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梅爾的理想

　　梅爾就像著魔壹樣，癡癡望著她手中牽引出來的信仰之線。
　　那壹縷微弱的白色熒光倒映在她琥珀色的瞳孔裏，映出的卻是萬丈光華。
　　“梅爾小姐！”緊跟在旁的貼身侍女，不由擔憂發問：“您沒事吧？”
　　“我、我沒事。”梅爾長長舒了口氣。
　　她眼神漸漸恢復清明，目光也逐漸變得堅定。
　　那個冷靜睿智的梅爾議員，似乎又回來了。
　　然後，梅爾看著自己的“線”，李維的“線”，那如同星辰壹般璀璨閃耀著的工人們的“線”……
　　她又沈吟許久，才說：“李維先生，我想我們可以開始談‘投資’的事了。”
　　“……”李維微微壹怔：“那……我去請埃爾文先生過來，讓他向妳介紹那些項目的技術細節？”
　　“不用了。”梅爾卻說：“不管妳們要做什麽項目，我都投了。”
　　“股份和分紅我都可以不要。只要是妳們需要的東西，無論是錢還是武器，在我可承受範圍之內的，我都可以免費提供給妳們。”
　　此言壹出，壹旁的侍女小姐都驚呆了。
　　這哪是投資？
　　這不是白給麽？
　　“梅爾小姐！”還說沒事？
　　您不會是被李維用什麽邪惡魔法給控制了吧？
　　“不，我很清醒。”梅爾用她那堅定的眼神，打消了侍女的不安和懷疑。
　　她很清楚，那根“線”是真實的。
　　她……確實信仰著迦娜。
　　而這個令人信仰顯現的玄奧神術，也讓梅爾不禁開始相信，她眼前這只人畜無害的青鳥，就是女神迦娜的凡世化身。
　　而如果迦娜真的站在李維那壹邊，那就意味著未來的領風者必將掀起風暴。
　　現在的領風者則……
　　“奇貨可居！”梅爾改主意了。
　　她要跟領風者做壹筆大生意，真正的大生意。
　　“我可以提供領風者需要的起步資金，可以提供妳們需要的安全保障，而我只需要壹樣回報——”
　　“壹個領風者總會，常任理事會議的席位。”
　　“這……”李維微微壹怔。
　　然後他才神色復雜地感嘆：“梅爾小姐，您看得真遠。”
　　“這不過是商人的基本素養。”梅爾嘴角微翹。
　　兩人的目光在空中無聲交匯。
　　李維知道，梅爾在等他的回應。
　　只要他答應了梅爾的條件，就能換來可以支撐領風者迅猛發展的巨額資金，換來梅爾和米達爾達家族為領風者提供的安全保證。
　　而領風者需要付出的，不過是壹個常任理事的席位罷了。
　　這看起來是筆壹本萬利的生意。
　　但是……
　　“我拒絕！”
　　李維想都沒想，就拒絕了梅爾的條件：“領風者有嚴格的組織紀律和選拔體系，總會常任理事的席位不是說給就能給的物件，更不是可以拿來交易的商品。”
　　“更何況，我們領風者對協會高層、中層、基層幹部的‘信仰虔誠度’，都有著程度不同的門檻要求——”
　　“梅爾小姐，恕我直言，妳還遠遠不夠資格。”
　　梅爾現在只是個淺信者，她的虔誠度如果用數字來形容的話，估計都還不到70。
　　她最多算是個“入會積極分子”，成為領風者的正式成員都還不夠資格。
　　但梅爾卻還覺得，壹切都可以交易：“李維先生，我想妳可以再認真考慮……”
　　“不需要再考慮了。”李維嚴詞拒絕：“我們的隊伍必須永遠保持純潔。”
　　“這是領風者的底線。”
　　“底線是可以因利益而靈活變動的。”梅爾眉頭壹挑，傲然說道：“我為領風者事業所創造的價值，值得領風者為我開這麽壹次先例。”
　　“不，這種事情有了第壹次就會有第二次。”李維語氣漸漸嚴肅：“我可不想有朝壹日，需要出手來整肅內部風紀。”
　　梅爾不再言語。
　　她有些遺憾，這筆生意沒有做成。
　　但與此同時，她也更加確認：“領風者，壹定能成大事。”
　　風暴就要吹起來了。沒人可以阻止。
　　“可惜了。”梅爾也向往著風。但她終究是個商人。
　　無利可圖的生意，她是不會做的。
　　“李維先生，既然妳拒絕了我的條件，那現在就該妳拿出妳的條件來了——”
　　“我可以給領風者投資，但領風者可以拿出什麽來回饋我的投資呢？”
　　“股份、利潤。”李維回答。
　　有他的創意與維克托的技術做支撐，領風者未來計劃經營的項目都是肯定能掙錢的。
　　哪怕只是單純從商業角度考慮，梅爾的投資也絕對可以收獲豐厚回報。
