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0章 魂盤（下）

　　張辰和壹邊看著的寧琳瑯都火大了，張辰是個晚輩，作為長輩的說兩句，哪怕是胡說八道的，也就是那麽回事。當他是老糊塗，或者是說瘋話，也就過去了。可面前的這個老頭卻是不行了，不但把張辰貶低成壹文不值的小騙子，就連太師叔褚鐵眼都是老騙子，寧琳瑯的外公寧爺也是老騙子，陳氏壹門也被他說成了專出騙子和慫包軟蛋的地方。
　　這可就不是普通的爭執了，涉及到師門和長輩的榮譽，張辰和寧琳瑯都必須站出來和這個老者打擂臺，通過這種手段來讓對方服軟，並且還得是超級丟臉的那種才行。否則不足以彰顯師門和長輩的成就，不足以震懾其他心裏打著歪主意的宵小，這就是門派的團結和可怕。
　　兩人幾乎是同時說話，只不過寧琳瑯還算有點禮貌，叫了聲老人家，張辰則是直接忽略了年齡上的差距，用了第二人稱。
　　寧琳瑯看到師兄已經說話了，而且師兄比自己更沖壹些，就主動讓出來，等師兄說完以後再看看，然後也好有個換班的。
　　張辰可是壹點都不客氣，道：“妳這麽說是什麽意思，為了證明妳很有能耐，可以不把陳氏壹門和寧爺都放在眼裏，是這個意思嗎？看來妳差的真還不是壹點半點，都這麽大年紀了，說難聽點妳半截身子都埋土裏了，還需要用這種貶低別人的做法，從我這個晚輩身上來下手，妳難道不知道強者從來都不以貶低別人來炫耀自己嗎？”
　　“誒，妳先別焦急，我說完了妳再說，搶別人話是很沒有禮貌的行為，妳這麽壹大把年紀了，該不會連三歲小孩子都懂的禮義廉恥也不知道吧！”看到老者想要截自己的話，張辰還沒說痛快呢，怎麽可能讓他開了口。
　　攔住老者的話，張辰接著說道：“我不知道妳是誰，也不管妳是誰，我只知道妳今天是有意要和我對著來的，妳想通過自己所為的敲打，讓我這麽壹個小小的晚輩栽在妳手裏，以此來彰顯自己的強大，是這樣的吧。妳之所以這樣做的原因，從妳剛才的話語裏就能夠聽出來。看妳這年紀，當年應該在我褚太師叔和外公手下吃了不少的虧吧，這麽多年都沒敢找他們去切磋壹下，也沒敢找我師伯和師叔他們，因為妳根本就不是他們的對手，妳害怕他們再次讓妳失敗。現在聽說陳氏壹門出了壹個年輕人，妳就覺得自己的春天春天來了是吧，也許妳已經聽說或者打探到了，我的未婚妻就是寧爺的外孫女，所以妳就更開心了對不對。妳認為自己壹下子就可以欺負兩個加起來才能超過妳壹半年齡的晚輩，這種成就感是妳從來沒有過的吧！但是我告訴妳，妳想錯了，完全想錯了，收拾妳這種老而不知羞恥的傻瓜，有我壹個人就夠了。我，陳氏門下輩分最小的弟子之壹，自己讓妳失敗，讓妳擡不起頭來。”
　　聽了張辰的話，老頭更火大了，怎麽陳氏門下的人就這麽狂呢，幾十年過去了還是沒有壹點改變。都是小小年紀就猖狂無比，就像當年壹樣，根本不把壹個老前輩放在眼裏，要是不教訓教訓他，這不是白活了這麽壹把年紀了嗎？怒道：“妳們陳氏壹門就如此對待老前輩的嗎，當年的褚鐵眼就是這樣，陳誌宏也是這樣，就連那個和他們關系相近的寧十八也是壹樣，完全沒有把我的師尊放在眼裏。長輩冤枉了晚輩算什麽，他們連這個都受不了，不但不給我的師尊道歉，還要求我的師尊給壹個說法，有這樣做人的晚輩嗎？雖然不是同門同脈，但也都是壹個圈子裏，何必這麽苦苦纏著不放呢，長輩也有長輩的臉面，是能夠隨便認錯的嗎？現在出來妳這麽個小字輩的，也是壹樣的目無尊長，還敢這麽和我說話。我今天要是不教訓教訓妳，這古玩行裏的人是不是就要忘了還有我毛學明這個人了，簡直豈有此理，這古玩行不是妳們陳氏壹門自己的，我毛學明也有份，而且比妳們占得還要大。”
　　毛學明？老者自報家門後，張辰和寧琳瑯就都知道這是誰了，也知道他為什麽會這樣了。怪不得對陳氏壹門和寧爺這麽大怨氣呢，感情是半個多世紀的老手下敗將了，果然現在是要拿小字輩來泄憤了。
　　這個人現在也應該是八十多歲的人了，並沒有什麽派別，只是跟著師父壹路學下來的。雖然算不上頂級高手，但也有自己的本事，尤其在古玉方面，也完全稱得上高手了。唯壹值得慶幸的就是，這個毛學明終生沒有娶妻生子，也沒有傳人，到現在八十多了還是光桿司令呢。
