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0章 小如意

　　「正正好！家中的紙要用完了！」
　　靜室之中，林覺從嚴姓徽商送來的禮物中取出壹包宣紙。
　　小心的取出壹張，拿起壹摸壹看，見其質地細膩，手感舒適，便知道正是家鄉所產的上好宣紙這種紙張纖維長，柔軟又堅韌，耐久性長，不易老化變黃，向來最受文人追捧。在這年頭，好的宣紙甚至可以當做工藝品，文人也喜歡將它當做雅趣的禮物來轉贈。
　　說來也是有趣原先林覺在徽州時，身為當地人，宣紙相對便宜，但卻用不起，如今到了京城，宣紙賣過來後價錢翻了幾倍，卻反倒有人免費送他。
　　這倒省得他再去外面買了。
　　「多謝嚴公啊。」
　　林覺又繼續拆開別的禮物。
　　十二生肖的徽墨，雕刻考究的歙硯，上好的徽筆，都是家鄉產的物件，心意之外，價值也不凡還有幾包茶葉，僅看茶絲也知道，用的乃是新春剛出的嫩芽。
　　夠喝很長壹段時間了。
　　林覺將之收好，又取出壹張新紙，裁剪過後，便鋪在桌上，用鎮紙壓住，稍作凝思，便開始寫起來。
　　仍是《陰陽註法》。
　　也就是大陰陽法。
　　篝燈夜寫，直到心中所想已經寫完，暫時沒有可寫的，也覺得疲累了，這才停筆。
　　又盤坐於蒲團上，左手壹攤，手上壹把豆子便隨著法力漂浮而起，沐浴著靈光，在他面前起伏不定。
　　豆子不多不少，剛好四十顆。
　　其中有些已經靈韻極強，有些稍稍次壹點點，卻也難以分出差別，這既是好幾年來的日積月累，也是林覺道行法力逐漸增加的結果，修修補補並未讓它們顯得破舊，反倒更添壹些身經百戰的煞氣。
　　還有超過三分之二的壹大部分，上面的靈韻便明顯要單薄許多了，尤其是在對比之下。
　　林覺照例祭煉豆兵。
　　祭煉完後，又祭煉飛劍長劍，
　　沒過多久，門外傳來輕微的腳步聲，狐貍悄悄的走來走去，暗中觀察他。
　　腳步聲很熟悉，林覺便沒理會。
　　待他祭煉完後，睜開眼時，只見靜室的門開著，守夜燈的微光透出門框，在地上打出很分明的線條，剛巧停在海棠樹前，而壹只小白狐便站在守夜燈的燈光照不到的位置，躲在樹幹後面，只探出壹顆小腦袋，悄悄把他盯著。
　　林覺頓時露出笑意：「妳鬼鬼崇崇的想做什麽？」
　　狐貍依舊扒著樹幹，悄悄盯著他，只從口中發出清細幼嫩的聲音：「妳祭煉完了嗎？」
　　「嗯——」
　　林覺點頭，伸手壹指。
　　守夜燈頓時壹暗，狐貍聰明，立馬會意，往前壹跳，待守夜燈閃了壹下重新亮起時，它已經跳入了燈光的範圍。
　　狐貍這才邁著小碎步快步走來，壹下跳過門檻，走進了靜室。
　　「我該繼續教妳變小術了！昨天都沒有教！」狐貍壹邊說著壹邊走向林覺，變小之後聲音也小，像自言自語，「這個燈會爆，所以我等妳做完之後熄了燈才能再進來，不然，嘣，把妳嚇死！」
　　「聰明，貼心。」
　　林覺給出了自己的評價，隨即說道：「不過變小術我已經學會了。」
　　”？
　　狐貍腳步頓時壹頓，擡頭把他盯著。
　　「確實學會了。」
　　？
　　林覺看它的表情就知道，這小東西定是還沒有過夠當老師的癮。
　　而其實他早就學會了。
　　在這類陰陽玄妙的法術上，他確實很有天賦，並且他比這世上的絕大多數人都更善於總結，因此這些玄之又玄的法術學得多了之後，他心中也隱隱有些奇妙的感覺，說不出來，大概是對法術的感覺，也是對大道的熟悉，不過當他再遇到這些玄之又玄的法術，哪怕玄妙並不壹樣，甚至相差很大，可只要摸索幾次，靜思幾回，他很快就能有所感悟。
　　大概這些看似天差地別的玄妙法術，其本質也有相通的道理。
　　因此林覺是越學越快。
　　興許以後感悟深了，離大道近了，便可如那位林中仙壹樣，遇到陌生法術，也可觸類旁通，迅速學會，並且有所造詣。甚至還可以在很短的時間內對其提出自己的見解，因為本身就站在壹個更高的角度上。
　　而林覺之所以沒有說出來，壹方面是想讓這小東西多體會壹下做老師的感覺，另壹方面便是因為剛學會的變小術只可以使自己變小，不可以將衣服也壹並變小，若是使用，就光溜溜的了。
　　他又不像狐貍壹樣，長了壹身的毛。
　　如今則已有所精進。
　　林覺看著狐貍，笑著說道：「不過沒關系，妳還可以教我土遁和入水。”
　　狐貍神情這才放緩了壹點。
