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7章 雨天

　　大雨如帘，挡住了视线所及。昏天暗地，雷声滚滚，整个世界都沉寂在暴雨之中。道路两侧的雨水汩汩流淌，下水道的流量显然不够。
　　窗户外的雨搭被雨水砸的啪啪作响，扰得人心头烦躁。
　　邵海抽了一口烟，整个人都沉寂在了烟雾缭绕之中。沉吟良久，才说道：“我不知道。”看了一眼眼前的几位故人，邵海叹了一口气，“自从二十年前你们干的那件好事，我弟弟就不知所踪了。”说着，邵海看向小白。
　　小白脸色一红，显出一丝愧色，叹气道：“当年……我们……我确实太过分了。可是……可邵洋也太小心眼儿了，我不过是跟他开个玩笑而已。”
　　邵海哼了一声，冷冷地说道：“你觉得那只是一个玩笑吗？难道你不觉得那是一种羞辱吗？”
　　“我……”小白张口结舌，脸涨得通红，低头叹气。乱开玩笑惹下多少祸端，小白已经记不清了。他只知道，这些年来，自己要不是嘴巴太不听话，总是说些不该说的话，今天肯定也已经身家过亿了。所谓祸从口出，大概就是这样了。
　　邵海脸若冰霜，看着小白，说道：“你这人，就是开玩笑没有个限度，但凡度量不够大，都会被你气个半死。”说着，又看向叶刚，“你太冷漠了，事不关己，就不闻不问。当初……唉……”
　　叶刚拧了一下眉头，口气不善地说道：“没有多管闲事的毛病。”
　　邵海苦笑摇头。
　　大林问道：“那我怎么得罪他了？我到现在都不明白。”大林觉得自己一向老实巴交的，既不与人生气，也不跟人斗嘴，还是个热心肠，断然没有得罪人的道理。
　　“你……”邵海愣了一下，说道：“我也不清楚。呵。”苦笑摇头，邵海说道：“你也知道，我弟的脾气……也许你不小心得罪了他吧。”说着，邵海看向安小瞳。
　　安小瞳举起了手，“我知道。我不该叫他‘美妖’。”
　　“知道就好！”邵海没好气的嘟囔了一句。
　　小白干咳一声，问：“你真的不知道他在哪？你放心，我们不会怎么样，只是希望他能解除‘变身咒’。”
　　邵海又看了一眼安小瞳，“变身……”再看看其他人，“你们不是耍我的吧？”发现叶刚要急眼，邵海赶紧道：“好好好，我信。小白虽然喜欢开玩笑，但刚子是从来不开玩笑的。这种事情用来开玩笑，也有点儿扯。不过……”邵海又续了一支烟，“这事儿有古怪。”
　　叶刚凝眉道：“诅咒当然古怪。”
　　“不是……不是诅咒。”邵海说道：“是……难道你们不知道吗？我弟弟虽然有些小心眼儿，脾气不太好，但绝对不会记仇啊！也是个知道轻重的人，怎么可能用诅咒对付你们？当时他说的也不过是气话而已，再说他也不会什么诅咒。”
　　“我以前也不会。”安小瞳说道：“二十年，也学会了。只是……你说的也对，邵洋确实……确实好像不会太过记仇啊。”
　　“人是会变的。”叶刚冷冷的说道。
　　小白看了看叶刚，又看了看邵海，“确实，人是会变的。还是把你弟弟找来，我们当面对质一下吧。”
　　邵海愁眉苦脸地说道：“我真的不知道他在哪。这么多年了，我都没有他的消息。”
　　……
　　叶倾城从卫生间里出来的时候，已经换上了杨申找给她的那套衣服，一只手里拿着自己的湿衣服，一只手里拿着钱包和手机。
　　杨申正穿着三角裤坐在床上默念“色即是空”，见到叶倾城出来，赶紧把刚刚找到的一件小小的牛仔褂子递给叶倾城，说道：“穿上吧，今天天冷。”
　　叶倾城瞧了一眼杨申想要掩饰却又没有成功的高高隆起的裤裆，倍觉无奈。
