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男綠女

常書欣

歷史軍事

仲夏的早晨,地處中條山麓的鳳城在顯得格外寧靜,薄薄的晨霧裏影影憧憧可以看見近處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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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2章 使君與我本殊途

紅男綠女 by 常書欣

2021-10-8 17:19

  佟思遙是到新崗位報道第三天的早晨接到武鐵軍的電話的,接電話的時候剛剛出小區,接完了電話佟思遙馬上壹調車頭,再打那個熟悉了號碼,耶,居然通了。
  “楊偉,妳在哪?”
  “在省城,不過我已經坐上車了,準備回家,下次來了我再看妳吧。”
  “不行,我馬上要見妳。”
  ……
  佟思遙風風火火,而楊偉的話似有隱情,說得含含糊糊、囁囁喃喃,而佟思遙卻是很強勢很斬釘截鐵,絲毫不容楊偉分說,而且說話的時候就已經大致地往長途客運中心行駛,等楊偉報出地點來,方向沒錯,壹拉警報,沖著就向客運中心駛去!
  客運中心,楊偉有點發怔!
  前壹天到了省城,好容易調整了調整心態,收拾利索,往牧場打電話、往鳳城打電話、給認識的人打電話包括刑貴,包括武鐵軍,這些事如同排山倒海來的事,壹下子把楊偉打蒙了,壹大早準備乘車走,準備悄悄地走,卻不料這個姑奶奶又找上門來了。不過還容不得楊偉分說,佟思遙要問他不說的話,楊偉相信,這女人敢壹路追到鳳城追到沁山。
  楊偉,無奈地提著行李包站在候車大廳的門前,胡子已經刮幹凈了,回復了先前的樣子,只不過兩個月的奔波,看著削瘦了幾分,眼睛,比昨天在下火車的時候還要紅,看上去像大病新愈。兩眼有點滯,車站裏來來往往的人群,對這個視壹切若無物的人,絲毫沒有影響。
  沒過幾分鐘,警車呼嘯著來了,壹剎車,佟思遙搖下玻璃揮揮手,很不客氣地叱喝:“上車!”
  楊偉怔了怔,無可奈何地提著行李,幾步下了臺階,上了車,佟思遙卻也不說話,在路人奇怪的目光中,關了警報,發動了車,直接開走了。
  楊偉有點訕訕地不知如何是好,提醒了句:“我車票都買好了,十五分鐘後就開車。”
  “哼!見了我,妳走不了。妳可真行啊,這兩個月去哪兒了?”佟思遙話裏沒好氣地說道。
  “旅遊!”楊偉淡淡地說了句,臉不紅不白的撒了句謊。
  “手機電話也自個去旅遊去了?”佟思遙追道。
  “我去的,都是沒電沒信號的地方,再說,沒事打電話幹什麽?”楊偉解釋道,越解釋越不像話。
  “那回來就在這兒住兩天,我有事跟妳商量。”佟思遙故意說道,大慨想試探楊偉的反應。
  楊偉搖搖頭說道:“我要回家!”
  “回家!?”佟思遙詫異了句:“我看妳連自己的家都在哪兒都不知道?妳有家嗎?”
  佟思遙,不用想也知道這事壹出,楊偉鐵定是要蒙著頭回鳳城,而這才是她最擔心的。
  “以前不知道,現在知道了。”楊偉又是莫名其妙地壹句,看著車前方,兩眼裏有點茫然。
  “我告訴妳啊,少給我來這壹套,聽我的話,就住省城,過段時間再回去,妳現在回去我不放心。”佟思遙說道,看著到了茬路口,拐了壹個彎,這路楊偉也不熟悉,不知道佟思遙要去哪裏。
  “我沒攔過妳,妳也不要攔我,家裏人有事,我不能不回去!”楊偉淡淡地說,壹點也沒有平時戲謔的口氣,更沒有壹點玩世不恭的意思,就壹個意思,要走,如果不是武鐵軍提醒,他現在已經悄然走了。
  嘎……的壹聲,佟思遙剎住了車,通往老城區的舊車道,行人和車輛都比較少,很避靜!
