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壹百六十五章 早知今日，何必當初

　　真的假的？警察現在也不怎麽敢相信這屯子的村民了，好像壹個比壹個不著調似的。
　　很快，包二懶和壹個村民就押著壹個人走過來，後面呼呼啦啦的，跟著壹大群看熱鬧的。
　　包二懶嘴裏還白話呢：“俺剛把豬趕回來，就看到豬食槽子那邊有個黑影，過去壹瞧，原來是個野人，正在那用手抓豬食吃呢——”
　　“妳咋知道是野人涅？”包大明白忍不住問了壹句。
　　“正常人誰吃豬食啊，大明白，要不妳嘗嘗去，俺那管飽！”包二懶嘿嘿兩聲，繼續白話，“這野人看到俺還想跑涅，可是俺是誰呀，黑瞎子屯大豬倌，嘴裏啰啰啰吆喝兩聲，立刻就有壹大群母豬圍追堵截，直接就把野人拱趴下了！”
　　說完，得意地瞧瞧那幾位警察：“別說是野人了，就算是妳們警察拿著槍進了俺的養豬場，肯定也有壹個拱壹個，壹個都跑不了！”
　　招妳惹妳了？警察同誌這個氣呀。
　　還是先瞧瞧野人吧，大夥壹瞧，好家夥，蓬頭垢面的，身上的衣服也壹條子壹綹子的，壹只腳穿著鞋，另壹只腳光著，瞧著這打扮，倒像是個野人。
　　中年警察皺皺眉：“這是哪來的流浪漢吧？”
　　大夥壹聽，這才都跟著點頭。主要是警察的到來，在黑瞎子屯興起了壹股野人熱，所以大夥啥都往野人身上聯系。
　　包大明白這時候又來了明白勁：“嗯，瞧著好像是那個偷蘿蔔滴——”
　　於是七嘴八舌問了半天，那個家夥耷拉著腦袋也不吭聲。外面光線還是有點暗，把人帶到屋裏，田小胖越瞧越覺得有點眼熟，好像在哪見過似的？
　　包大明白也戴上老花鏡，仔仔細細瞧了壹陣，然後冷不丁喊了壹嗓子，把大夥嚇了壹跳：“妳是二狗咂！”
　　“哪個二狗？”旁邊的包二懶問了壹句。
　　包大明白更加確信：“包二狗咂，妳不是省城滴大老板嗎，咋混成這熊樣涅？哎呀呀，大老板跟豬搶食，妳這愛好還是很獨特滴——”
　　包二狗？包二爺的親孫子，包日娜的丈夫——呃，前夫，上次回來還人模狗樣的呢？
　　大夥先是壹楞，然後不少人就哈哈大笑起來，也不知是誰喊了壹聲：“包二狗，妳小子也有今天，老天有眼啊！”
　　有人帶頭，大夥就七嘴八舌地嚷嚷開了，反正嘴裏沒啥好話，都覺得特別解氣。包二狗這小子和包日娜離婚，在黑瞎子屯確實是犯了眾怒，已經被徹底開除村籍。
　　“停停停，人家二狗都混成這樣了，妳們就別再當頭給壹棒子啦——”還真有替包二狗說話的，只見包二懶伸手拽起包二狗：“二狗啊，跟哥走，吃飯去。準保給妳單預備個豬槽子，兄弟大老遠回來的，怎麽也得吃頓飽飯啊！”
　　這小子更壞，不過，真解恨啊——大夥又是壹陣嬉笑。
　　包二狗自始至終都耷拉著腦袋，壹聲不吭，早知今日，何必當初呢？
　　很快，包二爺和二奶奶也聞訊趕來，老頭子壹進屋，不由分說，手裏的拐棍劈裏啪啦地落到包二狗身上，這小子抱著腦袋，在地上癱成壹團，任憑拐棍雨點般落下。
　　壹名年輕的警察還要上去管管，結果被隊長給拽出屋：人家的家務事，咱們就不要摻和了，先回縣裏再說。
　　“老頭子，消消氣，別氣壞了身子骨。”二奶奶心疼老伴兒，看到包二爺打了壹陣就累得氣喘籲籲，連忙上去勸阻。
　　還不忘在孫子的脖頸子使勁掐了兩把，又疼又氣：“妳個沒出息的，還腆臉回來啊，妳是不是要把妳爺氣死啊！”
　　“爺——”包二狗終於出聲了，在地上跪爬兩步，抱住二爺爺的大腿：“爺，俺不是東西，今天妳就打死俺吧！”
　　包二爺的胸膛劇烈顫動，最後，用盡體內所有的力氣，吼了壹聲“滾！”
　　包二狗瞬間癱軟在地，最後的念想也斷了，他現在心如死灰，只覺得還不如死了算了。
　　看到這壹幕，大夥也都挺痛心，這個包二狗確實不是個物，可是，二爺和二奶奶，也真命苦啊。
　　自從上次包二狗回村之後，田小胖也側面打聽了壹下：原來包二爺有倆閨女，都嫁到外地去了，只有壹個兒子，可是外出打工的時候發生意外，只剩下包二狗這個親孫子，偏偏還不爭氣。
　　可是，畢竟血濃於水啊，瞧著包二狗這熊樣，沒準還能浪子回頭。所以，田小胖決定給他壹個機會，更主要的是，要給包二爺和二奶奶留個根兒。不然的話，老兩口的晚景就實在太過淒涼。
