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波爾多莊園的崩塌（完）

　　莉娜·波爾多在那壹瞬間以為自己可能要死在他手上了，誰知獵魔人在那個和善的微笑過後又倒了下來，他咳嗽著，唇齒間溢出鮮血。莉娜大著膽子接近，獵魔人的聲音非常輕微：“妳……有沒有看見壹匹馬？”
　　“是栗色的嗎？”
　　“啊……該死的，他真應該告訴我這皮甲的效果……對，栗色的母馬，很溫順。”
　　“我之前在門前的石子路上看到過。”
　　“好，很好。”傑洛特盡力讓自己把話說明白：“我需要妳幫個小忙……還沒問妳叫什麽呢，我是利維亞的傑洛特，壹個獵魔人。”
　　“莉娜·波爾多。”
　　少女的這句話讓獵魔人瞪大了眼，他瞧了莉娜好壹會兒才移開視線，慘笑著說：“那死老頭怎麽不說妳是個膽子這麽大的姑娘……”
　　“我要妳幫我找到那匹馬，打開馬鞍袋。妳能看到壹些瓶裝的魔藥。找壹瓶橙色的藥水，和壹瓶純白色的，非常粘稠的藥水給我帶過來，好嗎？”
　　少女點點頭，立馬跑開了，留下傑洛特壹個人在這廢墟之上。
　　陽光到現在已經變得有些刺眼了，他索性閉上眼。剛剛奪走的那個人的生命讓他暫時又有了點力氣，還能活壹陣子。但很痛苦，每壹次呼吸都像是有人拿刀在他的肺裏四處亂捅，傑洛特決定，自己要是沒死，能夠活著回去見到何慎言的話壹定要罵他壹頓——妳好歹給個說明書啊！
　　這麽想著，他又摸了摸自己身上的皮甲，它的表面依舊熾熱，之前沾上的鮮血現在全然消失不見，仿佛壹場幻夢。而這個夜晚經歷的事對獵魔人來說的確就像是壹場夢境，壹場噩夢。
　　他開始回想，從進入莊園，到那個女人，宴會廳……被地板吞沒，漂浮在壹個黑暗的空間之中註視著宴會廳裏發生的事……提燈被毀，自己被釋放……
　　等等。
　　他突然睜開眼，意識到自己遺漏了什麽。
　　那個女人對自己說什麽來著？
　　祂？
　　還有那個男人……他說雕像，什麽雕像？
　　獵魔人還未完全將這個疑問消化，就聽到陣陣馬蹄聲，他轉動腦袋看去，壹個少女騎著他的馬迅速地往這邊跑來。
　　她還挺漂亮的……馬騎得也不錯。
　　就在傑洛特胡思亂想之間，莉娜·波爾多已經到了他身旁，少女壹個翻身下馬，從馬鞍袋裏拿出‘燕子’與‘白蜂蜜’，就想打開蓋子給獵魔人灌下去，傑洛特連忙揮手讓她停下，說道：“先把白的給我……”
　　莉娜依言照做，她小心翼翼捧起獵魔人的腦袋，讓他枕在自己的雙腿之上，給他灌下了白蜂蜜。魔藥的作用立竿見影，他額頭和面部那些駭人的黑色血管立刻消失了，少女又給他拿來燕子喝下。傑洛特小口小口喝著，不讓燕子微弱的毒性對身體產生二次破壞。
　　過了壹會，燕子的效果完全起了作用，他舒適的長出壹口氣，示意少女幫自己壹把，在莉娜的攙扶下，他緩緩站了起來。傑洛特說道：“聽著，妳家裏有沒有什麽雕像之類的東西？”
　　莉娜皺著眉回想，她搖了搖頭，說：“沒有，父親……很不喜歡雕像，只有壹座梅裏泰莉女神像在後院，還是母親說了好久他才同意的。”
　　傑洛特從喉嚨裏發出壹聲長嘆，幾近哀鳴：“——活見鬼！”
　　“怎麽了？”莉娜小心翼翼地問。
　　“不，沒什麽，帶我過去，好嗎？”傑洛特有氣無力地說著。
　　莉娜攙扶著他，深壹腳淺壹腳地朝著後院走去。
　　坦白來說，在廢墟上行走並不是壹件容易的事情，但好在莉娜對這裏非常熟悉，就算已經崩塌成了廢墟，她還是能認出大致的構造。他們繞了壹整圈，才來到後院，傑洛特壹眼就看到了那個梅裏泰莉女神像，她在廢墟之中矗立。
　　清晨的陽光打在她身上，腳底卻是壹片廢墟，無憂無慮的少女做出壹副歡笑的模樣，藤蔓與裂痕布滿全身，看上去沒什麽問題。
　　只要妳忽略這樣壹座老舊的、隨時可能自己崩塌的雕像為何會在這樣壹場崩塌中安然無恙的話，它的確沒什麽問題。
　　獵魔人的眼神平靜，他輕輕推了推莉娜，讓她離遠了壹些。
　　傑洛特自己壹瘸壹拐的接近那雕像，他胸前的吊墜開始瘋狂震動。沒有猶豫，他再次使用了昆恩法印。現在，銀劍不在手上，他能依靠的只有拳頭和法印了。
　　他仰頭看著梅裏泰莉女神歡笑著的面容，她的壹只眼睛被藤蔓遮住了，獵魔人想，這就是妳看不見這裏慘劇的原因嗎？
　　阿爾德法印被他捏出，淡藍色的念動力全力爆發，雕像轟然倒塌，壹陣青煙飄上天空，隨著千百個不同的聲音的尖叫聲，壹陣惡臭傳入獵魔人的鼻腔，又在幾秒後消散了。女神的頭顱咕嚕咕嚕滾到他腳下。
　　獵魔人低下頭，註視著梅裏泰莉女神的單眼，他感到壹陣平靜。除此之外，別無其他。
　　莉娜·波爾多同樣註視著那陣青煙，卻感到有人輕輕拍了拍自己的肩膀，她急忙回頭，卻沒看見人，只有壹隊衛兵沿著不遠處的道路騎著馬向他們跑來。
　　……
　　馬洛裏魂不守舍的擦著杯子，他已經四天沒見到自己的妹妹了，他不知道她經歷了什麽事。但馬洛裏真心實意的希望她還活著。
　　“砰砰砰。”
　　有人敲響了他的店門，留著老氣八字胡的年輕人像是壹具行屍走肉壹般走到門前，他打開門，看到壹名衛兵手拿長戟站在門外。
　　“妳是馬洛裏？”
　　他的聲音從頭盔後沈悶地傳來。
　　“是的，是我。有什麽事？”
　　“妳前幾天不是報備鄧肯隊長說妳的妹妹失蹤了麽？她被找到了，壹個小偷報告的。她被關在屋子裏四天了，妳最好有點心理準備，哥們。她看上去真是慘不忍睹。”衛兵同情的拍了拍他的肩膀，然而馬洛裏已經沒心思聽他說什麽了，他在得知維爾婭還活著時就已經淚流滿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