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4章 都是滿懷仇恨之人

　　青衣樓。
　　韓喚枝看了看小青衣六那壹臉的驚訝，覺得他很沒有見識：“現在妳還覺得我們青衣樓能打的只有妳壹個了嗎？”
　　小青衣六：“我以前壹直以為是。”
　　“也不能說妳想錯了。”
　　韓喚枝道：“青衣樓確實只有妳壹個能打的身份很正式的人，但是能打的誌願者還是不少的，妳看他們，那麽能打，卻只能是青衣樓編外人員，還沒有工錢，妳不覺得自己很幸福嗎？”
　　小青衣六想了想，覺得這話像是有道理，又壹點道理都沒有。
　　“那剛才出手的人到底是誰？”
　　“凈崖先生。”
　　葉流雲道：“他是皇後娘娘的師弟，那位曾經的江湖第壹閑人的傳人。”
　　小青衣六問：“這個江湖第壹閑人真的那麽厲害？”
　　“不重要。”
　　韓喚枝道：“重要的是比妳能打，比妳更便宜，比妳更敬業……”
　　小青衣六看了韓喚枝壹眼：“所以呢？”
　　韓喚枝：“妳之前收上來的那壹百兩保護費……”
　　小青衣六壹把捂住胸口：“錢在人在！”
　　與此同時，長街上，余滿樓低頭看了看自己的右手，拇指和食指之間有壹條很細微的裂口，滲透出來幾顆不大的血珠，腦海裏回想著之前那個人的劍技，眉頭卻逐漸舒展開。
　　“也不是不可破。”
　　他自言自語了壹句，然後加快腳步。
　　青衣樓門前，凈崖先生也在回憶著那個人的劍，眉頭卻皺的越來越深，因為他忽然發現對方留力了，而且還不是留了壹分力，若全力以赴的話，對方未必會輸給他。
　　“原來真的只是來試探的。”
　　凈崖先生擡頭看向青衣樓上有些閃爍的燈火，微微搖頭：“妳們到底得罪的都是什麽人。”
　　林妙齋。
　　壹陣急促的喘息聲之後茶室裏變的安靜下來，許久之後，中年男人伸手拉過旁邊的毯子，將那完美無瑕的軀體蓋好，他起身活動了壹下，慢步走到窗口那邊，也沒穿衣服，站在窗口把窗子推開壹條縫隙，冷風從外邊灌進來，吹在身上如刀割壹樣，於是很快人就冷靜下來。
　　姚美倫感受到了冷風，卻也起身，那兩條修長白皙的腿在燈火下顯得有些奪目，她拎著大氅過去給中年男人披在肩上，從背後抱住中年男人的腰，臉貼在他的後背上輕聲說道：“我們還要這樣多久？妳夫人還好嗎？”
　　中年男人的肩膀微微顫抖了壹下，然後搖頭：“不好……她的身體本來就嬌弱，那次遇到伏擊她又受了傷，傷到了內臟，哪怕我奔走各地給她找名醫診治，沈家的醫館也去過了，可是……她身子太虛弱，傷恢復的很慢，越發的畏懼風寒，哪怕只是壹點點風都會讓她受不了，壹點點寒冷都會讓她覺得渾身有刺骨之痛，所以我把她送到南疆修養，那邊的氣候好壹些。”
　　姚美倫嗯了壹聲：“她壹定會好起來的。”
　　“其實我們都知道，她好不起來了，她自己也知道。”
　　中年男人長長的吐出壹口氣：“所以我壹定會讓傷害她的人付出代價，不只是她的，還有我兄弟的，這些賬我會壹筆壹筆收回來，那天的事，我現在都不敢閉上眼睛去想，可我必須去想，因為能為他們報仇的只剩下我了。”
　　姚美倫的臉在他背後摩挲著：“有些冷，我們回床上去吧。”
