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8章 友人的抉擇

　　【羅蘭，時間不多了，大門正在打開。】
　　耳邊催促我的，卻是最近越發沈默的系統。
　　從卡文斯的陰謀暴露開始，她就越發沈默寡言？難道是內疚、質疑當年的做法，但依我對她的了解，應該不至於如此。
　　“妳可以阻止嗎？不管怎麽說，他應該都只有辛西婭那份權限……”
　　【若我是完整形態的話，可以直接關閉，但現在我只是失去了根基的孤魂野鬼……我會嘗試拖延，但別抱太大的期望。】
　　隨著話音落下，系統再度陷入了沈默。
　　但在遙遠的混沌空間，秩序女神像上已經張開的雙瞳卻在緩緩關閉，張開的手臂也在合上。
　　連帶著的，就是那大門隱隱約約失去的光華，大門的進度被拖延了，但接著，那邊的辛西婭神像卻紅色光華大盛，能量流溢出，硬是補上了缺失。
　　只是在雕像的額間，隱隱約約有壹個人形存在，似乎正在發出哀嚎。
　　“……居然真的還可以幹涉。”
　　而與此同時，伊麗莎卻側耳旁聽，得到了消息，看向我的神情越發不善了。
　　面對“死不悔改”的羅蘭，面對不斷挑釁的艾米拉和海洛伊絲，終於，她失去了耐心。
　　“轟隆！”
　　下壹霎，拳抵掌，兩雙美目怒瞪，伊麗莎和艾米拉已經交手了。
　　但詭異的是，兩人並沒有使用術法的打算，明明渾身能量等級爆表，反而直接選擇了看似沒有什麽技術含量的貼身肉搏。
　　兩位美人交手，卻沒有絲毫香艷娛樂的味道，相反，惡風陣陣，稍微沾染壹點，就讓人感覺非死即傷。
　　伊麗莎雙臂化爪，主動發起浪濤般滾滾不決的攻勢，看似兇猛如龍，全攻無守，實際上三成攻四成守還有三成留余力。
　　她卻始終在觀察對手的破綻，壹旦發現對手露出破綻，用力過度或許收不回招，就會用拿手的關節技給對手致命壹擊。
　　是不是看起來很眼熟？
　　或許在個體實力上，她已經青出於藍了，但戰鬥方式和理念，卻始終和羅蘭有著千絲萬縷的關系。
　　而另壹邊的艾米拉，格鬥技巧卻更加的……簡單粗暴。
　　直拳、重拳、鉤拳，簡簡單單的拳路，卻連風聲都聽不到，但沒有人會懷疑那纖手所附帶的可怕力量。
　　她拳腳所經的地方，光線被扭曲，空間在隱隱約約動搖，似乎那蠻力，足以壓碎空間的規則，人為的撕裂空間裂縫。
　　和常規的戰鬥不同，伊麗莎和艾米拉都是魔武雙修的道路，兩人也都不用刀刃，其近身肉搏的招式也都是自己從粗淺的法師護身術中發展起來的我流格鬥技，但恐怕主位面最強的格鬥家，在她們面前，都是被秒殺的下場。
　　原因？純粹的實力碾壓而已，她們用魔力加成自己的肉身，獲得速度、力量上的匪夷所思的加成，不管妳技術多麽完美出色，反應跟不上，勉強跟上了力量跟不上，也依舊是被強行碾壓的下場。
　　格鬥技巧和劍技，從本質上還是使用自己肉體、武器的技巧。
　　當妳舍棄生命使用的終極奧義絕技，還比不過對方反射性的伸出手指的時候，再高的技巧，也彌補不了兩個個體的本質差距。
　　就算是在肉搏，兩位依舊是主神級數的肉搏，就如那日泰坦吊打達納提斯，只要純粹的力量夠離譜，也不需要什麽花招和魔道伎倆了，在恒星級別的物理碰撞門前，那些五光十色的魔道秘傳，恐怕就真的只能當煙花了。
　　“看來，伊麗莎並沒有嘴裏說的那麽有覺悟。”
　　眼前的戰鬥，讓我若有所思。
　　艾米拉選擇貼身肉搏很正常，她是木屬，和火屬的伊麗莎用法術對拼還真是腦殘了，尤其是她壹身來自大地的蠻力本來就是她最強的壹部分。
　　但伊麗莎的法師格鬥技雖然也很不錯，但絕對不是她的最強點，她最強的應該是深淵和火元素之主雙重身份所賦予的龐大魔力，她會同樣的方式應戰，依靠還是顧及周遭的環境。
　　就算是貼身肉搏，伊麗莎的真身應該也是和其他主神壹般的巨神，龐大的軀體能夠獲得更大的力量和重量，真身用來肉搏，怎麽也比壹個小體型厲害的多。
　　矮人再怎麽磨礪搏擊的技巧，也肉搏不過幼兒時代的泰坦巨人。
　　我看了壹下四周，熟悉的街道、熟悉的房屋、熟悉的家，這不僅是綁住我的牽掛，看來，至少從她自己都沒有在意的地方，這些，也綁住了她，至少在這個階段，束縛了她的選擇。
　　或許，她已經有了覺悟，在對我的戰鬥中毀掉過去珍惜的壹切，但若是面對的讓她討厭的“外人”艾米拉，失去“家”的代價，卻讓她無法接受。
　　而艾米拉就狡猾多了，先是語言挑釁、以貼身肉搏啟戰，再加上故意波及周遭環境的攻擊方式，顯然已經看穿了壹切。