  佟思遙不解似地細細打量著楊偉,楊偉眼裏如同充血了壹般,紅得嚇人,眼睛直楞楞地盯著前方,側面看過去,連嘴唇也有點發裂發幹,幾次嘴唇動動好像要說什麽,不過馬上又沈默了。
  壹個人,痛到了極處,怕是連哭都哭不出來了!再回故地的時候,十年前的往事能讓人流淚,但聽到大炮和三球的死訊,聽到伍元昏迷不醒,可能這輩子都醒不過來了,楊偉這連淚都流不出來了。只覺得身體裏痛,痛到骨髓裏那種痛,痛徹心肺的感覺偏偏又說不出來的感覺。
  “楊偉!”佟思遙知道怕是這事瞞不住了,語重心長地說道了句:“大炮的死,妳知道了吧!我勸妳在這個節骨眼上,不要摻合到這個事情裏來,我以前跟妳說過什麽妳還記得嗎?”
  “記得,妳不讓我回鳳城,讓我和這群混蛋撇清關系。”楊偉道。
  “虧妳還記得啊,那妳聽不聽我的。”佟思遙驀地覺得,楊偉好像不是那麽不可救藥。
  不過接著楊偉話頭就轉了,冷冷地說了句:“不聽!”
  佟思遙壹下子氣結了,搖搖頭勸慰道:“以前有些案子我沒法明說,伍利民、蔔離涉毒,王起柱十幾起傷害,早就有受害者把這狀告到了省廳,鳳城是壹時間沒有掌握到確切的證據,不過他就是不死遲早也要被抓;現在他壹死,正好好多事可以查無實據撇清了,我聽說現在鳳城也不安生,連周毓惠的煤場也被哄搶了,妳說妳現在再摻合進去,能有什麽好事。我這是為妳好,妳別不知好歹。妳的案底還少嗎?”
  “我去旅遊了,我什麽都不知道,如果我在的話,就不會這個樣子了。”楊偉淡淡地說道,言語裏有點不屑。跟著是壹句有點忿忿地話說道:“他們的死,警察也有責任,小偷不摸不抓,小案子不抓,非要等著他們都聚成了大奸大惡才除之而後快……蔔離和伍利民,兩年多前妳在鳳城就知道他販搖頭丸,為什麽不抓他們?那個時候抓了,判了,也不至於今天變成這個樣子。壹個永遠回不來了,壹個說不定永遠出不來了。”
  “妳有什麽資格指責警察?別說他們,我看妳現在也不幹凈。前段時間省城搞事的是不是妳們?那些事還小嗎?蓄意破壞、傷人致殘、再把主要受害者送進精神病醫院裏的,我想這法子除了妳就沒人能想得出來?”佟思遙生氣地說道。
  “我說不是,妳肯定不相信;我說是,但我也拿不出證據來證明我是……怎麽,妳要不把我也抓進去刑訊刑訊?”楊偉,不鹹不淡地回了句,這意思很明白,妳就想說我是,我都沒證據難道還會有?
