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阿寶和劍寶

　　龍騰醫療大廈，矗立在東土街中區的繁華鬧市之中，如同壹把巨刃直入雲宵。
　　這棟上百層的摩天大樓既提供醫療服務，也是個研發中心，致力於保護這座城市那些上層人們的健康，並且開發超凡奧秘。
　　“希德，現在天香樓那邊的人，應該與伊麗莎白談著了。”
　　“他們最好表現得像壹些，伊麗莎白可是壹個聰明人。”
　　大廈高層的壹個貴賓通訊室裏，墻上那巨大的屏幕中顯示著希德·雷擴的面容。
　　她正身處於中心區那邊，臉帶微笑，“非常聰明的壹個姑娘，別因為士兵升變得不像樣，就把壹步好棋下成臭棋。”
　　“妳放心，都是些專業人士。”通訊室中唯壹的身影說道。
　　方瀚，龍騰集團的超速檔潛在繼承人，將殺俱樂部的成員之壹。
　　“我們拿出的又確實是神經治療領域的好藥，比她以前能在街頭找到的都要好，除非她真有找到過什麽制食奇人，但那只是傳說而已。”
　　方瀚站在落地玻璃窗前，邊說邊望著外面建築密集的城市街頭。
　　像伊麗莎白那樣派人在東土街到處尋找神經藥物，是很容易走漏消息的。
　　在東土綠林，壹些幫派與街狗早已是龍騰集團養著的家狗，有些明養，有些暗養，青雲幫是明養的，而王東就是其中暗養的壹只。
　　王東帶來的情報，伊麗莎白因為奇恰啤酒的事情又新開罪了希德·雷擴。
　　希德往將殺俱樂部裏問了問，方瀚給了情報，素來有交情的兩人就壹拍即合了。
　　本來，龍騰與雷擴就有著多方面的事務合作，尤其是醫療研究，龍騰負責形，雷擴負責神，合起來就從形神共同去開發人體潛能奧秘。
　　神經治療項目，歷來就是其中壹大重點。莉茲這是自己找上門來。
　　打擊壹下這個賽思特障人，對於他們並不只是恩怨與興趣，更有實在的利益考慮。
　　最近賽思有意往東土街這邊擴大業務，打著“英雄紅發莉茲”的旗號，到處投放廣告造勢，要推廣伊麗莎白壹個綠林女俠的形象。
　　讓賽思成功推廣的話，這個東土蛋糕必然就會被蠶食。
　　東土街是龍騰的傳統地盤，也是雷擴的利益所在。
　　三藤在歌舞伎町的挫敗就在眼前，最近壹段時間，都被雅庫紮和賽思快趕出去了。
　　他們要在紅發莉茲出現在東土綠林之初，就把她給收拾掉。
　　“人心啊，莉茲真的很會收買人心。”希德抿起了手中的壹杯紅酒。
　　伊麗莎白為什麽想要神經藥物，不就是想要收攏那些從荒野機動特遣隊淘汰下來的廢物，能不能治好別說，這種待遇也足夠那些廢物感恩的了。
　　畢竟對於伊麗莎白，在銀行這邊手上無人，廢物也沒辦法，能抓壹點是壹點。
　　“人心是很微妙的。”方瀚不太以為然，“最不穩固的也是人心，把她捧上神壇的人也可以把她拉下來狠狠地踩死，完成這種轉變可能還用不著壹天。”
　　希德聽著壹笑，“我壹向也是這麽說。”
　　尤其，伊麗莎白·斯特林再怎麽是特障人，對於街頭也是壹個有著原罪的人。
　　這次壹旦伊麗莎白掏錢買下貨物，首先會耗掉她的壹筆經費。
　　紅雨團有的經費不會太多，從慈善晚會募集到的錢也是有限的，花掉壹萬就沒壹萬，而要救濟千瘡百孔的街頭，那就是個無底洞。
　　消耗經費只是開始，不會就這樣結束。
　　在天香樓與伊麗莎白洽談的人會真給她壹批貨物，只不過不是治療神經的藥物。
　　而是壹些“奇恰啤酒”，很有問題的東西，讓街頭暴怒的東西。
　　在紅雨團的人把貨物運回去的時候，自然會有壹批龍騰與雷擴養著的“綠林好漢”去引爆這個雷，到時候伊麗莎白再怎麽解釋，也是說不清楚的。
　　這裏是東土街，不是歌舞伎町。
　　這裏沒有雅庫紮，也不是賽思說了算，綠林未受過她半點恩惠，壹拱火就會爆。
　　如果伊麗莎白不肯掏錢買藥呢？那就用話術壹轉，低價或免費送她壹批吧。
　　往街頭苦尋那麽久、藥物又是真有效果的、背後又有著奇人……
　　而且，這是那種好漢投奔明主的故事，正是伊麗莎白會買賬的那種說法。
　　“莉茲是個性格浪漫的人。”希德揚起了笑容，“這也是她的弱點，只要妳的人有抓著這壹點去說事，讓她想著那種圓桌騎士的故事，她就會是個阿寶。”
　　“那我們就在這裏，等著看上壹出好戲吧。”方瀚望著底下那渺小的熱鬧街頭。
　　不知道天香樓那邊情況如何了，好戲開鑼了沒有。
　　……
　　“霍先生，妳認為今日之流光城，怎麽樣？”
　　天香樓這個雅致的包廂裏，伊麗莎白沒說買不買藥，卻忽然這樣問霍先生。
　　朱蒂亦壹直在觀察著王東與霍不凡兩人，看不太出真偽，霍先生這時候聞言微頓，長長地喟然嘆道：“亂世之象，我和家師都只願生民早得安寧。
