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4章 誤會？

　　少數具備敏銳觀察力的士兵還發現另壹個反常情況——阿波羅海賊團戰艦集群的後方幾十艘戰艦身上帶傷，有著與“阿波羅”大相徑庭的塗裝，艦首赫然印著黑珍珠海賊團的徽記。
　　“黑珍珠”不是與艾伯特親近嗎？怎麽出現在拜倫的隊伍裏？艦身還帶著傷？難……難不成“黑珍珠”被他們幹掉了？
　　士兵們不信，大部分軍官同樣不信，雖然“黑珍珠”、“眼鏡蛇”這樣的海賊團不是“阿波羅”的對手，但是能在阿亞洛斯-科普林-斯蘭達爾無人區這麽多年不倒，自然有它的生存之道，怎麽可能簡簡單單被拜倫所率艦隊幹掉？
　　更讓人匪夷所思的是，“阿波羅”離開“迪拉爾”時戰艦數量不足500，眼下竟然多出近百艘，刨去“黑珍珠”所屬戰艦，近乎沒有損失。
　　這怎麽可能！
　　中村美惠已經從艦長席站起，眼角稀疏的魚尾紋像搓成壹股繩的麻線。
　　她從沒有想過會出現這樣的事情，“晨星號”與生體戰艦竟由那艘巨鯨肚子裏面飛出，那……那個大家夥……它……它居然是壹艘生物母艦。
　　也就是說“武仙號”像壹團被踢飛的羊屎蛋那樣骨碌碌轉了很多圈這件事，是那個姓唐的小子刻意為之，他是故意要在第44艦隊臉上抽壹耳刮子，不……是在第44艦隊的屁股上踢壹腳。
　　還有後來隨同阿波羅海賊團壹同出現的伊普西龍戰艦，又是從哪兒搞來的？
　　像“晨星號”配備的這種護盾系統曾在“巴比倫”拍賣場上出現過，後來被索隆帝國壹位貴族買走，好像伊賀宏彥也有這麽壹件，因此，稱得上稀罕，卻配不上無雙。
　　但這艘伊普西龍戰艦不壹樣，它很完整，艦身幾乎看不到傷痕……當然，這不是關鍵，關鍵是那個姓唐的年輕人怎麽讓它動起來的？
　　中村美惠很清楚，對方絕不可能跟第44艦隊玩空城計，因為那沒有意義。
　　生物母艦，完整的伊普西龍戰艦，300頭生體戰艦+500多艘海賊戰艦，就算不考慮“晨星號”與生體戰艦的恐怖戰鬥力，單單兵力對比，幾乎便與第44艦隊持平。
　　唐方……他果然是去搬救兵了。
　　中村美惠忽然想起“雅加達布爾”曾經發生的那件事，她犯了龐貝·克拉克才會犯的錯誤，認為自己是第44艦隊的指揮官，代表著星盟，象征著絕對武力。
　　眼前這小子是真的不拿星盟政府當回事，惹急眼，他真敢跟星盟海軍對著幹，就像眼前的情況，只要龐貝·克拉克下令開火，那家夥絕對敢把第44艦隊活剝生吞，連點骨頭渣都不會剩下。
　　從第44艦隊占據“迪拉爾”，她指使龐貝·克拉克與“晨星號”第壹次連線過程中看到唐方的第壹眼起，她就有壹種直覺，對面的年輕人不好對付，有著老狐貍壹樣的沈穩，也有少年郎壹樣的熱血，或者說天不怕地不怕。
　　就像當年她還是壹名少尉的時候，被圖蘭克斯聯合王國壹名華夏族二等兵用強破，瓜，當時在他眼中看到壹種情緒，如果用文字表述，那就是“管它後果如何，R後再說。”
　　時隔多年，她再壹次領教到那種目光……其實，說目光有點牽強，因為那是壹種感覺，不是用眼睛看來的，也不是用耳朵聽來的。
　　中村美惠壹向認為自己的第六感是壹個非常優秀的參謀，所以，她很清楚壹件事，壹旦逼急那小子，他什麽都做的出來，哪怕與星盟海軍宣戰。
　　只可惜以前兵力不足，她認為憑“迪拉爾”的大貓小貓兩三只根本翻不起什麽浪花，然而，時至今日她不再這樣認為。
　　當初100來頭腐化者便將查爾曼500艘戰艦打得潰不成軍，現在呢？翻了整整三倍，哪怕將正規海軍與海賊團的實力差距加進去，也足夠吃掉第44艦隊了，更不要說還有拜倫的500多艘戰艦及那艘底細不明的伊普西龍戰艦。
