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章 往事俱做煙雨雲
紅男綠女 by 常書欣
2021-10-8 17:19
醫院,隔離的房間裏,偌大的儀器像壹個機器怪獸,緩緩地從機器裏輸出壹張活動床,床上靜靜地的躺著壹個人!床上的人壹臉驚懼,等坐到了椅子上,聽到錄音,聽到了皮鞭聲、棍棒擊打聲的錄音,壹臉驚懼化作怒容,怒氣沖沖之後又是眼光閃爍不定,醫生,穿著白大褂的醫生,問著:“妳還記得這是什麽聲音嗎?”
病人,有點慌亂地搖搖頭!很猛烈地搖搖頭。
事實上在聽的時間裏,壹直就是沒來由地搖搖頭。
病人是楊偉,地點是省二院!
有些事可以逃得過去,有些事卻逃不過去,伍利民壹案、鳳城黑社會槍戰械鬥案件、古建軍綁架案、陸超被殺壹案、朱前錦家裏入室襲擊案都和他有關,兩個專案組抓了抓了兩個月,最終留下了兩個尾巴,壹個是楊偉、壹個是紅色通緝令上的伍利民!特別是省政府對朱前錦壹案近乎尋常地關註,所有嫌疑人壹慨拘押審查,即便是有省廳特勤線人的身份也沒能保得住楊偉,醒來後最終還是被刑事拘留了!何況伍利民壹案與楊偉有關已是定論,省廳也試圖把紅色通緝令上的在逃人員抓獲歸案。那樣的話,利箭和利劍行動,將是有史以來全省緝毒戰線上最成功的案例!
事情並不像預料中那樣順利,被省廳羈押之後的楊偉的表現卻讓人大跌眼鏡,外表看著恢復如初的楊偉,說話表現壹切都正常,但涉及到案件,壹涉及到案件說話就顛三倒四,要不就是扯東拉西不著調,有些回憶是斷斷續續,甚至連省廳作為普通訊問事件也語焉不詳!
楊偉的表現不像個病人,但他的表現恰恰是標準的失憶癥狀!
難道,還能部分失憶不成?恰恰把關鍵的事都忘了。連竹林山大部分細節都說不清楚了。省廳無奈之下,才安排了這樣壹次鑒定。這是解押回省廳的第三天。
……
……
隔著壹個房間的錄像裏,也是壹位醫生,壹位資深的醫生,指著畫面解釋道:“從病理的檢測中,我們認為是毒品和嗎啡服用過量作用於中樞神經,導致思維出現不規則混亂,加上患者在之前遇到了不願意接受的事,對其精神狀態形成了不良影響,應該是患了強迫失憶癥。”
江汝成,坐著看著屏幕上表現慌張的楊偉。有點不解地問:“這個,是不是有人為原因,可能不可能存在病人的偽裝?這個人觀察兩天了,壹切都正常。但壹審訊的時候就顯得不正常了。”
醫生,無言地搖搖頭:“不存在,這個不需要偽裝,裝這種病並不能脫罪,這種特征裝不出來。而且這個病人並不認為自己得了什麽失憶癥,他能夠回憶起大部分的事情,只是在壹些關鍵的節點上遺漏,或者說,是強迫自己遺漏、忘記!”
緝毒處張處長,對這個人記憶猶新,看著這場面倒有點不忍,插了句:“醫學原理和司法鑒定原理對這種癥狀有解釋嗎?”
或許,都想從這裏找點突破口。
醫生侃侃而談:“我知道各位關心什麽。……這樣講吧,強迫失憶癥是強迫癥的壹種;指患者對自己精神影響較大的事情,習慣性的做壹些強迫遺忘癥狀。例如:發出怪叫,激烈的搖頭,無緣無故的掐自己的手指,等等。在外人看來,這是壹種怪異的行為,但患者恰恰就是借助這些突然地無故的行為忘記自己意識到的不好的回憶,把這些意識的內容轉為潛意識,以避免自己受到煎熬,這種想法和做法符合快樂原則。看似簡單,弱智的行為,實際中往往起到神奇的作用,患者在做了這些行為之後,神奇地忘記了剛剛想起的東西,避免了精神受到煎熬。比如,剛才聽到刑訊聲音他的表現。”
江汝成壹驚:“嘶,醫生,這個人曾經受到過反刑訊的訓練,這個是不是對他的有影響。有沒有可能是刑訊導致了他強迫忘記這些恐懼的事!?”