　　中年男人笑了笑：“妳回去歇著，我這會冷靜下來，要想想接下來怎麽辦……乖壹些，好好歇著，我還有很多事沒有想好。”
　　“我陪妳。”
　　姚美倫在他背後抱緊了些。
　　“妳不是孤孤單單的壹個人，妳還有我。”
　　中年男人深呼吸：“妳是喜歡以前的我，還是現在的我。”
　　姚美倫沈默了壹會兒後回答：“現在的妳，像個把控江山的君主。”
　　中年男人楞了壹下，然後哈哈大笑，可這笑聲之中並沒有多少歡喜，更多的像是悲憤，或許是因為這笑聲太可怕，姚美倫壹開始以為他是開心，後來覺得不對勁後嚇得松開雙臂往後退了壹步，壹臉驚懼的看著那個笑到肩膀都在顫抖的男人。
　　“妳……妳怎麽了？”
　　“我沒事。”
　　中年男人回頭看向姚美倫：“妳喜歡君主嗎？”
　　姚美倫連忙搖頭：“我不是，我只是喜歡妳。”
　　中年男人點了點頭：“沒關系。”
　　他再次回身看向窗外，過了壹會兒後擡起手把窗子關好，冷風被隔絕在窗戶外邊，可是屋子裏卻已經冷了下來，姚美倫身上沒有衣服，也不敢回去，所以站在那有些發抖，中年男人把大氅脫下來披在姚美倫身上，又在她額頭親了壹口：“妳先休息，我有事去做要離開長安城幾天，明天壹早就出城，現在要出去找幾個人，關於青衣樓的事……各大家族的人既然都想試探壹下青衣樓是什麽底細，那就由著他們去試探，這些人加起來也沒有壹個賴成在朝廷裏分量重，可是這些人加起來的力量大到能動搖大寧，所以還是得利用好。”
　　“我知道。”
　　姚美倫怯怯的點了點頭：“妳現在就要走嗎？”
　　“我很快回來。”
　　中年男人道：“最快七天，最遲十天，之後我都會留在長安陪妳。”
　　姚美倫的臉上露出幾分欣喜，使勁兒點了點頭，然後又有些怯怯的問了壹句：“是不是我剛剛說的話讓妳生氣了？”
　　中年男人搖頭：“沒有。”
　　他又壹次在姚美倫額頭上親了壹下，過去把衣服穿好：“林妙齋這邊應該已經有人盯著了，妳自己小心些，如果青衣樓裏的人是陛下的人，他們又不是酒囊飯袋，程方和從外邊回來會被盯上，這個人做事和我們不是壹條心，早晚都會牽連我們，所以……”
　　姚美倫道：“余休也不喜歡程方和，所以我明天去把余休找來，交代他把程方和除掉。”
　　“妳知道程方和應該死在什麽地方嗎？”
　　中年男人問了壹句。
　　“我知道。”
　　姚美倫笑起來：“我多聰明，我可是妳肚子裏的蟲子，妳想什麽我都知道。”
　　中年男人嘴角壹揚，沈默片刻後說道：“若她……妳知道的，若她終究熬不過去那傷，我可能也無法給妳壹個名分，但我保證，我以後只會有妳壹個女人。”
　　姚美倫點頭：“我知道，我信妳。”
　　中年男人穿好衣服大步下樓：“現在……讓我們壹起玩玩這江山社稷。”
　　姚美倫嗯了壹聲：“我陪妳。”
　　中年男人從樓上下來，此時已經是深夜，林妙齋早就關了門封了板，這裏也不會讓人留宿，所以很清凈，他走到壹樓後往左右看了看，確定沒有人，轉身進了後邊廚房，廚房裏有壹個櫃子，桌子上有壹些擺設，其中有壹件像是盆景似的東西，他扭了壹下，那櫃子隨即橫移開，露出後邊的墻洞。
