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1章畫

　　“沒看到微信上我給妳發的消息？”程行皺著眉頭問道。
　　“看到了。”姜鹿溪道。
　　“看到了還來？我微信上寫的還不夠清楚嗎？那麽冷的天，寒風吹得又那麽大，妳過來不是活活的遭罪受？還跑著過來。”看著姜鹿溪那被寒風凍得通紅的小臉，程行是既生氣又心疼，這女孩兒，真的是太倔了，怎麽就不能為自己考慮壹點。
　　“我們是朋友，妳走了我不能不來送，媽媽以前說過的，客人來了家裏做客都是要送壹送的，至於跑，不跑的話就追不上妳了。”姜鹿溪看著他道。
　　程行沒再說話，放下手中的行李走上前去，他將手上的手套脫下，直接用手捂住了姜鹿溪那被寒風凍紅的小臉，小臉很冰涼，像是冰塊壹樣。
　　只是程行的手伸過來碰到她的臉，姜鹿溪卻掙紮了起來，往後退了壹步，她皺著鼻子道：“別碰啊，涼。”
　　“妳要是再往後退，我就親妳。”程行看著她道。
　　但程行手伸來時，姜鹿溪又往後退了壹步。
　　“很涼。”她道。
　　“再退，我走了。”程行看著她道。
　　這壹次，姜鹿溪終於沒再退。
　　程行用手幫她捂了好壹會兒，感覺到她的臉沒有那麽涼了之後才松開。
　　他脫下自己的圍巾，給她穿了上去。
　　“手。”程行道。
　　姜鹿溪伸出手，程行摸了摸她的手，她的手更涼，比臉還要冰。
　　程行不知道的是，姜鹿溪雖然用熱水刷鍋洗了碗，但當時從廚房裏出來時，手上卻是沾了許多溫水的，她沒來得及擦，在看到程行不見給她發的那條微信後，手套都沒帶，甚至於連家裏的門都沒關上上鎖，便壹路跑了過來。
　　這溫水變冰水，姜鹿溪的手就更冰了。
　　程行剛剛用手幫她暖臉，手此時也已經完全冰了下來。
　　牽著她的手，並不難給她取暖。
　　他便牽起她的手，將姜鹿溪的手放在了他的臉上。
　　不論姜鹿溪再怎麽掙紮，程行都緊緊地握住了她的手。
　　等用臉，將她的手焐熱了壹些，程行才將自己的手套給她戴上。
　　姜鹿溪看著面前的程行，不知是北風呼嘯，風有些大的原因，從來沒有再其他人面前哭過，從小到大經歷了那麽多磨難也很少哭過的姜鹿溪，鼻子忽然有些泛酸。
　　不知道為什麽，跟程行在壹起。
　　很堅強很堅強的她，有時候也會露出軟弱的壹面，有時候眼眶也會濕潤。
　　程行用手牽起了她的小手，看著她道：“我的原因，知妳倔強，對於母親留給妳的規矩會很執著的堅守，我不應該不辭而別的，應該帶著伱過來的。”
　　這件事情，程行確實做錯了。
　　姜鹿溪和別的女孩兒不壹樣。
　　這點，自己是早就知道的。
　　她有她的那份堅持，也有她的那份堅守。
　　她的倔，自己是早就領教過的。
　　雖然不讓她送，是想讓她不吃這份苦。
　　但最終卻讓她吃了更多的苦。
　　但姜鹿溪就是這樣的女孩兒。
　　換成別人，是絕對不會因為想要送壹下客人送壹下朋友，而冒著寒風跑兩公裏的路來送的，程行知道，對於她而言，別說只是寒冷呼嘯的北風了，就算是下著大雨，下著大雪，她手中沒有傘，也會跑來相送。
　　“我只送過妳。”不知為何，聽著程行那句是因為母親的堅守，姜鹿溪還以為程行覺得她送了許多客人，對別的客人也是這樣，因此突然看著程行說出了這麽壹句話。
　　而當程行看向她時，這姑娘的俏臉突然又壹紅，沒敢與程行繼續對視，而是望向了旁邊剛剛長出來壹些的麥田，她解釋道：“我從小到大就只有妳這麽壹個朋友，所以只送過妳，剛剛那句話沒別的意思，妳，別多想。”
　　“我多想什麽？剛剛見妳這幅摸樣，真的很想打妳壹頓。”程行道。
　　剛剛的他是真的有些生氣了。
　　但對姜鹿溪又該如何生氣呢？
　　而且轉念壹想，自己其實也有責任。
　　說與她知心，她是什麽的樣的人，自己早就知道的。
