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商场角力

　　八月二十八日，星期一。
　　忙碌之间，不知不觉就到了沃尔玛开业的日子。
　　我难得休息，坐在百合的家里，陪着她一起看电视转播。
　　虽然是早上八点三十五分，小桌上早已摆满了一大堆的食物，包括了酱汤、米饭、渍菜和我很喜欢吃的小笼包。
　　做小笼包可是很花时间的，从发面到蒸好，最好是同一天完成，所以百合是早上五点就起来忙碌了，才弄好这些食物。
　　看着我大口大口的吃着，即使没有一声赞叹，百合都觉得心头高兴，因为大口的吃着，就代表着肯定。
　　“喂，你别老是吃好不好？你预测一下，今天的开幕效果会怎么样？营业额能达到二十亿日圆吗？”
　　百合故作镇静的问道。实际上，从她刚才只喝了一碗酱汤就可以看出，她有些紧张。
　　“不要担心，该做的我们已经做了，剩下的就看他们的反应了，等到中午，不就有了结果吗？”
　　说着，我皱了皱眉头，“百合，你今天做的小笼包可不怎么好，味道要咸许多。”
　　“真的？”
　　百合吃了一惊，赶紧拿起一颗，轻轻咬了一口，品味了一下后，再咬下第二口……几口吃完，她才抬头起来，满脸的疑惑，“没有啊，还是和以前一样。”
　　“是的，和以前一样。”
　　我笑了笑，“我是看你太紧张了，所以换个法子让你多吃一点东西，免得待会儿因为太激动而昏倒。”
　　“无聊……”
　　百合白了我一眼，眼睛又转向了电视。
　　沃尔玛这次是下了重注，之前铺天盖地的广告宣传不说，开业的当天，不但所有的商品都有百分之十到百分之七十的优惠不等，更是号称今天会砸出两亿日圆来回馈给消费者，而且不用等，现场兑奖，最高奖项是一辆豪华的跑车。
　　这一点，极大的刺激了人们的购买欲望。
　　早上八点半，距离开业还有半个小时时间，沃尔玛东京的三家分店门口已经排满了长龙，千叶等地方也差不多，老人家占据了一半的比例，但各种肤色的中年人也为数不少。
　　看着电视直播画面上的这一幕情形，不知道有多少人在高兴，也不知道有多少人在恐惧，但无一例外的，在营业结果出来之前，他们一定都会紧张。
　　美国人不太注重形式，可必要的开业仪式还是要有，特别是在日本市场初开之际，更要有一个好的彩头。
　　不过，出乎人意外的是，八点五十分，出现在东京沃尔玛旗舰店门口的，不是沃尔玛日本总裁鲍比·恩特，而居然是沃尔玛总裁罗格普·沃尔顿。
　　沃尔玛不知道在哪里找的礼仪公司，一阵鞭炮齐鸣之后，冒出来几个舞狮的团队，锣鼓声声，气势上倒是热闹得很。
　　就在舞狮团队四处游走之际，沃尔玛大门轰然而开，在旗舰店门口早已等得不耐烦的人们，快跑冲进了超市，给人的感觉他们不是去买东西的，而是去抢东西的。
　　人们手中都握着一份事先领取的海报单，上面写着各式各样的优惠。
　　举个例子来说，同一天，伊藤洋华堂的切片猪肉，价格是每一百克一百二十日圆，但到了沃尔玛这边，每一百克就变成了三十八日圆，且不限量供应。
　　这个价格，足以叫伊藤洋华堂的老大直接拿把刀子冲杀过来，横在罗格普的脖子上质问：你到底还要不要人活？
　　猪肉价格只是一个缩影，其他更夸张的价格都有，沃尔玛的价格本身就是最便宜，但这样具有核弹头杀伤力的价格，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就是为了一举打压下日本超市百货业的气焰。
　　看着数不清的人潮从各个门口出来，同时又有更多的人源源不绝的进入沃尔玛超市，我微微一点头，唯有这样的气势，才适合近二十年以来，打遍天下无敌手的无敌超市集团——沃尔玛。
