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6章

　　
　　饒是在大街上又轉了小半個時辰，薛夫人還是看出了破綻，由於完全違背了她孕期指導的要求，我自然被罵了個狗血噴頭，連祖宗十八代都被她壹壹問候，若不是因為她是江南裏最有名的婦產科大夫，無瑕母子三人的小命幾乎就掐在這女人的手裏，我早就拍案而起了，可眼下卻只有唯唯喏喏，不敢出壹言頂撞，直到她厭惡地擺了壹下手，示意我出去，我才訕訕來到院中。
　　和院子裏的人有壹搭無壹搭的打著招呼，他們中絕大多數都是蘇州城裏有頭有臉的人物，畢竟薛夫人高昂的診費並不是壹個平頭百姓所能負擔得起的，記得頭壹次來這裏，還以為是到了秦樓，左看右看看到的都是秦樓裏的熟客。
　　“這門手藝還真賺錢呢！”我心裏盤算著。並不是每個成名的醫師都像薛夫人這般孤僻、固執而又貪婪，和誰都合作不來。
　　若是我自己開個藥局，請到葉國禎這樣的名醫合作想來不會有太大的問題，有兩三個高手坐堂，加上唐門可以提供價錢公道的藥材，特別是那些名貴的藥材也能保證有充足的來源，利潤該是相當豐厚吧！正尋思間，突聽有人喚我道：“王動！”
　　那清脆悅耳的聲音聽來十分熟悉。天底下的女人除了老娘和解雨，或許只有齊蘿敢直呼我的姓名了，何況方才又看見了她，回頭壹看，那個正被宮難數落著的明艷佳人不是她是誰？！
　　“蘿兒這丫頭從來都是沒大沒小的。”宮難抱歉地笑道，那邊齊蘿卻振振有辭：“玲瓏是我妹妹，可我總不能喊他妹夫吧！”
　　“宮兄，尊夫人沒喊我壹聲淫賊，我已經燒高香了。”我笑道，婚後的齊蘿依舊那麽天真無邪、惹人憐愛，就因為她，當我得知林筠的情夫並不是宮難的時候，我竟暗自慶幸起來。
　　“是玉妹妹懷寶寶了嗎？”見我搖頭，齊蘿的情緒就有些低落，她壹直不太願意親近無瑕，此刻臉上便清楚地表現出來，可畢竟大家都是快做母親的人，她還是關心道：“玉姐姐，她快生了吧？”
　　“還有壹個月。”齊蘿說要看看無瑕便進了內院，良久，宮難的目光才收了回來。兩人找個地方坐下來，話題自然離不開懷了孕的女人，她們這時候挑剔的飲食、難纏的脾氣，自己的辛苦，凡此種種，不壹而足。宮難在大江盟似乎並沒有多少朋友，此時抓住了個聽眾，竟壹改住日孤傲，口若懸河，說起話來滔滔不絕。
　　“千苦萬苦恐怕都不如宮兄妳只能看不能吃來的辛苦吧，”我頗有感觸地道：“好在我是個淫賊，身邊還有別的女人”
　　見宮難臉色壹變，目光如劍，使勁瞪了我壹眼，可本以為他定要說上我幾句，不料半晌卻聽他道：“蘿兒心思單純又愛憎分明，若是她替我娶的還好說，否則可她喜歡親近的幾個師姐妹，在下並不喜歡，而玲瓏又嫁給了妳。”
　　“呵，妳小子倒惦記起我媳婦來了。”我不由哈哈笑了起來，玲瓏就經常說，若是齊蘿沒嫁給宮難的話，定要讓我娶了她，聽起來倒是和宮難的話同出壹轍。
　　宮難知道自己說走了嘴，訕訕笑了兩聲後卻嚴肅起來，正色道：“說到蘿兒的師門，她的師姐莊影在沈家失蹤了，聽說那段時間動少正好在沈家，不知可有什麽線索？”
　　宮難並沒有說是靜閑，反而用了莊影這個名字，壹時間我竟猜不出他的用意，再說莊影名義上是百花幫的弟子，怎麽成了齊蘿的師姐？宮難是無心之錯，還是有意為之，也頗費猜疑。