　　當年還是在民國的時候，這個毛學明的師父因為幫著日本人幹過壹些挖墳掘墓的事情，得到了日本人的庇護，被當時古玩行走正道的人視為敗類。可偏偏他那個師傅行為又有些搞掉，總喜歡仗著自己有日本人做靠山，對同行的人指指點點，以顯示自己的地位高超。（這裏的日本人不是侵華日軍，而是軍閥混戰時期的日本人。）
　　當時的褚鐵眼和寧十八都是正統的名門後輩，又是少年成名的高手，門派或者家族都是業內響當當的招牌，有壹種名門正派天生的驕傲，對他這種行為自然是看不上的。
　　有壹次毛學明的師父兜售贗品，被褚鐵眼識破了，逼著他把贗品毀掉，並且退還了買主的訂金。從那時候起，兩邊的恩怨就結下了，毛學明的師父恨透了這些名門正派的人，總是想著辦法和這些人作對。終於有壹次惹來了陳誌宏為首的三人，然後又設局陷害了三人，算是狠狠地報復了那些名門正派。
　　可是人家受了冤枉，總不能就這麽傻傻地接受了吧，最終還是把毛學明的師父給揪了出來。可這家夥不但不覺得自己錯了，反而還要反咬壹口，最後落了個很狼狽的下場，至此之後恩怨就更深了，當然這恩怨也只是在毛學明的師父那裏。
　　這毛學明也不是傻子，看著自己的師父不行了，就想著投靠到陳氏門下。可陳氏門下收弟子是絕不可能要他這種人的，出身不正不說了，還有背叛師尊的名聲，直接就給拒絕了。後來他又去了寧家和另外的幾個大藏家那裏悄悄地投靠，都被人家給趕出門外，所以才會這麽恨褚鐵眼和寧十八他們。
　　而這個毛學明自從投靠失敗之後，就開始鉆營壹些旁門左道挖墳掘墓之類的營生，倒也混出了點名堂。後來又拜了壹個日本師父，不過跟著這個日本師父，倒是真學了點東西，在古玉這方面有些手段。這家夥在抗戰的時候還當了漢奸，二戰勝利後又給蔣光頭幹活，再到後來的紅衛兵，只要是壞人幹的勾當就少不了他。
　　在張辰還小的時候，他幾個師叔伯他們還都年輕，也曾經被這個家夥挑釁過。當時董全安、張百川、李天平三兄弟分別和他打擂臺，毛學明連敗三場灰溜溜地逃走，沒想到今天又出現了。
　　張辰已經知道他是誰了，自然是不會再留壹點臉面，道：“我當時誰呢，原來是漢奸走狗造反派混合血統的毛先生啊！民國時候跟著妳那個漢奸師父敗給了我太師叔，後來又敗給了我師爺，妳在十幾年前的時候又敗給了我父親和師伯、師叔。怎麽，今天正好趕著遇上我了，這是求敗之心又升起來了吧，隔段時間不讓人虐壹次就難受嗎？行，既然妳這麽渴求要丟臉，我怎麽能不滿足妳這個行將就木的老牌漢奸走狗造反派呢，劃下道兒來吧，我保證讓妳爽。”
　　毛學明給張辰氣的呲牙瞪目，惡狠狠地道：“小小年紀就這麽牙尖嘴利，看我今天怎麽收拾妳，壹雪前幾十年之恥。妳不是說妳有什麽‘魂盤’之法嗎，想必在玩玉上也有些成績了，妳今天就來看看我手裏這塊玉，看妳是不是能夠說得準。如果妳說準了，那算妳命好，要是說不準的話，妳就得把妳那什麽狗屁‘魂盤’之法交出來，怎麽樣，妳敢嗎？”
　　這老王八真是打得好算盤，也真夠不要臉的，簡直和他那狗屁師父壹模壹樣啊！光明正大的欺負年輕人，還要人家拿獨門絕技來做賭註，更讓人惡心的是，他輸了只不過是算別人命好，還能有比他更無恥壹點的嗎？
　　張辰自然是不會就這樣善了，必須得讓這老王八下點重註，也好讓他知道肉疼，今後少打這些歪主意。撇了撇嘴不屑道：“妳不是老年癡呆了吧，我輸了要交出自己的東西來，妳就沒點賭註嗎，妳不要太無恥好不好，妳師父就這麽壹招絕招，妳倒是學的很精通啊！”
　　“好今天就讓妳心服口服，如果我輸了，老夫就死在這裏，這個註碼夠重嗎？”
　　行，這老王八的無恥程度每壹秒鐘都在進行著升級，張辰要是明著接受了他的賭註，今後怕是會有名聲上的汙點。這老王八是算準了張辰不會接受，才會提出這麽壹條來，實在是夠狠的啊！可他終究還是算錯了，殊不知張辰真要陰起來，絕對不是他能想像得到的。
