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禎十五年

韭菜東南生

歷史軍事

1642年,大明崇禎十五年壹月。 松山。 冬日的陽光冰冷的照射在山頂的皚皚白雪之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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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3章 壕溝決戰(8)

崇禎十五年 by 韭菜東南生

2022-1-10 19:57

  ……
  陽光之下,遠望著五裏之外的壕溝,壹只虎李過臉色凝重,今日他沒有參加決戰,而是被李自成賦予了另壹個重要任務。那就是為闖營開辟後路,此時他身後有兩千騎兵,八千名步兵,其中高壹功率領兩千步兵保護老營家眷於側後方,不能參加攻取壕溝之戰,也就是說,他能使用的只有六千步兵和兩千騎兵。相比壕溝對面的敵人,他在兵力上處於下風,更何況還有深壹丈五,寬兩丈的壕溝?
  但李過不會退卻。
  眼見進到五裏,行跡已經無法再掩藏,李過大喝壹聲:“加快速度,前進~~”
  ……
  武家莊。
  闖營大軍在壕溝對面三裏之外擺開陣勢,軍旗如海,人頭滾滾,人馬看來最少有萬余人,而在軍陣之後的大道上,煙塵滾滾不斷,好像有更多的兵馬正在陸續趕到。
  軍陣雖然離的遠,但闖營的炮隊卻是壹口氣推到了壕溝邊,壹字擺開,炮兵前後忙碌,開始裝填火藥、塞壓彈子。因為他們的炮陣地距離壕溝尚有壹百步,弓箭手射不到,距離小袁營修建的兩個炮臺更是有三四百步,小袁營的兩門破炮也轟他們不著,袁時中急忙令人將炮臺上的兩門火炮挪下來,但火炮沈重,非壹時所能完成,袁時中除了嚴厲催促,卻也沒有其他辦法。
  在裝彈的中間,壹名闖營小將揚鞭躍馬,示威壹般的在大炮之前縱馬來去。
  “他就是闖賊的義子李雙喜。掌管闖賊的炮兵。”
  袁時中在闖營時間不短,闖營上上下下的將領,他全部認識,他小聲告訴梁以樟。
  梁以樟臉色凝重。
  他身後的壹名虬髯壯漢冷哼壹聲,不等梁以樟命令就越眾而出,幾個箭步就來到了壕溝邊,擡手從後背摘下壹支重箭,拉的雕弓如滿月,嗖的壹聲,向李雙喜射去。
  卻是張名振。
  重箭破空,發出鳴鏑壹般的聲響。
  李雙喜甚是機靈,原本躍馬揮鞭,是想要刺激壹下對面的官軍,距離壹百步,也不怕官軍的鳥銃或者是箭矢,想不到竟有人能射到這裏,壹時大驚,不過他反應相當快,側頭閃避的同時,擡起手中的馬鞭壹擋,正將射到面前的重箭打落馬下。
  心中驚駭,臉上卻假裝毫不在意,大笑壹聲:“好箭!可惜準頭差了壹點。”
  張名振正待再射,李雙喜卻已經撥轉馬頭,回到炮後,拔出長刀,大吼:“開炮~~”
  “轟轟轟轟~~”
  闖營的十門大炮連續開火。
  聲震天地。
  小袁營的士兵急忙閃躲。
  ……
  北面下馬莊。
  因為下馬莊距離官軍和流賊決戰的戰場最遠,消息最不靈通,壹直到闖營大軍開拔壹個時辰之後,劉玉尺和朱成炬才得到了消息,見李自成去和太子決戰,而不是展開壕溝戰,兩人都是慶幸,劉玉尺是主將,不敢大意,朱成炬卻不同,他雖然是三當家,但壹向都不怎麽管事,轉了兩圈之後就悄悄回帳,取出酒壺和花生米,小酌了起來。
  劉玉尺見朱成炬不見了蹤影,不用猜他也知道朱成炬去了哪裏。但朱成炬跟他素來都有點小別扭,袁大掌盤不在,他也不便強壓,反正闖賊主力已去,短時間之內應該不會有惡戰,於是沒有招呼朱成炬,他自己認真的巡查各處陣地,壹直到上午11點,才返回自己的主帳,親兵奉上飯茶,剛吃了還沒有兩口,就聽見外面賬外壹陣大亂,他心知不好,撂下手中的碗筷就往賬外沖。
  “二掌盤,有闖營的騎兵……”
  剛出營帳,迎面就撞上了壹個原本應該是前線守衛的小掌盤。
  小掌盤壹臉驚慌,說話都哆嗦。