　　正有些迷惑，卻突然想起，當初自己在沈家狙擊宗設的時候，用的是曾亮的名字，知道我那時候就在沈府的寥寥無幾，宮難是從哪裏得到的消息呢？
　　難道是她？我腦子裏頓時浮起了孫妙的倩影。對她的全方位調查並沒有什麽結果，在秦樓，她有無數傳遞情報的機會，想要壹壹盤查，有如大海撈針壹般困難。
　　倘若她真是個線人的話，那也是秦樓難她提供了絕佳的演出舞臺，每每想到這裏，我總覺得有股說不出來的窩囊。
　　“莊影是靜閑的俗家姓名，因為嫁給了李思，自然要用出家前的名字了，說是百花幫的弟子，不過是為了行事方便而已。”
　　我吃了壹驚，這消息既沒聽李岐山提起過，李思也是秘而不宣，顯然兩人的婚事相當機密，既然如此，宮難壹手將秘密揭開有何用心呢？想到李思並不如何在意靜閑的失蹤，壹面為靜閑不值，壹面又忍不住替蘇瑾擔心。
　　“靜閑還真是找了個好婆家！”我嘿嘿笑道：“老子是個淫賊，還知道疼愛自己的老婆呢！”
　　聽我冷嘲熱諷，宮難竟似大起知己之感：“動少，雖然江湖上對妳公然納玉夫人母女三人為妾頗有微詞，每每提及都說妳是個無行浪子，可時間長了，熟悉妳的人都知道妳這個淫賊雖然愛色，卻娶之有道。李思──哼！比起來，我寧願交妳這樣的朋友。”
　　“宮兄，妳用不著這麽誇我吧！”我壹臉苦笑，宮難還真是壹身名門高第的臭毛病，人情世故全然不通，和齊蘿正好壹對兒。不過，從他話裏，我已隱約猜到，李思對齊蘿或許有什麽不妥的言辭和舉動，才讓宮難在我面前都表露出...
　　
　　表露出了那股強烈的不滿。
　　這廝竟然如此膽大妄為？我心下壹陣狐疑。果真如此的話，齊放對李思不加約束，反而授之以大權，對他的重視甚至在自己的女婿之上，就難怪宮難壹肚子氣了。
　　可清風的雙重身份讓我對宮難的話打上了壹個折扣，在我看來，武當和大江盟的合作是各懷鬼胎，換做我是清風，絕不會放任大江盟的勢力無休止的增長，適時鏟除他的羽翼，對日後練家稱霸江湖有百利而無壹害。
　　而江湖皆知因為蘇瑾的緣故，我與李思並不相睦，宮難莫非有意在此事上示好於我，借我之手除去李思？
　　“李思並沒有顯露出與之行為相匹配的實力，尊嶽如此縱容他，想來是因為他大有來歷的緣故，是哪家門派何方高人能讓尊嶽心懷忌憚？”我邊沈吟邊仔細觀察著宮難：“莫非他師父是神龍見首不見尾的江湖第壹高手孫不二？”
　　宮難眼中閃過壹絲不以為然，讓我知道猜測的方向完全錯誤，想來也對，孫不二即便有通神本領，也只不過是壹個而已，又與江湖久無聯系，擁有龐大實力的齊放就算把他當回事兒，也不會任由他的弟子胡鬧，齊放對李思的態度，倒像是溺愛孩子的父母壹般
　　想到這兒，我心頭忽地壹動，這李思別是齊放的私生子吧，可凝神細想他的容貌，不僅大異於齊放父子，與齊蘿也幾乎沒有相像的地方，便把這個念頭壓了下去。
　　“孫不二單槍匹馬，尊嶽未必把他放在眼裏，能讓他動心的，唯有三大派。武當絕不可能了，隱湖又都是女弟子，莫非是少林寺又教出了魯衛似的人物？”
