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絕路

　　發了瘋的女人誰也攔不住，王召鋼的臉上被路紅的指甲撓出幾道深深的血痕來，他的雙手被協警們死死抓住不能反擊，只能惡狠狠的瞪著路紅。
　　“妳女兒不檢點，把我兒子害了，妳還想打我，我讓妳打！妳來啊！”路紅歇斯底裏的撒著潑，誰也不敢攔他，要知道這個寡居的女人可是市委書記的繼母，背景大著呢。
　　路紅的話深深刺激到了王召鋼，女兒乖巧可愛的容顏出現在眼前，他長嘯壹聲，居然掙脫了協警的手，壹巴掌打在路紅臉上，這壹掌力道極足，路紅當場就昏迷不醒，所有人都驚呆了，只見王召鋼徑直向審訊室沖去。
　　王召鋼以前當城管的時候經常和派出所打交道，也算輕車熟路了，他壹路沖到審訊室門口，正遇到聽到外面的動靜出來查看的民警，王召鋼大喝壹聲，壹把將他推開，沖進了審訊室，眼前坐著壹個驚恐萬分瑟瑟發抖的少年，就是奸殺女兒的兇手。
　　二話不說，揮拳上前，秦傲天嚇傻了，竟然不知道躲，就在千鈞壹發之際，壹根電棍頂到了王召鋼的腰眼上，劈裏啪啦放著電，王召鋼立刻癱倒在地，大群警察湧了進來，七手八腳將王昭剛戴上手銬押走了。
　　……
　　王召鋼被拘留了，第二天，李燕來拘留所給他送被子，僅僅兩天時間，李燕仿佛蒼老了二十歲，步子都蹣跚了，望著妻子憔悴的樣子，王召鋼沙啞著嗓子問道：“燕子，妳怎麽來了？”
　　“醫院住不起啊，廠裏又不給報銷，這是給妳帶的被子和牙刷，女兒沒了，妳可不能再有事……”說著李燕的眼淚就又下來了，瘦弱的肩膀聳動著，強忍著不哭出聲來。
　　“這幾天，我都不敢回家，壹回家就看見女兒的影子，我心疼啊，老王……案子有進展了，那個張靜把什麽都說了，是他們三個殺千刀的強逼著嫣兒去的酒吧，又灌酒又下藥，帶到旅館……”李燕說不下去了，低著頭抹了半天眼淚才接著說：“三個王八蛋已經被拘留了，故意殺人罪，早晚挨槍子。”
　　“槍斃算便宜了他們，我恨不得活剝了他們。”王召鋼咬牙切齒的說道。
　　從拘留所回來，李燕沒回家，而是去了鄰居王大姐家，王大姐的丈夫因為參與械鬥被拘留至今，據說配電房門口那場惡鬥，有幾個保安被打成了重傷，現在人家要追究刑事責任呢。
　　李燕就暫且住在王大姐家，兩個苦命的女人談起廠裏的事情，都是唉聲嘆氣，最近謠言不斷，有人說晨光機械廠要拿出資金來從玄武集團手裏收購紅旗廠，可是上面就是不同意，還有人說拆遷馬上就要開始，先從家屬區開始，然後是生產區，說的有鼻子有眼的，壹時間謠言滿天飛，都不知道哪個是真，哪個是假。
　　“燕子，妳聽說了麽，害妳們家王嫣的那個癟犢子，家裏很有背景，他是市委書記同父異母的弟弟，他媽是正科級的幹部，他舅舅是玄武集團的經理，還有壹個小畜生，家裏也不簡單，聽說有個叔叔在檢察院工作。”
　　李燕說：“我不管那些，總之殺人壹定要償命，我就不信了，罪證確鑿，他們還能翻了天。”
　　“唉，這都是命啊。”王大姐嘆了壹口氣，拿出壹包掛面來，準備做飯了，忽然房門被砰砰的敲響，對門的張大嫂在門外喊道：“玄武集團拆辦公樓了，快去看啊。”
　　幾個婦女連飯也不做了，匆匆下樓，宿舍區裏有不少人都聞訊下樓，壹邊議論著壹邊快步趕往辦公樓。
　　紅旗鋼鐵廠的辦公樓建於壹九五八年，是壹棟蘇式風格的大樓，用料紮實，造型雄壯威武，當年曾經榮獲省優秀建築設計獎，壹度是紅旗廠的象征，有人說，這座樓再用壹百年都不過時。
　　寒風瑟瑟，無數紅旗人圍在辦公樓四周，默默的看著玄武集團請來的工程隊拆除他們心中的聖殿。
　　先拆辦公樓，是穆連恒的主意，認真研究了紅旗鋼鐵廠歷史的他知道，這座樓在職工心中的位置，和人民大會堂在全國人民心中的地位差不多，只有先拿這座有圖騰意義的建築，後面的拆遷工作才能積極有序的展開。
　　為了增強效果，穆連恒沒有動用挖掘機等機械化設備，而是高價請了定點爆破工程隊，在辦公樓的主要承重位置安裝了高爆炸藥，辦公樓內已經清空，空洞的窗戶如同失去眼球的眼眶，風嗚嗚的刮著，每個紅旗人心中都在嗚咽。