　　“湿衣服丢洗衣机里，洗一洗，晾干了我给你送去。”杨申说着，有些局促的站起身子，接过叶倾城手里的湿衣服，又把牛仔褂子递给她，快步走向阳台。把衣服丢进洗衣机，就钻进了卫生间里。
　　叶倾城穿上褂子，把钱包和手机放进兜里，坐在床上等着杨申。低头看到了杨申放在床上的烟和打火机，发了一会儿呆，抽出一支烟，放进嘴巴里，点上烟，抽了一口，没有吸进肺里就装模作样的吐了出来。
　　潇洒的弹了弹烟灰，叶倾城觉得自己倍儿有成熟气质。
　　影视小说里那些没抽过烟的一抽烟就会咳嗽，显然是扯淡，叶某人也没抽过烟，怎么就没咳嗽呢。
　　随便拿起一本杂志，翻开看了看，叶倾城发现竟然是本色情杂志，里面污秽不堪的描述，实在是……太刺激了。
　　叶倾城忽然又想起了自己买的那张苍井空老师的碟片，这么多天了，竟然把它给忘记了，实在是不该啊。正好笔记本电脑带光驱，叶倾城决定回去的时候好好的欣赏一下苍井空的风采。
　　叶倾城一支烟没抽完，杨申就洗好了身子出来了。仍旧只穿着一条内裤，不过却没有了帐篷。拿起已经找好的小江的衣服，一边穿一边看着故作潇洒的抽着烟的叶倾城，杨申苦笑，“抽烟是要把烟吸进肺里的，你那算什么。”一看叶倾城吐出来的蓝烟，杨申就看出了门道。
　　叶倾城一愣，试着把烟吸进肺里，果然呛了一下。
　　杨申好笑的看着叶倾城，提上裤子，拉上拉链，又穿上上衣，说道：“抽烟对身体不好，别抽了。”说着走过来，把叶倾城手里的烟拿了过来，想要摁灭在烟灰缸里，又愣了一下，把烟叼进了自己的嘴巴上，“还剩这么多，不抽浪费了。”杨申说道。
　　叶倾城翻了翻白眼，“抠门。”
　　杨申笑了笑，说道：“走吧，下楼吃饭。这家店的老板亲自掌勺的肴驴肉，别具特色。有益肾壮阳，治疗阳……呵呵，走吧，下去。”烟已经抽到了烟蒂上，杨申还有些舍不得丢，奈何再抽连烟屁股都要着了，不得不丢掉。
　　叶倾城听到“益肾壮阳”的好处，心下一喜，猛然又想起自己现在只能“滋阴”不能“壮阳”，心下又不免失落。率先走出房门，转身下楼，快到一楼的时候，忽然看到楼下一个熟悉的人影，叶倾城一愣，吓得赶紧往后退。
　　楼下，叶刚喊住一个服务生，“老弟，厕所在哪？”
　　服务生指了指楼梯之下，叶刚才转身朝着楼梯之下的卫生间走去。
　　叶倾城吓得又赶紧后退到上一层楼梯之上。杨申有些莫名其妙的看了看叶倾城，又看了看叶刚，才低声问叶倾城，“熟人？”
　　“我爸。”叶倾城没有发出声音，只是用口型示意。
　　杨申恍然。
　　叶倾城没想到竟然会在这里遇上老爹叶刚，想到要是被他看到自己现在挺着胸部穿着裙子的样子，一定会很麻烦的。赶紧对杨申说道：“不行了，我要回去了。”
　　杨申有些为难，本来想请叶倾城吃饭的。“我们在楼上吃吧？”
　　“不要了，我真的得走了。”叶倾城也不管杨申，趁着叶刚进了厕所，快步下楼，跑出了店门，正好遇上一辆出租车上有人下车，叶倾城上了车。车子还没走，杨申也钻了进来。
　　杨申笑道：“我送你。”
　　叶倾城坐进车里，松了一口气，想了一下，说道：“先去你店里看看吧。”
　　杨申一愣，推脱道：“小店，没什么好看的。”
　　“嗐，小店也是店啊，给我看看有什么？”叶倾城凝眉道，“你小子不会是骗我的吧？其实根本没什么店对不对？”
　　“怎么会。”杨申无奈，“好吧。”对司机说了个地址，杨申挠着头发低着头，似乎在想着些什么。
　　叶倾城捂着肚子，抱怨道：“饿了，待会儿我请你吃饭吧。本来你的店新开张，我该送个花篮的，不过现在下着大雨……”
