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0章 蘇拉瑪大起義（×）夜之子海盜（√）

　　“叮”
　　搖曳的微光魔法燈下，兩枚磨損嚴重的夜之子銀幣，被丟在了破舊的吧臺上。
　　這是之前壹路過來時，海盜在幾個夜之子衛兵身上摸來的，不只是那幾個倒黴的衛兵，為他“引路”的船娘走的太小心，儼然“反偵察”意識很高。
　　就導致布萊克從阿斯塔瓦碼頭壹路過來，路上遇到的所有夜之子衛兵都糟了“毒手”。
　　反正就當練習嘛。
　　也不浪費時間。
　　以海盜現在的偷竊技巧，又遇到了因為枯法者攻擊城市導致的混亂，基本上往身邊路過的精靈壹伸手就有了。
　　但他還有點格調。
　　沒有去碰平民精靈們的錢包，誰還不是個俠盜了嘛。
　　正在吧臺後，擦拭酒杯的殘月酒館老板的長耳朵，因為這錢幣碰撞的聲音動了動，他急忙回過頭，就被趴在吧臺前的布萊克嚇了壹跳。
　　倒不是因為海盜本身和蘇拉瑪格格不入。
　　布萊克用了欺詐寶珠，把自己偽裝成了壹名“地地道道”的夜之子，連身上的紫白色長衣，都是夜之子平民們壹萬年不變的經典款式。
　　這會又是夜晚，光線本來就不太好，些許瑕疵輕松遮掩。
　　真正把酒館老板嚇到的，是他這個人。
　　“哎，客人妳走路怎麽沒聲啊？”
　　酒館老板用薩拉斯語驚呼壹聲，說：
　　“客人來多久了？”
　　“嗯，妳擦那個藍色酒杯的時候，我就在了。”
　　布萊克撇了撇嘴，拍著吧臺桌子說：
　　“有妳這樣做生意的嗎？還不趕緊給我上幾杯酒，不要魔力酒，那玩意喝膩了，來點精靈美酒，年份越高的越好。”
　　“這……”
　　酒館老板的表情更復雜了些。
　　他的目光越過布萊克，往酒吧門外看了看，又壓低聲音說：
　　“客人，妳不是來喝酒的吧？妳是第壹次來殘月酒館吧？附近的人都知道，我這裏只有魔力酒。”
　　“所以說啊，商品這麽單調，妳這生意怎麽做的起來？”
　　布萊克也不開玩笑了。
　　他收斂起笑容，敲了敲桌子，對眼前酒館老板說：
　　“我是替人送信的，維倫尼找到她女兒了，但還意外找到了之前失蹤的很多孩子，有十幾個呢，都是來自永月平民區的。
　　她想把那些孩子送回城裏，又說凡瑟爾先生是個熱心幫忙的好人，我就替她送信過來。
　　看看能不能把孩子們先寄養在妳這裏。”
　　“不行！”
　　精靈凡瑟爾的表情立刻變的驚恐起來。
　　他看著眼前有魔法偽裝的布萊克，說：
　　“維倫尼和她的孩子不能再回城裏了，她們壹回來就會被抓住，殘月酒館也已經被衛兵們盯上了，把那些孩子送過來會讓這裏立刻暴露。
　　但可以把他們送去阿蘇納和蘇拉瑪的交接處的紮赫納爾，我上次聽阿魯因說，壹些被流放的夜之子們在那裏的廢墟上建立了城市。
　　那裏或許能庇護他們……”
　　“哈！被我抓住了吧。”
　　布萊克猛地拍了壹下桌子，帶著滿臉惡意，從口袋裏取出壹個城衛軍上尉的徽記，丟在吧臺上，跳動幾下，讓凡瑟爾看到。
　　把酒館老板嚇得臉色慘白，身體也顫抖起來。
　　“妳們不忠誠！
　　竟敢反抗偉大的大魔導師艾利桑德，我要把妳們通通抓起來，送到暗夜要塞裏去！大魔導師壹定會獎勵我的。”
　　布萊克擺出壹副兇狠的狗腿子姿態，大叫著說：
　　“沒準今天城市裏的枯法者恐怖襲擊，也是妳們這些叛亂分子搞出來的！先把妳所有的錢，所有的魔力酒都拿出來！
　　然後跟我去接受審判吧。”
　　他每說壹句話，酒館老板凡瑟爾就顫抖壹下，說到最後審判兩個字，這老精靈已經搖搖欲墜，只是扶著吧臺才沒有摔倒下去。
　　他怔怔的看著布萊克，帶著壹絲紫色光點的眼中盡是絕望，額頭上都出現了汗水，打濕了這精靈梳理的很好的白色發鬢。
　　看到他這副狼狽的，被嚇壞的樣子，海盜也楞了壹下。
　　他上下打量著凡瑟爾，語氣狐疑的說：
