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5章黃琦

　　當然，黃琦英雄救美，自己也受了傷，臉上掛彩好幾處，鼻血流了壹嘴。
　　黃琦不以為然，反手抹了壹把血漬，轉身就走。
　　“當時，我是不太能理解的。”回憶到這，蘇曦微微頷首，手指輕撫著光滑的黑色琴蓋：
　　“那時的我，雖然成績好，但其實是壹個相當自私的人，換作是我，看到壹個陌生人有難，我壹定會躲得遠遠的，只求不要殃及到自己。”
　　蘇曦擡起頭，目光柔軟，繼續回憶。
　　那年，十八歲的蘇曦看著轉身就走的黃琦，楞了幾秒，小跑著追上去。
　　“謝謝，謝謝妳……我可以問壹下，妳為什麽要幫我麽？”
　　黃琦轉身，他頭發粗硬，高高瘦瘦，長著壹張倔強的不好惹的少年臉龐。
　　終於，黃琦鼓足勇氣，去見了蘇曦，在大三那年的元旦晚會上。
　　那是眼神，蘇曦永遠忘不了，就仿佛，是在黑暗隧道中行走了很久很久，忽然發現前方有壹束光的那種眼神。
　　原本應該壹路順風順水、考入音樂學院，成為壹位優秀鋼琴家的蘇曦，如今卻成了壹個孤兒，上著壹所普通大學，學著適合就業的普通專業，拿著最高獎學金，到處兼職，為生活奔波。
　　可這個黃琦的回答竟然是“不為什麽”。
　　當然，這三年，他的腦袋也開竅了。
　　唯壹還可以演奏鋼琴的機會，就是學校的元旦晚會。
　　黃琦就是從那時候起，養成了刺猬般的性格，他必須讓自己學會打架，並且看上去很不好惹，才能生存下來。
　　那個年代的熱血漫，男主角壹定是正義感爆棚的，無論經歷了多大的苦難，無論多麽的孤獨、絕望、不被理解，都始終堅持著壹顆維護正義、鋤強扶弱的赤子之心。
　　這次，黃琦開始暗中打聽蘇曦的情況。
　　再後來，蘇曦發現，黃琦是個孤兒。
　　“既然妳這麽有正義心，長大了去當警察唄。”蘇曦隨口壹說，“這樣的話，什麽‘閑事’都可以管了。”
　　黃琦便是這樣長大的。
　　但是，在這樣糟糕的環境下長大的少年，卻能保持壹顆古道衷腸的俠義之心，這多虧了黃警官的壹個愛好，酷愛看漫畫。
　　“直到大三那年，黃琦才又找上我。”蘇曦笑了笑，“當時，是在大學元旦晚會上，我表演鋼琴演奏，下臺後，發現壹個男生，正看著我笑。”
　　黃琦經常泡在漫畫出租屋裏蹭免費漫畫看，他覺得，自己跟熱血漫裏的男主角很相似，至少，父母雙亡這點上壹模壹樣，於是，黃琦的代入感比別人都要強。
　　那是壹個普通的下午，蘇曦抱著試卷送去辦公室。
　　黃琦小學四年級時，父母出車禍走了，那之後他在舅舅家長大。
　　“事實勝於雄辯。”蘇曦歪了下腦袋。
　　黃琦在警校讀了三年，徹底洗去那壹身臭毛病，錘煉成了壹個正義、成熟、得體的有為青年。
　　老實說，她有些失望。因為黃琦就是壹個讓所有老師頭痛的問題學生，不做作業，每天遲到，脾氣毛躁，壹言不合就跟同學起沖突，然後被老師罰去操場跑圈。
　　“我不明白，那妳為什麽要幫我？”蘇曦又問。
　　回憶到這，蘇曦微微嘆了口氣：“那之後，我跟黃琦再沒說過話。壹個月後，我家中出了變故，我爸媽外出在壹個酒店入住時遇上火災，離我而去。”
　　那之後，黃琦開始認真學習，以當警察為目標。
　　黃琦發現有人在偷看自己寫檢討，本能地雙手蓋住，擡頭瞪了蘇曦壹樣：“看什麽看？”
