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新的投资

　　稻川会的会长大人，此时心中不无埋怨，这位柳先生是不是故意在嘲笑我？
　　明知道不可能完成销售任务，还问卖得好SONY会奖励什么。
　　但稻川正清不是肤浅的人，该有涵养的时候，他比谁都有涵养。
　　“卖上十万台是约定任务，往上卖，每多卖出十万台，奖赏五百万美金；如果卖上五十万台，这是三千万美金；上了一百万台，奖赏一亿美金。”
　　稻川正清说着，但心中是一点想法都没有，遭受了那么大的打击，十万台都卖不出去，哪里还奢求那么多。
　　我颔首道：“售价呢？”
　　“出厂价一万六千日圆，也就是一百二十八美金，加上我们的运费和成本，在瑞典售价是三百美元一台。”
　　稻川正清很不平衡的道，“这个价码比起他们本国产的游戏机要便宜一半，他们的游戏机我也见过，不但质量一般，游戏种类也少，售价却是五百美元一台。”
　　岩下遥对金钱很是在意，听到这里，她抬起头来，一副想说又不敢说的样子。
　　我微微一笑，握住了她的手，“有什么意见，你也可以对稻川先生说的。”
　　我的鼓励，让岩下遥的胆子大了起来，她盈盈的笑道：“稻川先生，有一点我不明白，既然SONY一台售价给你们是一百二十八美金，你们如果卖上了一百万台，他们就要给你们一亿美金，他们就只能收得两千八百万美金，这些钱，还不够一百万台的生产成本吧？这不是损己利人吗？”
　　稻川正清在黑道上面的造诣，称得上登峰造极，可是在商业上，他是个不折不扣的门外汉，“岩下小姐，事实上据我所知，如果卖上五十万台，他们就已经亏本了，上了一百万台，亏得更多。他们心知肚明我们卖不了那么多，才故意拿出这个华丽的、却无法达成的契约。”
　　“俊雄，是这样吗？”
　　岩下遥摇摇头，望向了我，很明显的，美人儿对稻川正清的商业头脑，也不抱多大的信任。
　　“稻川先生看到的，并不是SONY打算的全部。”
　　我也是摇头否定了他的说法。
　　稻川正清精神一振，“请柳先生指教。”
　　“我们通常说一家公司的成功，当然是指它赚取了大量的利润。而这样的利润，分为长期和短期的，可持续的和不可持续的。”
　　我侃侃而谈道，“SONY能够获得成功，一跃成为日本最大的电子商品制造商社，绝不会为自己的合作伙伴画一个大蛋糕，让你们只看得见却是吃不了。稻川先生，SONY的这个条款，应该不只是针对你的吧？”
　　“不是。”
　　稻川正清老实的道，“北欧三国的条件是一样的，东欧、中欧、南欧稍微少一点，西欧的优惠奖赏最少。”
　　“其实这项奖励，应该是SONY精心研究过的，其目的不是摆出个样子，是想要你们多多的努力，激发你们的求胜欲望，从而卖出更多的PSII。”
　　我说出了自己的结论。
　　“啊？”
　　岩下遥不解的道，“我刚才没有算错啊，难道SONY的生产成本已经下降到那种程度了？一台PSII的生产成本，只有区区二十八美金不到？”
　　“当然不是。”
　　我平声说道，“日本是全世界人工最贵的地方，超过了美国和西欧等其他已开发国家，PSII在初期销售时，为了质量的保证和推广的顺利，SONY是绝对要在本国生产基地生产的，只有这样才能确保质量的优良。至于说以后等到市场稳定后，转移到中国、俄罗斯或是东南亚等工厂去生产，也是有可能的，但却绝对不是现在。”
　　“那还不是亏钱？SONY卖得多就亏得多，这样做生意还有什么意思？”
