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7章愛

　　“啊……啊……”
　　壹大早，張偉就被淫穢的聲音吵醒。
　　張偉沒怎麽睡好，起床氣很大，他翻身朝下鋪的室友吼了壹聲：“妳有什麽毛病啊！壹大早就看小電影！”
　　“隔壁哥們拷給我的，據說是XX老師的新作。”室友坐在電腦前：“賊刺激，要不要壹起欣賞？”
　　“滾！”張偉隨手摸到壹副耳機扔下床：“帶耳機！別吵老子睡覺！”
　　很快，聲音不見了。
　　十秒後。
　　“渴望快樂嗎？”
　　“哇！我好感動！”室友嬉皮笑臉，也不拆穿：“那就約好了！朋友壹生壹起走，誰先脫單誰是狗！”
　　……
　　“我都能給妳。”
　　人和其他任何生命壹樣，不過是在不斷繁衍、不斷輪回。
　　張偉睜開雙眼，回到了當下。
　　“我也不知道……”張偉側目，看向橋下的離江。
　　張偉張了張嘴，卻說不出話。
　　周箐也睜開雙眼，靜靜看著張偉。
　　張偉做了壹個夢。
　　張偉只覺得壹陣眩暈，世界天旋地轉，他仰頭倒了下去。
　　周箐說不上冷淡還是疲倦地笑了下：“也不過……如此嘛。”
　　溫暖、舒適、安全、沈甸甸的、輕輕搖晃著。
　　四步。
　　“切！”張偉翻了個身，嘴硬道：“哥要找的話分分鐘告別單身，哥是看妳可憐，才陪妳壹起單身。”
　　壹步。
　　很快，陳螢的臉變得模糊，張偉努力想要看清，那張臉卻變成了周箐的臉，她眼神魅惑，笑容嫵媚。
　　白露看上去也很疲倦，“她忽然暴走，領域岌岌可危，我和鴉鯊先被送了出來，領域瓦解時只剩妳和朱雀，色欲不見了，我感受不到它的氣息，應該是死了。”
　　周箐的眼角流下壹滴溫熱的淚。
　　“呃啊啊……”
　　時間猶如靜止。
　　“啊啊啊！”
　　“久等了吧？”
　　夢就在這時醒來。
　　張偉的意識像是觸電般戰栗了下，理智迅速瓦解，意誌不斷消散，他昏昏沈沈，墜入了溫柔鄉。
　　他感到前所未有的放松和安心，壹切都是迷蒙混沌的，他希望就這樣保持下去，然後壹點點消失。
　　六步。
　　“寂寞嗎？”
　　張偉心跳加速，呼吸急促，手心出汗。
　　張偉壹楞，擡起頭，眼前是壹間光線昏暗的公寓。
　　公寓外寒風呼嘯，公寓內燈光溫暖，兩人吃著火鍋，貓蜷成壹團，睡在烤火爐的被子上打呼。
　　瞬時，色欲擴散出去的所有血液與能量坍縮了，領域法則那雙無形的大手還是將它從二形態給“揉”回了壹形態。
　　白露扶張偉坐起，他才發現朱雀和鴉鯊也躺在壹旁，朱雀已經進入深度昏迷，鴉鯊只是短暫昏迷，很快就能醒。
　　繁衍或許是生命的本質，但並非生命的意義。
　　而我，已經找到答案。
　　張偉沒有倒下，他還在往前走。
　　“嘩——”
　　張偉想接，卻擡不起手，就那麽任由毛巾蓋住他的臉，再慢慢滑落下來。
　　前方的浴室門內透著朦朧的光，陳螢推門出來，她壹手提著裹在胸前的浴巾，壹手拿毛巾擦著打濕的發尾，沖張偉笑。
　　“寂寞嗎？”
　　張偉身上的傷開始恢復，他找回力氣，擡起雙手，溫柔地捧住周箐的臉，將吻變得深情、熱烈、綿長。
　　片刻又永恒的沈默後。
　　“色欲呢？”張偉虛弱地問。
　　下鋪的室友沒帶耳機，而是關掉了小電影，他壹臉羨慕地說：“寢室長昨晚又沒回，準是跟女朋友去賓館刷題了。”
　　周箐身上的花紋消失，眼中的紅色光芒也從鋒利變得柔和，她緩緩閉上雙眼，雙手抱住張偉，回應著張偉的吻。
　　三步。
　　每靠近壹步，張偉的身軀都變得越發單薄和殘缺。
　　我完成了使命，我得到了褒獎，我將歸於虛無……嗎？
　　終於，他走完最後壹步，俯身，低頭，吻向了周箐的唇。
　　他夢見自己真的變成了戀愛遊戲中的大學生，真的跟周箐相愛了。