　　追債的人三天兩頭上門，刁難黃琦。
　　這次，輪到黃琦壹臉“無法理解”的皺起眉頭，在他的世界裏，路見不平拔刀相助，這不是天經地義的事麽？這哪需要什麽理由？
　　“我說了，不為什麽。”黃琦覺得這個女人真麻煩，他雙手插著褲兜，微微弓背，轉身要走。
　　再後來，蘇曦就開始偷偷留意這個普通班的黃琦。
　　當時的辦公室裏正好沒有老師，只有鼻青臉腫的黃琦，正坐在老師的位置上，埋頭寫檢討。
　　“我知道了，然後，妳愛上了他！”高陽聽到這裏，恍然大悟：千金小姐跟不良少年的故事，原來言情小說裏寫的都是真的啊。
　　他鼻孔又流出壹道鮮血，他反手又是壹抹：“不為什麽。”
　　蘇曦繼續回憶。
　　那天，蘇曦給黃琦買了藥，黃琦沒表示感謝，拿著藥，酷酷地走了。
　　黃琦的舅舅是個賭棍，欠了壹屁股高利貸，還不上就跑路了，把壹個家徒四壁的破屋子留給黃琦，就連黃琦的學費也是街坊鄰居給他湊的。
　　蘇曦裝作無所謂的樣子：“妳怎麽那麽愛打架？”
　　他意識到，自己壹直忘不掉那個改變了他命運的蘇曦。
　　或許，她只是單純的不想欠他人情，也可能，她對這個跟自己完全不同的男孩產生了興趣卻不自知。
　　如果黃琦本來就跟這三個不良少年有仇，或者，黃琦是為英雄救美追求蘇曦，再或者有其他的目的，蘇曦都覺得合理。
　　她依然很漂亮，依然有很多追求者。可是，黃琦卻為她感到難過，原本，她應該飛得更高更遠。
　　“我當時，差點壹眼沒認出來是他，他變化太大了，簡直是脫胎換骨。那晚，我們在大學的操場走了壹圈又壹圈，聊起了很多事，我聊到我的家庭變故，他聊到他的生活軌跡。”
　　黃琦很聰明，很快功課就趕上來，最後超常發揮考入壹所不錯的警校。
　　“呵呵。”蘇曦搖搖頭：“並沒有，我雖然私下壹直在關註他，但只是出於壹種好奇，對完全不同世界的人的好奇。後來，直到高中畢業，我跟他也只再有過壹次短暫的交談。”
　　蘇曦用腳指頭都能猜到，這個黃琦壹定是又打架了，被班主任給臭罵壹頓，然後罰寫檢討。
　　蘇曦將試卷放在任課老師的辦公桌上，經過黃琦時，歪頭看了壹眼。
　　當年的辦公室裏，蘇曦隨意壹句話，就像壹束光，壹道神祇，打在了黃琦的臉上，點醒了他渾渾噩噩的人生。
　　“等等，妳別走！”蘇曦追上來：“妳，妳受傷了，我給妳買點藥。”
　　“壹夜之間，我也成了孤兒，我沒有繼續音樂之路，考上壹個普通大學，靠獎學金完成了學業。”
　　“我只是看不慣別人使壞，老師卻說我多管閑事。”黃琦有些不服氣。
　　或許黃琦每次打架，真的都是出於正義之舉，只是方法不對。
　　那時，蘇曦也不太明白自己的心情。
　　“誰說我愛打架？”黃琦硬邦邦地反問。
　　蘇曦楞住，其實，換以前，蘇曦也覺得他是在多管閑事。可上壹次，如果不是黃琦多管閑事，她可能就被三個不良少年給欺負了。
　　蘇曦聽到這樣的回答，感到更難理解了。
　　蘇曦說完，發現黃琦擡頭看著她。
　　他站在臺下，看著美麗的蘇曦穿著壹襲白裙，坐在舞臺上的那壹束光芒中，優雅地彈奏著《月曲》，像是童話中的仙女。
　　黃琦想了很多很多，並最終得出壹個結論：我愛這個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