  劉玉尺怒不可遏,壹腳就將他踹翻在地:“誰讓妳擅離職守的?信不信我宰了妳?”拔出腰間的長劍。
  小掌盤嚇的連連求饒:“二掌盤饒命啊,來的是李過啊!”
  “李過?”
  劉玉尺心知情況危急,厲喝壹聲:“暫時饒妳性命,快去通知三當家~~”再沖身後的親兵大吼:“吹號,快吹號~~”
  “嗚嗚~~”
  號角響起之時,劉玉尺提劍沖向壕溝邊,只看見壕溝邊壹片大亂,有箭矢在空中亂飛,小袁營的士兵亂糟糟,有人慌張的往身上套鎧甲,有人貓在木盾後,頭也不敢出,風中傳來隆隆的馬蹄聲,顯然,有壹彪騎兵馳到了壕溝邊,正張弓搭箭朝這邊急射呢。
  “慌什麽?各就各位,有壕溝,他們沖不過來的!”
  劉玉尺嘶聲大吼。
  見到二當家,慌亂壹片的小袁營士兵這才鎮定了下來。
  劉玉尺沖到前方,果然,在壕溝的另壹邊,大批闖營騎兵正縱馬馳騁而來,到了壕溝邊向兩邊壹分,馬上的騎士施展騎射,向壕溝這邊覆蓋箭雨。劉玉尺雖然在壕溝邊布置了不少的弓箭手,但日當中午,正是最熱的時候,小袁營的軍紀又壹向松弛,他壹離開,很多弓箭手就都躲到後面的陰涼處去了,等聽到急促的馬蹄聲,知道敵人來襲,慌張的想要返回崗位,迎接他們的卻是從天而降的密集箭雨。
  這壹輪急射,小袁營壕溝邊的軍士最少倒下了百人。
  劉玉尺顧不上追究責任,也不擔心闖賊騎兵會越過壕溝,壕溝兩丈寬,溝邊還有拒馬和鹿角,除非闖營人人都是傳說中的汗血寶馬,否則誰也跳不過來,他只是瞪大了眼睛,緊緊盯著闖營騎兵的後方。
  騎兵不可怕,關鍵是攻堅的步兵。
  煙塵滾滾,在闖營騎兵之後,最少有五到六千名的闖營步兵正急速奔來。
  劉玉尺瞳孔驟然收縮。
  從闖營士兵的奔跑速度來看,這絕對是闖營的老賊精銳。
  更讓劉玉尺震驚的是,他看到其中壹些闖營士兵沒有拿武器,而是背著壹個個地小口袋,不用問,那裏面裝的壹定是土。
  闖軍要填埋壕溝!
  過去都是老弱流民幹這樣的事,今天換成精銳了,看來李自成也真是急了。
  劉玉尺壹把揪住身邊的壹個親兵,吼道:“快去通報馬副將,就說闖賊主力正在攻打下馬莊,請他速速支援~~”
  ……
  郭佛陀村。
  兩軍決戰的戰場。
  嗚嗚的號角,咚咚的戰鼓,震天的喊殺聲依然籠罩四方,血腥之氣在空氣中彌漫不去,官兵和闖營廝殺在壹起,誰也不放誰,長達五裏的戰場上,每時每秒都會有人慘叫倒下,長刀揮起,長槍猛刺,弓箭鳥銃的激射之下,屍體層層疊疊,逐漸在堆高。
  但雙方的騎兵都沒有動,都還在蓄積力量,準備進行最後的壹擊。
  闖字大旗之下。
  被眾將圍住的劉宗敏幽幽醒來。
  “劉爺~~”
  “總哨!”
  “捷軒!”
  每個人都在喊,但情緒卻完全不同。
  劉宗敏睜大了眼睛,誰也不看,只是咬牙切齒的瞪著李自成,身體微微顫抖。
  李自成獨眼漠然,他已經做好了被劉宗敏痛罵的準備。
  不想劉宗敏卻沒有罵,壹陣咬牙之後,忽然轉對身邊的親兵道:“拿額的鎧甲來。”
  “總哨……”
  “快去拿!”劉宗敏怒吼。
  “劉爺~~”那郎中也想要勸阻。
  “滾!”劉宗敏壹個嘴巴甩過去,打了他壹個踉蹌。
  眾將都是黯然,如果劉宗敏身體健康,這壹個嘴巴下去郎中不昏迷,也得滿地找牙了,現在卻只是踉蹌了壹下。
  “捷軒!”
  李自成抓住劉宗敏的胳膊,彎下身子,嘆息說道:“額知道妳恨,額也恨,但沒有辦法,妳也看到了,狗官軍如此難打,就算把全部的兄弟都填進去,也未必能取得勝利。額必須思謀壹條退路啊,不然老兄弟們就都要死在這裏了!”
  “跑就不死了嗎?”劉宗敏忿忿:“小袁營的壕溝能飛過去?”
  “能。”李自成信心的道:“軍師已經定下了妙計。”簡單將撤退之計說了壹下。
  劉宗敏又激動起來,劇烈咳嗽:“壹小段的壕溝,能跑出去多少人?不打敗狗太子,任他在後面追擊,最後能逃過壕溝的,連十分之壹都不會有!”
  李自成默然,劉宗敏說對了,撤退之計並不是為所有人,而是為他們這些掌盤所準備的,包括現在正在場上廝殺的這些闖營精銳,大部分都將被拋棄。但他並不覺得這樣有錯。棄車保帥,斷尾求生,本就是義軍十幾年野火燒不盡,春風吹又生的原因之壹。而他們這些老兄弟就是火種,只要有饑民,很快就可以再拉起壹支人馬,烈火燎原。
