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壹百八十七章 心理健康診所

　　夜色幽深，“亞當心理健康診所”的霓虹招牌閃爍著玫紅色的光亮。
　　這不是什麽大診所，也沒在地下市場，只是三腳區浮雕街的壹家街邊小店，就在低矮古舊的商鋪之間，外墻上被貼滿了壹些小廣告紙張。
　　就在“全席禁煙”的標語邊，有幾個衣著鮮艷的路人靠在墻邊抽煙、聊天。
　　在這周圍都是爛路，路面上坑坑窪窪，積著大灘發著臭味的汙水，啤酒罐、食物包裝袋子扔得到處都是，顯然很久都沒人收拾。
　　洛娜的越野車停在那邊的路上，這時候，她和潘壹起走向亞當診所。
　　“這種地方，壹看就是幹非法勾當的破地方，有幫派罩的。”
　　洛娜有點警惕，下車時右手已經裝上了外骨骼義體，隨時可以戰鬥。
　　此時，別說酒井花青緊張了，顧禾也微微有點緊張，他想起老蔡說過，在三腳區不能亂逛，不然逛著逛著自己就成貨物了。
　　他們也沒亂逛，或者亂向路人搭訕，徑直從門框閃著藍光的診所門口走進去。
　　診所的空間頗為擁擠，到處擺有壹些醫療椅，椅子連著很多的電線與血絲線，那些血絲線又連接著放在玻璃缸裏的大塊血肉之物，有的表皮貼著電極片。
　　在幾張椅子上，躺著腦袋連上各種線路的客人，壹個個都像在沈睡。
　　有幾個身著白大褂制服、但以電線和閃片作為配飾的員工在操作著那些機器。
　　還真別說，眼前的景象讓顧禾想起了牙醫診所，都這麽多的設備與椅子。
　　不過這裏顯然不是拔牙的，店內播放著有點喧鬧的放克歌曲，四處的燈飾泛閃起炫彩的光線，而在墻壁上張貼著壹些本店廣告：
　　“心理健康，妳的亞當醫生”“沒有誰比亞當更懂妳”“極致超夢，體驗未來”
　　“最新虛擬記憶，完成妳的太空夢，妳是壹位從外太空回來的特工”
　　顧禾來之前還以為這裏的真正業務多少會有點掩人耳目，結果根本沒有。
　　那邊的壹個男人應該就是亞當了，也身著白大褂，身形不高，胖胖的臉，壹把棕色的大胡子，不怎麽友善的眼神。
　　正有幾個年輕女郎和壹個男人圍著他在說什麽，亞當嫌棄地說：
　　“妳們的靈魂不值錢，裏面有什麽有趣的東西嗎？除了人雲亦雲的知識，膚淺的情感，被灌輸的商業欲望，日夜不停的操勞，還有什麽，什麽都沒有。妳們靈魂的差別比妳們的外貌還小得多。真想來錢就去賣器官吧，賴在這裏也沒用。”
　　“亞當先生，拜托。”那個男人還在哀求，面容的肌肉瘦得枯陷下去，雙目滿是血絲，蒼白的嘴唇在發顫：“沒有藥，我會死的，我賣什麽都可以，給我錢……”
　　洛娜壹看就知道那是個毒鬼，內臟器官和神經也被毒品弄壞了吧，賣也沒人要。
　　在三腳區，有些不良煉金術士和醫生為了研究，什麽玩意都敢往人體實驗裏去放。
　　有些人就那麽成為毒鬼的；還有些人純粹就是愛那口，沾上就玩完了。
　　“妳賣什麽都行，但我這裏不買。”
　　亞當驅逐著，這時候見又有客人進來，而且有壹個老朋友的面孔，就不再跟這些想賣掉靈魂換名牌包、換毒品的家夥啰嗦了，叫來兩個手下把他們強趕了出去。
　　與此同時，酒井花青在腦海中對顧禾小聲說：“這裏可比整容診所糟糕多了……”
　　“多拉，這位是？”亞當走過去，以前沒見過潘多拉旁邊的黑皮衣褲女人。
　　“我是她朋友。”洛娜說道，“她沒了壹些記憶，懷疑自己是在妳這裏賣掉了。”
　　在前來的路上，他們就定好了套話的策略，繼續說潘多拉不知道在哪裏賣掉了人格原料，遺忘了些事情，尤其是關於芙林。
　　既然那個末日族男人讓潘多拉前來這裏，就說明有牽連，說不定能問出點什麽來。
　　這下子，亞當看著潘多拉，面色似乎有點惋惜。
　　壹個好的演員面具，旁人是難以看出真假的。
　　亞當是醫生系超凡者，卻不是反制演員的天稟者，而且潘的身上穿戴的全是潘多拉的東西，裏穿的那件金衣還故意顯露出壹點衣領。
　　只有顧禾自己知道，他與金衣之間沒有連系。這件奇物就像千葉之翼之於千葉，劍寶之於伊麗莎白，已經與潘多拉有著某種的綁定，別人無法直接使用。
　　“不是在我這裏，我勸過妳不要賣人格原料，不值的。”亞當嘆道。
　　顧禾聽著壹個專門開這種店買賣人格原料的人說這種話，真有點荒誕。