  佟思遙,被氣得有點力無處使,氣沒地兒發的感覺,咋咋乎乎慣了的楊偉壹下子變得蔫不拉幾,好像比原來更難對付了,想了半晌,佟思遙無奈地說道:“楊偉,妳要怎麽樣才相信我,我是真心想幫妳,鳳城現在妳真的不適合回去,妳既然給武局長通過話了,我想他應該都告訴妳了。”
  “我相信妳,相信妳是為我好……可我放不下他們!兩個死了,死無全屍,還有壹個到現在還清醒不了,他們都是我的兄弟,我的家人……我流落鳳城街頭的時候,誰都嫌棄我,只有他們把我當兄弟當家裏人,從自己的碗裏分壹口飯給我吃;過冬了,他們給我送厚衣;我病了,他們背著我送回家,給我送藥送吃的。我從壹開始就知道他們不幹好事,這照顧我花錢,沒準是偷來的、搶來的、訛來的、騙來的,既然這個世界上只有他們願意與我為伍,我又有什麽資格嫌棄他們?……現在他們有的人死了,我還活著,要不回去看看他們的墳頭,要不回去給他們上壹柱香敬壹碗酒,我還算人嗎?”楊偉,沒有淚,話從嘴裏出來有點累,有點勉強,也有點傷感。
  “咂……他們是利用妳,是看妳身手不錯能打能殺利用妳,妳怎麽到現在還不明白。難道在要等著陷到裏面妳才甘心?他們的下場,對妳壹點警覺都沒有?”佟思遙倒不覺得自己的話難聽,實打實地真實想法出來了。
  楊偉壹下子轉過身來,直楞楞盯著佟思遙,嚇了佟思遙壹跳,那通紅的眼睛裏,射出來的目光像要直刺佟思遙壹般。
  不過,楊偉沒說話,卻是又轉過頭,不知所措地摸摸臉,粗糙的大手,悄無聲息地消滅了兩滴沁出來的淚滴。
  ……
  靜默,足足靜默了五分鐘。
  楊偉的臉色陰沈得可怕,像是烏雲密布著的天空隨時就要下壹場傾盆大雨,但他壹直忍著、忍著,偶而嘴唇轉顫著,依然是強忍著……
  佟思遙看著壹言不發的楊偉,有點忿忿地說道:“好吧,妳回吧,我不攔妳,我們之間怎麽辦?”
  “武鐵軍在電話裏告訴我了。妳父親找過他。”楊偉應了句。
  “這我知道,他是查妳的底細。”
  “不光這個,武鐵軍警告我,不許再和妳來往。”
  “切,他指揮得了妳?妳會害怕他?”佟思遙不屑地說道。
  “不是害怕,他說的對……他說,妳們家,三代都是警察,我只會給妳抹黑;就是妳能接受得了我,妳父母這輩子估計也接受不了我;就是妳的父母接受得了我,妳的生活環境也接受不了我。他還說,妳到什麽專案組已經當組長了,年底就要和他平級了,壹個公安部門的領導,將來和壹個二勞分子扯不清道不明,會讓全天下的警察都笑掉大牙的……他說,我救過妳,但是要因為救妳就糾纏著妳的話,那還不如不救,那樣等於是毀了妳。”楊偉輕輕地說了壹遍,話裏有著淡淡的哀傷和無奈。
  “楊偉,這些我都可以不在乎,但是妳不要不聽我的,真的我是為妳好。”佟思遙無奈地說道。
  “妳在乎!現在不在乎,將來會在乎;就像我和韓雪壹樣,熱戀的時候可以什麽都不在乎,不管是什麽身份、不管有沒有錢,等結婚了才發現,兩個人,各行其是,連壹點共同的地方也沒有,連我努力迎合著她都沒有挽回婚姻……妳是個把工作看得比男人重的人,是個把榮譽看得比性欲重的人……最關鍵的是,我們根本就不是壹路人。”楊偉說道,這話說得好像已經想了很長時候。
  “就即使我們不是壹路人,我也不明白,鳳城的事妳回去又能怎麽樣?王大炮的事已經在刑警大隊立案了,妳總不會認為妳比警察還要強吧!妳回去有用嗎?”佟思遙說道。
  “沒有用也要回去,我要對得起他們的信任。”楊偉道。
  “信任,妳們之間還有信任?王大炮幹得這些事,槍斃了他都不過分。”佟思遙驀地有點生氣,王大炮的案底有多少她最清楚。
  “對,妳說得很對,可他不是被槍斃的,是被人謀殺的……如果妳的兄弟、妳的朋友被人謀殺了,妳會坐視不管嗎?妳會連回去看他壹眼都不回去嗎?……就即使是被槍斃,總要有個人為他收屍吧!”楊偉有點難受,扶著車前窗的手有點顫抖。
  “算了,我不跟妳爭,要麽留下來,我領著妳去見我爸媽,我們的事從長計議……要麽,妳回鳳城,我們這輩子,都不要再見面了。”佟思遙氣咻咻地說道,試圖留著壹線生機給楊偉,試圖想對倆人的關系挽回做最後努力,不過她也知道,這話,說得自己都底氣不足。
  “我回鳳城……”楊偉想都沒想,這句話脫口而出。
  “滾……”佟思遙爆了壹句,很生氣,莫名的火燒得有點失去理智了,好像以前從來都沒有這麽沖過的。
  ……
  楊偉沒有發火,也沒有什麽表示,壹只手“嗒”的壹聲,開了車門,剛剛起身,卻不料又被佟思遙拽著袖子重重地拉了回來……
  秀眉瞪著,壹臉忿色的佟思遙死死地拽著楊偉,聲音裏有些怨恨,壹字壹頓的說道:“那天晚上,妳是不是純粹就是為了高興,為了發泄,根本就沒有喜歡過我。”
  楊偉通紅的眼看著佟思遙,搖搖頭:“不!我喜歡!現在還喜歡!”