　　“真是夠卑鄙的……不過，我喜歡。”
　　雖然很抱歉，但既然妳已經露出了破綻，我自然會乘勝追擊。
　　當然，“家”的牽制作用是有限的，若是時間拖久了，伊麗莎自然會有放棄這壹切的時候，但從這壹點來看，她始終做不到完全忘情，那麽，我要做的事情就很簡單了。
　　“卡文斯那小子真是看透了人心，讓伊麗莎能夠做出這壹切的，最終還是因為和我的親情……好吧，死貓別瞪我了，愛情也算吧。那麽，她真的能夠拋下其他的壹切嗎，包括和其他人的友情牽絆。”
　　我毫不猶豫的掏出了壹個魔法煙花，將其投擲在天空之上，原本，我真是不打算動用這“伏兵”的，但或許在這個時候，若只是拖著伊麗莎給我離去的時間為目標的話，他們的出場，比我更加有用。
　　我原本以為，等他們接到通知來到這個位面，至少還要半個多小時，沒想到，瞬間就得到了回應。
　　“哈，妳小子終於求援了，我還以為妳會很久的？”
　　紅龍猛地降落，從那看好戲的表情來看，她已經看了很久的戲了。
　　“死要面子活受罪。”
　　瑪格麗特倒是很冷靜，似乎她也早知道情況會發展到這個地步。
　　她們來了，亞當自然也來了，但……
　　“這家夥？”
　　“他體內的火焰之力太不穩定了，很容易被伊麗莎發現，我們就讓他睡覺了。”
　　龍背之上，還有壹個冰塊，其中的那個紅發男人正在怒目而視。
　　雖然瑪格麗特說的很有道理，但我怎麽覺得這個家夥是看不下去打算跳出來，結果被背後敲了悶棍？
　　我本來是要他們作為救援伊麗莎的後手的，但怎麽看起來他們已經先到了。
　　我還在驚訝為什麽她們早有準備，但死貓的眼神和瑪格麗特接下來的話語，卻讓我沈默得不知該如何回答。
　　“別怪海洛伊絲和我們瞞著妳，我們既然知道事情會發展到這種地步，怎麽會讓妳獨自面對，妳平時看起來很理智，但涉及到這些方面，就很容易沖動敗事，專挑自虐的路來。雖然不知道現在妳是怎麽冷靜下來的，但若是事態向之前那樣發展，妳確定不會悲劇收場。”
　　瑪格麗特的解釋聽起來很有道理，但我卻只覺得羞恥難耐，這麽說，我之前的覺悟和悲傷，都只是在老友們面前演出了壹場好戲？
　　“不，不管是妳殺死伊麗莎，悔恨終生，還是伊麗莎殺死妳，妳們最終反目成仇，都不是我們想看到的。所以，我們幹涉了，別怪我們多事，前些年妳們還不是幹涉了亞當的覺悟。”
　　小紅也難得的嚴肅起來，我算是徹底看清了，原來他們早就猜到……不，確定了伊麗莎會做什麽，並作出了準備，只有當局者迷的我本人，沒有看清這壹切。
　　不知不覺之中，伊麗莎和艾米拉的交手也停下來，她的臉色很是復雜，眼神在瑪格麗特、小紅、亞當面上劃過，最終，復雜的情緒卻化作壹聲嘆息。
　　“妳們壹定要攔著我嗎？妳們知道，若我不阻止羅蘭，會發生什麽？”
　　“無非是羅蘭掛掉吧。呵，大家都習慣了。”
　　“無所謂了，反正他都死了不止壹次了。”
　　“自爆之類的，都已經習慣了。真是蟑螂壹般啊。”
　　這些家夥明明是我壹邊的，但說的話，真讓人氣的牙癢癢。
　　“這次不壹樣！他和卡文斯壹魂同源……”
　　伊麗莎憤怒的質問，但面對的人們，卻只是微笑著看著她。
　　她們不知道嗎？答案顯然是否定的，但和當年羅蘭、瑪格麗特始終無法改變亞當的覺悟壹般，羅蘭的覺悟，她們也沒法改變。
　　或者，應該說不是沒法改變，而是不忍改變。
　　並不是拯救世界高於個體利益之類的漂亮話，只是他們知道，讓羅蘭躲起來不面對壹切，在之後的漫長歲月總中懊悔中煎熬，才是更讓其絕對無法忍受的。
　　比起真正的冥河地獄，時刻活在懊悔之中的人間活地獄更加要命。
　　伊麗莎沈默了，她也理解了這些老友、前輩的覺悟，但她想要的，只是自己心儀的男人活下來了，即使之後在無盡的歲月中懊惱、痛楚，即使羅蘭恨她壹輩子。
　　最終，沈默化作了攻擊的姿態，在爆發的火焰熔巖海之中，老宅瞬間化作了廢墟，而壹言不發的伊麗莎，表達了自己的抉擇。
　　終於被解凍的亞當苦著眉頭迎了上去，而在瑪格麗特的詭異笑容之中，空間魔法的閃光連續閃爍，我被強行傳送了壹段距離，留下的，只是讓人費解的壹句話。
　　“我們會替妳攔住她壹段時間，左起三十公裏的巖洞裏，有壹個通往極北大陸的傳送門，到了那裏，往‘家’的方向走，妳會獲得自己最想要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