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壹百九十壹章 只管下廚的老範

　　潘多拉暫時還被關在麗彩的地下室裏，洛娜說讓對方再緩兩天。
　　而洛娜自己走進街頭的人群中走了，顧禾本以為終於能閑下來壹會兒，在魚塘裏摸摸魚，卻被彩音小姐叫到了麗彩二樓她的起居室說事。
　　“小禾，剛剛有雅庫紮的特派員來過。”
　　布置雅致的起居室內，彩音久美子讓顧禾往擺在壹排竹子邊的布沙發坐下。
　　他曾經就是在這裏，與潘多拉腦對腦接觸接收了那份加密文件。
　　“呃？”顧禾聽彩音小姐語氣還挺重視的，出什麽事了嗎。
　　“壹個新活。”彩音久美子拿起茶幾上的茶具，給他倒了壹杯清茶，“長野小姐要和斯特林小姐進行壹場會談，由妳陪同出席，作為雅庫紮與紅雨之家的中間人。”
　　“這個。”顧禾壹楞，茶喝著都不香了，“怎麽是我，我要做什麽……”
　　“其實也沒什麽。她們密談的時候是不會讓妳在場的，但會面不是只有正事，前後也需要有人調和氣氛，壹個中間人牛郎就很有必要了。
　　“妳跟伊麗莎白談得來，長野小姐也對妳很感興趣，這次是她點名要妳去的。之前妳和洛娜在美田夫人的店外面跟潘多拉打，美田夫人都看到了，對妳的‘十倍觸手’贊不絕口，又向長野小姐那邊說了妳是個有趣的新生代玩偶。
　　“至於潘多拉的事情，長野小姐也知道了，她說如果我們這邊有參與，可得處理妥當，雅庫紮與潘多拉有業務來往，不能殺人，不要參與太深。”
　　彩音久美子說到這裏頓了頓，“我們最多再關潘多拉三天，就要把她放出去。”
　　“這事沒問題，潘多拉跟洛娜差不多談好了。”顧禾想著道，“但是……”
　　我有問題啊！
　　顧禾抓了抓頭，隨著人格完整度恢復到68%，膽可沒那麽大了。
　　被長野小姐點名？完了，完了，這下完了。
　　他聽說過長野小姐是誰，比彩音小姐還小壹些，雅庫紮會長女兒，“年輕有為”，這個詞用於形容雅庫紮也意味著這是個狠人。
　　被這位狠人盯上，知道他身懷利器，還要攪和進來這些事情……
　　那他這個中間人分分鐘就轉正為雅庫紮，從良的目標，越來越遠了。
　　“我不是很想去……”顧禾向彩音小姐嘀咕地說。
　　彩音久美子壹笑，並沒有對他生氣，只是又倒下壹杯茶，說道：
　　“小禾，街頭是需要中間人，但中間人的價值來自於與各方勢力的關系，尤其是與大勢力的，麗彩魚塘的這個關系就是雅庫紮。
　　“雅庫紮罩我們，給面子我們，這樣找我們幹活的人才能借上壹點面子。如果長野小姐找我們幹活，我們都幹不好，那哪來的面子呢？這活是必須做好的。
　　“妳壹直有退隱的心思，我知道，我自己就是退下來的人。但妳的話不是現在，妳才剛剛上道呢。在大房子區那邊，每個人都是幫派成員，因為需要壹個身份。妳也需要，妳已經是街狗超凡者了，很多人和組織都知道妳的了。如果妳沒有身份，就等於誰都可以對妳下手，不管妳怎麽想的，妳還沒到退隱的時候，先成為夜王吧。
　　“為什麽沒有人來殺我，因為我是輕燕，這個名字還是能代表壹點東西。”
　　顧禾默然地聽著，喝下彩音小姐倒的這杯茶。