醫生壹聽,想了想解釋道:“嗯,差不多,反刑訊訓練也是在借助潛意識的幫助,比如,壹受到打擊的時候,就會向自己灌輸壹個催眠信號,讓自己忘記疼痛帶來的感覺!……強迫失憶也是這個原理,就好像大腦中有壹種監控程序,當發現有程序調用以往的不美好回憶的時候,就給壹個中斷,然後清除那部份程序,就好像壹切都沒有發生壹樣。實際上,當生活中再次遇到類似的情況時,患者可能再次聯想到以前的不美好的回憶,因為這種忘記的行為只是在意識中發生的,這段回憶並沒有在大腦中完全消失,而是由意識變成潛意識,只是壹種暫時忘記,當患者又壹次記起這段記憶的時候,他又會出現強迫癥狀!……可以這樣說,他不是不說實話,而是他已經強迫自己把實際經過的過程忘記了!”
忘記了!?自己忘記了!?壹幹人都有點啞然失笑。
江汝成接著茬問道:“故意的!?”
“不,下意識的。就像壹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壹樣。比如受過性侵害的女患者,對正常的性生活也會有壹種莫名的恐懼;比如經常違法犯罪的人,聽到警笛、看到警察,即使他沒有犯罪的時候也會有莫名的恐懼發生。強迫性失憶比上訴的種更厲害,患者會下意識地拒絕想起這些恐怖的事。壹有外因提及就會觸發這種癥狀!癥狀繼續加重的話,可能導致全部失憶!”醫生解釋道。
“這人可真行,幹了的事,能強迫自己忘了!”坐著江汝成,長嘆了壹口氣,仿佛對這個病情很滿意。
佟思遙,壹直聽著的佟思遙臉上掠過了不易察覺的微笑,她知道楊偉會有辦法,卻沒有想到是這種另類的辦法。而且來得恰到時候。看著屏幕上壹臉呆滯慌張的楊偉。現在,倒還真有點擔心楊偉是不是真了患了失憶癥。是不是對以後的生活會造成什麽不良的影響。
不過這個解釋很讓人感覺釋然,在座的幾位都是利劍行動組成員,暗暗長舒了壹口氣。竹林山現場勘查和驗屍報告足足壹百多頁,激烈的程度和恐怖的程度讓看報告的都忘不了,何況親身經歷過的。要不出毛病才有問題呢?
當然,還有其他原因,這件案子,或許沒有警方以外的知道更好。
醫生看看眾人表情各異。卻是笑笑,解釋道:“呵呵……江副廳長,從司法鑒定的角度上來說,犯罪行為實施之後的失憶並不能作為脫罪的理由,所以妳們只要證據確鑿的話,可以定罪!這不和精神分裂癥狀壹樣!”
“問題是我們缺的就是證據呀!謝謝妳啊,醫生!”
江汝成無奈地發了句言,帶著壹幹隨從出去了。
這個鑒定,讓眾人有點悻悻然!多少有點喜憂摻半的感覺。
從鑒定室裏出來的楊偉,戴著銬子,面無表情地被法警帶上車,回頭望了這群警察壹眼,眼光,犀利得嚇人!只要不是審訊,這個人還是彪悍異常。
站在隊裏的女警倆個人,高個子的是佟思遙,佟思遙回避著那束目光,不用看也知道是在盯她。
江汝成也在看著,有點無奈地說道:“哎,這小子真有點可惜了!給我們辦了這麽大事,換了壹雙銬子戴上。他涉案的,有查實了的嗎?”
“有!他對古建軍綁架壹案有受害者的證詞。但他不承認是綁架。”壹名警督接了句。
“其他的呢?朱前錦不是叫囂著還有強奸案嗎?”