　　“家師雖然避世不出，卻壹直有留意著城中大事，對斯特林小姐的種種義舉很是稱贊，認為是可輔之人。”
　　“過譽了，我只是做了壹點微小工作而已。”伊麗莎白應道。
　　她壹直暗中用著誓約程序，沒有，還是沒有，沒有哪怕壹點點的同誓之力。
　　除了在天使師兄那裏測不準，她至今還沒有測錯的時候。
　　前去紅雨之家幫忙的義工，那些認為流光城需要改變的人，多少都有誓力。
　　只有油腔滑調想要混好處拿便宜的人，才說著壹套，想著壹套。
　　伊麗莎白心中壹嘆，多麽希望能從霍先生那裏感到同誓之力。
　　但是現在，對方說著這麽信誓旦旦、嚴肅高潔的話語，卻多半是個騙徒，甚至可能懷著比騙錢更要險惡的目的。
　　誓約程序的這個作用，外人是不知道的，否則都不會認為她好騙吧。
　　“霍先生，真要多謝妳和令師的高看。”伊麗莎白說道，“但是事關重大，不怕直言，五百萬對於我現在是壹個大數目，所以我想回去先做壹番評估。”
　　霍不凡還沒說什麽，王東就有點急了，“這！斯特林小姐，妳這樣讓我王某很難交待啊，奇人師徒露臉也是冒著風險，我從中搭線也賭上名譽。”
　　“王東。”羽誠道長叫了聲，“讓霍先生和斯特林小姐談吧。”
　　“看來諸位對霍某心存懷疑。”霍不凡又是壹嘆，“世道崩壞，人心不古，懷疑是很正常的，霍某不會因此介懷，只是我和家師與紅雨團或許緣薄。”
　　伊麗莎白越看對方，越有壹種直覺的不順眼。
　　想來與大師和天使師兄相比，霍先生和他那位神秘的家師，真有點不夠看。
　　才說不介懷，又說緣薄，還是急著想她作出決定……
　　“霍先生不介懷就好，大家再約好下次會面的時間。”她說，“如果可以，還請霍先生下次帶上令師效果最好的藥物，好讓我做全盤的考量，我也是誠心而來的。”
　　“罷，罷，罷。”霍不凡負手而起，“我們本來就不是做賣藥的行當，收錢也只因需要成本而已，我今天前來之前，家師就有言，緣分難測。
　　“家師說就算商談受阻，也該把這批藥物交托到斯特林小姐的手上，盡我們之力。
　　“這樣吧，斯特林小姐，妳們今天就把貨物帶走吧，貨物就在天香樓。如果用過認為好，可以再聯系霍某商談更多事宜，至於這批貨的成本，倒不是關鍵。”
　　“關鍵在於。”霍不凡肅然道，“霍某與家師都希望妳能保持英雄的信念。”
　　王東臉有尷尬，壹個勁地去看羽誠，搖頭不已，妳們看看，看看，鬧成這樣才好。
　　這批貨物是免費給了，可是只要這壹批了嗎，下壹批呢，還要不要合作？
　　哪個奇人沒點脾氣，如果為錢早就投靠銀行了，為的是要妳們以士待之！
　　“唔。”伊麗莎白略作沈吟，卻是道：“貨物我們也先不要。”
　　霍不凡終於有點變了面色，似是失望，似是慍色，“斯特林小姐是嫌棄藥物不好？”
　　他壹甩素色長袍的袍袖，感到受辱壹般，身為奇人弟子，主動出山竟然受此冷遇。
　　“哎，哎！”王東更是急了，“斯特林小姐，妳是來消遣我們的嗎？”
　　伊麗莎白還沒說什麽，她放在旁邊藤幾上的劍寶卻發出電子合成音說：“如果要找人消遣，去的應該是牛郎俱樂部，妳們沒有演技，也沒有牛郎那樣的外貌。”
　　這會說話的劍，讓他們都壹楞，也讓包廂裏的氣氛落入尷尬。
　　“劍寶……”伊麗莎白微聲，劍寶怎麽對他們這麽有敵意，是不是察覺到什麽……
　　“士可殺，不可辱。”霍不凡慍怒道，“斯特林小姐，許是我和家師看錯人了。”
　　伊麗莎白只見他站著動了怒，拂了袍，卻沒有真的離去。
　　如果真要走，她會挽留幾句，但現在更為疑惑。
　　她不收貨物是因為從收下開始，就是確定了與對方的關連，事情就復雜了。
　　被人做阿寶都是貪心而起的。
　　要知道，就連老範那樣的奇人，那樣的進補酒，都有個售價，還不便宜。
　　這是她實切接觸過的奇人做派，奇人就是妳愛要不要，所以現在面對對方這樣好像要把這批貨物硬塞過來的做法，她感覺很古怪可疑……
　　昨晚在魚塘，老範、老蔡似乎都有過提醒。
　　又沒有同誓之力，又來路不明，假如跟龍騰集團有關，那就是個陷阱。
　　伊麗莎白想去找天使商量壹下而已，就這麽簡單。
　　“霍先生，我這把劍向來對牛郎有意見，它的意思是牛郎善於耍花招甚至欺騙而讓女人花錢，而妳們不是。”她硬給劍寶兜，心裏說除了天使那樣的牛郎。
　　她又道：“所以不必動怒，我不是嫌貨不好，也無意冒犯，就只是需要點時間考慮，懇請霍先生和令師都能理解我們這邊的難處。
　　“霍先生和令師都是高人，應該能理解。”
　　霍不凡和王東壹時間都沒了話語，說也不是，走也不是。
　　紅發莉茲的態度很明確，她今天不買藥，也不準備帶藥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