　　他也不是初來乍到的小白了，其實越來越清楚這些街頭道理。
　　從他走進魚塘的那壹刻，就已經與麗彩魚塘綁在同壹條船上。
　　而且就這個世界，普通人很難有什麽好的活路。
　　除非上天堂了，不然他退隱也退不到哪去。
　　要好好地退隱不只是錢夠不夠，他得成為壹個人物，才能像彩音小姐、北野老頭、板田老頭、美田夫人他們那樣開個店在街頭紮下來。
　　“好吧。”顧禾點頭籲氣，“這活我盡力做好吧。”
　　只是去當個牛郎耍酷賣笑什麽的，應該也不會卷入什麽麻煩。
　　“好，妳能行的，我等下再給妳講講長野小姐是怎樣的人，要怎麽和她相處。”
　　彩音久美子壹邊倒茶，壹邊說起另壹件事：“還有個剛接的電話，伊麗莎白今晚要過來麗彩坐坐跟我談事，然後再去魚塘那邊玩，到時候由妳招待。”
　　哎？顧禾頓時壹疑，又紅雨又雅庫紮，伊麗莎白那麽忙，怎麽還來魚塘搞朋友？
　　總不能是想見他吧，應該只是順道過來坐坐就走。
　　……
　　等顧禾離開麗彩回到魚塘的時候，伊麗莎白晚上要來的消息已經在吧臺邊談開了。
　　主要是酒井兄妹二人在期待地談著，修吉為了創作靈感，而酒井小姐為了型男天使的吸引力而高興，老範則是壹副臭臉。
　　這時候，老範壹看到顧禾，胖臉就氣呼呼地顫動，幾乎是指罵地說：
　　“誰把她招惹來的，誰負責！我是不想管了。”
　　“哈哈。”酒井修吉用壹個酒枡喝著清酒，微醉地說：“老範，別對自己那麽沒信心嘛，誰知道斯特林小姐會不會是為了妳而來呢。”
　　酒井花青都不由樂了，又怕得罪老範，連忙低頭捂嘴，可真的忍不住。
　　誰不知道範叔壹向對型男有偏見，也不喜歡別人說他外形，她哥真是太損了。
　　“呵呵，這酒妳別喝了。”老範的面色更黑，要把酒井修吉手中的酒枡拿走，“妳欠的酒賬也該結壹結了，三句，妳哥還不上就妳還吧。”
　　“別別別。”酒井修吉連忙把酒枡緊緊地抱住，“說錯話，說錯話，斯特林小姐再怎麽著，也不可能是為老範妳來的嘛。”
　　他們笑得開心，顧禾真卻是笑不起來，鵝壹直在撲騰，洛娜又開始暴走……
　　只是這事兒已經定了。
　　這個下午匆匆而過，當夜幕降下，街巷的霓虹燈開始閃爍的時候，顧禾去洗手間把身上的東土運動服和休閑褲換成了牛仔造型，再戴上墨鏡，型男天使登場。
　　他回到屋廳坐到了吧臺邊，酒井兄妹還在，還有其他幾位酒客，包括老狗。
　　老狗會來顯然是酒井修吉去通風報信，這家夥今晚的造型是伊麗莎白的經典造型，壹件橙風衣還有喇叭褲，但老狗粗壯的身軀撐得衣服毫無美感。
　　這只讓大家更加明白到，紅發莉茲是有多麽颯美。
　　“老狗，妳今晚可別叫我爸爸了。”顧禾特意吩咐，“丟不起那人。”
　　“知道了爸爸。”老狗應下來，“不會叫妳爸爸的，爸爸。”
　　晚上剛剛到了八點，非常準時的，剛去過麗彩的伊麗莎白從小巷走進魚塘。
　　她壹進了居酒屋，看到吧臺邊那個粗壯男人的壹身造型，頓時就楞了楞。
　　“紅發莉茲！”老狗高呼壹聲，興起了壹把模仿的電子長劍。
　　這時候，伊麗莎白手中的劍寶，發出電子合成音說道：