  佟思遙心下多少有點釋然,手松了松,又喃喃問道:“那妳根本沒有想過婚煙,沒有想過要娶我是不是?”
  楊偉很誠懇地回答道:“老實說,沒有!……上了床顧不上想,下了床沒來得及想。”
  “妳……”佟思遙氣從中來,另壹只手握著差點就要打了出來,不過馬上剎住了。是被楊偉的眼光剎住了,那眼光裏,冷冰冰的,看不到壹絲感情,更看不到自己曾經見過的那種依戀、那種戲謔、那種火熱……佟思遙有點感覺自己被那目光刺得很痛、很痛……
  “不要壹直針對我,就是我要娶,妳未必敢嫁。我相信妳父親把給武鐵軍說的話,都已經說給妳了,妳母親我見過了,就是因為見她我才覺得我們根本不是壹類人……經歷這麽多,我有點想明白了,外面的浮華世界再好,也沒有我的份;外面的女人再漂亮,也沒有那個真正屬於我;我要娶的女人,不是為了上床能作愛;不是她有多漂亮、多溫柔和她的家世有多麽好。我要娶壹個不嫌棄我的過去和不在乎我將來的人,我要娶壹個不管我是窮是富、是好是壞、是高貴還是低賤,都只在乎我的人;壹個能和我壹輩子相守的女人,壹輩子跟著我回沁山放羊、回楊家灣種樹的女人。……妳,不是這樣的女人。”楊偉,仍然是壹副漠然不動的表情,兩眼有點發滯地看著窗外,仿佛從噩耗中還沒有反應過來。
  “像妳這樣回鳳城,怕是連放羊的機會都沒有了,妳等著瞧吧!他們會把妳拖下水,會讓妳重操舊業,直到和蔔離壹樣的下場。”佟思遙有點心虛,有點很心虛很內疚的感覺,沒錯,她相信自己不是楊偉嘴裏說的那種女人。
  “沒關系,人的行事但憑良心,我覺得我對得起自己良心,他們救過我,他們把我當兄弟,我不能昧著良心壹個人保全。如果四年前我沒有領著他們打拼,他們就不會越陷越深;如果兩年前,我沒有因為壹個女人把他們都扔在鳳城,也許今天就不會這麽慘。今天我再不回去,我壹輩子都不能原諒自己了。”楊偉道。
  “滾吧!放著好人不當,非要再回人渣堆裏,就當我沒有認識過妳!”佟思遙咬著牙切齒地說道。
  看看傻楞著的楊偉,猛地又是吼了壹聲:“滾……”
  “如果妳不拉我話,我已經滾得很遠了……”
  楊偉回頭看了壹眼,佟思遙側著臉,不再看他,默默的關上車門,默默地朝著來的方向邁著步子……
  佟思遙臉上的肌肉在顫、在抖、終於忍不住淚如斷了線的珠子,撲嗒撲嗒開始往下掉……直到爬在方向盤上,號啕大哭……
  哭聲,只有她自己聽得見,那個人轉身已經走了很遠了……
  ……
  駛向鳳城大巴緩緩地開動了,楊偉回頭看了壹眼省城,高樓林立、人車如潮,依然是處處繁華,壹路走過寬闊的街道,壹路看著形形色色不認識的面孔,楊偉突然想著:
  我來了,數以百萬計的城市裏,並不因為我而多了壹道景色……
  我走了,依然忙忙碌碌的城市裏,並不因為我而少了壹份靚麗……
  也許我不會再來了,因為這裏,不是屬於我的世界……