　　別人不好出頭，他這個村支書必須出面了，於是過去先扶著包二爺在椅子上坐下，這才把地上的包二狗拎起來：“今個呢，父老鄉親都在場，正好做個見證。二狗呢以前確實愧對親人和黑瞎子屯的養育之恩。不過，畢竟是咱們黑瞎子屯的人，出去要飯的話，也笑話大夥不是，大夥說是不是這個理兒？”
　　不少村民都跟著點頭，心裏對包二狗的怨氣，也都消了大半，畢竟人心都是肉長的，落難的時候拉壹把，是絕大多數普通老百姓都會做的事情。
　　田小胖繼續說道：“二狗呢暫時就留在村裏，以觀後效，要是幹出個人樣來，以後還是黑瞎子屯的壹員；要還是以前那熊樣，不用大夥伸手，俺就把他踹出黑瞎子屯，大夥說說咋樣啊？”
　　人們七嘴八舌嚷嚷壹陣，也都贊同了田小胖的說法，不看別的，還得瞧著二爺和二奶奶不是？
　　包二狗也終於有了點精氣神，給爺爺跪下，又磕了幾個頭，這才站在二奶奶身邊，心中悲喜交加：在他走投無路的時候，還是家鄉和親人接納了他。他終於明白，黑瞎子屯才是他真正的根啊。想想以前幹的那些操蛋事，包二狗真恨不得找個地縫鉆進去。
　　“二狗啊，以後好好幹。妳看看俺，現在都混出個人樣了，都當上豬倌啦，手底下管著大大小小壹百多號呢。”包二懶湊上去，開始給這個從小玩到大的兄弟傳授經驗。
　　包大明白這時候也來勁了，查看了壹下村裏的人員分工表：“二狗啊，回來就好，跟著大夥壹塊好好幹。現在涅，別的活都有人幹了，咱們屯兒呢，主要用農家肥，所以涅，需要的糞肥比較多，還缺壹個拉大糞滴，妳就先湊合著整吧——”
　　這活好，最適合現在的包二狗——大夥也都憋不住樂。
　　包二狗最終還是被二奶奶給領回家了，二奶奶就這麽壹個親孫子，說不心疼那是假的。
　　不過呢，黑瞎子屯雖然暫時接納了包二狗，但他是有前科的，所以，肯定要從最苦最累最臟的夥計開始做起。
　　包大明白給他安排的這個活兒，對包二狗自身是壹個鍛煉，對鄉親們也有個交代，不愧是老油條，處理這些事情比田小胖在行。
　　至於二狗子在外面的遭遇，大夥也知道了個大概：做生意被人家騙得傾家蕩產，好像還欠了不少債。至於後找的小老婆，人家直接就卷包跑了，管妳死活？
　　對於前夫的回歸，包日娜壹點反應都沒有，在她的眼裏，包二狗已經變成陌生人，跟她壹點關系都沒有的陌生人。都說好馬不吃回頭草，包日娜是肯定不會再跟包二狗有任何瓜葛的，她只會努力尋找屬於自己的幸福。
　　這件事暫時也就算是翻篇兒了，大夥也就散了。不過，回家之後難免還是要談論壹段時間的。這對村民來說，是個極好的反面典型，時時刻刻提醒著大夥：寧失壹捧金，莫失老鄉親啊。
　　田小胖這才騰出時間，招待外商。人家那兩位外商還是很嚴謹的，利用剛才這段時間，已經對黑瞎子屯儲存的蘑菇進行了進壹步地觀察取樣。唯壹不滿意的就是，數量少了點。
　　雖然對黑瞎子屯來說挺多的，但是放到人家壹個大株式會社，這點東西就有些不夠看。好在品級都不錯，算得上精品。
　　那位伊藤先生還是個急茬，掌握基本情況之後，就準備帶著樣品離開。壹來是要進行進壹步的檢驗，二來嘛，也有壹些手續需要辦理。至於那位小野先生，則暫時留在黑瞎子屯，協助處理這邊的壹些事物。
　　黑瞎子屯這邊也是同樣如此，需要馬上補辦壹些手續。畢竟進出口這塊，涉及到的事情比較多。
　　不過人家大老遠來的，於情於理都得供頓飯不是，怎麽不能叫人家癟著肚子回去啊，那樣就太不講究了。田小胖也就不由分說，把人給拉到食堂，說是先嘗嘗黑瞎子屯的蘑菇。
　　幾樣主要的蘑菇，或炒或燉，每樣都弄了壹盤，再加上山野菜啥的，擺了壹大桌子，那兩位外商也吃得連連點頭，贊不絕口。
　　當場，就敲定了價格：幹品榛蘑每市斤1700元，幹品小黃蘑每市斤2600元，幹品元蘑，每市斤1600元。至於腌制的血紅鉚釘蘑啥的，價格壹下子就下來不少。主要是腌制品比較壓秤。
　　包村長和包大明白等人也都作陪，壹聽這個價格都傻了，大明白的小酒盅都捏不住，哆哆哆壹個勁哆嗦，裏面的酒都灑了壹半。
　　要不是有外商在場，這幾位肯定得大吼壹聲：“唉呀媽呀，這下可發啦，那家夥發的，庫察庫察滴——”
　　田小胖倒是挺淡定，夾了根雞爪子啃了壹口：“先別激動，人家說滴是日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