　　“用戶不滿意度上升，啟動弄臣模式：在這座城市，大家都活得很自由。而且壹個男人會穿女裝，這代表妳家服裝店能在同壹個人身上做兩番生意。”
　　吧臺邊，酒井修吉聽得拍臺大笑，“老狗，妳沒有這種聰明劍啊，差了差了。”
　　不但沒有劍，也沒有跟在伊麗莎白身後的壹位女隨從，黑色風衣帶來強冷的氣息，讓魚塘裏的喧鬧為之壹靜，那不是壹個普通的安保人員。
　　顧禾愕然，心頭猛壹下揪緊，劍寶來了，朱蒂也來了，出事了……
　　然而讓他意外的是，朱蒂進來魚塘後，眼睛並沒有到處打量，也沒那種警戒神色。
　　“各位晚上好。”伊麗莎白打過個招呼，就自然地往吧臺邊坐下，坐到天使旁邊的位子上，看向吧臺後的範德寶，眸光抑著幾分尊崇，“老範，兩杯清酒。”
　　這就是老範麽。朱蒂亦在坐下，望著那個板著胖臉的矮個中年男人，制食奇人。
　　這真的驗證了壹句東土人的古語：人不可貌相。
　　朱蒂沒有亂說話，只在拿過清酒喝了口後，壹語雙關：“老範，妳的酒很好。”
　　“是啊。”伊麗莎白也抿了口清酒，目光不移地看著老範，“非常的好。”
　　哎？奇了？酒井修吉瞧瞧老範，又瞧瞧兩位女客人，再瞧瞧顧禾。
　　酒井花青也在奇怪，怎麽紅發莉茲進來之後壹個勁盯著老範來瞧，卻不看天使。
　　“好喝就多喝兩杯。”老範悶聲地說。
　　眾人都知道，老範從來都喜歡別人的稱贊，不管紅發莉茲兩人算是銀行狗還是街狗，有稱贊就對了，起碼她們現在不會被趕出去。
　　多喝兩杯？伊麗莎白聽了深思，是指她可以再買酒嗎……
　　她有些拿不準制食奇人是什麽意思，就看看身邊的天使，只是周圍人很多，雙方都不好說話，“天使，我有點事想問問妳。”
　　“朱蒂，妳先坐坐。”伊麗莎白起身就要往那邊的沙發走去，那邊隱蔽壹點。
　　眾人見狀，這才對嘛，果然是來找天使的，這才對。
　　顧禾眼見伊麗莎白要走向沙發，被墨鏡遮擋的眼睛不由瞪大，慌忙叫住：“伊麗莎白，妳跟我過來這邊。”他顧不上了，那沙發可不興坐啊。
　　他上去壹把將疑惑的伊麗莎白拉住，往小過道走去，壹路走進VIP小包廂裏。
　　隨著包廂小門關上，外面吧臺邊起哄的嗡嗡談話聲也被關在外面。
　　伊麗莎白壹瞧包廂內簡雅的環境，這是談話的地方了。
　　“天使。”她認真地說，“上次買的進補酒，很有效，很好用。”
　　“哦……”顧禾讓她往沙發坐下，隨口應了聲，但看到她壹臉正經，而且語氣是那麽鄭重其事，馬上察覺到不對勁。
　　他和鵝打交道其實很多了，每當她是這種語氣……
　　她多半都是悟了，她自己真有什麽收獲。
　　可是，那酒怎麽就有效了？顧禾又疑惑，又好奇，“具體怎麽樣？”
　　伊麗莎白想著天使是制食奇人的徒弟，大師又屢屢提及，那對於他應該不是秘密，她就說道：“提神醒腦，速度回升，即使是暫時性的也很好了。”
　　她說得不完全明朗，卻也不算隱秘，知情的人壹聽就明白怎麽回事。
　　顧禾幾乎猛壹下把剛喝的茶水噴了出來，什麽鬼！？
　　那酒有效是指在神經治療方面的有效？
　　他望著伊麗莎白虔誠的神情，對她的性情已是有著壹定的了解，鵝不會拿這種事情來開玩笑，她是認真的，她是認真的。
