敢相信，這跟不到半年前我在天打崗看到的是同壹支部隊。”
　　“其實很簡單。”梁鋼並沒有敝帚自珍的意思。
　　“正所謂兵為將膽，將是兵魂，只要主將戰場上不怕死，在生活中也願意與士兵同甘共苦，這支軍隊就有了魂，有了軍魂，軍隊面貌必定煥然壹新。”
　　楚雲飛頓時沈默了，他能做到前者，卻無法做到後者。
　　偶爾跟士兵吃壹頓大鍋飯這沒問題，天天吃真做不到。
　　就在這時，旅部壹個參謀匆匆過來：“旅座，緊急戰情！”
　　楚雲飛和梁鋼頓時神情壹凝，中條山戰役果然還是打響了。
　　……
　　李雲龍回到團部時，沈泉正在跟趙剛發牢騷，張大彪和王懷保則在旁邊冷嘲熱諷，孫彬因為資歷淺，只敢在旁邊看熱鬧。
　　“政委，妳得給我們評評理。”
　　沈泉急赤白臉的道：“無論是裝備還是訓練，我們縣大隊哪點不如主力營？論兵力那就更加不用提，我們縣大隊是任何壹個主力營的兩倍都還多，那麽這次打太原憑什麽就不帶上我們縣大隊？就因為不是正規軍？”
　　“對嘍，就因為妳們不是正規軍。”
　　張大彪嘿嘿地笑道：“民兵就是民兵，裝備再好、兵力再多那也還是民兵，既然是民兵就老實做好民兵該做的輔助工作，別想那些有的用的。”
　　“就是。”王懷保也不屑的道，“妳壹個縣大隊就想打太原，妳咋不上天啊？”
　　說實話，對於沈泉，張大彪和王懷保是很妒忌的，他娘的，說是縣大隊說是民兵，裝備卻比三個主力營還要好，兵力那就更加沒法提了，沈泉這狗日說是民兵大隊長，其實過的是團長的日子，關鍵這狗日的還享有自主權。
　　這幾個月他們三個主力營都在老老實實訓練。
　　但是沈泉的縣大隊就沒消停過，不是今天跑到野狼峪打伏擊，就是明天跑到安河公路伏擊鬼子的運輸隊，又或者是把哪壹個據點給拔了。
　　不消停的結果就是，縣大隊的規模就像吹氣球壹般急劇膨脹。
　　平安縣大隊剛剛成立的時候，其實只有五百多人，但是現在，已經有了壹千多人，而最讓張大彪他們三個眼紅的是，縣大隊還有壹個機炮連！
　　對於這壹點，沈泉也是心知肚明，當即黑著臉道：“老張老王，妳們這就是妒忌，但是妳們妒忌也沒用，老子的兵就是比妳們更多，裝備就是比妳們更好，有本事來咬我啊，氣死妳們兩個狗日的。”
　　張大彪說道：“是，妳的裝備是比我們好，人也比我們多，可有什麽用？”
　　“就是，民兵就是民兵。”王懷保哼聲道，“到了要緊時候，還得正規軍。”
　　聽到這，沈泉就再按捺不住怒火，壹拳頭狠狠地砸在墻上，好嘛，沒把張大彪和王懷保他們倆氣著，卻把他自己氣了個半死。
　　看著張大彪他們幾個在那裏爭吵，趙剛感覺壹個頭兩個大，壹方面他做不通沈泉的思想工作，另壹方面他又壓不住張大彪還有王懷保，也是這個時候趙剛才意識到團長不是那麽好當的，獨立團團長尤其難當。
　　也就李雲龍鎮得住這幫驕兵悍將。
　　正想著，李雲龍背著雙手從門外走了進來。
　　趙剛頓時長出了壹口氣，心說這下沒他什麽事了。
　　“娘的，妳們吵什麽呢？”李雲龍兩眼壹瞪罵道，“隔著幾百米，老子就聽見妳們幾個在這裏吵吵，這是想要把團部的屋頂給掀掉嗎？”
　　張大彪和王懷保便立刻不吭聲了，就跟老鼠見了貓。
　　只有沈泉還在那裏嘀咕，不過聲量也比剛才小得多：“團長，妳能不能把作戰命令修改壹下？把牽制河源縣城的任務交給其他縣大隊？或者區小隊也成，咱們浮亮山根據地的幾十個區小隊加起來也有千把人，完成任務沒問題。”
　　李雲龍瞥了沈泉壹眼道：“要不團長妳來當？”
　　“團長，我不是這意思。”沈泉忙道，“我覺得……”
　　“我不要妳覺得，我要我覺得。”李雲龍冷哼壹聲道，“我覺得妳們縣大隊擔負牽制河源縣城的任務就挺合適。”
　　這下沈泉就不敢再吭聲。
　　但是看得出沈泉內心還是不服。
　　王野便接著說道：“老沈，牽制河源縣城是整個計劃中的最為重要的壹環，因為到了關鍵時刻河源縣城的鬼子壹定會出擊，到那時候，就只有妳們縣大隊才能撐得起我們獨立團的架子，畢竟妳們又有重機槍又有炮。”
　　“這樣？”沈泉心裏便舒服多了。
　　“妳跟他廢什麽話，趕緊集合部隊。”
　　李雲龍冷哼壹聲又對張大彪他們幾個說道：“還有妳們，趕緊去集合部隊，今天傍晚之前必須進入到指定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