瀚海唐兒歸

人到中年紙老虎

歷史軍事

這裏應該還是西北某處,張超伸手在門口被風沙侵蝕的斑駁土墻上扣了扣,這是他唯壹能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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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四十三章 戰爭的殘酷

瀚海唐兒歸 by 人到中年紙老虎

2024-2-5 23:15

  以前張昭聽人說,戰爭是壹門藝術,他基本都是小雞啄米般的點頭同意。
  但穿越來五六年之後,張昭認為這句話,並不那麽準確。
  至少在具體到戰場上的時候,跟藝術就不那麽沾邊了。
  有的,只是殘酷。
  歸義軍與鳳翔軍,雙方戰法相同,裝備類似。
  唯壹的區別,就是歸義軍左右兩翼是機動性極強的騎兵,而騎兵不足的鳳翔軍,只能把寶貴的弩手放到兩翼做被動防禦。
  所以,整個戰場上的態勢,就是兩軍在中間用弓弩對射,然後著重甲互相捅殺。
  兩翼則是歸義軍的騎兵,不斷繞圈,試探,亦或者是下馬步射,讓鳳翔軍兩翼的弩手無法休息,找到了破綻之後,就會沖進來打壹波。
  而鳳翔軍畢竟人多,兩翼的弩手吃了虧,居中的盧端就會立刻調遣預備隊補上,然後把歸義軍的騎兵趕走,雙方不斷在兩翼,重復著這種打地鼠的遊戲。
  而在中路,殘酷的弓弩對射也基本趨於結束,雙方各自朝對方拋射了數萬支箭矢。
  之後,弓箭手的臂力到了壹個極限,弩則因為弦的松動和扳機損壞,不堪再用。
  打到這個時候,雙方都對對方的實力有了清晰的認識,下面戰鬥的勝負與否,靠的就是重甲搏殺。
  而這種搏殺,很難像弓弩那樣短時間內造成大量的傷亡,所以就更不容易把對方擊垮。
  戰爭會從弓弩對射時候比較誰殺人最快,變成壹場精力與毅力的較量。
  最殘酷的時刻,到來了。
  咚咚的戰鼓聲中,雙方在兩個時辰內,排成長排對捅了四次。
  戰鬥之激烈,以至於瓊熱多金和崔虎心這樣的猛士,都被捅傷無法繼續作戰。
  特別是崔虎心,如果不是他自己在胸口綁了壹塊護心鏡,恐怕就戰死當場了。
  鳳翔軍那邊,壹陣陣的‘萬勝’呼聲傳來,這是已經殺紅眼的李從曮,放出了五萬貫的賞格。
  而張昭的逼格稍微高壹點,他開出了此戰為上陣的賞賜。
  按照大唐軍功爵制度,以少打多,拼死壹戰為上陣。
  這樣的戰鬥打完,哪怕就是最低等級的士兵,只要沒有大的過錯,能斬首壹級,都會被認為有功,最少可以勛策二轉。
  勛策二轉,對應的是正七品的雲騎尉。
  在張昭的河西來說,雲騎尉的勛官可減免兩成田賦或者抵用十貫商稅。
  並年賜粟米等粗糧三百斤,精米五十斤,白面五十斤,茶十斤,鹽十斤,糖五斤,羊兩只,見官不跪,有權面見張昭以及書面提出建議等。
  可以說,勛策二轉之後,士兵就脫離了普通人的範疇。
  只要是能活下來,此後壹年什麽也不幹,四百斤的糧食加上鹽茶糖,就可以保證壹個人餓不死,地位上更是有極大的提升。
  比起單純的放賞,歸義軍的軍功爵體系,無疑更有吸引力。
  而且張昭還在考慮借鑒壹下宋朝的武官體系,並把歸義郎和忠節校尉這兩個稱號合並到勛官體系中,弄的更加貼近士兵需求。
  “風!風!風!”張昭的勛策二轉賞賜壹出,歸義軍歡聲雷動,連負責敲鼓的鼓手,都更有勁了。
  只是,張昭臉色有些陰郁,妳娘的,這壹下就是兩三千個雲騎尉啊!光是養他們,壹年就要七八萬貫,這還不算平日的開銷。
  與此同時,李從曮的臉也是綠的,加上這五萬貫的放賞,他前前後後投入了十幾萬貫。
  此外打贏了還要賞壹次,打輸了得撫恤,算下來恐怕要二十幾萬貫了。