　　“我请你吧。”杨申笑道：“小店，送什么花篮啊。没必要。今天要不是我带你出来，你也不会淋雨了——对了，你的衣服，能晾干了我会给你送过去的。”说罢，杨申才意识到这件事已经跟叶倾城说过一次了。
　　杨申觉得自己并不是个喜欢啰嗦的人，怎么今天有些不正常呢。
　　“嗯嗯，谢谢了。”叶倾城笑道：“你到底开的什么店啊？”
　　“呵呵，一个小店。”杨申有些遮遮掩掩的样子，转移话题道：“最近学习紧张吗？”
　　“还好啦。”叶倾城一提到学习就头痛，“越来越感觉力不从心了。下回要是月考失利，肯定要挨揍了。再说成绩这么差，以后只怕上大学没指望了。”
　　“上大学也没什么好的，浪费青春。”杨申说道：“大学毕业了再找不到工作，更惨。”
　　叶倾城苦笑了一声，并不作答。只是望着窗外怔怔的出神。她自己其实对上大学也没什么兴趣。如果有可能，她倒是希望能够像杨申一样，开个小店，日子小康，也就不错了。如果顺利的话，攒些钱，买个房子……想想高昂的房价，叶倾城心里更加不畅快。
　　在小城市这么久了，每每看到父母蜗居的小房间，叶倾城就心酸不已。她甚至想过早早辍学，找个工作，好给家里减轻负担。当然，她也有些自知之明，知道即便自己找了工作上了班，凭着那菲薄的工资，到老死也买不起房子。
　　所以，叶倾城总是习惯祷告上苍：让楼市崩盘吧……
　　楼市坚挺了这么多年，仍然没有崩盘。不过时间越久，叶倾城反而越觉得崩盘的可能性在加大。叶倾城甚至认为如果那些所有抑制房价的政策都取消，让房价自由升降，不加外力，搞不好房价早也下降了。
　　雨渐渐小了一些，不过天仍未晴，淅淅沥沥的不知道要下到什么时候。天色也亮堂了一些，天上的乌云慢慢朝东北方向飘过了小城市的上空。不过在西南方，更大片的乌云正席卷而来。
　　出租车在一个路口停下，杨申和叶倾城下了车。
　　“你的店在哪呢？”叶倾城一只手放在头顶遮着雨，四下里张望。
　　“前面。”杨申嘟囔了一句，又道：“我们还是先去吃饭吧。”
　　叶倾城好奇了，“你到底开的什么店啊？这么……保密？”
　　杨申抽了一下嘴角，神色有些尴尬，伸手指了指面前岔路口的一处墙上的一个小招牌。
　　叶倾城顺着杨申的手指看去，只见那招牌上写着：“成人用品，往南20米。”愣了一下，叶倾城噗嗤一声大笑起来，“哈哈哈，不错不错！带我去看看！”说着，便快步朝前走去。
　　杨申讪笑一声，跟着叶倾城一路跑到店门口，掏出钥匙打开了门。
　　叶倾城脸都快笑烂了，走进来四下里瞅瞅，嘴里一直啧个不停。
　　“坐吧。”杨申指了指柜台里的一张椅子。
　　叶倾城嘿嘿的笑着，摸摸这个、捏捏那个，并没有坐下来。“不错不错，有前途。哈哈哈。”
　　杨申尴尬了片刻，也释然了。点上一支烟，回头看了看外面，发现雨又下的紧了。想了一下，说道：“干脆我去买点快餐回来吃吧。改天再请你去吃肴驴肉。”
　　“行啊，我无所谓。”叶倾城说话的时候，正猫着腰蹲在地上，一只手指猥琐的伸进了一件硅胶制品的凹槽里。
　　杨申勾着脑袋看到了叶倾城无耻的行为，愣了一下，才苦笑着拿起门口挂着的雨伞，走了出去。买了两盒快餐，怕叶倾城吃不饱，又去超市买了一些零食。回到店中，发现叶倾城已经规规矩矩的坐在了椅子上。
　　两人吃了饭，又一起嗑瓜子儿。
　　外面下着大雨，乌云蔽日，店中早早的亮了灯。
　　杨申眼珠转了一圈，干咳了一声，说道：“我跟你讲个笑话吧，前两天看到的。”
　　“好啊。”叶倾城无所谓的说道。