　　自己知道這絕不可能，便自嘲的壹笑，可想想李思的所作所為，除了貪花好色、行事跋扈之外，還真沒有別的什麽劣跡。“算了，管他什麽出身，這小子別惹惱了我，否則，就算他是天王老子，我也要讓他後悔來到這個世界上！”
　　“咦，是誰讓妳生了這麽大的氣？”齊蘿和無瑕攜手從內院出來，正聽見我後面壹段話，齊蘿好奇，忍不住開口問道。我剛想說是李思，宮難已經搶先道：“還能有誰，自然是十二連環塢唄！動少聽聞其有漏網之魚，要上天入地抓他報仇呢！”
　　我壹怔，宮難竟然不想在齊蘿面前提及李思，不管是何緣由，兩人恐怕並不是我所想像的那麽親密無間，至少宮難心有芥蒂。轉眼看無瑕的臉色壹下子變得異常蒼白，我不由狠狠瞪了宮難壹眼。
　　“那又不是什麽大事。宮郎，告訴妳，玉姐姐懷的可是雙胞胎呢！”齊蘿心思全放在了宮難身上，全然沒註意到幾人神態的變化，快步走到丈夫身邊，迫不及待地把剛剛得來的消息告訴他，想來在她心裏，這消息比什麽十二連環塢的余黨重要多了。
　　不過，她的話倒是解了幾人尷尬，而周圍眾人的目光也都“唰”地落在了無瑕身上。“真要恭喜動少了。”
　　宮難眼中閃過壹絲異彩，大概是想起了玲瓏姐妹吧：“若是可能的話，我倒想和動少做個親家呢──背靠大樹好乘涼嘛！”動用了我心裏的所有資源，還是沒有查到李思的來歷，只是白瀾信裏的內容鄐著實出乎我的意料。
　　“孫二就是孫不二？！”與孫二有過數面之緣的玉家三女吃驚不已，這個貌不驚人的船老大車老板竟是二十幾年來無可爭議的江湖第壹人。
　　無論是誰，壹時都難以相信。初出茅廬就因為劍敗慕容世家高手慕容千秋的叔叔慕容垂而聲名雀起，其後大小十戰，對手皆是江湖壹等壹的高手，竟未賞壹敗，二十年前更是以六劍讓如日中天的快活幫幫主蕭雨寒俯首稱臣，輝煌戰續至今無人能出其右。
　　而今，他手中那柄無敵鐵劍竟變成了馬鞭子和搖櫓，事還真是如白雲蒼狗，變幻無常呢。“這麽大的事情，白豈會弄錯？其實，齊放旱知道孫二的真實身份，只是大家都心照不宣罷了。”
　　我心裏明鏡似的，白瀾透露這個消息給我，壹來是投桃報李，報答我幫了他和他相好寧白兒的大忙，二來也是因為孫不二武功雖高，鄐對江湖事務沒有什麽重大的影響。至於齊也是基於同樣的原因，才和自己的老朋友保持著壹種相當奇怪的關系。
　　“嗚鳴，妳們都見過他。偏偏只有我沒有見過。”得知孫不二還曾來過竹園，解雨滿臉的遺憾，聽說那天是寶亭接待的，便拉著她問東問西，壹旁的武舞被她那副著急的模樣逗得直樂，打趣道：“還是他是個糟老頭子，不然，相公豈不要吃醋了？”
　　“糟老頭子？”解雨像是只被人踩了尾巴的，壹個高的蹦了起來，叫道：“還不知道相公能不能打得過這糟老頭子呢，就算是我妳爹，也不是人家的手。”
　　“是嗎？”武舞狐疑地望著我。我點點頭：“按照空聞大師的武功推算，孫不二的武功至少比我高壹成，十招之內，我必敗無疑。不過，我倆合作的可能要遠遠大於對抗，沒機會和他交手了，所以，他武功高與不，對我來說並無不同。真要關心的話，妳們來看看這句話。”我指著白瀾的信說道。
　　“至於練氏無雙，余十余年前賞得壹見，其尚垂髫總發，然至今再未壹晤，其容貌武功，俱為辛氏所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