　　回过头来，百合却早已趴在小茶几上，香甜的睡着了。
　　想来她也是看到了沃尔玛的盛况，知道沃尔玛的初战一定告捷，精神松懈之下，自然也就睡意来袭，很快的进入了梦乡。
　　端详着百合那没有一丝皱纹的雪白娇靥，我不禁暗自感叹老天爷的鬼斧神工，这样的绝色美人儿，似乎并不该出现在人间才对。
　　把美人儿少妇拦腰抱起，她的身子很轻，就像是没有重量一样，香喷喷的，让我都有些舍不得放下，最后还是深吸一口气，才把她放在了旁边的沙发上。
　　为百合盖上了一床凉被，我转身就往外走去，下午还有三个人的体检和两台手术要做，需要提前去为富永明、京香和美护士们讲解，以便他们待会在实际操作中，能更好的领会医道。
　　关门声轻轻响起，本来已经熟睡的绝色美人儿少妇，蓦的睁开了大眼睛。
　　百合美眸中复杂的神色不住的变换着，最后却化成了一声冷哼，又重新闭上了眸儿，真正的进入了梦乡。
　　第二天一早，沃尔玛的新闻发言人，就对着媒体发布了他们昨天的营业状况。
　　其实也用不着多听，看着她笑得比喝了蜂蜜还甜，就知道了昨天的收获颇丰。
　　沃尔玛八家分店一日营业额：东京三家共三十五亿日圆、千叶两家共十二亿日圆、神奈川一家七亿日圆、崎玉一家四亿日圆、茨城一家五亿日圆，总计六十三亿日圆。
　　营业状况公布了出来，全日本的新闻媒体一阵哗然，原本他们估计的最高营业额就是二十亿日圆，谁知道现在居然超过了两倍还多。
　　其中位于新宿山手线出口的沃尔玛旗舰店，更是以十三亿日圆的超高营业额，创下了日本百货零售业的历史之最。
　　虽说有沃尔玛第一天开业的因素、虽说因为沃尔玛大打价格战、虽说沃尔玛的实际利润不到百分之十……但无论如何，从他们这一炮打响可以看出来：狼来了！
　　沃尔玛并不满足于现状，在新闻发布会上，那位美丽的大洋马在宣布完营业额后，也再次声明：沃尔玛只是为了平民们能够买到更好更多的产品而努力，为了感谢日本民众们的支持，集团总裁罗格普先生决定，像是昨天那样的活动，不是原计画的三天，而是整整的十五天！
　　透过广播和电视，听到这个消息的主妇和老人们，个个都兴奋不已，昨天没能去的人，纷纷摩拳擦掌不说，去了的人也决定，再去买一些有需要的东西回来，反正家里冰箱够大、储藏室够多，有些经久耐用的东西，完全可以多采购一些。
　　而凡是有一点常识的人都会知道，如此密集型的轰炸，对于各大百货业将是多大的灾难。
　　真田铃在晚间的节目也显示了一份数据，在全东京综合百货公司最多的新宿区，也就是在沃尔玛旗舰店周围的那些店面：伊藤洋华堂环比下降百分之十二、京王百货营业额环比下降百分之十三、高岛屋时代广场环比下降百分之二十、小田急百货环比下降百分之二十三、伊势丹百货环比下降百分之三十、西武新宿店环比下降百分之三十二；丸井的三个店面最惨，合计环比下降百分之四十八……
　　除此之外，各百货公司来店客人总数，也有百分之二十到百分之五十的损失，这一点，倒是和营业额的下降成正比。
　　一串串的数字触目惊心，作为强硬的新闻主持人，真田铃已经在呼吁，拯救日本百货业、驱逐这匹恶狼！
　　看电视的观众，大部分都在观看激动的大美人儿胸脯的起伏。
　　批评的各位专家和评论家们绝大部分认为，她是小题大做，没有竞争的生意，哪里算是生意？沃尔玛的生意做得好，证明他们才是最为家庭主妇们的钱包着想的人，为什么要抵制？
　　其他的我不知道，反正当天中午，日本百货零售业的十几位巨头，全部汇集在帝国大酒店的会议厅，直到晚上都没有出来过。
