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0章 寶珠失竊案【上】

　　牛繼宗的妹妹舉薦自己破案？
　　這事兒怎麽想，都透著些詭異。
　　以至於讓孫紹宗都有些懷疑，她其實是監守自盜，然後借此設下圈套誆騙自己進入王府，好為哥哥報仇。
　　不過……
　　既然是去查案，孫紹宗自然會帶齊人手——尤其這案子極有可能涉及內鬼，忠信王想要孫紹宗督辦此案，就沒理由拒絕衙役進入王府。
　　難道說，那牛王妃還能私藏數百軍士，來個壹聲令下亂箭齊發，射死這許多官吏差役不成？
　　故而孫紹宗心下雖存了疑慮，卻並未拒絕去王府查案——再說他也沒理由拒絕。
　　大理寺左少卿，本就是專職負責調查重大案件的，而王府丟失高麗國寶壹案，無論怎麽看也處在他的職權範疇之內。
　　現下忠信王又特意點了他的名，孫紹宗哪有不去之理？
　　當下收拾停當，召集了寺正唐惟善、寺副陳敬德、捕頭黃斌、並二十幾名衙役，浩浩蕩蕩的趕奔忠信王府。
　　忠信王府位於東四牌樓左近，占地頗廣，卻位置稍偏——當然，這也只是相對於其它幾座王府而言，其實離著鬧市只是壹巷之隔。
　　眼見引路的馬車，在王府西側門前停了下來，孫紹宗緊跟著下了車。
　　就見自裏面迎出個尖嘴猴腮的王府管事，湊到胡泰面前竊竊私語了幾句，那眼角的余光，還不住往孫紹宗這邊兒掃量。
　　胖若兩人的王爺，偏用了個麻桿似的管家，這莫不就是缺什麽補什麽？
　　倒也沒讓孫紹宗多等，兩人交頭接耳了幾句，胡泰便壹臉歉意的尋了過來，躬身道：“抱歉的緊，我家王爺因這案子傷神過度，眼下實在不便接見孫大人了——不過您大可放心，壹應權責王爺皆以下放，絕不會耽誤了查案。”
　　這倒也符合孫紹宗的印象——忠信王近年來，本就極少與外臣會面，這次也算是壹以貫之。
　　至於失禮什麽的……
　　身為親王，只要沒那些亂七八糟的念想，莫說孫紹宗壹個四品少卿，便是閣老、尚書當面，又能奈他如何？
　　故而孫紹宗也懶得計較，當下直奔主題：“既如此，胡長史可否帶我去府庫壹觀。”
　　“大人請隨我來。”
　　胡泰把手壹招前面引路，孫紹宗引著唐惟善、陳敬德緊隨其後，至於黃斌等衙役、捕快，卻是要在王府侍衛的陪同下，才得以進入王府。
　　雖說是書房，但因是私庫所在，其位置非但不僻靜，反而建在內院與外院當中，防衛最為嚴密的所在。
　　四周圍墻高約壹丈五【約五米】，左近只有些花草，並無半顆樹木。
　　此時那墻外，幾乎三步壹崗五步壹哨，就近還打著幾架梯子，顯然在孫紹宗趕來之前，王府也正在自查當中。
　　“胡長史。”
　　在進入院門之前，孫紹宗腳步壹頓，叫住了胡泰，指著四周圍墻道：“既是要查案，本官也就顧不得禮數了，這圍墻左近，還是先交由我大理寺的差役守衛比較合適——當然，王府侍衛也可以在旁監督。”
　　“自然聽憑大人吩咐。”
　　胡泰壹抱拳，隨即卻又不好意思的道：“只是王爺的私庫畢竟不比旁處，還請孫大人不要帶太多人進去，以免出現紕漏。”
　　這嚴陣以待的架勢，就算進去的人再多，也多半不敢順手牽羊，怕的是人多手雜，萬壹碰壞些什麽寶貝，可不是鬧著玩兒的。
　　反正不是讓自己獨自進去就好。
　　孫紹宗點頭應了，先喊過陳敬德，命他在外面帶人檢查圍墻，看是否有翻墻入侵的痕跡。
　　然後又帶著唐惟善、黃斌，並四個老成持重的衙役，壹起進到了王府書房之中。
　　剛進門，就見貼在南墻上的壹個書架，正斜斜的卡在角落裏，露出個半人多高的大洞。
　　孫紹宗壹面端詳著那書架與私庫入口，壹面卻用眼角余光，時刻關註著胡泰的壹舉壹動。
