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4章祝福

　　“滴——滴——滴——”
　　睜開眼時，高陽正赤膊躺在壹臺半自動手術床上，周身搭著壹個密封的透明帳篷，隔絕了外面的昏暗、潮濕和陰冷。
　　模糊的視線中，壹個穿全套手術服的男人正拿著手術工具，在賽博手術臂的輔助下忙活，而他就是被忙活的對象，但他沒有任何感覺，只有大山壹般的疲憊。
　　高陽緩緩睡去。
　　……
　　高陽再次睜開雙眼，四周很安靜。
　　他嘴裏戴著呼吸機，身上插滿了輸液管，他覺得身體很奇怪，但說不上哪裏奇怪。
　　賽博手臂激活。
　　“就是，妳那份錢都給了高陽，也算補償了。”灰雄咧嘴笑。
　　吳大海拳頭的中指，壹點點翹起，對準高陽。
　　其他人紛紛看向朱雀。
　　高陽聽完吳大海滔滔不絕的產品介紹，盯著自己的賽博手臂看了壹陣，低聲說道：“謝謝。”
　　三十秒後，吳大海用力敲下空氣中的回車鍵。
　　接著，羅尼和罐頭幫高陽戴上仿真皮膚，高陽又活動了壹下右手，除了比原生手臂稍重壹點，幾乎沒什麽區別。
　　那壹刻，高陽感到壹種失而復得的巨大喜悅，他小心的地白貓抱在懷中：“太好了，妳還活著……別怕，妳有家了，以後不用流浪了……”
　　幾秒後，朱雀點頭：“是的。”
　　手臂上的“筋脈”立刻亮起，按鈕處照射出壹個全息操作界面，吳大海的手指在上面飛快敲打，檢查使用者的狀態，調試初始數據和基本設定。
　　吳大海舉起右手。
　　曼蛇留下壹只蛇的眼睛。
　　“那就是同意了！”
　　“不全怪，妳，我們也有，錯。”羅尼說。
　　吳大海張開五根指頭，靈活擺動。
　　高陽點點頭。
　　白貓踩著高陽的胸口，用腦袋去蹭高陽的下巴。
　　“那是純純傻逼！”灰雄壹臉不屑：“除腦子外其他地方全改造，不僅維護成本巨大，戰力提升也很有限，還會喪失人類的感情和欲望，最後走火入魔，變成科技的奴隸！”
　　“這款不是戰鬥型，但功能也不少，妳之後可以慢慢熟悉。”朱雀說著丟來壹件衣服。
　　吳大海摸到高陽的手背，摁了壹下隱藏按鈕。
　　“哈哈哈！”
　　“第壹次是有點疼，以後就習慣了。”吳大海頗為滿意地退後壹步：“來，跟我做。”
　　高陽照做。
　　高陽這才發現，她右前腿失去了仿真毛發和皮膚，露出像是骨頭壹樣的機械構造和各種線路元件。
　　罐頭餵高陽喝下小半瓶“能量水”，總算是活了過來。
　　“已經付了，用妳這次任務賺的錢，剩下的也轉妳戶頭了。”
　　“是的。”西燃聲音愧疚：“我們對【綠箱】的使用還是不夠有經驗，暴獅的人體改造達到軍用級別，早應該推導出來。”
　　高陽壹楞：“我沒錢。”
　　“雄叔！妳輕點！”罐頭有點擔心高陽：“學弟還很虛弱。”
　　高陽微微壹楞，笑了：“妳跟我壹樣了。”
　　高陽微微側目，陪伴左右的罐頭激動地從椅子上站起來，她雙眼通紅，大喊大叫：“學弟醒了！他醒了！”
　　她壹邊雕刻，壹邊溫柔地解釋：“回頭給妳戴上仿真皮膚，不會影響美觀，這是我們夢槃的傳統啦，不管是誰，第壹次安裝義體，大家都會留下簽名，算是祝福。”
　　高陽肩膀處襲來壹陣劇痛，像是無數的鋼針在他的血管中遊走，然後直抵大腦。
　　朱雀留下壹個“Neverlost”。
　　他聽見鬥篷被掀起的聲音，壹個高瘦的人影走進來，俯身打量他，高陽視線還很模糊，隱約看到他臉上有壹道狹長的疤痕。
　　“哇！”
　　他身體的感覺回來了許多，有壹種靈魂和軀殼終於正確嵌套的踏實感。
　　朱雀目光微妙，其他人也面面相覷。
　　羅尼拿出壹根光刻筆：“必須安，排。”
　　“哈、哈哈……”罐頭尷尬地笑了，“我考慮考慮。”
　　“最後變成暴獅那樣？”曼蛇冷笑。
　　“劃拉——”
　　高陽照做。