　　百合也有些担心。
　　她的心情是非常矛盾的，一方面既希望沃尔玛狠狠的给故步自封的日本零售百货业一拳，让他们对SOGO的发展策略闭嘴；另一方面又怕沃尔玛太过凶残，一下子将本国的零售百货业打死，日后全日本就只能看见沃尔玛的旗织飘扬，再也看不到本国的百货零售商店。
　　毕竟，绝色美人儿还是一个传统的日本人，哪里希望自己国家的会社，被打得彻底抬不起头来的道理？
　　“慌什么慌？这才是第一天，不把他们打痛了，又哪里会知道你以后打败沃尔玛的辛苦？”
　　我一边看着电视里的真田铃，一边对她道。
　　嗯，老实说，真田铃这丫头实在是有料，难怪这么多人喜欢。
　　百合以前只知道沃尔玛强大，但不知道他们强悍到这种地步，不觉心里发虚：“我们真的能击败他们？”
　　我点点头：“别的地方我不敢说，可是在日本，至少有一半的希望能击败他们。”
　　百合迟疑着道：“你说的击败，是指将他们彻底赶出日本？”
　　“赶出日本？为什么？”
　　我摇头说，“所谓存在的就是合理的，沃尔玛的存在，对日本的零售百货业是一种促进，而不是伤害。”
　　顿了顿，我又道：“现在还是别忙着说这个，沃尔玛在关东地区的成功，已经是不可避免，我们要提前做好准备，在关西也要获得不亚于他们的成功，这样才能增长声势。”
　　“哦？”
　　百合却没有信心，“我们的分店还在准备中，也就是这几天开始营业，可我们怎么能和沃尔玛比？倒闭了的店铺重新开张，能有以前百分之七十的顾客就是谢天谢地了呢。”
　　“只要你依照我的法子做，关西最受关注的，就会是你们。”
　　我自傲的一笑道。
　　不知怎么的，看着这个男人温柔中带着傲然的笑容，百合的芳心就是一阵波动，不过美人儿少妇是打死也不会承认对我有好感的。哼，有了几个小美人儿，还敢勾引我妹妹的混蛋，真是不可原谅！一夫多妻绝对不能发生在我家！
　　美人儿保持着表面的冷静：“你说说看。”
　　我和声的道：“广告我就不说了，这段时间你做得不错，特别是那几个青春美少女的组合很有特点，我看了都觉得喜欢。那个广告创意的负责人，我看你可以好好的奖赏一番。”
　　听闻此语，百合的绝色娇靥浮现出一丝微笑：“哪有自己奖励自己的道理？小小功劳，不足挂齿。”
　　明里说得云淡风轻，其实从她用出了古语就可以知道，绝色少妇得意得尾巴都要翘了起来。
　　看着百合不经意流露出来的绝色风情，我心头一热，心中又想起了老头子的话。
　　呸！什么处女好？那都是假的！只有那种经历过男人的少妇，才是最为迷人的！无论是风情还是魅力上，无论是从伺候人的态度还是水准上来看，比起什么都不懂的小女孩子好得太多，老子是宁愿要一百个美少妇，也不要十个美处女！
　　当然，老头子是淫魔转世，再加上凭着他的容貌，美少女们自然不会喜欢，所以说话难免有点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的味道，但从我见到百合的各种风情的感受来说，确实比小美人儿老婆们多了一分成熟的妩媚，这恐怕就是只有经历岁月的锤炼，才能有此风情万种。
　　“广告之后，就该是实际的操作问题了。”
　　我收敛了心神，继续道，“百合，你知道为什么日本国内的物价居高不下吗？”
　　百合轻声道：“人事的费用太过昂贵，日本人的薪水是美国人的一点五倍，中国人的十倍，东南亚印尼、菲律宾等国的三十倍，外加土地、店面费用也是世界第一，所以造成了物价无法抑制的高涨，并且至今都没有解决的办法。”
　　她再怎么说也是樱花学园毕业，又是商业世家出身，知晓的事情也不少，这些话也的确说中了日本物价的特点。