　　所以，她看到自己提前走了，看到微信上的那句話，肯定會追著跑過來的。
　　“那妳打吧，妳現在打也可以。”姜鹿溪忽然踮起腳尖向著程行伸出了臉，她看著程行道：“現在臉被妳焐熱了，沒那麽涼了，正好可以打。”
　　“走了，還想繼續在這吹北風是吧。”雖然到了大路之上，鎮上在東邊，北邊不再有路，被種滿了白楊樹，因此呼嘯的北風被樹木抵擋住了壹些，但他們站的位置依舊是風口處，還是有些涼的。
　　程行說完，牽著她的手向前走了過去。
　　姜鹿溪見狀嘴角微微露出了壹抹笑容。
　　然後緊緊跟了上去。
　　程行壹只手拉著行李箱，壹只手牽著她向著前面的鎮上走去。
　　“要不妳還是把手套戴上吧，妳拉著行李箱會被凍到，我把手放在兜裏就行了，凍不到的。”姜鹿溪道。
　　程行沒理她。
　　走到這裏，距離鎮上就沒多遠了。
　　而且因為走的是東邊，西北風不會迎面吹著他們，所以跟之前比也沒那麽冷了，他們走了壹會兒，便到了鎮子上。
　　“好了，妳也送到鎮子上了，該回去了。”程行松開了她的手看著她道。
　　時間過得很快，現在都已經四點多了。
　　安城的冬天晚的又特別快，基本上五點天就完全黑下來了。
　　程行不想讓姜鹿溪等天黑下來後走夜路回去。
　　姜鹿溪忽然從自己的布袋裏掏出了兩百塊錢，她把手中的兩百塊錢遞給了程行，然後看著他道：“妳能不能別坐汽車回去，前面的路口處有去市裏的出租車，我給妳錢，妳能不能坐出租車回去？”
　　程行本來就沒想過要坐汽車回去，跟姜鹿溪回來時坐汽車，是因為姜鹿溪怕花錢，不得已才坐了汽車，汽車的速度很慢，坐出租車能減少壹半的時間。
　　父母在家裏估計已經等急了，程行肯定是要坐出租車回去的。
　　他跟姜鹿溪回來的時候，程行在鎮上的壹個路口，是有看到停的出租車的，這些出租車是拉縣裏或者是市裏的人回來的，然後他們停在那，打算拉去縣裏或者市裏的人。
　　畢竟要是跑空車回縣裏或者是市裏，那麽遠就太不劃算了。
　　而且出租車也不是沒有人去坐。
　　他們回去拉順風車要的價格不高，幾個人壹起拼車，不會比坐汽車貴太多。
　　只是聽到姜鹿溪這麽壹說，程行卻是笑著問道：“妳不是很省錢嗎？怎麽突然想讓我去坐出租車回去了？這二百塊錢，可夠坐幾十次汽車的了。”
　　“反正妳不能坐汽車回去。”姜鹿溪認真地說道。
　　說完，她就要把錢塞給程行。
　　程行肯定沒有要她的錢，他笑道：“好了，我沒打算坐汽車回去，我們回來的時候我有在前面看到出租車，我打車回去。”
　　“這錢妳拿著啊！”姜鹿溪道。
　　程行笑著看向了她。
　　姜鹿溪立馬就慫了。
　　先不給了，不過等下回去，程行回去打車的錢，她要記下的。
　　“好了，快回去吧，再不回去天要黑了。”程行道。
　　“我把妳送上車。”姜鹿溪道。
　　“行。”反正出租車就在前面壹個路口，也就二百米的距離，程行不想再在這麽壹個小問題上與她爭論然後耽誤時間。
　　兩人往前走了壹會兒，便在下個路口的路邊，看到了幾輛出租車。
　　而看到程行提著行李箱走過來後，那幾個出租車司機知道他不是坐汽車而是過來坐出租車的，便立馬熱情地走了過來。
　　“去哪的？”有司機問道。
　　“去安城。”程行道。
　　“正好，我這還有兩個人，也是去安城的，妳們壹起拼車，壹個人二十我就能走，我也不等了，妳上來我們就走。”那名司機給程行指了指他車旁邊站著的兩名女生，然後跟他說道。
　　若是講經濟實惠，那程行就肯定就坐了。
　　若是那兩個拼車的人不是女生，程行也坐了。
　　但姜鹿溪給她錢讓她坐出租車不坐汽車的意圖，程行又哪裏會不知道。
　　此時站在壹旁的姜鹿溪聞言就抿了抿嘴，她先是看了壹眼那個出租車旁邊的兩名女生，年齡應該不比他們大多少，應該是高三的學生，他們雖然放假了，但是安城許多高中距離放假還有壹段時間呢。
　　看了壹眼她們後，姜鹿溪又瞥了壹眼程行。