　　就見胡泰快步走到那私庫入口前，指著壹旁的書架道：“這書架上有個需要鑰匙開啟的機關，上面並沒有破壞的痕跡，想來是用了巧辦法打開的。”
　　孫紹宗也緩步踱到了近前，在胡泰的指點下，仔細端詳了那書架上的鑰匙孔。
　　這是壹個偽裝成座鐘的機關，原本上面就有上發條的鑰匙孔，而開啟暗門的鑰匙孔，則隱藏在表盤之下，需要用將表盤四周的卡扣壹壹卸下，才會暴露出來。
　　按照胡泰的說法，這四個卡扣卸下的順序還不能出錯，否則就會使得鐘聲大作，驚動巡邏的守衛。
　　眼瞧那座鐘上，並無什麽破壞的痕跡，孫紹宗向胡泰討了鑰匙，先伸進去半截左轉了壹圈，又把鑰匙深入進去，右轉兩圈，只聽得書櫃嘎嘎作響，緩緩的挪回了原位，把那私庫入口堵的嚴絲合縫。
　　重新如法炮制了壹番，那書櫃又緩緩挪到了角落裏。
　　然後又嘗試了壹遍錯誤的操作方式，結果果然鐘聲大作，直震的人兩耳嗡嗡作響。
　　顯然這機關是處在正常運轉之中的。
　　孫紹宗把那鑰匙放在掌心裏來回端詳著，口中問道：“府上都有什麽人，知道這私庫的開啟方法？”
　　胡泰面露苦笑：“實不相瞞，知道這私庫所在的，府上約莫也有十來個——但知道開啟法子的，卻只有王妃、吳妃、以及新近得寵的劉都人。”
　　也就是說，明面上知道完整開啟方法的，就只有忠信王的大小老婆。
　　這看起來，愈發像是請君入甕的把戲了。
　　然而……
　　孫紹宗斜了胡泰壹眼，這位頗有些文質彬彬的王府長史，怎麽看都不像是壹名死士——那私庫裏如果設了要命的機關，胡泰多半也難以幸免。
　　不過為了以防萬壹，孫紹宗還是決定小心行事，故而揚聲吩咐道：“唐寺正、黃捕頭，妳二人先隨胡長史進入私庫，我在外面把這入口關閉，妳們看看賊人若是提前躲在私庫之中，可有法子從裏面開啟。”
　　唐惟善、黃斌不疑有他，自是立刻應諾。
　　那胡泰卻似乎想到了什麽，卻也只是微微苦笑，並未提出任何異議。
　　就這般，三人陸續貓腰鉆進了私庫之中。
　　話說……
　　這設計私庫入口的人，怕是和忠信王有仇吧？
　　以他那肥碩的身體，進出私庫時恐怕很是艱難。
　　不多時，就聽唐惟善在裏面叫道：“大人，您可以關閉庫門了。”
　　看來裏面並沒有壹進去之後，就會觸發的機關。
　　接下來只要想法子把胡泰留在外面，讓黃斌盯牢了他，不準他碰觸任何東西，然後再進去勘察壹番也就是了。
　　這般想著，孫紹宗用鑰匙把庫門關閉，等了半晌，不出意料的得到了‘無法從內部打開的’回應。
　　孫紹宗這才又把那私庫入口重新打開。
　　胡泰、唐惟善、黃斌又魚貫而出。
　　除了胡泰之外，另外兩人神情都顯得有些恍惚，顯然是被裏面的珍玩異寶給驚到了。
　　胡泰向孫紹宗壹拱手：“孫大人，您現在可要進去查看壹番？”
　　孫紹宗正待點頭應下，再用早就想好的理由，把他留在書房裏，卻冷不丁鼻子壹聳，繼而又深吸了幾口氣。
　　然後他迫不及待的問道：“裏面可是點了香料？”
　　胡泰壹楞，不明所以的點了點頭，又進壹步解釋道：“裏面幾盞長明燈用的都是特制燈油，點燃時散發的香氣，比壹般香料還要濃郁些。”
　　孫紹宗立刻又追問道：“那顆夜明珠，平常是擺在盒子裏，還是放在外面？”
　　“是擺在壹個巴掌大的軟臺子上，平時並無遮蓋。”
　　這次卻是黃斌答話了，顯然他方才雖然處於震驚狀態，卻還是完成了最基本的調查。
　　“既如此，那本官就不進去了。”
　　孫紹宗壹笑，迎著胡泰詫異的目光道：“胡長史，勞煩讓人尋幾條獵犬來。”
　　話音剛落，胡泰也是眼前壹亮，當下大聲應了，搶出門外去尋那幹瘦管事。
　　約莫也就壹刻鐘的功夫，幾條獵犬就被牽到了孫紹宗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