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7章 黑暗的許諾

　　“呼，呼”
　　有風吹拂的黑夜裏，納薩諾斯·瑪瑞斯搖晃了壹下身體，壹屁股坐在地上，再沒有身為精靈學徒的優雅。
　　而肖爾更是呲牙咧嘴的揉著肩膀上的愈傷。
　　“我再說壹次，妳祖母對我們的實力評價，真的很精準……”
　　布萊克帶著惋惜，看著只剩下半截的維特之腿，他伸手將刃拳從劍聖腦袋上拔下來，有氣無力的對眼前兩人說：
　　“如果不是有提前準備，面對四個劍聖，我們三個在接戰的壹瞬間就會被砍成肉醬，這些劍聖，真是厲害。”
　　“但我們贏了！”
　　肖爾雙眼放光的看著山坡下的三具屍體。
　　如此驚人的戰績已不必多說，他以極佳的成績，通過他的陰影試煉了，前提是他能活著把這個好消息告訴他嚴厲的祖母。
　　看到海盜失去了武器，便甩手把自己的短劍丟給了布萊克，又從行囊裏取出壹把備用武器，配在腰上。
　　“對，我們贏了。”
　　瑪瑞斯也情緒極佳的說了句。
　　又壹臉心疼的，將趴在自己身邊，痛苦嗚咽的獵犬荒蕪收回魔法韁繩裏，壹場大戰之後，三個人的關系顯然更進壹步。
　　布萊克則把玩著肖爾丟過來的短劍，不愧是傳奇刺客的後裔，家底就是豐厚，隨手壹丟，就是壹把精良武器：
　　痛擊之刃
　　精良品質
　　強化精準·強化流血·微弱連擊
　　這玩意的三個詞條，讓見異思遷的臭海盜，很快遺忘了維特之腿的悲傷，他將斷掉兩截的老夥伴裝進行囊裏，又把新武器拿在手中。
　　“好了，兄弟們，享受勝利等到真正勝利之後再說吧。”
　　布萊克揮舞著新武器，盡管只是剛剛拿到，但他揮動武器時的姿態，已有模有樣，這武器大師的天賦，真是給力。
　　“布置壹下戰場。”
　　他站起身，提起劍聖的腦袋，抓起那破碎的戰旗，對兩個同伴說；
　　“雖然褻瀆亡魂很不好，但現在是打仗，如何激怒對手，不用我多教了吧？”
　　“接下來，咱們該逃跑了。”
　　三個人此時的狀態不佳，但留給他們的時間顯然不多。
　　沒人知道在黑夜裏到底隱藏了多少火刃氏族的劍聖，但可以肯定的是，這處的交戰必然已引發註意。
　　他們草草收拾了壹下戰場，布萊克將三把劍聖戰刀丟進行囊裏，都是優秀品質的戰刀，更難得意義重大，會是極好的收藏。
　　他抓著瑪瑞斯的手臂，帶著受了傷的遊俠遁入陰影，在陰影戰衣披上的壹瞬，他又聽到了瑪瑞斯似曾相識的驚呼：
　　“妳，妳能帶人潛行？”
　　“是的，我可以，妳是天才遊俠，暗戀自己的導師，而我是天才刺客，是個天涯浪子，所以不要再大驚小怪了。”
　　“妳！妳胡說！我和導師之間，是清白的！”
　　“理解理解，希爾瓦娜斯女士就如天上的太陽，只是靠近她就讓妳自慚形穢……”
　　“嗯？妳怎麽知道妳心裏的想法？妳會讀心嗎？”
　　“妳們兩個安靜點！後面有人在追呢！混蛋！”
　　……
　　“啊！”
　　憤怒的吼聲，在數分鐘之後，於壹片狼藉的戰場上響起。
　　壹名老劍聖將自己的戰刀，狠狠劈在眼前的木架上，聳立的木頭如被流光壹瞬斬碎成六塊，那些被穿刺在木架上的劍身的頭顱，也滑落在地。
　　而在血泊中，四把火刃戰旗也被撕的粉碎，還被澆上了可疑的液體，這是挑釁！
　　毫無疑問的挑釁！
　　老獸人看著眼前這壹幕，雙眼瞪得渾圓，連呼吸都變的沈重起來，壹縷縷血絲在他眼中暴起，代表著他此時暴躁的心情。