  大巴車駛上了高速路,車速快了起來,楊偉縮縮脖子,閉上了眼,眼壹閉,不知不覺的兩顆清淚順著臉頰滑落下來……
  ……
  長平至潞州的二級路,壹輛三個“6”打尾的奧迪,沿著坑坑窪窪的路也在緩緩地行駛著,好像前方不遠的煤場就是目的地。
  壹百多米的傳送帶上,噴吐著已經調和的沫煤粉煤,粉碎機運轉的時候,發著“嘶擦、嘶擦……”刺耳的聲音,煤場上是壹成不變的黑色、粉塵,來來往往的車和煤場上工作的人,都是壹臉煤灰的顏色,壹輛小型的裝載機正輪流作業著,給來往的車輛裝載貨煤……
  奧迪車緩緩地駛進煤場,在煤場兩幢房子前停了下來,房間裏的伸長脖子壹看,就見有掀著門簾跑出來迎接,卻是壹臉笑意的趙三刀,人逢喜事精神爽,喜不知從何而來,但臉上的爽還是看得出來的,傷疤都看得格外晃眼。
  車上下來卻是西裝筆挺,皮鞋鋥亮的趙宏偉了,也是很意氣風發地看著這個煤場。趙三刀湊了上來笑著打趣道:“喲,趙哥,這突擊檢查來了,怎麽也不言語壹聲?”
  “呵……我到鳳城辦事,順便來看看妳們。怎麽樣?這兩天出貨不少吧?”
  “咂……”趙三刀壹副自不待的言的表情,豎著大拇指,幾分得意地說道:“壹天三千多噸,能出壹百多車,量比原來翻了壹番……鳳城這壹路上,是咱們的兄弟的了。”
  “呵……呵……”趙宏偉笑著不作表態。
  “趙哥,妳這手玩得可漂亮啊!”趙三刀贊著,臉上刀疤抽了幾抽說道:“讓他們自己人玩自己人,漂亮,大哥當年不過如此嘛,怨不得大哥說我豬腦袋,服了、服了……連錢都沒花就把他們整爬下了,我跟他們這王大炮拼了兩年,這小子精得跟鬼樣,我人壹多,他就不見面了,我人壹少,這小子就弄幾百號人圍我,我他媽就沒吃過這麽大虧……還是趙哥妳厲害,嘴皮子動動他就玩完了,哈……”
  趙宏偉笑著伸著手,制止了趙三刀的評論,說了句:“三刀,妳小心點吧!黑車黑煤不是那容易操作的。這壹塊以前不是我收不回來,而是我覺得和真正資產相比,就是蠅頭小利,風險大,不值得下功夫,唉,大哥非要都收回來,咱們只能按著大哥意思辦了。”
  “喲,我說趙哥,這壹年幾千萬的收入都是小利?”趙三刀驚訝地道。
  “咂,妳掙的都是偷稅漏費下來的錢,根本不是差價,這東西能長久了嗎?大哥說得也對,撈壹把算壹把,能撈多長時候,就看咱們的造化了。”趙宏偉說道。
  “媽的,能撈壹年算壹年,撈不上了我給趙哥妳開車去。”趙三刀呲笑著,滿不在意地說道。
  “嗯,三刀,煤管站那邊,搞定了沒有!如果那邊的車能走了,出貨還能增加兩三成。”
  “沒問題,那幫孫子,只認錢,不認人。已經聯系好了。”趙三刀說道。
  “這就好,妳加緊屯貨,壹入冬這好生意就來了,今年冬天,妳準備好麻袋裝錢吧!”趙宏偉不知道是取笑怎麽的說了這麽壹句,在長平壹帶,煤老板都有這愛好,喜歡以袋裝論錢,而且是麻袋裝,曾經有人開著車拉壹麻袋現鈔到省城車市上賣悍馬,壹時傳為笑談,就是過去晉商喜歡在家裏挖地窖藏銀子壹樣。