　　岩下遥问出的问题，也是稻川正清想要问的，连岩下纯一也有了兴趣，专心的等待着我的答覆。
　　“SONY每台PSII的成本应该是八十美金左右，如果按照你们那么算，卖出一百万台，他们要损失五千两百万美金，这个数目是非常惊人的。”
　　我对他们分析道，“在售卖PSII上面，SONY肯定损失是这么多，但你们还得考虑两件事情：第一，SONY现在是在开拓市场，只要销售得好，这笔钱就当于是他们自己的开拓费用；等到彻底占据了市场，还怕财源不滚滚而来吗？”
　　“等一等。”
　　岩下遥打断了我，“俊雄，按照这个算法，以后也是卖得多亏得多吧。”
　　“不是。”
　　我微笑道，“SONY不是和他们签约一年或者最多三年吗？过后他们就自己拿回销售权，或者是改变奖励措施，再加上在海外工厂生产，降低了成本的同时，售价又比他们给商社的高得多，这样不就不亏损了吗？”
　　“哦，对，是这样。”
　　岩下遥开心的笑了，小手伸过来，让我握着，“继续，继续。”
　　“第二点，你们没有仔细研究过SONY的产品，特别是这个号称最强游戏机的PSII，它的机器灵活好用，游戏制作精细，画面惊心动魄，玩起来非常的舒服和好玩。这代表着SONY的游戏程式设计人员，是花了大心血的。这么花大心血制作出来的游戏，售价自然不会便宜……可SONY游戏片的售价，比起它的机器来，不是贵，是非常的昂贵！”
　　我淡淡的道，“比如其中的一个实况足球游戏，一张游戏片售价是五千日圆；一个冒险的鬼武者游戏，游戏片售价是三千八百日圆。买几片游戏的价钱，就相当于再买一台PSII机器了，你们觉得这个算不算暴利？”
　　“啊……”
　　三人同时惊呼起来，刚才他们只是看到了PSII的价钱不算贵，哪知道它的游戏片却是如此的贵。
　　“稻川先生，他们把PSII外包给你，没有说把游戏片的外包代理权也给你，对吧？”
　　我转而问稻川正清道。
　　“是，游戏片是由SONY欧洲总部统一发售，电话订购后，直接委托快递公司送到购买者家中。”
　　稻川正清若有所思，“难怪我说PSII怎么卖得不好，敢情还有这个原因啊，游戏片这么贵，还不随机附送，玩游戏的成本一下就提高了。”
　　“就跟日本的手机运营商们一样，无论是DOCOMO还是IDO，还是J-PHONE，他们很多款手机不都是几个月后就免费领取了吗？他们赚的是什么？还不是你的通话费用？”
　　我笑着道，“SONY的PSII也是一样，机器算不上贵，可买了机器后，玩游戏得要游戏片吧？现在还只是一代的游戏作品，以后陆续推出的游戏升级版本，不也是需要钱来买吗？想要玩就要不停的购买游戏片，这样一来的利润，你们说有多少？”
　　“相当于每个家庭每年，都得花一百美元来购买游戏片！”
　　岩下遥敬佩的道，“SONY真是太有生意头脑了！”
　　“柳先生果然是哈佛大学的天才人物！如此一分析，SONY的整个PSII战略，全部就一览无余。”
　　稻川正清赞叹的道，SONY会社的精英们，花费了不知道多少的时间和精力，才做出这般的战略部署，结果被柳先生一个人轻而易举的揭开面纱，显露真面目，此等天才，难怪被各位豪门贵族的大佬们所看重。
　　在此，稻川正清更加坚定了，让孙女儿到高中时，一定要接受柳俊雄先生的教导的决心。
　　“问题分析出来了，可怎么破开这个困局，却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
