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6章 河東獅吼要不得

　　左少陽裝模作樣問道：“芹嫂子，我以前跟妳這樣搭訕過嗎？”
　　黃芹聽她拐著彎說自己漂亮，不禁心頭壹甜：“別扯別的，趕緊說故事。”
　　“好，那女子便說我父母貪財，把我賣給了大戶人家做小妾。那家正妻十分兇悍，整天打我罵我，我實在受不了了，所以逃了出來。”
　　黃芹嘆道：“是啊，小妾命苦，要是遇到壹個兇悍的正主，壹輩子的苦有的受的。唉！妳相親上來就先把這個說了，是想替她們找個好心的正妻，壹家人其樂融融，要是當初小妹嫁給了朱掌櫃做妾，他正妻兇得很，可有得小妹受苦的。哪個女人跟了妳，當真是她的福氣。就不知道能不能找到這樣的人家，要是找不到呢？妳怎麽辦？隨便找壹個？”
　　“不！”左少陽斷然道，“寧可不娶妻，也不娶個河東獅吼回來害苦小妹她們三個，鬧得壹家人不得安生！”
　　黃芹動容道：“這話說得好。遇到妳這樣的好男人，小妹真是命好。——妳接著說，後來呢？”
　　“後來，那書生就問那女子準備去哪裏，那美貌女子說無處可去。書生就說我那裏有住處，我正在吃齋，跟娘子不住壹起，要不妳去我那裏暫住吧。女子答應了，便跟書生同居了。後來，書生壹天比壹天消瘦，他妻子就問他怎麽回事，他便說了，書生的妻子擔心是大戶人家逃出來的妾，怕惹官司，勸他把這女人送走，書生不幹。後來有壹天，壹個道士在街上遇到這書生，說他身上有鬼氣。書生卻笑話這道士危言聳聽騙錢。他回到家，見院門從裏面閂上了，想起道士的話，便翻墻而入，趴著門縫壹看，妳猜看到了什麽？”
　　“什麽？那女人在洗澡？”
　　“嘿嘿，妳現在光著身子，所以想著這黑漆漆的夜裏，門外有個人從門縫偷看妳？”
　　“啊！”黃芹壹聲驚叫，下意識看了壹眼門口，還真感覺似乎有人在外面似的，急忙扭頭過去不敢看，身子縮成壹團。
　　左少陽哈哈大笑。
　　黃芹這才知道他故意嚇自己，抓起壹把稻草轉身朝他扔了過去：“作死啊妳！”
　　“就妳這膽子，還敢聽鬼故事！還是算了吧，不說了！”
　　黃芹聽了壹半，心裏正癢癢，雖然害怕，還是壯著膽子道：“說罷！說完啊！那書生看見什麽了？”
　　“嘿嘿，這書生趴著門縫往裏壹瞧，哎喲媽呀，原來是壹只厲鬼，手裏拿著壹支彩筆，正在壹張人皮上畫呢！”
　　“啊！”黃芹猛轉身過來，壹下抓住了他的肩膀，粉拳咚咚砸他光滑的脊背，“叫妳嚇我！叫妳嚇我！”
　　“哎喲娘呀，妳要砸死我啊？是妳自己要聽的。嘿嘿嘿”左少陽不敢回頭，生怕面對赤裸的黃芹，壹個克制不住那可麻煩了。
　　黃芹又給了他幾錘之後，這才扭過身去，卻不敢坐在石墩上去了，那離得太遠，便站起來，把繩索落下來，用衣裙擋住自己赤裸的身子，把腦袋從繩索上面探出來：“後來呢？”
　　左少陽感覺這聲音怎麽變高了，從上部傳來的，用眼角瞟了壹眼，見她躲到衣裙後面，也慶幸地松了口氣：“後來嘛，那書生執迷不悟，被厲鬼挖了心肝，道士收了那厲鬼，書生的妻子哀求道士救救丈夫的性命，道士便指點她去找壹個瘋癲乞丐，要了壹顆心裝進書生胸膛裏，書生才得以起死回生。”
　　黃芹嘆道：“夫君縱有千般不好，卻到底也是自己的夫君，關鍵時候，還是要顧夫妻之情的。”
　　左少陽道：“是啊，妳原本要離開桑娃子的，見桑娃子癱瘓了，生活不能自理，便留了下來照料他，也是顧全妳們夫妻壹場的情義啊。妳跟這故事裏的書生的妻子壹樣，都有壹顆善良的心。”
　　“唉——”黃芹悠悠長嘆，走到窗戶邊，隨手也把衣裙拉倒窗邊擋住自己的身子，趴在窗戶上，望著窗外嘩嘩的大雨，“聽故事覺得好簡單，真的有要做，卻好難！壹輩子呢，壹輩子就這樣孤苦地侍候壹個癱子，壹輩子就這樣守活寡嗎？”
　　這是壹個非常現實的問題，原先桑娃子沒癱瘓，不能房事的毛病也差不多治好了，如果是這樣，慢慢培養感情，或許還能生活下去，可是現在，桑娃子也癱瘓了，那個功能估計也沒了，黃芹的日子比以前還要苦。以前只是守活寡，現在還要受活罪。她現在才二十出頭，後面還有幾十年，該怎麽熬啊？
　　左少陽道：“他癱瘓這病根本沒辦法治，反正我是沒辦法的，如果妳不想守活寡，要不，還是想辦法離開吧？”