　　但世道就是這樣，有時候生意歸生意，朋友歸朋友。
　　有像老蔡那樣把生意坑到朋友頭上的醫生，也有像亞當這樣的醫生。
　　不過說起來，老蔡之前也有勸過洛娜不要賣人格原料。
　　“妳把壹段記憶原料拿出來，它就永遠不見了。就算妳再通過其它方式重新知道那段記憶，‘回想了起來’，那也變得不同了的，不再是妳的親身經歷，只是像聽說到了別人的故事，像看了壹場電影。”
　　洛娜聽了亞當唏噓的這番話，來了些好奇，“妳們是怎麽提取記憶的？”
　　“第壹次來這種地方吧？”亞當問道，往診所裏面些走去。
　　他們跟上去，顧禾看到有壹臺像是核磁共振儀的大機器放置在裏處，此時沒在開啟，機器上的壹圈燈泡也就沒有閃光，雜亂的電線足以把整個人的神經都連接起來。
　　“我們這裏主要是用這臺取魂機，再配合我的醫生程序。”亞當介紹道，“我是心理醫生流，Q級程序‘人格探索’可以做這種活兒。”
　　人格探索？提取別人的人格原料？
　　顧禾壹度覺得自己應該是醫生系心理醫生流，但在這個世界，好像不太適合。
　　現在搞著搞著，玩偶還更適合點，當然制食師還是最適合的。
　　“聽妳的意思，還有別的方式？”洛娜疑問道，顧禾和酒井花青也想知道。
　　“沒錯，在人格領域，由心理醫生來提取原料最安全最完整，但也有別的方式。”
　　亞當舉例了起來，“像教化家的‘修慝’，驅魔人的‘祛魅’，僧侶的‘清凈’，操縱師，玩偶……很多程序呢。所以我也很難猜得出來多拉妳是在哪裏賣的原料。”
　　“妳忘記了什麽？”亞當說著望向潘多拉。
　　“芙林。”潘平淡地說，“我只記得這個名字了，但不知道她是誰。”
　　“妳賣了和芙林的記憶，妳還是那樣做了嗎……”
　　亞當似乎真的知道些什麽，皺眉地喃喃，“妳以前在我這裏存了壹個歡樂之夢，就為了這個時候交給妳的，妳看過就都知道了。
　　“可是就算那樣，那也不再是妳的回憶了，只是別人的壹個夢。”
　　“什麽是歡樂之夢？”洛娜又問道，芙林能給人極樂？
　　顧禾卻知道，玩偶的壹種Q級程序就叫歡樂之夢。
　　玩偶制造精神夢境，讓別人共感連接進入，有別於心靈網絡，裏面是玩偶掌控的封閉的夢境世界，能實現任何想象，得到真實的體驗。
　　事實上，他編譯合成聖杯程序的時候，混入16種玩偶Q級程序，裏面就有這個。
　　“這個世界，每天都有無數的念頭、經歷、想象和回憶，但其中只有極少數才真的有意思。多數人的生活太沈悶了，超夢就是為此而生的，讓妳體驗前所未有的感受，雖然那是別人的原料，或者幹脆是虛構的玩意。
　　“芙林的Q級程序是歡樂之夢，就是參與制造超夢的好程序，她以前在這裏兼職過。不過妳存下的這個夢，妳說過不是虛構的，而是壹種紀錄，所以有多次新的添加。
　　“開始的時候，是芙林和妳壹起制造，後來芙林不在了，我就不清楚了……
　　“至於裏面的內容，我從來都不知道，我沒打開過，它需要密鑰數據才能打開。”
　　亞當從那臺龐大的取魂機旁邊的壹道小房門，進去了壹個房間，過了壹小會，才拿著壹個小玻璃缸出來了，缸裏面放著壹塊巴掌大的血肉芯片。
　　“還給妳了，希望妳沒把密鑰也賣掉了。”
　　亞當把玻璃缸交到潘的手中。
　　顧禾知道這玩意要怎麽用，腦對腦連接可以處理芯片裏的信息，但是密鑰？
　　“禾桑，這糟了，我們沒密鑰啊……”酒井花青有點著急。
　　緊張地忙了壹通，好不容易拿到成果，沒密鑰卻也不行。
　　“那也不壹定沒有。”顧禾應道，會不會就是那個編號8的密鑰程序段？
　　但是芯片裏面也可能會有什麽病毒玩意兒，還得慎重地處理。
　　“走吧。”洛娜對潘說，“我們換個地方。”
　　在亞當的目送中，他們離開了這家不怎麽健康的心理健康診所。
　　洛娜說先去“科學場”那邊找找煉金術士威爾伯，就是為千葉打造千葉之翼的那個，看能不能靠通傳進去地下市場找他，要花錢也好，請他檢測這芯片有沒有毒。
　　還有密鑰什麽的，過去那邊再搞。
　　很快，他們回到了越野車上，趁著夜色就前往那片河岸邊的廢置工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