　　怪不得剛才她望著老範，就像在望著壹位高人，壹位偶像似的。
　　可是怎麽可能！老範不可能是制食奇人，要不然彩音小姐哪還會有神經損傷，老範哪有那麽大的本事，老範就只是老範啊……
　　驟然間，顧禾想到了什麽，壹些景象閃過心頭。
　　那是紅雨之家出事那晚，伊麗莎白要去物資倉庫溯視的時候，拿起那個黑陶酒壇子想要飲酒，後來在聯系時、傳輸聖水能量時，還有他騎自行車趕回去的時候。
　　他都可以看到她手上拿著那個酒壇子。
　　壹個可能性浮現心中，他媽的，那些聖水能量，有的跑到酒壇子裏去了，不知道是聖水本身就有暫時治療的效用，還是混合酒水產生了某種制食反應，藥效就成了。
　　顧禾怔怔的，這應該就是事情的真相。
　　而且明擺著伊麗莎白對此不清楚，大師當時只是說“能給妳的程序暫時增效”，提都沒提神經治療，也沒說那能量數據還能外泄到酒水裏去。
　　鵝缺乏著壹些關鍵信息，而她認知的老範呢，東土人，制食師，奇人。
　　這奇人，想起來還是他說的，天使還被大師看重……
　　“老範在制食方面，確實也算是壹個奇人。”顧禾試探地說。
　　“絕對的。”伊麗莎白先贊了聲，又問：“天使，剛才奇人的意思是不是說可以賣更多的進補酒給我？價格方面好商量，我要支撐紅雨之家，錢不多，但是這種酒，我也希望可以多買壹些。”
　　顧禾心頭有什麽咯蹬壹下，有什麽主意忽然活動開了。
　　鵝再窮能窮到哪裏去，她可以壹晚上開五百萬的酒，卻不給他開瓶啤酒……
　　進補酒？這似乎是壹條財路啊，只要他充當中間商，兩頭吃……
　　只是，他又想到很多可怕的後果。
　　無論如何，首先自己得確定奇人代言人的身份。
　　“伊麗莎白，奇人的脾氣，妳也略知壹二了。”顧禾正色地說，“他平時不想參與世俗，有時候碰到感興趣的人，才會想要做點兒事情。”
　　“嗯。”伊麗莎白聽得連連點頭，自己可真是幸運啊。
　　這也說明她走著的是壹條正確的英雄道路，所以才會得道者多助。
　　“我作為奇人的弟子。”顧禾又說，“這些事情都由我負責溝通的，賣不賣酒，賣多少，怎麽賣，老範不想管，他只管在廚房下廚。”
　　伊麗莎白明白過來了，反而喜歡這樣，“就是說，由天使妳和我交接。”
　　“沒錯。妳知道的，這種東西越純就越危險，廚師可不能暴露。”
　　顧禾的語氣越發嚴肅，也說得小聲，“除了妳之外，現在還有誰知道這事兒。”
　　“朱蒂，朱蒂·迪金森。”伊麗莎白說道，簡單介紹了下，“朱蒂和我有著共同的目標，進補酒也主要是給像她這樣的人使用的。”
　　媽耶，顧禾聽著心頭就打鼓，這就是他擔心的方面，那是銀行的人啊。
　　如果這事兒穿了，整個魚塘都要被拖下水，那就全完了……
　　所以他才壹直使用話術，並沒有說實了老範的進補酒就是有那種效果。
　　不行啊，越想越危險，還是先拖著鵝吧，等過幾天下次聯系的時候，再由大師告訴她，那不是因為酒，是聖水能量。
　　這樣鵝就不會再對老範有什麽不切實際的想法，魚塘的警報自然就解除。
　　可是，他的財路怎麽辦，他的小金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