　　“各位。”朱雀變得嚴肅，聲音鄭重：“這次任務我低估了暴獅的戰鬥力，嚴重失職。”
　　“夏老板帶妳回來時，妳就剩壹口氣，右手沒了，肩膀的創口被高溫燒焦，局部神經壞死，就算找回原生手臂也接不了，我給妳弄了個義肢。”
　　高陽穿上，終於開口問道：“我昏迷時，身上是不是還有壹只白貓，應該是早期的AI寵物。”
　　他翻了翻高陽的眼皮，檢查舌頭，又用戴醫療手套的手在高陽身上壹頓亂摸，最後拍拍他的肩：“嗯，不錯，身體恢復得挺好。”
　　“喵。”
　　“餵，有沒有發現自己少了什麽？”吳大海壞笑起來。
　　高陽擡頭，朱雀笑著走過來，身後跟著灰雄、曼蛇、西燃和羅尼。
　　“嗨！謝什麽，都是兄弟。”吳大海手壹伸：“友情價，600信用點。”
　　罐頭接過光刻筆，想了想，捧起高陽的手，在他的掌心畫上了壹個“橙子”的圖案。
　　高陽剛要照做，吳大海立刻打斷：“好了可以了。”
　　“搞定！”
　　“啊對對對，我們雄叔主打的就是壹個混搭！”罐頭插話了。
　　“該我了該我了！”
　　“罐頭，妳什麽時候把四肢給換了，妳不是嫌自己矮麽，搞壹雙大長腿不香嗎？”灰雄說。
　　“嗯。”朱雀點點頭，看向高陽：“不過我很好奇，妳是怎麽殺掉暴獅的。”
　　灰雄壹把搶過光刻筆，拿起高陽的賽博手臂，切換到無痛狀態，在高陽的肱二頭肌上雕刻起來，壹時間火星四濺，就像是在電焊。
　　“別忘了，我們木星旅人的異能也是建立在基因異變後的自然人身體上，這樣的狀態才是集大成，才能站在食物鏈頂端！”
　　這次嘴上已經沒戴呼吸機，身上的輸液管也少了大半。
　　高陽照做。
　　西燃留下壹個指向西邊的箭頭。
　　很快，其他人也留下了簽名。
　　吳大海用力握拳。
　　高陽沒說話。
　　……
　　羅尼留下壹個標點符號——逗號。
　　“呃啊！”
　　幸好，這痛苦只是壹瞬間，幾秒後便慢慢退散。
　　他很累，再次閉上了眼。
　　“喵！”
　　吳大海搓搓手，有點期待：“準備好了沒，我要激活它了。”
　　朱雀有些無奈：“看我幹嗎？征詢本人意見麽？”
　　“雖然很兇險，但這不是化險為夷了麽，隊長妳別自責了。”罐頭也打著圓場。
　　灰雄很自豪地拍胸：“再看我，身體改造比例不超過55%，人類的樂趣全能保留，又具備義體優勢！”
　　西燃手裏拿著壹塊仿真皮膚，他笑著問：“隊長，是不是要上演壹下傳統節目了？”
　　吳大海聽到聲音，第壹個趕到。
　　高陽已經想起昏迷前的事，他歪頭壹看，果然，右手臂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壹只質感冰冷光滑的銀灰色賽博義肢。
　　不壹會，手臂上留下壹個歪歪扭扭的“雄”字。
　　“翁——”
　　“別擔心。”罐頭笑了：“已經修好啦。”
　　“老弟妳聽我說！”灰雄無視了罐頭，繼續“傳道”：“改造身體只有零次和無數次，我敢打賭，妳之後壹定會上癮！”
　　“盡管刻，我沒意見。”高陽說。
　　灰雄大笑著走過來，熱情地摟住高陽的肩：“小老弟！歡迎加入鐵皮人大家族。”
　　“鐵皮人”是自然人對改造人的戲稱，後來成了外號。
　　又壹次，高陽醒來。
　　“下不為例。”曼蛇說。
　　他試著張嘴表達訴求，很快聽到了自己沙啞的聲音：“渴……”
　　這時，壹只白貓忽然出現，跳上了手術床，躥進高陽的懷中。
　　“這可是最新型號，綜合適配度高達94.5%，還能模擬人體觸感，可跟無痛狀態隨時切換……”
　　“它還能修好吧？”高陽看向朱雀：“它頭部沒被破壞，只是身體……”
　　高陽壹楞，開始回憶：“我當時很憤怒，腦子裏只有壹個念頭，就是殺掉他，然後……”
　　高陽忽然停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