“這件案子空穴來風,長平刑警的現場勘查記錄裏,根本沒有發現現場有精斑或者其他性侵犯的痕跡,這個我們傳喚過朱前錦的妻子,她也否認此事……煤場的械鬥案和槍戰,我們還沒有提取到任何證據。”剛剛的警督,估計是煤焦領域反腐敗專案組的。很了解情況。
“竹林山的以現場勘測為準,可以作為派遣任務不對他深究。那麽伍利民的案子呢?他交待了嗎?嚴處長?”江汝成說道。
“哎,在!沒有,壹樣也沒承認。”嚴處長上來了,話裏也有點不忍。那壹項罪名查實了,都要把這個功臣判幾年。
“利劍行動最終可就留下這麽幾個小尾巴了。壹個楊為國不說伍利民的下落、壹個趙宏偉,到現在沒開過口。這可是部裏督導的大案,妳們準備拖到什麽時候?”
江汝成說著,有點生氣,沒想到鳳城出得這幾個都是硬茬。原本想著朱前錦是塊難啃的骨頭,誰知道朱前錦交待得比誰都利索,反倒這兩個不起眼的,壹個比壹個難鬥。偏偏這倆個人,把整個案子卡住了。
“江副廳長,這倆個人太特殊,趙宏偉對法律通曉的程度不亞於我們,我查了查檔案,六年前他就通過了律考,我們這是和壹個律師打交道,又是部裏督導的大案,有些法子,我們還真不敢用。”嚴處長訴著苦,趙宏偉被解押到緝毒總隊後,整整倆個月時間裏,基本沒有開過口。這兩個人,把預審處的壹幹警察逗得哭笑不得。壹個是死不開口、壹個是滿口胡說八道。
“那楊為國呢?他這兒應該好突破吧,他總不會也是個律師吧?功是功,過是過,他這罪並不重,只要把紅色通緝令這個逃犯交出來,可以給他考慮減輕量刑,甚至無罪釋放。妳要把這個事給他講清楚,這是在挽救他。”江汝成言辭裏不快地說道。這個人在他眼裏,實在是有點不識擡舉。
“講了,他……他更難對付!”
“怎麽了!”
“他裝傻,要不失憶,要不胡說八道,把預審都審了壹遍!現在總隊的預審員都知道他的身份,都知道他是誰,誰也不願意去審他。”
嚴處長說著,有點難堪,別說手下的人,連自己也不願意把這個人推上審判席。
“不管是裝傻、不管是失憶,不管是不是律師,我再給妳壹周時間,省廳預審處的妳隨便調用,壹周時間妳拿不下來,換人!”
江汝成說著,自顧自地鉆進了小車裏,幾個隨從無奈地跟著上了車!
夾在車隊的中間,是壹輛老式的囚車,後半廂整個是壹個鐵籠子,鐵籠子裏關著壹個人,僅僅壹個人,正是從鳳城已經失蹤的楊偉,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強迫性失憶了,目光裏,靜坐下來的時候有點呆滯,有點清冷,默默著靠著囚車的車窗。身上,已經換上了藍白相間囚服,被刑事羈押的人進了看守所,都換上了這種衣服!
仿佛這就是宿命壹般無法改變,只是這壹次,楊偉並沒有感覺到有什麽急切和恐懼!
也許每壹次都期待早壹日重見天日,這壹次沒有,這壹次是預料之中,而且已經了無牽掛。
也許每壹次都多多少少都有點擔憂,這壹次沒有,三年、五年、或者更長壹點的時間,都無所謂了!
這個歸宿,楊偉並不覺得有什麽不好!從鳳城被帶走的時候,是武鐵軍親自到場的,武鐵軍沒有想到楊偉會如此的冷淡!本來還想說幾句安慰的話都沒有來得及開口。今天是第壹次見佟思遙,從佟思遙躲躲閃閃的目光,楊偉讀懂了點什麽,心覺得更冷了幾分!
什麽話都沒有,什麽了結都沒有!或許是讓壹切自此全部了結的最好方式!
……
……
兩天後,汾河看守所,據說這閻老西當年關押共產黨員的監獄,已經存在了幾十年。現在已經是全省有名的模範看守所。
預審室,楊偉第五次被帶進了預審室裏,很機械、很木然地坐到水泥臺子上!木然地連見到了預審席上的三名熟人也沒有任何感情波動!