  “哈……哎,趙哥,吃了飯再走啊……”趙三刀看趙宏偉要上車,客氣了句。
  “那顧得上,我要去鳳城給妳們買個煤場,說不定下回直接就在鳳城發貨了,省得這麽麻煩還得中轉。”趙宏偉說著上了車。
  “那就好……”趙三刀笑著,送著趙宏偉上了車,剛剛送走了,幾輛康明斯重卡吼著停到了煤場門口,壹臉黑色的司機喊著:“三哥,鴻發煤場收原煤比咱們高十五塊錢!現在他們開始屯煤了,天天悄悄收購。”
  “什麽!?”趙三刀聞言,臉上的刀疤顫了幾顫,兩眼射出幾分狠色,罵咧咧地說道:“咱們開路,他們享福,媽了逼的,這上海這小婊子,真他媽欠操!……給我叫上二十輛大卡,咱們拉他的煤去,他敢低價收,我他媽就敢白拉……走!”
  不多會,二十余輛大卡浩浩蕩蕩地向鳳城與長平交界的鐵路煤站開進了,連司機帶跟車,四五十人沖進了煤場找煤場的經理理論,經理赫然是已經從機電公司出來的劉大剛,大慨是蜀中無大將了,當司機的劉大剛不得不獨擋壹面了。
  趙三刀這土匪名氣由來已久,原來根本惹不過的王大炮壹死,鳳城到長平壹路上的煤站便是數得著他第壹人了,不容分說訓了劉大剛壹頓,指揮著鏟車往自己車上裝煤,裝完了大搖大擺地壹上車,連欠條都不帶打壹個,立馬就走,還撂了句狠話:明兒我還來!
  劉大剛壹臉苦色,這貨色卻不是自己惹得起的,趕緊地拔通了陳大拿的電話,壹接通就是緊張地匯報:“陳董、陳董,長平趙三刀,帶了壹夥人,嫌咱們收購價高,剛剛白拉了咱們二十車原煤。”
  “多少!?”
  “二十車,七百多噸!”
  “我說大剛,把妳放那兒,妳咋連門都看不住?”
  “陳董,我……我……他們來了四十多號人,我那惹得起呀!”
  “算算,妳把價格壓下去,這事我和他們交涉吧……”
  “噯噯……好好……”
  劉大剛壹臉奴相,扣了電話,臉上有點訕訕,心下的常有的感覺又來了:這他媽當狗腿,實在不好當。
  天廈2899號辦公室,放下電話的陳大拿,有點吃了只蒼蠅般難受的感覺,捋了捋梳得油順的長發,陳大拿發了句感慨:“這死了壹頭猛虎,又來了壹群惡狼,哼……那個都不是善茬哦!”
  “陳董!?”壹聲既嬌且嗲的聲音響起來了,剛剛站在陳大拿背後的女人,胳膊隨意地靠在陳大拿的肩上,很溫婉可人的說了句:“您不會連個小混混都惹不過吧!”
  “妳急什麽,誤不了妳們的合同,再不濟,咱們還有拴馬煤礦支應著呢!”陳大拿被將了句,不叠地說道,順手拉著小美女的纖手,那女人順勢坐在陳大拿的懷裏,另壹支只手很戲謔地擰擰陳大使既白且細,保養得很好的臉……
  噢……這是誰呀?這要幹啥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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