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東遊記

　　夏侯淵怒了！
　　從小到大，或者說是從曹操起兵到成就霸業，壹直輔佐曹操稱霸的曹氏與夏侯氏何時收到過這樣的侮辱？就算是曹操當年在洛陽被人稱為宦官之後，所受到的侮辱也絕不比及今日之萬壹。
　　袁軍鼠輩，竟敢不將我等放在眼裏，作此骯臟下作之事，是可忍孰不可忍也。
　　太他娘的熊人了！
　　想到這裏，但見夏侯淵狠狠的將手中戰槍從地上壹拔，沖著身後的兵將們呼喝道：“率兵來時，郭先生曾有言，袁軍此番偷襲許都，欲要撤離，必走徐州！三軍聽令，全軍隨我往徐州方向進發，抓出這個在石碑上塗抹的下賤之輩，本將要將他剝皮拆骨，吃肉寢皮，碎屍萬段！”
　　“且慢！夏侯將軍不可！”
　　聽了夏侯淵發出軍令，夏侯淵麾下的副將呂賢急忙打馬出來發言阻攔。
　　夏侯淵轉過頭去，壹臉憤然的怒視呂賢，咬牙切齒道：“妳有何話要講？”
　　呂賢不管不顧，在馬上沖著夏侯淵施了壹禮，急諫道：“夏侯將軍只記得郭先生來時曾說袁軍撤退要走徐州，難道卻忘了郭先生亦曾有言曰，只讓將軍您解許都之圍，卻是萬萬不可去追趕袁軍，徐州那面，自有大兵布下羅網等待著袁軍自投而入，此事乃得主公應允，夏侯將軍不可魯莽，若是這般隨意的追去，少不得是違了軍令，更是破了壞司空大人之計……”
　　“住口！”呂賢的話沒有說完，夏侯淵已是忍耐不住，出口打斷呂賢的話頭：“將在外軍令有所不受，主公和郭先生若是看見這石碑，定然也是如此，汝是何人？安敢在此饒舌！”
　　呂賢聞言苦笑：“將軍，您這是壹時之氣，切不可持勇而為之，鑄下大錯啊！”
　　“混賬！”
　　話音落時，便見夏侯淵將手中戰槍壹揚，遙遙的指著呂賢的咽喉，咬著牙道：“呂賢，汝欲犯上作亂乎？”
　　呂賢見夏侯淵動了真火，頓時嚇得臉色煞白，急忙搖頭：“將軍此話怎講？末將對司空大人忠心可映日月，對將軍真心相待，如何會有作亂壹說？”
　　“賊軍已然欺辱至咱們家門前，妳既不是想犯上作亂？那莫不是袁軍奸細乎？”夏侯淵心中怒火滔天，鋼牙狠咬欲碎，說話也是口不擇言，不講個道理了。
　　“這話是從何說起？”呂賢聞言哭笑不得：“將軍冤枉末將了！”
　　夏侯淵雖是壹員猛將，怎奈秉性太剛，火氣不是壹般的暴，他認定的事情，除了曹操之外，九頭牛也拉不回來，諒呂賢區區壹軍中卑將，又如何能夠阻止？
　　況且今日袁尚在石碑上亂塗亂抹，說白了就好像活生生的在曹氏的臉上抽了壹個響亮的耳光，別人看見生點閑氣，咧咧嘴皮子也就算蒙過去了，可問題如今卻是讓夏侯淵瞅了個全乎。
　　這壹眼之瞅，後果便是天塌地陷，只怕是袁尚就是跑到天涯海角，夏侯淵都得把他提溜回來，剁吧剁吧生吞活剝了。
　　眼見呂賢三鹹其口，沒了動靜，夏侯淵方才緩緩的將戰槍撂下，仰天壹聲怒吼，對著壹眾曹軍將士呼喊道：“三軍將士聽令！”
　　“在！”
　　但見其身後曹軍壹起搖旗吶喊，聲勢之隆直震蒼穹。
　　“隨本將殺往徐州方向，本將要將袁軍士卒壹個不留的全都坑殺！全部坑殺！”
　　“殺！殺！殺！”
　　“殺！殺！殺！”
　　……
　　不說夏侯淵盛怒之極，揮軍直追袁尚的尾巴而去。
　　單說此時的袁三公子，正領著壹眾兵馬，悠閑的在鄉間小路上搖搖晃晃，悠然愜意的向著徐州方向行軍。
　　看著鄉間的原野上，農民百姓辛辛苦苦的往來耕種，壹臉幸福滿足的笑意，當真是如沐春風般的得勁。
　　暖暖的輕風吹打在臉上，舒適宜人，真的是很舒服。
　　因為離開許都之時，袁尚已是命人收起了袁軍所有的旗號，所以在兗州百姓看來，袁尚的兵馬只是壹些身穿甲胄的軍中士卒。
　　但他們卻並不知道這究竟是哪壹軍的，好多百姓農夫還誤以為袁尚是曹操的軍馬，下來私訪民強，還笑呵呵的跟著他們鞠躬行禮。
　　袁尚也是不要臉，笑瞇瞇的還回手打招呼。
　　經過了不日的行軍，袁軍兵馬來到兗州和徐州交界處的幾畝田地邊上，三軍勞累了許久，袁尚隨即勒令全軍暫時駐紮歇息，造飯煮食，自己則是溜溜達達的跑到田裏，跟田間的老農東拉西扯。
　　老農們本就都很好客，看袁尚壹身銀色白色甲胄，氣度不凡嗎，知道他是當將軍的，不敢怠慢，急忙奉上幹凈的白水。