應該有的時候卻沒有。預審員席上,赫然坐著武鐵軍、嚴處長和佟思遙,讓三個人感到很詫異的是,楊偉目不斜視地看著三個人。就像見到三個陌生人。
氣氛有點尷尬,嚴處長無奈之下才想到了這辦法,把楊偉兩個熟悉的人都請到省總隊,試圖用這辦法說服楊偉。伍利民,這個通緝的在逃人員楊偉知道下落已經是不爭的事實。而且這個案子在水落石出之前,即便是楊偉沒有什麽問題,也會被限制自由和行動。
佟思遙看著楊偉目不斜視,驀地心被刺痛了壹下子。從竹林山被救回來,在醫院裏看到過兩次,淚流過後或許更多的期望他不要醒來,那怕遲點醒來,偏偏他還是醒了,還是要來這樣壹次面對。很多次想站出來為楊偉說壹句話,卻不知道該向誰說,說什麽。而且她知道,即便自己是個副處長的級別,不管說什麽都是人微言輕!
“抽煙嗎?”武鐵軍抽出壹支煙。擡眼示意著。
“戒了!”楊偉搖搖頭,不理會。
“楊為國同誌!”嚴處長開口了:“我就開門見山地說了,我知道竹林山壹案中對妳的身心傷害很大,這件案子省廳將以現場的勘查為基準,我們不想觸及妳的傷痛!而且我們非常感激妳對緝毒事業做出的貢獻,我們此次還是就079號通緝令在逃人員伍利民壹案進行訊問,我們希望妳能如實相告,畢竟我們有很好的合作基礎。這是在挽救伍利民,也是在挽救妳自己。根據利箭行動抓獲的嫌疑人,伍利民的身份遠遠高於壹個托家的身份,甚至於就是劉寶剛和直接合作人。這個關鍵人物我們不能讓他逍遙法外……妳能理解我的意思嗎?”
“理解,可我沒法相告。”楊偉冷冷地說了句。
“為什麽?”
“我不知道我怎麽告訴妳?就知道也想不起來了。”楊偉壹擡頭,斜著眼直接無視之。
楊偉明顯的抗拒態度讓嚴處長有點為難了。嚴處長看看佟思遙和武鐵軍。
就這麽僵持著,楊偉像吃了秤鉈鐵了心壹般,像所有的抗拒改造的慣犯壹般。這表情,他很熟悉。
武鐵軍抿抿嘴,嘴裏的煙嘴有點變形,狠狠的掐了,緩緩地說道:“為國,妳是緝毒英雄,過去是、現在也是,我相信妳不會讓這種人逍遙法外吧?每個人要為自己做下的事負責,伍利民也不例外,妳包不住他。而且我覺得這不像妳的作風!竹林山陳屍九具才是妳的風格。如果妳是警察的話,這壹次要戴上公安部的獎章了。”
話,很鏗鏘,很鐵血。
“哈哈哈……”楊偉突然放聲大笑了幾聲,兩眼圓睜瞬間發難了:“老隊長,在這裏我不需要給妳面子了,我有幾句話壹直想對妳說,妳想聽嗎?”
武鐵軍壹聽,接了句:“妳說吧,還有什麽對我忌諱的!?”
開口了就好,只怕這人不說話,看樣今天能說點什麽。嚴處長暗暗自喜。
楊偉仿佛是回憶壹般,高仰著頭,想了想,緩緩地說道:“每個人要為自己做下的事負責。這句話我十年前就聽妳說過!……我十八歲跟著妳進特種分隊,我們是怎麽緝毒的,妳比我清楚,有毒品的地方有雪豹、有雪豹的地方沒毒品。這是讓雪豹隊員驕傲壹生的事。我們對於毒品、對於毒販從頭至尾保持著零容忍,沒有人逃過我們的追緝、沒有人逃得過我們的槍口、沒有人穿越得了我們駐守的300公裏邊防線!妳的學生、我的戰友,好多人倒下了,有的連遺體都沒有找回來。即便是活下來的也像我壹樣傷痕累累!……可我們不後悔,毒販倒下的更多、他們成袋的毒品和現鈔都成了我們的獵物,壹克毒品也沒有從我們的防線上漏掉!