　　我平和的对稻川正清道，“SONY有心让你们赚钱，同时也减轻自己的负担，更希望你们能帮忙做出一点事情来，所以如果拿不出好的法子，你们可就白白的损失掉几千万美金啊！”
　　“是啊，要不怎么说我一筹莫展呢？”
　　稻川正清连美食都吃不下去了，喝着美少女师傅倒的清酒，一饮而尽，“前前后后起码是三千万美金，接近四亿日圆。商社的底子本来就不算厚实，亏掉这些钱，不知道怎么给下面的人交代呐。”
　　岩下遥忍不住就想笑，稻川会本来就是你们稻川家族的，亏了赚了都是你们自己承受，哪有什么交代不交代的，明说是在叫苦，想要俊雄帮忙嘛！
　　“稻川先生客气了。”
　　我沉吟着说，“要说你肯定请教的不止我一个人，那么多精英都想不出法子来，我一时半刻也没有太好的办法。”
　　“唉，是的，要先生一下子就想出办法来，的确是不容易。”
　　稻川正清道，“另外还有一点，柳先生，如果您能帮忙解决掉这个大麻烦，我稻川会一定记得您的帮忙，区区一千万美金，将会作为我们给您的酬劳。”
　　“一千万美金？”
　　岩下纯一愣住了，下意识的开口说，“那你们还不是要亏更多？”
　　岩下纯一说得没错，按照现在一个月五百台的销售成续来看，能完成一年十万台，已经是谢天谢地，但如果还要给我一千万美金的话，不就是相当于最后没有完成任务，赔给SONY的钱吗？如此算下来，岂不是做了无用功？
　　“纯一！别乱插嘴！”
　　美人儿喝斥弟弟道，旋即转过来换了一张笑脸，“俊雄……我也想不通，稻川先生这么做，他有什么好处呢？”
　　我望向了稻川正清，“稻川先生，你愿意让他们知道吗？”
　　稻川正清笑了笑，“这有什么不愿意让人知道的。”
　　别看稻川会长表面上和气，实际心里却是在埋怨：“哼，我现在阻止有用吗？不但得罪了岩下遥，而且我前脚走了，岩下遥后面一撒娇，你也得说，不如现在我卖个人情的好。”
　　再者，稻川正清也在好奇，想要知道我到底能不能猜到他的用意。
　　“其实很简单。”
　　我正色的道，“像是SONY等大株式会社，把利润让一部分给国内的中小商社，也是会有不少的压力的，这些压力来自公司内部，来自外界那些没有接到外包代理权的商社……如果这次稻川商社做得很差劲，那么下一次SONY的销售权，绝对不会交给稻川商社。同样的，在SHARP、日立、松下、东芝等等会社内部，也会因此给稻川商社标记上一个“不堪大用”的标签，以后他们有什么好的事情，自然也不会想到稻川商社。
　　“所以，稻川先生知道这次肯定是亏本，却不敢立刻提出赔偿后解约，而宁愿亏钱将任务完成，也不愿没有完成任务后赔钱，两者在经营和努力的程度理念上，有着太大的差别。换句话来说，稻川先生为了以后能再接这些销售权来补回这次的亏空，也不愿窝囊的就此认输放弃，否则以后在整个日本商界，稻川商社永远只是不入流的角色。”
　　“啪！啪！啪！……”
　　稻川正清第一次鼓掌了起来，这种发自内心的尊敬，是怎么也无法装出来的。
　　两姐弟也是连连的点头，想不到同样是亏钱，其中还有这么大的学问。
　　美人儿更是双眸发光，满脸爱恋的望着我，今天晚上的谈论，让她第一次觉得，自己的男人并不是依靠两位朋友才能获得别人尊敬的人，他自身已经是非常非常出色的人物，一点都用不着仰仗别人的光芒。
　　“柳先生！”
　　稻川正清站了起来，恭敬的鞠躬行礼道，“看来这次稻川商社的起死回生，就要靠您了。拜托您了！”
　　比起刚刚进来时的那次作秀，稻川正清这次是心悦诚服，将很大的希望寄托在我的身上。