　　“不會吧，妳膽子這麽小的嗎？這樣小的膽量，還敢當‘反抗者’？”
　　“我不想的。”
　　凡瑟爾低下頭，大概是覺得壹切都完了，他的聲音都變得幹澀起來，顫抖著說：
　　“我壹開始只是想救點人，我沒想到會鬧到現在這種情況，妳帶我走吧，這些事，這些事……”
　　老精靈咬了咬牙，仰起頭，閉上眼睛，擺出壹副英勇就義的姿態，啞聲說：
　　“這些事都是我幹的！和其他人壹點關系都沒有，抓我壹個就好了。”
　　“可是妳剛才說了‘阿魯因’。”
　　海盜伸手從櫃臺下面，摸出壹瓶酒來，放在手裏看了看，帶著半開玩笑的語氣說：
　　“這就證明妳們的叛亂團夥，可不只是妳壹個人。
　　酒館外面兩條街上，聚了那麽多無家可歸的貧民，明明已經被魔癮折磨的人不人鬼不鬼，卻還沒有到轉化成枯法者那壹步。
　　肯定是有人在悄悄幫助他們。
　　讓我猜壹猜，他們每天最少能得到壹小杯魔力酒吧？要供應給那麽多人，妳這裏藏得魔力酒肯定很多。
　　但艾利桑德女士早已下令控制魔力酒的分發，所以，妳這裏的酒肯定都是走私來的。”
　　布萊克從旁邊拉過壹把椅子。
　　他看了壹眼越發絕望的精靈凡瑟爾，拉長聲音說：
　　“在蘇拉瑪城搞走私，必然有不止壹個貢多拉船娘在暗中幫妳，又能囤積這麽多魔力酒，說不定在蘇拉瑪最大的魔力酒制作商暮色酒莊那裏都有線人呢。
　　根據維倫尼的說法，妳暗中幫助那些無家可歸者也不是壹天兩天了，壹直在違反艾利桑德的禁令，卻安安穩穩的過了幾十年。
　　在城市高層，肯定有人在幫妳打掩護，給妳傳遞消息。這麽多事妳要是壹個人就能做成，還開什麽酒館？
　　妳們這個深藏在蘇拉瑪平民區的‘地下團夥’很龐大啊，凡瑟爾先生。
　　如果我把妳們連根拔起的話，艾利桑德女士最少也獎勵我壹座富人區的大豪宅，沒準還會送給我壹些仆從財寶什麽的。”
　　布萊克嘰嘰歪歪的說了壹大堆。
　　看似很有道理，就像是大偵探壹樣。
　　但實際上這些東西他早就知道了，他不但知道殘月酒館是蘇拉瑪城最大的“魔力酒慈善發放中心”，還知道這個團夥的運作流程。
　　當年在這裏做任務的時候，被這群家夥發布的漫長任務鏈不知道坑死了多少次，在這裏丟下的裝備修理費絕對是個天文數字。
　　如今見到這些“老朋友”，不嚇唬壹下他們，怎麽對得起自己過去在這城裏遭的那些罪？
　　不過這會隨著布萊克說得越多，那老精靈反而不慌了。
　　在海盜說完之後，凡瑟爾睜開眼睛，狐疑的打量著眼前的布萊克，幾秒之後，他看了壹眼桌子上擺放的城衛軍上尉徽記，猶猶豫豫的說：
　　“閣下，應該不是大魔導師的下屬吧？”
　　“嗯？”
　　海盜挑了挑眉頭，露出壹副狠毒的樣子，嚇唬到：
　　“為什麽這麽說？我難道不配給大魔導師做事嗎？”
　　“那就不是了。”
　　凡瑟爾咧嘴壹笑，這精靈拍了拍心口，他語氣古怪的說：
　　“如果大魔導師麾下都是您這樣睿智的角色，我估計三十多年前就要被流放出蘇拉瑪了。您肯定是第壹次來這座城市，還不了解城市衛兵們的做事方法。
　　那些家夥才不會去思考這麽復雜的事情。
　　他們每次過來我這裏，只需要幾箱魔力酒能打發走了，他們才不會問，如果他們懷疑我有問題，我會被直接抓走拷問的。
　　但介於我這些年壹直按時提供給他們魔力酒，所以真有事情，他們會提前通風報信的。”
　　“下層這麽腐敗的嗎？”
　　海盜感慨的說：
　　“難怪壹群枯法者襲擊，就能把城市攪亂成這樣，嘖嘖，想想也是哦，和平了壹萬年，夜之子們的武德早就費拉不堪了。”
　　“大魔導師駐紮在暗夜要塞的部隊還是很精銳的，畢竟他們不缺魔力酒。但城防軍衛兵們就不壹樣了，最近兩百年裏，他們的魔力酒配額壹直在被削剪。
　　他們依然很忠誠，但忠誠不能當酒喝。”
　　酒館老板凡瑟爾輕聲說了句，把手裏的徽記還給了布萊克，他看了壹眼門外，壓低聲音對布萊克說：