　　雖然自打進入艾澤拉斯以來，斷斷續續壹直有劍聖傷亡，但沒有任何壹次的損失，如眼前壹樣，壹次報銷四名劍聖！
　　這是場堪稱恥辱的失敗。
　　但劍聖們都是壹群身體和心靈修行極高的老練武士，失敗雖然恥辱，敵人雖然挑釁，但並沒有沖亂這位老劍聖的思索。
　　盡管體內流淌的惡魔之血，在嚎叫著催動他的憤怒，迫使他前去復仇雪恥，但作為壹名老兵，他硬生生壓住了這種毀滅的沖動。
　　能壹戰擊殺四名劍聖，已經證明了對手的難纏，他蹲下身，在周圍仔細檢定痕跡，很快就發現了血跡蔓延。
　　“他們往那個方向去了，腳步依然淩亂，人數不可預測，但應該不會超過五個人，四個劍聖戰死，卻沒有留下壹具屍體。
　　所以，是人類的精銳刺客小隊？或許還有大師助陣，不可小覷！”
　　老獸人從腰間取下壹把骨質小號角，放在嘴邊吹響，聲音古怪，低沈陰森，又有種戰鼓響起的感覺。
　　這是召集信號。
　　很快，周圍區域散布的近二十名劍聖都被召喚過來，他們都看到了眼前被褻瀆的戰旗和同胞的屍體，壹些年輕的劍身耐不住心中怒火，便仰頭咆哮。
　　“往北方！”
　　老劍聖壹揮手指，用獸人語，對身後的同伴們喊到：
　　“敵人棘手，或許有人類刺客大師出沒，不要貿然分散，以五人小隊交替追擊！務必將挑釁者斬殺！
　　我要帶隊前去支援酋長，這四名同胞的恥辱與血恨，就交由妳們來親手償還！”
　　“遵命！大師。”
　　壹眾火刃劍聖齊刷刷的接受指令，飛快的遁入疾風步的隱匿中，但老獸人並沒有立刻離開，他站在原地，如哀悼壹樣將同伴的屍首合攏。
　　又在起身時，對身後說：
　　“蘭特瑞索，妳為什麽不去追獵？”
　　“因為他們討厭我。”
　　壹個低沈的聲音，在老劍聖身後十步之外響起，那是壹個比其他劍聖身材更高大，有古怪的黑紫色頭發的火刃劍聖。
　　他的皮膚也不如其他劍聖那樣是綠色的。
　　而是棕色中，帶著淡藍色。
　　他的臉部更有特點，比壹般獸人的青面獠牙更柔和壹些，眼睛也更大，嘴角的獠牙更小壹些，這應該是個混血。
　　他不是純粹的獸人。
　　他背著壹把和其他劍聖稍有不同的雙手戰刀，上面有如火焰巖漿壹樣的紋路，那是大師之刃。
　　只有劍聖大師才有資格佩戴的元素戰刀。
　　“哪怕我比他們更厲害，哪怕我跟著妳們進入新世界，哪怕我放棄良知隨著妳們壹起屠殺老弱，哪怕我作戰時比任何火刃獸人都要勇猛……
　　但妳們依然討厭我！”
　　他抱著雙臂，用低沈的聲音說：
　　“那麽，我為什麽還要幫他們？我為什麽還要幫妳？”
　　“妳是火刃的壹員！”
　　老劍聖皺著眉頭說：
　　“妳還曾和離開了我們的薩穆羅壹樣，是火刃氏族下壹代中最有潛力的戰士，酋長很看重妳，妳應該知道這壹點。”
　　“是啊，他看重我，所以他願意把我這個哈弗歐森（獸人語中的‘雜種’）接納到族群裏，但他卻從未真正看重我。
　　他只是把我當成壹把武器。
　　我已經厭倦了。”
　　那混血獸人劍聖往旁邊啐了壹口，他說：
　　“老達爾已經老了，他神誌不清了，明知道是陷阱還往裏跳，我才不會給他陪葬！我要走了，朱倍爾大師。
　　是您當初訓練我，我知道您和其他人壹樣，在心裏鄙夷我這個雜種，但確實是您給了我力量，今夜之後，我就不再是火刃氏族的壹員。
　　今夜之後，火刃氏族在不在還是另壹回事呢。
　　我要回去德拉諾了。”
　　說完，高大的獸人轉身就要離開，但卻被老劍聖喊住。
　　“蘭特瑞索·火刃！如果妳真的視我為導師，那就再為火刃氏族最後戰鬥壹次！酋長那邊需要力量支援。