　　“想什麽辦法？”
　　“不知道咱們大唐女人能不能休了男人？”
　　黃芹撲哧笑了：“妳可真逗，只聽說男人休女人的，哪裏有女人休男人的道理？”
　　“那可說不定。”左少陽心想，記得中學歷史的時候老師說過，好象唐朝是封建社會很開放的壹個時代，唐朝的公主改嫁的不少，公主都能改嫁，老百姓應該也可以吧，所謂上行下效嘛，而且古代還有壹種婚姻制度叫和離，類似於現代的雙方同意的協議離婚，只是不知道唐朝有沒有這種制度。
　　想到這，左少陽道：“要不妳去問問衙門的人，或者找我姐夫，悄悄打聽壹下，說不定就有辦法離開他們家。”
　　“那桑娃子怎麽辦？他已經癱瘓了。沒人照顧他，我走了，於心不忍。”
　　“他現在這樣只需要壹個照顧他的傭人，買個丫鬟專門照顧他不就行了？壹個丫鬟花不了多少錢的。”
　　黃芹趴在窗臺上望著外面的雨，幽幽道：“讓我想想吧。”
　　兩人說著話，不知過了多久，雨漸漸小了，最後停了下來，只剩屋檐的滴水還噠噠的。遠遠也終於傳來宵禁結束的棒子聲。
　　黃芹摸了摸衣服，還只是半幹，卻也顧不得了，拿過來穿上，左少陽也把帷幔裹在身上，現在五更剛過，正是黎明前的黑暗，黑漆漆的看不清人，倒也不怕驚世駭俗。
　　兩人從河神廟出來，穿過小胡同，來到大街上，壹夜驚心動魄，死裏逃生，兩人都是恍若隔世，相視壹笑。
　　左少陽道：“妳走前面，我看見妳茶肆了我再回去。”
　　“嗯！”黃芹低著頭快步往前走，穿過大街小巷，終於來到清香茶肆巷口，黃芹回頭等左少陽跟上來，低聲道：“左公子，謝謝妳救了我的命，讓我重新活了壹回！”
　　左少陽沖她柔柔壹笑：“沒有過不去的溝！有什麽事想不通，就來找我。”
　　“嗯！我會的！只要妳不怕煩。”
　　“怎麽會呢。”
　　“好的。我走了，妳壹路平安，早點找回壹房稱心如意的媳婦。”
　　“但願吧。”
　　黃芹展顏壹笑，走到茶肆門口，敲了敲門，門很快開了，傳來桑小妹的聲音，接著黃芹進了屋，又把門關上了。
　　左少陽長長地伸了個懶腰，劫後余生的感覺格外愜意。
　　他轉身往家走，因為裹著河神廟的帳幔，被人看見了不好，所以鉆進了小胡同，想從清風寺門前繞後巷到老宅後門，叫門進去。
　　天很黑，走到清風寺門口，見廟門依舊敞開著，想起天亮就要走了，決定去跟智空方丈辭別。
　　來到院子裏，見大殿旁邊智空的禪房黑洞洞的，猶豫了壹下，還是上前，輕輕拍門。
　　沒等說話，裏面已經傳來智空的聲音：“左施主啊，進來吧。”
　　左少陽愕然，吱呀壹聲推開木門，昏暗中看見壹個人影盤膝坐在禪床上，身形看便是智空，奇道：“大師如何知道是我？”
　　智空笑了：“聽腳步啊，聽說左施主天亮要走了，現在來找老衲，有事嗎？”
　　“這個，有點事，特來辭行。”
　　智空笑了笑：“左施主辭行之外，只怕還想問問如何找到蕭施主吧？”
　　左少陽喜道：“是啊，如果大師知道如何能找到蕭老哥，還請見告！”
　　“左施主想見蕭施主，所為何故？”
　　左少陽支吾著不知如何作答，其實自己想見蕭蕓飛，並沒有什麽特別的目的，或許這就是老子所說的‘有朋至遠方來不亦樂乎’的感覺，古代通訊不發達，朋友壹別數月經年不見，甚至沒有壹點消息，所以比現代人更希望能見面。自己只是想見見他罷了。
　　而且，在他心底深處，對這次京城總是有些心裏不安，如果有蕭蕓飛在壹旁，會踏實很多。這也是他潛意識想見到蕭蕓飛的目的。
　　智空微笑道：“妳若真想見蕭施主，可以沿途路過的寺廟打聽壹下，蕭施主是逢寺必拜的，或許能知道他的消息。”
　　左少陽大喜，心想這主意果然好，蕭蕓飛劫富濟菩薩，會到各個寺廟捐贈，沿途在各寺廟打聽，或許也能得知他的行蹤。急忙躬身施禮道：“多謝大師指點！”
　　……
　　天亮了。
　　恒昌藥行的馬車來了，左家人忙著裝行李。左貴老爹讓左少陽把大將軍趙王李元景贈送的題詞和短劍都帶上，這是進京相親的重要砝碼，跟趙王爺扯上關系，人家放心，而且也增加身份。
　　苗佩蘭、桑小妹等人都來送行。黃芹也在人群中，只是偷眼看著他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