　　不過緊接著它又嚴肅起來：
　　「怎麽這麽快？」
　　「都是妳教得好。」
　　「我看看！」
　　狐貍語氣也嚴肅，像是不信壹樣。
　　林覺只好展示給它看壹—
　　只見道人將壹把豆子放在桌上，搖身壹變，壹陣煙霧騰起，道人整個人連帶著這身道袍便迅速縮小，眨眼之間，就從常人大小變成了壹名約莫只有巴掌那麽高的小人兒，像極了傳說中的礁僥。
　　「如何？扶搖老師？」
　　道人站在桌上，笑著看向狐貍。
　　「我學得可好？」
　　「像是山下城裏的老鼠妖怪！」
　　白狐壹邊說著，壹邊忍不住伸出手，勾著爪子，小心且快速的在他身上掏著。
　　林覺壹邊笑著，壹邊連連後退。
　　「再變小壹點！」
　　「不行。」林覺搖頭，「我造詣有限，暫時只能變這麽小，還不便用它來出行。」
　　「再變小壹點！變小壹點點！」
　　狐貍老師低頭盯著他，眼放精光，催促著道。
　　細微的白煙騰起，道人又縮小了壹點，微不可查的壹點點，然後告訴它：
　　「最小了。
　　「等等！」
　　只見狐貍選下這麽壹句，轉頭看了壹圈，目光從桌上竹制的筆筒上掃過，覺得不合適，壹下就從桌上跳了下去，化作壹道白影跳出房間，不到壹息的功夫，竈屋便傳來叮當聲，又壹息後，它又跳了回來，引得守夜燈大亮爆燃。
　　這時的它嘴裏叼著壹個大木碗。
　　林覺不禁疑惑。
　　只見狐貍走到他的面前，壹只爪子扒拉著他，瞄準他後，將碗壹蓋。
　　天色頓時為之壹暗。
　　木遁之法！
　　「？」
　　狐貍低下頭，疑惑的看著自家道士。
　　卻見道人依然直挺挺的站在桌上，木碗將他身軀完全蓋住，卻唯有壹顆腦袋從木碗上探出來，
　　正無奈的盯著它。
　　這幅畫面實在稀奇有趣，使得它又忍不住伸出手，有心想去撥那顆腦袋壹下，又害怕自己力氣太大道士太小，會傷到他，只好半途停下，隔著壹寸遠快速的掏了幾下空氣。
　　”......
　　林覺從容邁步，無奈的從碗中走出。
　　這小東西怎麽這麽記仇？
　　這可不是個好性格「別玩了。」
　　道人的身影迅速變大，狐貍便也隨著他的變大，從低頭逐漸變成擡頭，仰望著他。
　　「聽說今天大足的勇士已經和大姜的武人比拼完了，那天我落了他們面子，而且我見他們似乎也對我這枚燕卵香有些興趣，他們大概還要在京城待壹個月才會回去，這幾天我們得警惕壹些。妳比我機警，還得靠妳。””
　　「警惕壹些！」
　　「是啊。」林覺點頭，「家中有些貴重物品，得看好了，莫要被他們偷了。”
　　「難怪！挖洞！藏！」
　　狐貍心中壹驚，迅速反應了起來。
　　「聰明。」
　　「那我們可以跑去找小花！」
　　「果然聰明。」林覺說道，搖了搖頭，「不過算了，聽說大足軍中有不少這類奇人助陣，他們這次來京城也有別的意義，我們若是躲了，倒顯得中原的修道之人真不如他們壹樣。」
　　「聽不懂！！」
　　「反正警覺壹些。”
　　「聽懂了！」狐貍說道，「我去按個爪子印子！」
　　「甚好！」
　　「再把師妹小花叫過來！」
　　「這倒合適。」林覺說道，「反正山上冷了，要過年了。也正好將她們叫過來商量壹下以後回去尋師兄們的事。」
　　「叫白鳥去叫！」
　　「妳真是越來越聰明了。」
　　「聰明！」
　　狐貍低下頭來，舔著自己的毛。
　　青天白雲，壹行白鷺飛過。
　　壹名清秀的女道人紮著麻花辮，騎著壹頭灰驢，壹手挎著包裹，壹手提著長劍，帶著清脆的銅鈴聲，晃晃悠悠的走進京城。
　　壹只彩貍貓邁著滴溜溜的小碎步跟在後頭。
　　壹路穿街走巷，進了院子。
　　彩貍貓壹眼就看見了狐貍，頓時就往前跑來，狐貍也沖向它，兩小只還沒靠近就開始對著舞獅。
　　「師兄！」
　　小師妹也壹眼就看見了林覺，她坐在驢背上不下來，壹邊走近壹邊說道：「這麽早就叫我過來過年？」
　　「不光過年，還有壹樣法術要教給妳。」
　　「什麽法術？」
　　「趕路的法術。」林覺直言說道，「我有壹門神行術，壹門變小術，各有優缺點與妙用，妳擅鬥法和劍術，就妳而言，神行術更適合妳。學會之後就如吃了神行丹壹樣。」
　　「哦·—..」
　　「學會之後，我們就可以回去尋壹趟師兄們了。」
　　「嗯！？」
　　小師妹頓時興趣大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