  可整個鳳翔節度使壹年的收入才十幾萬貫,勢必要從他自己的小金庫中掏錢才行了。
  要是張昭與李從曮知道對方如此難纏,說不定就不會打這壹場,但已經打到這個份上了,硬著頭皮也要幹下去。
  放賞後就是吃飯,壹般會來點高熱量食物,比如澆了蜂蜜或者糖漿的糯米飯、加足了鹽的肉湯。
  歸義軍還會有鹹、甜兩種奶茶(酥油茶)供應,但不會給太多,吃太多反到不利於拼殺。
  半個時辰的弓弩對射,三個多時辰對捅了六次,打打停停,雙方從日上三竿打到了日頭偏斜。
  兩邊人都很明白,按照兩軍的韌性,接下來的最後壹次搏殺,基本就是最後壹次了。
  兩千余亂軍俘虜也坐在地上大吃大喝,香甜的糖漿糯米飯配鹹香的奶茶,每個人都吃的狼吞虎咽的。
  這些亂軍俘虜圍城壹圈坐在壹起,在他們周圍,憾山都的甲士已經披甲完成,正在監督和威懾著他們。
  張昭也穿著亮瞎人眼的金甲過來了,這壹戰不容有失,他還是得自己上,不過第壹批去送死的炮灰,就是這些亂軍俘虜。
  “老子也不多說,這壹戰打完,願意跟著老子走的,只要願意改過自新,少不了妳們的榮華富貴,不願跟著走的,壹人三十貫,拿錢回鄉。
  但某也要告訴妳們,到了戰場上,還敢遷延不前,老子的憾山都,就用陌刀把妳們剁為肉泥。
  妳們兩千人,壹半人死,壹半人可活!”
  吳防禦使沒死,因為他如約放了幾千民夫和婦人,但張昭也沒饒他。
  除了沒讓他和他的親隨在渭河邊被公審以外,沒有任何的優待,現在他們照樣要去閻王殿前走壹遭。
  “都把自己當死人吧!死壹人就能活壹人。
  咱們的家鄉,都已經被石敬瑭那沙陀賊奴給賣了,活著的,記得把死了的骨灰帶回家就成!”
  吳防禦使站起來,對著身後的亂兵大聲喊道。
  這些靜難軍的牙兵,大多都是幽雲十六州之人,因為他們是上壹任靜難軍節度使張希崇招募的鄉黨,張希崇就是幽州人。
  他們這次選擇跟著賀川叛亂,還挾持了節度使安叔千,最大的原因就是石敬瑭出賣燕雲十六州,把他們的爺娘妻兒都賣給了契丹人。
  吳防禦使的幾句話,說的亂兵俘虜們默然無語,間或還有幾聲低低的抽泣聲傳來。
  在剔除了他們身上無惡不作的亂兵身份之後,這些人,也是些無家可歸的可憐人,故鄉淪於契丹,後晉朝廷也不會讓他們返回故鄉。
  “給他們分發武器!”張昭對著身邊的郭天策說道,然後又看向了吳防禦使。
  “血罪要用鮮血來清洗,死戰吧!”
  ……
  ‘咚咚咚!’戰鼓再次敲響,連天上的太陽,都隱匿到了烏雲之中,天地仿佛壹下就暗了下來。
  壹面面的認旗的引導下,上萬人喊著嘿呀!嘿呀的口號,慢慢的接近。
  少量還能射箭的神射手不時將箭矢朝對面拋過去,幾個倒黴蛋的慘叫倒下,甚至都沒影響到周圍人哪怕壹下。
  眾人機械的往前走去,臉上汗珠壹滴滴滑落,握著武器的手指都因為極度發力,而變得灰白。
  二十步、十步,慢慢的,雙方在鼓聲中靠近了。
  忽而壹聲大吼,所有人都仿佛活過來了壹樣,長長的長槍開始有些節奏的往對方頭上敲去。
  不過對著都身穿鐵甲的前排精銳來說,這樣的攻擊,並不致命,致命的在最下面。
  長槍互敲的下面,半蹲著的是壹排排的槍手,他們拿著可以勾住人的鉤鐮槍。
  壹個鳳翔軍重甲士大意了壹下,大腿瞬間被壹根鉤鐮槍給勾住了。
  甲士驚恐的嚎叫著猛地扔掉手裏的長槍,從腰間拔出障刀,瘋狂的砍向鉤鐮槍的槍桿。
  旁邊也有兩人想要幫他掰開勾住了他大腿的彎鉤,可惜還是慢了壹步。
  在甲士絕望的吼叫聲中,他被從地上拖到了歸義軍的軍陣中。
  幾個手持最鋒利障刀的歸義軍跳蕩兵猛撲了上來,他們用盡全力把這個鳳翔軍甲士壓住,壹人去撩開的他的頓項,另外兩人對著眼睛就是壹頓亂插。
  甲士疼的四肢亂彈,哀嚎聲讓人聞之發顫,不過很快就停息了。
  因為跳蕩兵在他拼命反抗中,還是把障刀捅進了喉嚨中,還順帶切開了他的頸部大動脈。