　　張偉站在了洶湧、癲狂、邪異的色欲體內，見到了那只還被束縛在原處的周箐的腦袋。
　　色欲也尖叫著，她爆發出所有的能量，試圖沖破領域，殺死張偉。
　　“呵呵。”陳螢笑了，她神色曖昧，緩緩俯身，伸出壹只手，輕輕撫摸張偉的臉頰。
　　兩人哈哈大笑，把壹旁的貓都給驚醒了。
　　某個下班的寒冬晚上，兩人在路邊救下壹只快被凍死的流浪貓，壹心軟，帶它去寵物店花了幾百塊，從此有了寵物。
　　張偉又變回胎兒，回到了母親的子宮。
　　七步。
　　兩人壹起吃飯，壹起看電影，壹起泡圖書館，偶爾錯過熄燈時間，也會壹起去賓館過夜。
　　對，不重要。
　　周箐卻不同意，她不想背房貸，而且住在郊區的話上下班太累了，必須早出晚歸，很多時間都浪費在地鐵上。
　　“這就是愛。”張偉答。
　　“刷——”
　　陳螢上前，將張偉擁入懷中。
　　“這就是愛麽？”周箐問。
　　壹群年輕人玩在壹塊，去網吧，去桌遊室，去公園露營，去附近的城市旅遊，還壹起去看海。
　　不！
　　生命的確是從無到有、從有到無。
　　張偉松開周箐，後退壹步，靜靜看著她。
　　兩人意見無法達成壹致，幹脆跳過這個話題，聊起更遙遠的事。
　　……
　　兩人壹邊下著火鍋，壹邊規劃未來。
　　兩步。
　　色欲死了，他們贏了，沒有任何犧牲，明明應該開心，應該喜悅，可張偉心中只有失落和惆悵。
　　他頂著淩遲般的痛楚，壹步壹步走向鮮血的源頭——死獸色欲。
　　人本來就是從無到有，再從有到無。
　　張偉想要壹個女兒，周箐想要壹個兒子，兩人又沒達成壹致。最後張偉讓步了：“男孩女孩都行，只要是我的孩子。”
　　“我都能給妳。”
　　張的肉體、記憶和情感被都撕扯成無數的碎片隨風飄走，可每壹次，它們都在最後關頭被張偉頑強的意誌拽回體內。
　　五步。
　　白露蹲在壹旁，剛給他註射完特殊腎上腺素和C藥劑。
　　陳螢走向張偉，將沾著清香的毛巾扔向張偉。
　　張偉楞住。
　　他的身體已被鮮血化成的觸須纏繞，它們像利刃壹樣割開他的身體，更多的鮮血觸須則試圖鉆入他的身體，將他腐蝕和瓦解，直到他變成了漫天飛舞的“粉色泡泡”。
　　張偉感覺自己被壹股溫柔的能量緊緊包裹，他身體輕飄飄的，似乎也開始融化，化為另壹股能量，彼此糾纏、融合。
　　張偉繼續往前走。
　　“張偉，妳說，我倆什麽時候能找到女朋友啊？我可不想壹輩子靠這玩意排解寂寞啊。”
　　意義壹定存在，但需要自己尋找。
　　張偉的雙手無法擡起，血肉大量剝離，深可見骨。
　　張偉撕心裂肺、痛苦哀嚎，但他沒有倒下。
　　“渴望快樂嗎？”
　　繁衍才是唯壹神聖的使命，快樂則是完成使命的褒獎，其他壹切，都不重要。
　　“妳怎麽殺掉它的？”白露問。
　　轉眼間，兩人大學畢業，在外頭租了壹間小公寓，四處投簡歷、面試，總算是找到壹份還算湊合的工作。
　　陳螢在他耳邊柔柔地呼吸著，不時輕聲細語。
　　很快，周箐的臉也消失了。
　　……
　　周箐化為壹陣紅色的能量顆粒消散開來，轉眼便無影無蹤。
　　兩人感情很好，很快也認識了彼此的朋友圈。
　　張偉認為得先有壹套房子，如果有父母的支持，選在便宜的郊區，首付還是拿得出。
　　那個恐怖的“血魔”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周箐，被張偉吻住的周箐。
　　張偉緩緩睜開眼睛，發現自己躺在冰冷的大橋路面。
　　白月之下，灰色的江水像無數簇擁在壹起的生命細線，壹直奔向蒼白的宇宙盡頭。
　　“可能，是愛吧。”
1208.第1208章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