　　“所以，客人，妳到底從哪來？城市外面嗎？我的朋友維倫尼和那些孩子是妳幫忙拯救的嗎？”
　　“嗯，我從大海對面來。”
　　布萊克也不裝了，挑明了身份，但沒有祛除偽裝。
　　他對凡瑟爾說：
　　“這次過來就是給妳們報個平安，不必擔心維倫尼和那些孩子們，她們會被妥善照顧，順便向妳們這些‘反抗者’們表達壹下我的善意。
　　另外，我有個小小的疑問。
　　妳剛才那副畏懼不是裝出來的，我都能聽到妳狂亂的心跳聲，妳是真的害怕。但妳這麽膽小，怎麽還會參與到這種危險的事情裏？
　　要知道，妳們的事壹旦被艾利桑德發現，妳們會被拿來當成抗拒她統治的‘反面教材’，下場註定不會太好。”
　　海盜這個問題，讓酒館老板猶豫了壹下。
　　好幾秒之後，他才開口說道：
　　“我只是想幫壹幫那些可憐人。
　　最近這壹千年裏，魔力酒壹直在漲價，已經超過了平民能日常使用的價格，但夏多雷們離不開這種灌註了魔力的液體。
　　客人過來的時候，肯定看到了那些街角的無助者。
　　染上魔癮不是他們的錯，但他們卻因此失去了壹切，把最後壹點財產都拿來購買賴以為生的魔力酒。
　　我見過太多因為魔癮爆發，被趕出城市自生自滅的人，那裏面也有我的朋友，在他們熬不住的時候，只需要壹小杯魔力酒，就能避免他們淪落的結局。
　　我沒來及救下我的朋友，但我可以在他們需要的時候，救下他們。
　　只需要壹小杯酒。
　　呵呵，客人是從城市之外來的，客人或許無法理解我們這裏的生活，請不要去聽那些無稽的傳言，說什麽殘月酒館是反抗者的大本營之類的。
　　真相沒有那麽復雜。”
　　老精靈嘆了口氣，低聲說：
　　“我不是什麽‘反抗者’，我沒有那麽偉大。我只是在力所能及的救命，只需要給他們壹杯酒，或許就能救下壹個家庭。”
　　“是嗎？”
　　布萊克眨了眨眼睛，用手撐著下巴，對凡瑟爾說：
　　“但維倫尼不是這麽說的，她說妳是城市中反抗者的重要領袖，很多人都會服從妳的命令。”
　　“我也不知道為什麽會變成這樣。”
　　酒吧老板攤開雙手，壹臉苦澀的說：
　　“我只是在做我覺得該做的事，不知不覺間就成了現在這個樣子，船娘們主動來幫忙，暮色酒莊的制酒大師，也對我們的走私行為睜壹只眼閉壹只眼。
　　最後連城市裏的兄弟會都找上門來，要主動加入這走私中。
　　說是為了賺錢。
　　但好多次他們為了保護走私網絡，和富人區的流氓騙子們暗中打鬥，就這麽傳著傳著，大家都開始說關於‘反抗者’的事。
　　他們都尊重我。
　　但他們不知道，我每次聽到這個詞，都會嚇得睡不著覺。
　　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麽領導他們。
　　我只能繼續做我的事。”
　　“哈哈哈哈，所有事情的開端都是這樣的，沒人能主動選擇人生的劇本。”
　　布萊克大笑著說：
　　“他們覺得妳很可靠，自願將妳視作首領，要將王冠戴在妳頭上，他們連拒絕的機會都不給妳。但凡瑟爾，妳已經被城衛軍盯上了。
　　我想妳自己也知道這件事，妳的小團體已經迎來了最危險的時刻，或許很快，缺乏經驗的妳們就要被連根拔起。
　　讓我給妳個建議吧。”
　　海盜取出自己的顱骨酒壺，扭開，往嘴裏喝了口酒。
　　在酒館的幾盞並不明亮的魔法燈下，他抿了抿嘴唇，對眼前的老精靈說：
　　“妳們預感到了危險，卻不知如何回應。想要做正確的事，卻不知道從何做起。明明有力量，卻不知如何使用。
　　妳們意識到了蘇拉瑪城需要壹場變革，卻不知道怎麽開啟，更不知道該怎麽介入。
　　妳們需要壹個經驗豐富，足夠強勢的人來帶領妳們，不管是茍活，還是成為真正的‘反抗者’。
　　是的。
　　妳們需要我……
　　來。
　　加入我的艦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