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月牙湖的野望

　　“唉呀媽呀，出水啦，真出水啦！”震驚過後，村民們開始發出陣陣歡呼。水是草原的生命之源，這個道理，在親身經歷了草甸子的興衰之後，他們有著更深刻的體會。
　　像包二爺等幾個老人，都喜極而泣；而二奶奶等幾個老太太，則壹個勁念叨著狐仙爺保佑之類。
　　小娃子也都嗷嗷怪叫著往前沖，這麽大的噴泉，還是第壹次見到，得好好玩玩水。
　　大人們紛紛叫喊阻攔：這大冷的天，要是淋壹身水，非感冒不可。
　　攔得住小孩，卻攔不住大人，只見包二懶也壹門心思往水裏沖，跑了十幾步，腳下就開始踩進水裏，啪嘰啪嘰的。
　　“二懶妳抽啥瘋，麻溜回來！”包隊長大聲吆喝。
　　看到前面的水流飛速漫過來，越漫越高，越漫越快，估計很快就會將這裏淹沒，包二懶也失魂落魄地壹跺腳：“沙子裏還有金馬駒等著俺挖呢，這回完犢子嘍，都叫水泡了——”
　　大夥這才想起這茬，心裏也不免有些空落落的，似乎剛剛湧起的喜悅之情也淡了許多。
　　“二懶妳個小癟犢子，俺今天替妳過去的老爹好好教訓教訓妳！”包二爺大吼壹聲，掄起拐棍，也不管腦袋屁股，劈裏啪啦壹通好打，打得包二懶哭爹喊娘。嘴裏還不服氣：“妳憑啥打俺啊？”
　　等到村長他們把包二爺攔下之後，老頭子猶自氣鼓鼓的：“黑瞎子屯怎麽有妳這麽不爭氣的玩意，啥是寶貝？金子銀子就是寶貝啦？屁都不是，這水才是真正的寶貝，真把泡子利用好嘍，就算是金山銀山都能換回來，這才是寶貝！”
　　雖然老爺子在氣頭上，但是這話卻深得人心，大夥也都連連點頭，七嘴八舌議論開了：“多虧了小胖兒啊，要不是他張羅著大夥來挖水，誰能想到，幾米深的地下，就有水呢。”
　　“是這個理，自從小胖兒來到咱們黑瞎子屯，這好事就接茬不斷——對了，小胖兒呢，咋沒看到影？”
　　大人們剛才忙著收拾工具，都沒怎麽註意，倒是那些小娃娃的目光壹直都盯著小霸王，於是，小巴拉就站出來，給那些大人解釋：“俺剛才看見小胖叔了呢，他使勁壹跺腳，地面就開始扇呼。跺壹下腳，就扇呼壹下，然後就把大水柱給跺出來，老厲害啦！”
　　“還有小白鹿和小猴子，也都在水柱裏面呢。”旁邊還有壹個小娃子進行了補充說明。
　　對於小娃子們這種無知的看法，大人們當然不會認同，跺跺腳大地就能抖三抖，村長都沒這個本事。
　　倒是小胖子他們有可能還在水柱裏呢，不行，得趕緊想法子救人，這地下水漲勢兇猛，壹會兒工夫就能沒脖兒了。
　　就在這時候，只聽小娃子們又是壹陣鼓噪。大夥仔細壹瞧，只見水柱上端顯露出壹個人影，被湧起的水流沖得壹上壹下，不是田小胖又是誰？
　　“小胖叔叔坐大噴泉，真厲害啊！”小巴拉現在是徹底把小胖叔叔當成了偶像，地位還在他老爹之上。
　　噴泉之中的田源抹了壹把臉：“我出不來了，妳們快想招把我弄出來啊——”
　　關鍵時刻，大晃挺身而出，祭出捆仙繩，繩套在被水流沖偏幾次之後，終於套住田小胖。大夥壹齊使勁，總算是把小胖子從大噴泉內拽了出來，嘩啦壹下，掉進水裏。
　　這附近都挖得比較深，真能把人淹沒。還好小胖子水性不錯，撲騰到邊上，被大夥七手八腳拽上來。
　　嘚嘚嘚，太冷了——田小胖壹個勁哆嗦，他渾身上下都濕透了，被小風壹吹，涼氣直往骨頭裏鉆。
　　嘩啦壹聲，緊隨其後，白鹿也馱著白猿沖出來，不過和落湯雞壹般的田小胖相比，小霸王身上連壹個水點兒都沒有，清清爽爽，壹溜煙向村子那邊跑回去。也不知道說它是畏罪潛逃好呢，還是事了拂身去、深藏功與名好呢？
　　等我回家收拾妳個沒良心的，嘚嘚嘚——田源覺得小霸王肯定是故意陷害主人，不過，總算沒白忙活，好歹算是發水了，就是發得大了點，差點把他這個主人淹死。
　　大夥圍著田小胖，七手八腳就幫他脫衣服，起初小胖子還有些不好意思，包大明白就跟他解釋：“這壹圈都是老爺們，有啥害臊滴。濕衣服要是不脫下去，身上那點熱氣兒全都被它給吸收了，這個俺明白，妳就聽俺滴準沒錯。”
　　您老這不是睜眼睛說瞎話嘛，明明包日娜這位婦女主任正幫著我拽褲子呢——田小胖也擰不過大夥，最後只脫得剩了個褲頭，然後才裹上綠大衣，外面再壓上壹件羊皮襖，坐在牛車上捂得嚴嚴實實。