　　我知道妳不會去幫他，所以我要求妳跟著我們的同伴，前去追捕那群精銳刺客，他們褻瀆了火刃戰旗。
　　他們踐踏了我們的榮譽，這是……”
　　“妳們毫無榮譽可言！”
　　混血劍聖鄙夷的說了句。
　　但他卻還是在遲疑幾秒之後，往那群劍聖的方向追了過去，他在離開時，加重語氣，如告別壹樣說：
　　“就如我壹樣，再無榮譽可言，在火刃的戰刀砍向第壹個非戰士身份的人類女人身上的時候，我們就失去了所有的榮譽。
　　這個新世界很好，可惜我們這群毫無榮譽的屠夫玷汙了它。
　　我們不配擁有它！
　　我會響應妳的請求，但不是為了什麽火刃的榮譽，只是因為妳當初撿到我時，沒有壹刀砍了我，還教我握劍。
　　僅此而已。”
　　目送著半獸人劍聖消失在疾風步中，老劍聖朱倍爾握緊了雙拳。
　　他很難對自己的弟子說出挽留，實際上在另壹個天才劍聖薩穆羅離開他們的時候，老劍聖就已經猜到了蘭特瑞索的告別。
　　或許這兩個本該撐起火刃氏族未來的天才的離開，昭示著今夜的不詳，就如蘭特瑞索的“臨別贈語”。
　　今夜之後，火刃氏族存不存在還是個問題。
　　但……
　　“噌”
　　大師之刃出鞘，朱倍爾如過去無數次壹樣握緊了它，這陪伴他征戰壹生的武器，今夜似乎格外沈重。
　　他已聽到了劍刃風暴卷起時的巨響。
　　那在另壹個方向。
　　那是酋長與強敵作戰時的聲音。
　　就如戰爭開啟時的戰鼓，在召喚著他加入戰場，他也想和自己年輕時那樣，在壹望無垠的納格蘭草原上，與同伴們切磋戰技。
　　而不是在自己的世界死後，以入侵者的面目進入另壹個世界，爭奪新的土地。
　　他也想永遠留在記憶中的家鄉。
　　就算戰死，他也想魂歸已經快被毀滅的火刃故鄉哈瓦洛。
　　可惜，他或許再沒有這個機會了。
　　“唰”
　　在老劍聖走出三步之後，回身壹刀劈出，如閃電的刀光輕易的切碎了在身後現身的壹頭古怪玩意。
　　那東西應該是壹頭魅魔。
　　有嬌媚的臉，惡魔的角，以及羊壹樣的反曲型蹄子和兩只翅膀，是惡魔中相當狡猾的壹類，勉強有點戰鬥力。
　　但在老劍聖的拔刀斬下，它連說話的機會都沒有，就被壹刀送回了扭曲虛空中。
　　“出來！散發著臭味的狗！”
　　朱倍爾呵斥道：
　　“妳們的主子古爾丹難道沒提醒過妳們嗎？不要靠近火刃氏族的戰士！”
　　“大師息怒。”
　　壹只古怪的眼球搖搖晃晃的，從術士魔法的邪能流光中出現，它靠近了老獸人，其中傳出壹個狡猾的聲音。
　　說：
　　“我可不是為挑釁來的，朱倍爾大師，您想必已經發現了，狡猾的人類在前方布下了壹個針對達爾酋長的陷阱。
　　那裏有數名傳奇參戰。
　　我知道您很厲害，但您過去也不過送死罷了，壹旦達爾酋長身死於此，靠他那兩個不爭氣的兒子，火刃氏族的分裂就近在眼前。
　　所以，我只有壹個問題。
　　您，願意看到火刃氏族的衰落嗎？
　　您，想救下自己的酋長嗎？”
　　老劍聖手中的戰刃已發出嗡鳴，隨時可以輕易的斬碎眼前這術士魔法召喚出的惡魔邪物，但他終究沒有那麽做。
　　幾秒之後，他說：
　　“說吧。”
　　“哈哈哈，很好，我們就喜歡您這樣睿智而強大的武士。”
　　那個聲音帶著壹股奸猾，做作的說：
　　“暗影議會，今夜將為火刃而戰，當然，救下達爾酋長之後，我們需要強大的火刃劍聖們，為我們做壹些，微不足道的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