　　“四三二壹，起爆！”穆連恒壹聲令下，辦公樓轟然倒塌，所有人都感到大地震顫了壹下，空氣中充滿了嗆人的粉塵。
　　煙霧散盡，辦公樓已經成為壹片廢墟，唯有壹堵飽經滄桑的花崗巖外墻依舊屹立不倒。
　　拆遷隊的人收攤子撤離了現場，並不打算用鏟車將廢墟清理掉，這也是穆連恒的壹個手段，事實永遠比語言更有力，辦公樓的廢墟代表了玄武集團的決心和力度。
　　工人們三三兩兩的回去了，李燕回到王大姐家裏，兩人下了壹鍋面條，裏面放了些菜葉子，孩子正上初中需要營養，又單獨加了跟超市打折的雙匯火腿腸，壹家人吃了飯，兩個女人壹邊收拾碗筷壹邊閑聊著。
　　“這日子真沒法過了，我們家那口子這壹進去不知道要判幾年，就憑我壹個人每個月五六百塊錢，怎麽養活孩子啊。”王大姐抹了壹把眼淚說道。
　　李燕也鼻子酸酸的，自己何嘗不是如此，紅旗廠倒了，女兒沒了，這日子真的沒啥奔頭了。
　　當晚，李燕和王大姐壹張床，睡到半夜，李燕悄悄說了聲：“王大姐，王大姐。”
　　王大姐沒動，睡的很沈。
　　李燕爬了起來，躡手躡腳穿上衣服，走到客廳，拿了壹張紙寫了幾個字，把自己的鑰匙、手機和錢包壓在上面，走進廚房找了壹個瓶子，輕輕打開門出去了。
　　臥室的門開了，王大姐走了出來，上了個洗手間，疑惑的四下看了看：“李燕，李燕？”
　　沒人答應，王大姐忽然看到了茶幾上的紙，拿起來壹看，上面寫了簡短幾個字：我陪女兒去了，李燕。
　　“不好了！快救人啊！”王大姐慌忙披了件衣服，穿著睡褲就奔了出去。
　　找到李燕的時候，已經是半個小時後的事情，她蜷縮在自家樓後的小樹林裏，已經人事不省，旁邊丟著壹個空瓶子，上面寫著殺蟲劑三個字，鄰居們打著手電，找來壹輛三輪車把李燕送往附近的醫院進行搶救，經過洗胃，李燕終於活了過來，王大姐哭著問她：“燕子，為啥想不開啊？”
　　李燕臉色蒼白，喃喃道：“為啥要救我，我要陪女兒。”
　　……
　　江北市南郊，錦繡江南別墅區，為了方便開展工作，陳汝寧在這裏買下壹座帶網球場和遊泳池的獨棟別墅，寒冬的季節，別墅自備的大型AO史密斯鍋爐系統將暖氣送到每個角落，別墅裏溫暖如春，地下室裏的遊泳池更是保持著恒溫。
　　相對於高爾夫球，陳汝寧更喜歡遊泳，不管身處何地，他總要每天保持壹個半小時的運動量。
　　遊泳池中，陳汝寧矯健的身姿披荊斬浪，池邊的穆連恒不禁拍掌道：“陳總的英姿我們晚輩望塵莫及啊。”
　　陳汝寧又遊了壹個來回，這才出水上岸，摘掉泳帽和眼鏡，穆連恒將搭在胳膊上的浴巾遞了過去，陳汝寧擦拭著身體，腹部八塊肌肉線條明顯，壹點也不像是五十多歲的中年人。
　　“紅旗廠的拆遷進度要加快了，但是也要註意工人的情緒，適當的給壹些甜頭，兔子逼急了還咬人呢。”陳汝寧說著，坐到了躺椅上，拿起壹只雪茄，穆連恒擦著火柴幫老板點燃，問道：“晨光廠那邊的進度怎麽樣了。”
　　陳汝寧吐出壹股煙霧，說道：“比較麻煩，中辦直接打招呼給省委，說晨光廠有維和裝備的生產任務，這個時期不宜重組，呵呵，我小看了他們。”
　　穆連恒奇道：“難道說陸天明手眼通天？”
　　“不是他，我通過關系打聽過了，又是劉子光搗的鬼，這個人神秘莫測，很有能量，在總參和總裝都有人，而且不是壹般角色，這個招呼是軍委辦公廳直接和中辦打的，然後中辦又給省委打招呼，妳也知道，省委是鄭在把持，在產業結構調整的問題上，壹直和省府這邊有分歧，所以，晨光廠這塊寶地，我們看來只好放棄了。”
　　穆連恒說：“這樣壹來，我們的計劃豈不是要大打折扣。”
　　“所以我讓妳加快進度，省裏的局勢越來越不明朗，衛生廳那壹檔子破事被紀委抓住不放，就是想在這上面打開突破口，壹朝天子壹朝臣，政治鬥爭是極其殘酷的，我們在江北市鋪開壹個大攤子，壹個爛攤子，誰也沒辦法收拾的爛攤子，這樣對自己也是壹種變相的保護。”
　　穆連恒若有所思地點點頭，說：“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