　　岩下遥见状，连忙的用小指头在我掌心划着，示意我不要去答应，不要接下这个烫手山芋。
　　美人儿还真是为我着想啊！
　　如果我答应了稻川正清，无论成功不成功，稻川正清都会记得这个人情，肯定对岩下组是一个大好事。
　　但岩下遥明显的是为我着想，想着如果努力后还不成功，又拿了稻川会的钱财，万一稻川正清怀恨在心，岂不是不妙？
　　心中念头一闪而过，我抬起了头，“稻川先生，你计算过，如果一直硬撑到最后，还要亏损多少钱吗？”
　　稻川正清想也不想的道：“加上最后赔给SONY的一千万美金，至少还要亏五千万美金。”
　　“那好，你拿出五千万美金．”我指了指身边的美人儿，“遥也会拿出五千万美金，你们两家凑成一亿，然后交给我运作，最后如果有利润，则平均分成两份；如果最后仍没有达成目标，我自己去向高川仓贤先生和盛田昌茂先生解释。”
　　高川仓贤和盛田昌茂，就是SONY的两个决策者，传承自井深大和盛田昭夫的两大家族，总共拥有SONY公司的百分之三十八的股份，他们的一举一动都足以影响SONY，所以只要他们点头，小小一个稻川商社的问题马上可以摆平。
　　稻川正清自然相信我能说动两位金融界的大人物，原因很简单，高川加奈和盛田优子两个小丫头就是我的学生，两个当爸爸的怎么也得给女儿的老师一个面子。
　　松了一口气，稻川正清笑着道：“柳先生哪里的话，您一定能成功的……钱明天就会汇到岩下组的帐上，至于分成的时候，必须是分成三份，您也得有一份，否则岂不是让您白忙一场？”
　　“对，你必须要收下……”
　　岩下遥也一本正经的道。
　　“呵呵，你们这是在给我压力啊。”
　　我微笑着说，“这件事情等到成功了再说吧。”
　　“好！”
　　稻川正清笑容满面的说：“来，来，继续吃饭……从昨天到今天，我都一直没有怎么吃过东西，难得有如此的美食，我要吃个饱……来，再给我一只龙虾！”
　　……
　　等到稻川正清离开，时间已经到了深夜的一点。
　　虽然他说不要人送，可岩下纯一还是代表着岩下组，将他恭恭敬敬的送到酒店门外，这是一种必要的态度，也是向其他人表示，岩下组和稻川会关系很好的机会。
　　走回三楼的路上，岩下纯一兴奋得很，刚才在酒店门口的时候，稻川正清拍了他的肩膀，说要把三儿子、四儿子、五儿子介绍给他，让他们多亲近亲近……
　　别看现在稻川恒信对岩下纯一很蔑视，但有了父亲的叮嘱，他们的态度就会立刻改观，这样一来，对岩下纯一在年轻一辈的黑道人物中的威望人气，有非常大的好处。
　　刚想给姐姐报告这个好消息，结果才走到门口，岩下纯一就听到一种奇怪的声音。
　　他好奇的在虚掩的门缝一看，只见姐姐已经坐在姐夫的大腿上，两人正在热吻着。
　　岩下纯一嘿嘿一笑，赶紧把门给带上，正巧看到刚才的那位美女火锅师傅，从另外一边走出来，手中提着早已打包好的包裹。
　　“啊，小妹妹，你的东西太重了，让我来帮忙吧！”
　　岩下纯一色心一动，赶紧就迎了上去。
　　美少女师傅眼睛看了他一眼，却是将他当成了空气，转眼就越过了他，继续往前走。
　　靠，这个小妞很有性格呐！
　　岩下纯一望着她远去的身影，笑容满面。
　　今天晚上，他和他姐姐得到的惊喜实在太多了，所以这个小小的挫折，一点都不被岩下纯一放在心上。
　　哈哈，我们岩下组要发达了！
　　岩下纯一这样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