　　袁尚笑呵呵的接過白水，對著老農們道了聲謝，聊騷道：“老大爺們，收成可好啊？生活在兗州可是舒坦？”
　　老農們壹個個都樂呵呵的，忙不送跌的點頭道：“收成不錯，曹司空人很英明，制定了很多有利於百姓的政策，小人等安居於兗州境內，餓有飯吃，寒有衣穿，過得還算不錯。”
　　袁尚心中暗嘆，看來曹操不但打仗厲害，在治理民生方面確實還有壹手。
　　想到這裏，袁尚心下有些感嘆，軍政皆是壹把好手，像曹操這樣的對手，日後又該如何對付？
　　“每年的稅負怎麽樣，有沒有感覺苦不堪言？”
　　老農們壹起搖頭：“沒有，自打司空大人實行屯田制之後，我等皆是有能力按時上糧賦稅，司空大人要打仗，雖然征收的糧食多了壹點，但我等都勉強還能應付。”
　　袁尚皺起眉頭：“曹司空那麽好戰，每年要征收很多男丁吧？”
　　“沒有，沒有！曹司空雖然東征西討，但要的都是精銳，每家每戶最多只出壹個男丁，人多反而是濫竽充數。”
　　“曹司空的為人呢？對待百姓是不是很暴力，很沒有人情味。”
　　老農們哈哈壹樂：“哪有，曹司空無論是對待寒門，百姓都甚是公正，當年宛城征張繡，曹司空坐下戰馬踐踏田間麥糧，司空大人依照法令，居然要當眾自裁，幸虧壹眾手下相勸，才割發權代首，曹司空是好人啊！”
　　袁尚聞言不高興了，這也好，那也好，曹操是妳們親爹啊，妳們這麽給他捧臭腳！
　　“那敢問老者們，在曹司空的治下，難道就沒什麽不好的地方？”
　　老農們妳瞅瞅我，我瞧瞧妳，接著非常壹致的搖頭言道：“曹司空治下清明，沒有什麽不好……”
　　“不可能，肯定有，妳們仔細想！”袁尚有些不依不饒。
　　那些老者聞言頓時有些發懵，心下納悶，這個小將軍是誰啊？說話這麽沖，非得挑曹司空的毛病，圖壹什麽啊？
　　估摸是哪個跟曹司空政見不合的朝中人士。
　　如此那還真就是不能輕易得罪了他。
　　老者們妳瞅瞅我，我瞅瞅妳，終於有壹位年紀較長的清了壹下喉嚨，低聲道：“若是說真有什麽不足的話，就是在兗州和徐州以及面汝南等地的交界處多有惡賊為患，擾亂百姓，為禍壹方，而曹司空的兵馬卻因常年征戰外藩諸侯，無暇顧及，使得這許多賊寇越發壯大，以致於當地官吏都無法應付。”
　　“賊寇？”袁尚眼中頓時壹亮，心下不自覺間似是又亮開了壹盞明燈。
　　“那麻煩老丈跟我說說，這兗，徐，豫州之地都有些什麽勢力比較大的賊寇？小的別跟我提，我就想聽地方官吏郡縣整治不了的那種！”
　　那老農將鋤頭往旁邊壹方，撓了撓頭細細想了片刻，慢悠悠道：“回小將軍的話，據老朽所知，如今這中原勢力較大的賊眾，其壹是在濟南、樂安等地，以徐和、司馬俱為首的黃巾軍賊寇，其二為廬江人陳蘭、梅成、雷緒等據灊屢次叛變，禍害百姓，其三，自打劉備在汝南落下腳跟之後，郡縣多叛司空大人隨劉備，眾數萬人，更有原泰山賊寇昌豨屢次背反朝廷，在巢湖聚眾作亂。其四是去年，在九裏山等地冒出了壹支強賊，其部多以騎兵為主，四處擾亂攻打地方郡縣，為首者不知姓甚名誰，只知道每每攻打各州縣的時候，總是喜好穿著壹身赤衣，騎壹匹紅馬，人人皆稱呼其為紅衣賊……”
　　“紅衣賊？”袁尚聞言不由壹楞：“這是個什麽怪裏怪氣的綽號？”
　　老農笑呵呵的摸著胡須，道：“小將軍切勿小瞧這紅衣賊，這賊寇雖然是新近崛起，但能力卻極為不俗，聽說其指揮手下壹眾賊寇的本領破強，比之正規軍伍也是有過之而無不及，其本人也是武藝超群，近來曹司空與袁紹在官渡對持，這紅衣賊乘著朝廷無暇顧他，率領壹眾賊子在豫州之地大鬧了壹番，攻破了許多縣城不算，其本人還連斬數員校尉偏將，本領著實不凡。”
　　“這倒是有點意思……”
　　袁尚聞言，心頓時活了，看來曹軍的兵力大部分針對北方，南面的根基極為不穩，賊寇壹窩蜂壹窩蜂的往外竄……或許自己可以率兵去瞧瞧，適當的利用壹下，說不定會有意外收獲。
　　就在這個時候，卻見張頜匆匆的從官道上趕至田間，對著袁尚施了壹禮，低聲在他耳邊道：“公子，斥候來報，咱們的後方有些不妙。”
　　袁尚聞言轉過頭去，低聲道：“是曹軍追來了？有這麽快？”
　　張頜凝重的點了點頭，道：“不錯。”
　　“何人領兵？”
　　“曹軍上將，夏侯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