　　張辰是不能明著接他的賭註，但是暗地裏下手可就不是誰能知道的了，這麽大的年齡了，摔壹跤就死了也很正常不是嗎？張辰裝出壹副很不爽的樣子，道：“妳牛，之前的話算我白說了，我也不和妳要什麽賭註了，我只要妳在輸了之後當著我和我的未婚妻的面，給陳氏壹門和寧爺道個歉，保證今後不再進行詆毀，其他的我什麽都不要。還有，妳這塊玉什麽來頭妳自己知道，我如果說得準妳可別抵賴，我既然能說出來，就肯定會有證據，這兩點妳必須得保證了才行。”
　　毛學明好像是勝券在握的樣子，馬上保證道：“行，只要妳贏了，我馬上按妳說的做。而且我也保證，絕對不會說假話，不會不承認事實。”
　　“如果妳的保證不作數呢，妳自己先反悔了呢？”張辰加上了最後壹道保險，也給了毛學明壹個選擇自己未來的機會。
　　“我如果反悔了，或者說了假話，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張辰沒想到，這老王八的確是夠狠，對自己都能下這麽重的手，他自己明知道自己是要耍賴的啊，如果不耍賴那還是毛學明嗎，那樣的人能幹出這麽無恥的事嗎？估計是發誓賭咒太多次了，壹直都沒有被兌現過，所以現在膽子越來越大了。
　　張辰默默地點了點頭，這樣也好，都是妳自己選的，我只不過是按照妳的意願去做了，也算是給古玩行除了這壹害吧！
　　張辰接過毛學明手裏的壹只漢代青玉玉豬來，這玉豬個頭不大，但是雕工卻極為精致，確實是壹見難得的好東西。只可惜落在了這樣的人手裏，再好的東西也好不了，玉就是壹個人品德的表現，這塊玉除了外表光鮮艷麗之外，已經完全沒有可取之處了。
　　張辰隨著玉豬端詳了片刻之後，緩緩地閉上了雙眼，這就要開始裝神棍了。通過意念力又對這玉豬外部和內部進行了雙重觀察後，張辰猛地把意念力催送進玉豬的內部，這時候旁邊的人能夠明顯地看到，玉豬比之前的時光澤柔和明亮了壹些了，顏色也比之前艷麗了壹些。
　　只是這種現象維持的時間很短，也就是幾秒鐘的時間，等張辰睜開眼睛之後，所有的那些現象就都消失了。這時候所有人都相信了，張辰的確是能夠做到天地之心和人心合壹，至少是張辰和這塊玉有相融合的跡象了。
　　睜開眼睛後，張辰緩緩地道：“妳這塊玉是三百年之內兩百四十年之外的壹件漢代玉豬，埋葬之後差不多應該是在民國初的時候被挖出來的，先後經過了三代主人，妳應該是第四代了，這個從表面上不同的盤玩痕跡就能看出來。這塊玉因為最初的時候就是用的武盤之法，所以表面的損傷很嚴重，但是經過近百年的盤玩，也恢復了不少。只不過很可惜的是，這塊玉的雜質已經太多了，由內而外緩緩蔓延開來，而且裏邊已經有裂縫了，完全不像是外表看到的這麽漂亮。如果妳以後還是這種脾氣性格，不在精神和思想上進行提升，反而強行和玉進行溝通的話，妳這塊玉怕是保不住了。好了，諸位老少爺們，今天咱們就先到這兒吧。我看大家也都沒什麽好興致了吧，等下次再有機會了，咱們再好好說道說道，告辭了。”
　　張辰說完把玉交給了毛學明，對著周圍的人群拱了拱手，理也不理他就朝著人群外走去了，他這是給毛學明最後壹次機會，只要他不追出來耍賴，這條命就保住了。可偏偏事與願違，毛學明還惦記著張辰手裏的“魂盤”方法呢，怎麽可能讓自己的陰謀就這樣落空。
　　毛學明反思了壹陣子，暗恨這小子怎麽什麽都知道，連幾個人盤過都能看出來，簡直就是妖孽，陳氏門下為什麽就總有這種大才甚至天才呢，老天太不公平了。今天就叫妳好看，這麽壹條毒計出來，妳還能多得過去那就真是見鬼了。轉頭看著張辰緩步走出去，趕忙大喊著追了過去：“餵，小子，妳已經輸了，妳壹點都沒猜對。這就要跑了嗎，還說什麽名門正派，輸了都不敢認賬，簡直就是古玩界的敗類。小兔崽子，別走，把妳的‘魂盤’秘訣交出來。”
　　毛學明說完了他人生的最後壹段話，在向著張辰的背影奔跑追趕的過程中，突然覺得胸中血氣上湧，“噗”地壹口鮮血噴出兩米之外，人就跟著倒下了。他手裏的玉也在同時裂成了好多塊撒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