　　還真別說，很快就暖和許多。期間不少人都過來，或者拍拍他的後背，或者是朝他豎豎大拇指，都吵吵說，泡子能挖出水來，小胖子是頭功。
　　“還不是大夥的功勞，要是大夥不來幫著挖，光靠我們幾個老弱殘兵，三年也挖不出水來。”花花轎子眾人擡，到這時候就不用再往自個身上攬功勞。反正，小胖子的威信已經徹底豎立起來，團結群眾打成壹片才是大局。
　　大夥也都嘻嘻哈哈應承著，再也沒人提挖寶的事情。就當是全村齊心合力，把泡子重新挖出水來，好說又好聽，何樂不為呢？
　　最高興的當然還屬田小胖，他的收獲可不僅僅是那沖天而起的水柱。就在地下水柱噴湧的時候，他額頭的燧石之珠也噴薄而出，將水柱帶出來的壹只金羊和壹頭金牛吸收幹凈。
　　久旱逢甘露啊！田源怎能不激動。這幾天他都愁壞了，正琢磨著怎麽給燧石之珠充能呢。要不是小白看的緊，它那只金碗估計早就消失了。
　　滿載著收獲，大夥兒陸陸續續回村。壹邊走，還壹邊回頭瞅兩眼，望著那繼續噴湧的水柱，每個人臉上的笑容也都像水波壹般蕩漾。
　　第二天壹睜開眼，田源就爬起來，準備去西邊瞅瞅。剛走到屯子西頭大榆樹底下，就看到有人三三兩兩從西邊的甸子溜達回來，莫道君行早，敢情還有早行人。
　　“這水壹個勁漲呢，瞧著這架勢，沒準從前消失的月牙湖，真能重新出現。”大夥興沖沖地議論著。
　　村裏的老人都知道，甸子這邊原來有個大泡子，形如月牙，所以被稱為月牙湖。如今，月牙湖馬上就要重現，能不高興嗎？
　　其實不用跑到跟前去看，站在這往西眺望，就可以看到壹大片白亮亮的水窪。僅僅壹夜之間，就延伸出好幾裏地。
　　“小霸王還真夠厲害，回家給他多加幾根胡蘿蔔！”田小胖笑瞇瞇地回家挑水去了。這個就是壹家之主的責任，天天早上或者晚上，就得把壹天的生活用水都挑到水缸裏。
　　挑著扁擔來到井沿，這裏也是村裏老少爺們的壹個集散地，借著打水的工夫，抽袋煙，聊聊天。
　　看到田源，村民都樂呵呵地打招呼，那股子發自內心的熱乎勁，不藏著壹點虛假。看樣子，他們是徹底把這個外來的駐村工作隊長，當成了黑瞎子屯的壹員。其實滿打滿算，田小胖來到這才壹個星期，就真跟村民打成壹片，可謂成效顯著。
　　聊著聊著，話題很自然地就聊到水上，田源也詢問了壹下村裏為啥還沒通自來水的情況，說起來也不知道該怨誰。上面倒是有過給黑瞎子屯安裝自來水的計劃，不過最後卻沒能實行。原因嗎，壹方面是因為鋪設水管需要村民出壹筆錢，三五百塊，許多人家都不願意掏或者掏不起；另壹方面，大夥兒吃井水都吃習慣了，最後也就不了了之。反正像黑瞎子屯這種鳥不拉屎的地方，也沒人關註，有點自生自滅的意思。
　　要不是黑瞎子屯地廣人稀，所轄的土地面積太大，都趕上其他地方壹個鄉鎮了，不好合並，鎮裏早就把黑瞎子屯給並到別的村子。
　　歸根結底，還是因為窮鬧的——等輪到田小胖打水了，大夥因為他是城裏人，還想幫忙，結果看到小胖子壹只手就把井轆轤的搖把子搖得跟風車相仿，別人用壹分鐘能搖上來壹桶水，他這半分鐘就好。
　　不過外行畢竟是外行，等挑上扁擔之後就露怯了，倆水桶前仰後合的，裏面的水濺出來不少。而且走幾步之後，肩膀子就硌的火辣辣的，空有壹身力氣，也得需要個熟悉鍛煉的過程。
　　“小胖，妳這是油梭子發白短練，來來來，叔給妳講講要領，挑水這也是童子功，從半大小子十二三歲就得開始練滴——”包大明白正好從家裏趕豬出來，立刻就要給田源操練童子功。
　　妳要是從十二三說到四五十歲，我就不用幹別的了——田源連忙轉移話題，撂下扁擔揉揉肩膀：“明白叔，妳這是要放豬去呀？”
　　“家裏的母豬打圈子（發情），俺是趕著它配種滴。”包大明白揚揚手裏的小皮鞭，把母豬往村子東頭趕。
　　田源也瞧著納悶：“明白叔，東邊都是林子，上哪找公豬去？”
　　嘿嘿嘿，包大明白轉過身，大臉盤子上露出自得的笑紋：“這妳就不明白了吧，俺這就是要找個野豬，給它們來個拉郎配。到時候下壹窩野豬崽子，那是很值錢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