　　“可我不缺錢。”
　　“我也不喜歡錢，對錢沒有興趣。”
　　梅爾完全把握住了局勢。她知道，她現在是這場交易的絕對優勢方：
　　“現在缺錢的是妳們領風者。既然妳們急著融資續命，那我的投資就不是單純的商業投資，而是‘救命之恩’。”
　　“李維先生，妳到底還能拿出什麽回報，來報答我的雪中送炭？”
　　梅爾咄咄逼人地問道。
　　李維想了壹想，只能回答：“友誼。”
　　“如果梅爾小姐願意出手相助，那您以後就是我們領風者的‘老朋友’了。”
　　領風者的友誼，這確實是梅爾想要的東西。
　　因為她已經看出了領風者的可怕潛力。這輕描淡寫的“友誼”二字，在未來可能重若千鈞。
　　“可僅僅是壹聲‘老朋友’，還是太虛無縹緲了。”
　　友誼如何變現，能變現多少，最後還都得看對方的心意。這太被動了。
　　“我想要的是更實際的東西。”梅爾想要的，當然還是實打實的權力。
　　她願意站隊領風者，只要領風者能給她相應的地位。
　　可這種條件，李維不可能答應。
　　雙方似乎沒的談了。
　　“梅爾小姐。”這時，李維卻認真地說：“我們還有壹樣東西，可以作為回報。”
　　“什麽？”梅爾微微蹙眉。
　　“理想。”
　　“妳幫助領風者，就是在幫助領風者實現我們共同的理想。”
　　梅爾：“……”
　　“請不要搞錯了。”她無奈地嘆了口氣：“我確實對迦娜的理念有所認同。”
　　“但那並不代表，我是跟妳們壹樣的理想主義者。”
　　梅爾的確信仰迦娜，但她的信仰不深。
　　在她看來，她不過是壹個童心未泯的大人，在本能地喜愛著美好的童話故事。
　　“可妳是有理想的。”李維目光灼灼地看著她：“迦娜告訴我，妳在參觀賭場、妓院、微光鋪子、祖安人社區以及這家工廠的時候，壹路上信仰之力都是在漸漸變強的。”
　　“雖然程度微弱，但妳確實因為看到了我們領風者的努力，而對理想產生了壹絲期待。”
　　“妳其實也是個理想主義者，不是麽？”
　　“……”梅爾瞳孔壹縮。
　　她……也是個理想主義者？
　　笑話。她是商人。就算是要站隊領風者，也得先談好利益條件的精明商人。
　　像她這種人，怎麽可能是理想主義者呢？
　　“我……”梅爾想要反駁。但話到嘴邊，卻又莫名地說不出口了。
　　她反駁不了。因為李維，不……迦娜看穿了她。
　　“梅爾小姐，我想妳並不是沒有理想，而是現實讓妳被迫成熟起來，讓妳忘掉了妳的理想。”
　　“或許，妳該想想……在最開始的時候，妳想成為什麽人呢？”
　　李維不像薩勒芬妮壹樣會讀心。但他看過動畫，知道劇情。所以他清楚，梅爾其實是天真過的。
　　果然，梅爾因他的問題陷入沈思。
　　她回想起自己的兒時歲月，想到了諾克薩斯。
　　她被家族流放到皮城，只不過是因為她不願像壹個諾克薩斯人壹樣，舉起屠刀殺人。
　　壹個人只是不忍屠戮弱小，就成了應該被淘汰拋棄的廢物。
　　這就是諾克薩斯的價值觀。
　　梅爾曾經幻想過要改變什麽，但她很快就被現實教育得清醒過來：
　　就連小小的皮城她都無力改變，更何況是……
　　“諾克薩斯。”
　　梅爾突然開口問道：“領風者未來會去諾克薩斯麽？”
　　李維微笑回答：“變革之風，終將吹遍整個符文之地。”
　　又是壹陣沈默。
　　“妳確實是迦娜神選？”梅爾像是在鄭重地確認什麽。雖然她已經信了。
　　“當然。”李維點頭肯定。
　　“如何證明？”
　　“1年之後，女神會親自降臨凡世。”其實根本用不著1年，迦娜很快就能恢復神軀。
　　但李維清楚，梅爾想看到的是壹個可以匹敵諾克薩斯的迦娜女神。
　　“那如果1年之後，女神沒出現呢？”
　　“那妳也只是虧了壹筆錢而已，不是麽？”
　　“好。”梅爾再也沒有猶豫。如她所言，她確實不愛錢。她壹直努力掙錢，也只不過是為了在母親面前表現自己，為了完成家族托付給她的任務罷了。
　　用錢來賭壹把變革之風，或許是值得的。
　　而領風者有女神、有信仰，他們未來註定會成就大業。哪怕只是出於“結個善緣”的考慮，這筆投資也算不上虧。
　　於是梅爾主動伸來了手，鄭重宣告：
　　“這個項目，我投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