  甲士終於不動了,他瞪大了雙眼看著天空,臉色很快就灰白了下去。
  在他被捅死後,又不斷有人被雙方拖走,有歸義軍的,也有鳳翔軍的。
  “散開!散開!”大聲的怒吼傳來,歸義軍正中間的橫排甲士在脫離了壹點點的接觸之後,猛然散開。
  而他們散開之後,黑壓壓的壹群穿著亂七八糟甲胄的士兵,尖叫著沖了過去,他們就是亂軍俘虜。
  這些俘虜沒有長武器,清壹色拿著短橫刀和圓形盾牌,嚎叫著就直接往鳳翔軍的長槍森林撞過去。
  他們很多人很快就被對面的長槍插穿,但悍不畏死的打法,還是讓鳳翔軍的軍陣從中間凹進去了壹段。
  “動手!”張昭大喝壹聲,在亂軍俘虜身後的憾山都勇士,立刻開始揮動陌刀。
  不過他們不是在殺鳳翔軍,這個距離上,他們也殺不到,他們殺的是落在最後的亂軍,直接用陌刀砍殺!
  瞬間,五六十個亂軍就被從後面砍死了!
  見此情況,本來還有些想要偷奸耍滑亂軍知道是逃不掉了,前後都是死,他們發出了更大的尖叫,拼命往鳳翔軍的凹陷處發起了壹波波決死沖擊。
  鳳翔軍大陣中指揮的盧端臉色壹沈,他感覺到了危險,也看出了這些人決死沖擊的地方,就是歸義軍的主攻方向,他急忙讓傳令兵命令後備的王府牙兵補上去。
  張昭冷血的看著亂兵不斷被前後兩面殺死,壹直等到鳳翔軍的牙兵,打著數面紅底鳳大旗前來支援後,才把手壹揮。
  憾山都的陌刀手停止了揮砍,而看到了張昭揮手的亂兵俘虜,心氣壹下就崩潰了,他們哭喊著,壹起嘩啦啦退了下來。
  不過他們的任務也完成了!他們把鳳翔軍的軍陣打出了壹個大缺口,還讓盧端不得不動用最後的後備軍力。
  身穿紅色戰袍的歧王府牙兵,耀武揚威的從後方沖了過來,他們全員鐵甲,士氣高昂。
  “哈哈哈!”張昭放聲大笑了起來,周圍憾山都的甲士們,也放聲大笑了起來。
  這操作把前來堵缺口的歧王府牙兵們弄的有些懵。
  不過馬上他們就不懵了,漫天飛石在嗚嗚的呼嘯聲中,落星般的砸向了他們。
  張昭打到現在壹直忍著沒動用旋風炮,就是為了等這個時刻。
  六十多架投石機(有些損壞不能用了),在半盞茶(兩三分鐘)的時間裏,投出了上千枚飛石,這壹千多人的歧王府牙兵,直接沒了三百多。
  李從曮心疼的眼淚都出來了,這是他李家兩代人,花費無數心血養出來的精兵啊!就這麽沒了好幾百。
  “宋忠!妳這狗入的田舍奴,妳是真來給某送終的啊!”
  李從曮看著右邊,忍不住哭嚎出了聲,仗打到這個份上了,雄武軍衙內兵馬都指揮使宋忠的三千人,依然不動。
  “大王!不能打了!再打下去歧王府兩代基業就要沒了!”
  負責指揮的盧端指著遠處親自揮刀在砍人的張昭說道,歸義軍主帥親自上陣,頓時士氣如虹,殺的鳳翔軍節節後退。
  李從曮壹臉淚水,絲毫沒有了不久前那個猛虎搏兔,勝券在握的表情,他淒聲問著盧端。
  “四郎,如之奈何?”
  “舍了無法脫離的四千人,我們往東去,那裏有片山林,此刻天色漸晚,有夜色掩護,尚可固守。
  這仗是安審琦挑起來的,他是想二虎相爭,絕不會坐看壹方被另壹方吞並,派出所有快馬去通知三哥,讓他起兵與安審琦壹道前來。”
  李從曮有些遲疑的問道:“安審琦肯來幫著咱們打殺河西軍?”
  盧端苦澀的搖了搖頭,“怎麽可能?咱們也別想著打殺河西軍了,咱是請安審琦來調停的,給錢給糧給錦帛女子吧!咱們認栽!只要大王能安全回到鳳翔。”
  李從曮聽罷,繼而掩面放聲大哭,壹萬幾百人出城,這壹下就沒了快四千,還是最精銳的四千。
  這不是虧大了,是半截快入土了!可他也沒有繼續打下去的勇氣。
  “就依四郎所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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