　　“看我做什麽？”程行看著姜鹿溪向著他望了過來，程行好笑地問道。
　　姜鹿溪沒吱聲。
　　這個樣子的姜鹿溪，確實很可愛，也很有意思。
　　不過程行也沒繼續逗她，對著那名司機道：“不用了。”
　　他去了另外壹輛車，問道：“去安城嗎？”
　　“幾個人？”那司機問道。
　　“壹個人。”程行道。
　　“壹個人不太好跑，得等等人，不然連油錢都不夠。”他說完後又道：“要是妳急著走的話，可以先坐那名老哥那輛，他三個人就能走，我這要走得很長時間呢。”
　　“妳拉幾個人可以走？”程行問道。
　　“起碼得三個。”他道。
　　“三個人多少錢？”程行問道。
　　“六十。”司機道。
　　程行給了他六十塊錢，問道：“可以走嗎？”
　　“可以，當然可以，這就走。”他笑著說道。
　　他打開後備箱的門，幫程行把行李裝了進去。
　　程行看著姜鹿溪道：“我走了。”
　　“我把圍巾還有妳的手套給妳。”姜鹿溪說著要脫圍巾。
　　“妳把圍巾和手套脫了，天那麽冷，等下怎麽回去？”程行沒好氣地問道。
　　“那妳把圍巾和手套給我了，妳怎麽辦？”姜鹿溪問道。
　　“怎麽又犯蠢了？出租車跟汽車不壹樣，汽車只能把我們送到鎮子上，但是我坐出租車可以讓他把我送到家門口的，出租車裏還有暖氣，凍不到我的。”程行道。
　　“我沒坐過出租車到家，我不知道嘛。”姜鹿溪道。
　　“現在知道了？”程行問道。
　　“嗯。”姜鹿溪點頭道。
　　“那快回家吧，記住雜草自己不要除。”程行道。
　　“嗯。”姜鹿溪點了點頭。
　　“鹿溪。”程行忽然喊道。
　　“嗯？”姜鹿溪問道。
　　“傻瓜。”程行笑道。
　　“哦。”姜鹿溪哦了壹聲。
　　三嗯壹哦，結束了他們臨別前的這場對話。
　　程行打開門對她揮了揮手，然後上了車。
　　姜鹿溪靜靜地站在原地。
　　等出租車走遠了之後，她才把手放進口袋裏，然後回了頭。
　　夕陽西下，天還未黑。
　　風很冷，但心很暖。
　　“剛剛那是妳女朋友嗎？”車上的司機師傅笑著問道。
　　“還不算。”程行笑道。
　　“那妳可得加油了，長得真漂亮，而且壹看就是好女孩兒。”司機師傅笑道。
　　有些女孩兒，是不是好女孩兒，其實確實壹眼就能看得出來的。
　　他剛剛可是能從後視鏡裏看到。
　　車子都走了老遠了，那麽大的風，天那麽冷，她還站在原地等了很久才走。
　　癡情的女孩兒，心眼肯定都不會很壞的。
　　“確實是個很好的女孩兒。”程行點頭道。
　　想到剛剛與她臨別前的情形，程行又搖頭笑了笑。
　　明明只是短暫的分離，他們明天就會相見，卻跟要分開許久壹樣。
　　不過真正的喜歡壹個人，大概就會這樣吧。
　　畫壹個姑娘陪著我
　　再畫個花邊的被窩
　　畫上竈爐與柴火
　　我們壹起生來壹起活
　　畫壹群鳥兒圍著我
　　再畫上綠嶺和青坡
　　畫上寧靜與祥和
　　雨點兒在稻田上飄落
　　車子裏忽然響起了趙雷的《畫》。
　　這是趙雷在2011年8月份發布的壹首歌曲，收錄在專輯《趙小雷》中。
　　或許是因為自己本身是壹個文藝工作者，是壹個以筆謀生的寫手吧，程行很喜歡那些詞曲都由自己獨立完成，且詞寫的特別好的歌手。
　　如許嵩，如李健，如毛不易，如趙雷。
　　趙雷真正的大火，是在16年寫出《成都》這首歌後，但程行認識他，卻在更早之前。
　　這首歌的歌詞很美，是趙雷想象當中的世界跟生活。
　　看起來雖然很平淡，但這種平淡的生活，卻也是這個世界上許多人可望而不可求的。
　　但這壹世，畫裏的姑娘與生活。
　　程行終於可以不用在夢裏去尋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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