　　日本的国产品质量上乘，这是绝对的，但相对来说，因为成本的过高，所以商品的价格也奇高，造成了许多日本人在物质生活上的贫乏，也造成了今日沃尔玛一开店，就震动全日本的局面。
　　我赞许的道：“既然知道，那么你该明白，用什么手段来压低成本了吧？”
　　“你是说……”
　　百合若有所思，旋即坚决的拒绝，“这怎么可以？日本从明治维新以来，就从来没有苛扣薪水的习惯，他们做事情也是一丝不苟，我为什么要苛扣薪水来让他们寒心呢？”
　　“那你是宁愿让他们不寒心，甘愿让有点起色的SOGO再次倒闭？从而让沃尔玛独占日本零售百货业？”
　　我轻轻的呵斥道，“百合，你这叫妇人之仁。”
　　“我本来就是女人……”
　　百合回瞪了我一眼，气势却弱了下去，“俊雄……沃尔玛是你提议引进日本的……我怎么感觉你早就设计好一个圈套？”
　　我对她的奇妙想像笑了起来：“我有那么无聊吗？教导那群小丫头就够头疼了，我还要弄这些，对我有什么好处？”
　　百合嘴儿一张，反驳的话还是没有说出来。
　　“日本的薪水制度，在某种程度上是对会社职员忠诚的奖赏，在另一个方面，也是制约会社发展的枷锁。”
　　我冷静的说道，“高昂的人事成本，从来都是西方国度极力避免的，在这方面，近三十年以来，做得最好的就是沃尔玛，所以他们成功了，现在轮到你们要有一些改变了。”
　　“怎么改变？”
　　百合决定听听再说。
　　“我最近看了看日本的薪金制度，刚入社的员工，一般是十五万日圆一个月，一年后提升为二十万日圆左右，三年后再进一步根据公司情况加薪，这样的制度其实不错，但关键是到了三十五岁以后，对于年薪和奖金制度，就显得有些过于宽松。
　　“就拿你的SOGO来说吧，宣布破产保护之前，大宫分店的青果部门主管，年薪就达到了一千两百万日圆，每年外加相当于四个月薪水的奖金，而去年一年，大宫分店青果部门的毛利才达到三千万日圆，也就是说，他一个人的薪水就要占据一年利润的一半，再加上青果部门的五个社员、两个准社员、三个打工的高中生，最后算下来纯利润只有区区五百万日圆，作为二十二家分店中生意最好的一家，这样的利润，你觉得很满意？”
　　百合哑口无言，好一会儿才粉脸通红，羞恼的道：“我不满意又怎么样？全日本都这样，你不能拿薪水作为藉口，伊藤洋华堂、东武西武他们，不都是这样吗？人家的利润可是很多的呢！”
　　“既然你已经做了一次改革，那就再来一次吧！不用去管他们，这些人在受苦之后，一定会跟着你学的。”
　　我沉吟着道，“我帮你定个底薪，SOGO社员的月薪，二十万日圆起薪，中层主管八十万底薪、奖金依业绩来发；店长一百二十万，每月前三名奖励三百万、五百万、一千万；精简总部人手，薪水比照下面的工作人员，上调百分之二十。”
　　百合一阵盘算，不同意的道：“太低了，不行。”
　　“具体是多少，你自己去决定，我只是一个建议。”
　　我笑道，“另外，采用薄利多销的原则，在客流量少的时候，增加割引的幅度，同时延长一小时营业时间……等等，这些我都写在了计画书里面，你拿回去看一看。”
　　从我手中接过了一叠计画书，百合翻看了几页，露出了感激的笑容：“俊雄，真是谢谢你了。”
　　“不用客气，如果你真的要感谢我的话，不妨把真嘉叫回来，我和她，都会同样的感激你的。”
　　“免谈！”
　　美人儿少妇的脸说变就变，板着脸站起身来，“马上就要开学了，你的那群小美人儿就要回来了吧？你不和她们分开，就别想要我的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