　　杨申又清了清嗓子，眼睛盯着房顶，似乎是在回忆：“明朝西泠狂者写的《载花船》中有这么一个故事，说武则天时期宫妃尹若兰女扮男装到外地帮武则天找男宠，相遇子楚。子楚有龙阳之好——就是喜欢男人。子楚喜若兰美貌，想要‘窃后庭’——就是爆菊花。若兰也喜欢子楚的帅气和才华。时间长了，两人相熟。一日饮酒，子楚诉说寂寞。若兰说寂寞就去青楼。子楚说青楼薄幸女，没兴趣，要是你能……能……哦，是‘垂怜咫尺之间，可寻乐地’，何必去找妓女呢。若兰惊讶，以为子楚看破了自己的女儿身。又觉得子楚可托付终身，便暗示好意。子楚大喜，借酒灌醉若兰，之后以跟男人做的方式与若兰发生了关系。若兰不懂男女之事，还以为被爆菊花是正常的、应该的、必须的……”
　　“哈哈哈。”叶倾城大笑起来，“胡扯吧你？那什么子楚脑袋进水啦？脱了衣服都不知道人家是女的？”
　　杨申跟着笑了笑，说道：“也许作者脑子进水了。”又笑了一声，才继续说道：“后来若兰洗澡，才被子楚发现了女儿身，子楚不厌反喜，两人就私奔了。”
　　这个故事，杨申偶然看来，仔细琢磨了许久，觉得或者可以讲给叶倾城听听，也许还能起到一些出乎意料的效果。想把原文背会的，只是文言文生涩难懂，他的文化水平也不高，记了一些，忘了一些，这个笑话讲出来，也就不如原文有趣了。
　　“我靠。”叶倾城笑骂了一句，说道：“牛叉，男女通杀啊。”
　　“呵呵。”杨申跟着笑了一声，看到叶倾城因为大笑而红扑扑的诱人脸颊，不由的愣了片刻。
　　这么大的雨，路上几乎没有行人，店里也只有彼此两个人。要是把店门一关，再……
　　杨申脑海中忽然冒出了一个邪恶的想法：强奸她！
　　只要生米煮成熟饭……
　　不不不，怎么可以干出那种事情呢！
　　杨申打了个激灵，暗骂自己太混蛋。
　　只是……
　　自己曾经说明喜欢她，她还跟自己来了，是不是说明她对自己有意思，只是不要意思开口呢？
　　好像也不可能。
　　杨申心里很乱。
　　叶倾城笑的累了，也磕了一把瓜子，拍了拍手，起身道：“我要回去了，还要温习功课。”
　　杨申一怔，想要挽留，“再玩会儿吧。”
　　“不能跟你比，我可是学生。”叶倾城不无羡慕地说道：“没你这么自在。”
　　“可……可是下这么大的雨，拦车不好拦啊。”杨申赶紧说道：“等雨停了吧。”
　　“呃……”叶倾城走到门口，看着外面的大雨，又看看望不到边的乌云，拧起了眉头。
　　杨申猜到了叶倾城的想法，说道：“放心，没事的，我昨天看了天气预报，说是阵雨转阴的，可能很快就停了。”
　　叶倾城啐了一口，说道：“天气预报也能信？”
　　“当然能信，现在科学技术发展了，不会像以前那样十报七不准了。”杨申极力想要叶倾城留下来，“玩会吧，我开电视给你看。”
　　叶倾城也是没办法。杨申说的不错，这么大的雨，拦出租车是很困难的。这里也不像鼓楼大街那样是交通要道，出租车比较多。处在闹区的边缘，平时也就一些上下班的人会路过这里，住宅区也不算多，自然不会被出租车司机厚爱的在雨天呆这里等活儿。“唉，算了，再等会儿。”叶倾城倒不是真的急着回去温习功课，她只是有些不放心。
　　这孤男寡女的环境，可是相当危险的。
　　可总也不能就这么顶着大雨离开吧？还不知道能不能拦到车，离一高也不近。自己对这里也不熟悉，搞不好还会迷路……
　　忽然又想起杨申内裤被顶的很高的情形，叶倾城心里一阵莫名的悸动，恍惚间脑海中又浮现出了冉菲欲仙欲死浑身抽搐的情景。
　　叶倾城脸色刷的一下红了起来，臊的无地自容。
　　自己怎么竟然会想起那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