  兩個大掌盤說話,其他人早自動自覺的退到了旁邊。
  “妳打算什麽時候走?”木已成舟,劉宗敏無法改變李自成的決定,生氣也沒用,只能想彌補之策,他咳嗽了好壹陣,氣喘籲籲地問。
  李自成擡眼看了壹下前方廝殺的將士,表情冷靜無比:“騎兵突擊之時。”
  “好。”劉宗敏點頭,聲音堅定:“妳走,額斷後!”
  “不。”李自成搖頭:“妳是額的左膀右臂,豈能留在這裏?再說妳受了重傷,留下也無益,額已經為妳準備了馬車……”
  “不行!”
  劉宗敏冷冷搖頭道:“如今之局勢,額不斷後,誰也走不了!劉宗敏的大旗在,兄弟們才不會潰散!再說,額的身體額自己最清楚,閻王爺已經在招呼額了,少則兩日,多則三天,額就要死翹翹了,與其死在馬車上,還不如轟轟烈烈地死在沙場上呢!”
  李自成不說話,但眼眶微紅,獨眼裏滿是恨意,若是讓他找到那個向劉宗敏發炮的官兵,他非把他千刀萬剮了不可!
  劉宗敏又咳嗽了起來:“要戰就戰,要跑就跑,既然做了決定就不要有任何猶豫!老劉只求妳壹件事。”
  “說。”
  “帶上李巖夫妻。額知道妳對他們有懷疑,但額老劉看人的眼光不會錯,他們絕不是官府的奸細!”劉宗敏回抓住李自成的手,瞪大了眼睛:“李巖性子直,說話沖,但對闖營的忠貞是絕對沒有問題的,闖賊妳要多多倚仗他。牛金星雖然有壹些小聰明、小詭計,但卻什麽大戰略,闖營要想有大作為,非用李巖不可。還有郝搖旗,額覺得,他也是可以用的……”
  魚臺縣戰敗之後,郝搖旗挨了軍棍,降了職,現留在老營中,成了壹個閑人。
  李自成點頭:“好,他們兩,額都會用。”
  劉宗敏這才放心,喘了壹口氣,向旁邊的親兵瞪眼:“額的鎧甲呢?”
  三名親兵取過鎧甲,手忙腳亂地為他披掛。這中間他壹直閉著眼,調息著呼吸,等披掛完成,他睜開眼,望著站在面前的李巖,肅然道:“李公子,額知道妳想說什麽,但額不會答應妳,額已經是半只腳跨入鬼門關的人。咳咳咳……妳還年輕,又有智謀,闖營不能沒有妳,額和這狗朝廷的仇怨,還要靠妳繼續伸張呢。答應額,有朝壹日去到京師,替額壹把火將崇禎老兒的皇宮燒了,那些當官的壹個不要饒,全部抓到大牢裏嚴刑拷打,順便也達成妳達濟天下的抱負……”
  說到最後,臉上露出猙獰但又滿足的笑。
  “……”李巖眼神痛苦,張張嘴,想要說什麽,但終究沒有說出來。
  對劉宗敏的夢想他沒什麽說的,但劉宗敏這樣的莽漢居然懂得他壹些心事,卻是他沒有想到的。
  總哨果然是粗中有細。
  李巖最失望、最茫然的,並非是李自成和牛金星悄悄制定了撤退之計,也不是李自成屢屢不聽他的勸誡,而是因為李自成再壹次拋棄了闖營的兄弟,賈魯河之戰,李自成拋下田見秀和二十萬老弱而逃,今日又拋棄了正在前方廝殺的精銳,這樣的人,真是他可以輔佐的嗎?
  此戰並非沒有勝機,如果李自成能孤註壹擲,效法楚霸王項羽,破釜沈舟,死不旋踵,將李過和李雙喜的人馬也調到前線來,發起決死沖鋒,擊破保定兵或者是左良玉的湖廣兵,重創朱家太子的京營,完全有可能——自古成大事者,最怕的就是瞻前顧後,三心二意,明明要和官軍決戰,卻準備後路,將李過的壹萬人馬和李雙喜的炮隊付之他用。
  沒有了闖營十幾萬的弟兄,就算是闖營中的大小掌盤都能逃回陜西,又有什麽意義呢?以朱家太子的狡詐,會給闖營東山再起的機會嗎?
  甚至不需要朱家太子。
  孫傳庭正在陜西練兵,他無法參與開封之戰的原因就是因為剛募了新兵,操練未完成,闖營大敗,正給了他充足的練兵時間。壹到兩年後,闖營靠著逃出去的大小掌盤,或許還能再卷起風雲,但那時,他們面對的不止是朱家天子,左良玉虎大威了,而是又添了壹個更強勁的對手,孫傳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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