……可竹林山,我發現了什麽,我發現了私有武裝、我發現了毒窯,已經存在三年零九個月;在妳的轄區,這件事,誰來負責?這個販毒網絡連我這個退伍多年的人也輕易摸得出來,妳手掌幾千警力,難道壹點都不知曉?這件事,誰又來負責?……三年零九個月,鳳城吸死了多少人?因為毒品死了多少人?有多少人家破人亡?這件事,誰又來負責?……三年零九個月,我的兄弟死了,在鳳城救過我,活過我,和我同吃同住的兄弟都被毒品害死了,誰又來負責?……三年零九個月,破獲了趙宏偉販毒集團,這不是功勞,這是恥辱!……這是壹個緝毒軍人的恥辱,是妳們緝毒警察的恥辱!今天,該受到審判的不應該是我,而是妳們……是妳們這些頂著國徽的警察,是妳們坐視著制毒販毒的壹步步坐大,是妳們讓更多的人壹步壹步吸食上癮直到送命。妳們,才是兇手,是真正的幕後兇手……”
鏗鏘的話後是滿眼憤怒。兩頰眼淚長流的楊偉,壹幕幕的慘相掠過眼前,說到恥辱的時候已經是滿眼淚流,情緒激動著,頭劇烈地搖晃著仿佛癮發作壹般!大喘著粗氣說不下去了!
毒品,確實已經損害了他的神經。說到毒品會激起他壓抑不住的憤怒。
良久,同樣流著淚的佟思遙甚至差壹點按捺不住要去扶人,被嚴處長攔住了!楊偉的手開始痙攣,兩眼惡虎尋食壹般地看著三個人,就差撲上來了。外面,兩個監獄法警沖進來要摁人,被武鐵軍攔下了……
發泄,怒發沖冠的發泄,武鐵軍突然想起了。這是個佛門弟子,曾經看到了炸彈襲擊案的無辜市民的屍體,也是這樣的怒氣沖天。能讓佛家弟子發怒的事,壹定是天怒人怨的事!而這些事,愧疚的是自己、確實是自己!
三個預審,成了被審的對象,戚然壹臉地看著這個被毒品危害過的人,心裏油然而生了壹種深深的愧意!舍身飼虎的人、為法獻身的人往往到了最後就是悲歌落幕的人……沒有人懷疑,面前的就是壹個典型!而高高在上的,往往只是些屍位素餐的人,就像……自己!
過了良久,楊偉才靜下來,正了正身子長舒了壹口氣,仿佛是積郁在心裏的悶氣,緩緩地說道:“也許早壹點發現的話,那怕早上幾個月都行。蔔離和伍利民就不會陷進去,大炮和三球就不會死,小伍元也不會躺著差點成了植物人!也不會有這麽多人壹輩子蹲在這裏……死了很多人,死了很多無辜的人,這些,不壹定都是毒販的過錯!……老隊長,妳第壹次親手把我送進監獄,我沒怨過妳;不管妳是為了正義還是為了妳肩上的星星,我都不怨妳,只怨我不爭氣;這壹次仍然是妳把我送進來了,我仍然成全妳,給妳這個機會,我不想跑。正是因為每個人都要為自己做下的事負責!我不怕對這些事負責……妳有正義、妳有良知、妳有官位,可我什麽都沒有,我墮落成了壹個流氓地痞惡棍,甚至連起碼的正義慨念都已經模糊了,可我還保存著我作為起碼壹個人的良心,伍利民是我兄弟,他活過我、幫過我、救過我,我只知道他是我的兄弟,所以我不會出賣他。即便是有壹天妳販毒了,妳當黑警察了,我也照樣不會出賣妳,因為妳也幫過我救過我!我……為自己的良心負責!”
淚流滿面的楊偉,長嘆著,仿佛已然超脫了物外!眼睛裏壹片空洞。
佟思遙聽到了輕輕的壹絲聲音,是自己的兩滴淚滴落在記錄紙上,染濕了很大很大的壹片……
預審室裏,靜、很靜,靜得沒有壹絲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