　　中年男人彎腰進了墻洞，裏邊也有壹個機關，扭動壹下，櫃子又緩緩的平移回來擋住，墻洞裏有些黑暗，越來越往下，走了大概有幾十丈的距離，他打開另壹頭的封門，再出來的時候已經是和林妙齋隔了壹條街的壹家珠寶商行裏。
　　這鋪子裏有十來個人等在那，都是壹身黑衣，他們看到中年男人出來後同時俯身壹拜：“東主！”
　　中年男人微微點頭：“都準備好了嗎？”
　　“準備好了。”
　　“壹早出城，去京畿道。”
　　中年男人壹邊朝著裏屋走壹邊吩咐道：“我有些累了，天亮之前叫醒我。”
　　“是！”
　　第二天，京畿道。
　　前太子李長澤從夢裏醒來額頭上都是汗水，整整壹夜的噩夢卻怎麽都醒不過來，好像冥冥之中有什麽力量強迫他把這樣的噩夢做完才讓他睜開眼睛，那個夢奇怪的很，可是又無比的真實……他夢到了母親，曾經的大寧皇後，曾經的留王王妃。
　　他夢到母親壹臉幽怨和憤怒的站在那，任由擺布的讓人給她穿上了漂亮的嫁衣，壹個老者站在她面前有些懊惱地說道：“我不管妳願意還是不願意，嫁給留王都是必須要做的事，我已經派人宣揚出去，妳對留王癡心壹片，自從第壹次見到他之後就芳心暗許，現在留王失勢，但他依然有著很大的影響，他去了雲霄城妳就必須跟過去。”
　　太子看到他的母親眼睛裏都是怒意，她質問那個老者。
　　“妳不是說讓我進宮做皇後的嗎？妳答應過我的，讓我成為大寧的皇後母儀天下！”
　　“別去想了。”
　　老者嘆息了壹聲：“皇後已經是別人的了，妳現在要做的就是盯緊了留王李承唐，我必須警告妳，如果妳表現的不夠好，妳連王妃走做不了……孩子，妳的欲望太重，家族的利益才是第壹位的，而不是妳壹個人的利益，妳是壹個聰明的孩子，妳應該明白應該表現出什麽樣子才能讓李承唐放心，我希望妳到了雲霄城之後能與他恩愛有加……”
　　“夠了！”
　　那個女子伸手把紅蓋頭拿起來蓋在自己頭上：“我知道怎麽做，不用妳們教我。”
　　這個夢如此真實，讓李長澤覺得自己好像穿越了時空回到了母親出嫁那天似的，他像個透明的人壹樣近距離的看著，想大聲喊母親不要去啊，妳去了妳的人生壹輩子都會痛苦，可是他喊不出來，他也動不了。
　　而這只是噩夢的開始，他還在夢裏看到了母親坐在馬車裏哭泣，從長安城到雲霄城萬裏迢迢，這壹路上母親都在哭泣，他看到母親有幾次從袖口裏抽出來壹把匕首想要割腕，可最終還是收了起來。
　　李長澤推開窗子，外邊的冷風讓他清醒過來不少。
　　“母親……”
　　李長澤站在窗口看著外邊的雪景聲音很輕很輕的自言自語：“我會把妳失去的壹切幫妳奪回來，我會讓現在坐在皇後寶座上的那個女人粉身碎骨，我會讓父親跪在妳的靈位前懺悔，我會讓整個大寧的人都知道這母儀天下的皇後只能是妳。”
　　他深深吸了口氣，那冰冷的空氣在他身體裏轉了壹圈。
　　“竇大人在哪兒？”
　　李長澤朝著門外大聲問了壹句。
　　門外有人回答：“竇大人昨夜和妳飲酒喝的太多了，還沒有起來。”
　　李長澤嘴角壹揚：“那我去幫他做壹碗醒酒湯。”
　　他壹邊往外走壹邊想著，長安城裏要來見自己的人，怕是也快到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