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章 秦腔与黄河

　　锤匪的第一次大规模长途行军，暴露出来的问题很多。
　　不少千人队的队长们都在执行贺今朝的命令，仔细看着，总结经验，那个小本本记下。
　　经过这么长时间的夜校生活，这些军官的素质得到了有效提升。
　　主要是避免今后行军有官军来追的时候，慌了神。
　　因为今后的情况，只会比现在更加恶劣！
　　勤王兵的哗变，不仅打乱了明廷的军事部署，牵扯了地方官员的精力。
　　而且参加兵变的士卒往往不敢归伍，其中不少人飘泊无着，连群结队地投入到农民起义的队伍当中。
　　这样，就使相当一批原来用以镇压农民起义的力量，转化成了反抗明王朝的力量。
　　他们受过军事训练，有丰富作战经验，对于提高农民军的战斗力是有重大意义的。
　　已经占据大宁县的刘二虎，这些日子就没少接受这些投效的官军。
　　要投奔也得投奔能力挫官军的队伍啊！
　　否则将来被官军围剿，脑袋又成了官军战功，那不是白跑了吗？
　　锤匪便是他们的第一选择。
　　这些几乎全都是从北京跑回山西老家的兵，也就是山西总兵张鸿功的人。
　　兵部的频繁调动，故意不给粮食并不是出在山西总兵张鸿功身上。
　　而是出在这个巡抚耿如杞身上，先前天启年间他便差点被魏忠贤给搞死。
　　陕西巡抚让他呈文建魏忠贤生祠。
　　还是陕西参议的耿如杞坚决不从。
　　中使（太监）悬魏忠贤像于中堂，率官员参拜，耿如杞仍不从。
　　耿如杞怒斥我头可断，膝不可屈！
　　况且我先祖因弹劾奸臣而获罪。如果膝一屈，我有何面目入先祖墓地！
　　魏忠贤即令将耿如杞逮捕，诬陷得赃款6300金，定为秋后问斩。
　　要行刑的时候，熹宗崩，崇祯即位，魏忠贤伏法。
　　耿如杞获赦，升任太仆寺卿、右佥都御史，山西巡抚。
　　这次耿如杞决心要报效崇祯的知遇之恩。
　　一路上他与山西总兵张鸿功不像其余四镇一样对士卒克扣，反而爱护有加。
　　山西勤王军便是第一个抵达京师的。
　　可结果呢！
　　第一个领兵到达北京勤王二人不仅没有受到嘉奖。
　　还被阉党余孽暗中作梗，搞了他一波。
　　没错，纵然大敌当前，党争还得排在第一位。
　　导致京师局势更加糜烂，白白便宜了后金鞑子。
　　当然，这伙逃回家乡的山西精兵，不断的涌入了刘二虎的队伍当中。
　　闯塌天刘国能作为先头部队，到达延长县，大叫着开门，否则定然攻城之类的。
　　结果遭到了延长县知县的怒斥，坚决率众守住县城。
　　闯塌天破口大骂，面对砖包城墙，自己又无攻城器具，城内也无内应，只得作罢。
　　但是当有一面锤子标志的旗子路过的时候。
　　延长县的知县站在城墙之上，把信使吊出城外，期望能跟贺今朝谈谈。
　　“贺大王，我给你一批钱粮，勿要劫掠我县周遭百姓。”
　　堂堂知县大人是“不屑”与朝廷反贼谈判的，这是他身为读书人最后的体面！
　　所以喊话的是城中的士绅代表。
　　没错，这伙人遇到了锤匪，想要花钱买平安。
　　锤匪能锤的官军求和，而且听闻贺今朝乃是陕西八十万起义军总教头。
　　要送礼直接送最大的头，免去中间商，否则风险太大！
　　论人数。
　　如今排在第一位的仍旧是王嘉胤。
　　此人裹挟人的手段过于突出，失败的快，但崛起的速度更快。
　　第二位便是闯王高迎祥。
　　第三才是闯塌天刘国能。
　　贺今朝如今排位暂且为陕西群贼第四。
　　未曾发迹起来的李自成、张献忠还都是小头目呢。
　　闯塌天刘国能听闻此事，目瞪口呆，你主动要人家不给，贺今朝不要，人家主动送。
　　“这帮贱骨头！做出来的是他妈的什么狗屁事？”
　　刘国能只能在嘴里，问候延长县知县祖宗十八代的女人，期待着能与她们深入交流。
　　没法子。
　　这就是“锤匪”的牌面，人家是一刀一枪打下来的。
　　不服不行！
　　尽管是占便宜的守城战，加上朝廷精锐士卒调走。
　　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
　　战争的结果更重要！
　　贺今朝得到党守素的回复，便答应了下来。
　　他又提出要求，说是可以给撑船的人钱，绝不会伤害他们，希望延长县知县以及士绅能够配合。
　　毕竟这种事需要专业的人来干，人家几代人都是吃这碗饭的。
　　延长县知县以及士绅商议之后，当即就拍板答应，赶紧送走这伙瘟神。
　　否则盘踞太久，会引发更大的动乱。
　　只要不在自己治下捣乱，爱咋咋。
　　与邻为壑就与邻为壑去吧！
　　如此在延长县知县的强有力“号召”下，许多船夫硬着头皮划船来渡口，帮忙运输。
　　相比于贼寇，普通百姓还是更害怕当官的！
　　一官顶百贼。
　　第一天结束，船夫们累了一天，结果不仅管吃饱饭还有工钱拿。
　　消息传出后，附近更多的船夫都赶过来了！
　　谁不夸一句贺大王敞亮，是额们陕北老秦人的汉子，不欺负穷苦老百姓，替天行道之类的。
　　就算是官军用他们，不给钱不管饭，还动辄打骂。
　　哪像锤匪一样把他们当人看！
　　其余大多百姓寻求的不过是个公平。
　　但这份公平，能有多少当官的会给他们呢！
　　不会，因为他们不配。
　　我能用你的船，那是你几辈子修来的福气，还他妈的敢收钱，信不信连船都给你没收喽！
　　此时延长县黄河渡口，许多船只来回拉人拉货。
　　一个千人队一个千人队的有序渡河。
　　不少休息的人正坐在行军小马扎上，他们更习惯蹲着吃饭。
　　但大队长要求，所有人都带马扎。
　　远处篝火四起，煮着饭。
　　一旁有人唱着秦腔，那声音，透过黄河，都能传到对岸去。
　　唱皮影戏的、船姑娘表演跑旱船、说书的等等娱乐更是不少。
　　足以见得这伙锤匪们的士气有多高。
　　甚至还有士绅花钱请延长县妓院里的姑娘来弹琵琶行的。
　　一首琵琶行下来。
　　不少汉子听不懂，但都直愣愣的盯着姑娘。
　　实在是太雅了！
　　关键雅里面掺杂着大俗。
　　这帮穷小子没看出来雅，全都看俗去了。
　　为了避免出事，贺今朝差人把妓院的人给送回去，以免影响军心。
　　营妓是要不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