　　“傳令官，告訴各艦保持克制！”
　　她失言了，沒有作壁上觀，選擇插手：“聯絡官，即刻接‘武仙號’。”
　　此時此刻，若由遠方看去，戰場上的形式很微妙，雙方在虛空壹字排開，像兩條不相交的平行線。
　　只是，前有“晨星號”與“權天使號”這樣的強力艦，後有貝希摩斯掠陣，那種壓迫感像悶熱的三伏天，讓人渾身難受，憋的透不過氣。
　　“武仙號”上，龐貝·克拉克的額頭不知什麽時候貼了薄薄壹層汗，不是因為害怕，而是因為壓抑。
　　中村美惠沒有想到會發生這種事，他更沒有想到。
　　誰能想到那艘巨鯨肚子裏裝了這麽多生體戰艦，原以為憑艦隊之力可以輕松把它打成篩子，沒想到壹炮未發，招出這麽群要命的東西。
　　他很尷尬，非常尷尬，覺得下面設備池那些工作人員的臉是那麽刺眼，盡管他們都很乖，仔細盯著顯示器，沒有壹個人敢回頭看他。
　　被人踢皮球壹樣踹飛這很丟臉，等同於在他偉大、光明、正確的臉上抹灰，他自然不能忍，於是召集艦隊，要對前方的大畜生實施擊報復，只要壹聲令下，第44艦隊近千艘戰艦便會壹起開火，向外傾瀉出暴雨壹般的彈丸。
　　但他不敢下令，那無異於送死，那不叫光榮，那叫傻X。
　　龐貝·克拉克此時的心情就像有人往他嘴巴裏放個屁，他還要說好香，好香，實在是人間珍饈，絕世美味。
　　“艦長，‘英仙號’發來緊急聯絡。”聯絡官低著頭匯報說。
　　不等他回答，大屏幕上光芒壹閃，中村美惠的臉再次出現，壹並的還有她冷厲的嗓音：“‘武仙號’全體船員聽令，在得到新命令前不得開火。”
　　她的聲音就像壹把大太刀，冰冷而鋒利。
　　她雖然沒有直說，但所有人都知道，這無異於奪權，更是對龐貝的警告——以命令的形式，警告他不要輕舉妄動。
　　龐貝·克拉克是壹名軍人，哪怕他不願意，也必須選擇接受，因為這是作為壹名狂熱愛國者所必須具備的素質。
　　就在這時，聯絡官擡起頭來，匯報壹個最新情況：“‘晨星號’發來通訊請求。”
　　“接。”說話的是中村美惠。
　　“晨星號”的通訊請求是發往“武仙號”的，聯絡官小心翼翼瞄了艦長席滿臉陰沈好像死了爹壹樣的龐貝少將幾眼，接受通訊請求，並將之轉接至“武仙號”與“英仙號”的信息共享平臺。
　　這壹次與雙方第壹次交流不同，唐艦長的待遇提高不少，從3號大屏幕變成1號大屏幕，龐貝·克拉克的表情也由鄙夷與嘲弄變成憤怒與怨恨。
　　“吆……”看得出唐艦長心情不錯，他微笑著打聲招呼，歉意說道：“對不起，剛剛踩剎車有點慢，怎麽樣，沒撞死您老人家吧。”
　　這話說的很惡毒，沒有給龐貝留壹點面子，看似道歉實則罵人，偏偏他還壹副幸災樂禍的嘴臉，跟第壹回病怏怏的模樣形成鮮明對比。
　　所有人都知道這不是假話，因為貝希摩斯真有能力撞沈“武仙號”，而唐艦長肯定有踩剎車，但壹定是故意踩慢片刻，這從他臉上的笑容與流氓式的道歉語可以很容易得出。
　　把龐貝少將壹腳踹飛還不算完，他還要用語言來擠兌與羞辱，這簡直就是欺負人，就像當初第44艦隊欺負“阿波羅”海賊團壹樣，只不過他更囂張，更可惡，更不給人留面子。
　　“妳……”龐貝氣的渾身顫抖，指著大屏幕上年輕人的臉破口大罵道：“妳個卑鄙無恥的小人。”
　　“我從沒覺得自己有多高尚。”唐方嘴角露出壹絲嘲笑：“不像某人，明明是壹個神經病、偏執狂，卻總愛幻想自己如月般神聖，如蓮般高潔。”
　　龐貝·克拉克怎麽都沒想到他說話這麽刻薄，胸口怒火翻騰，臉皮微微漲紅，許久才蹦出仨字：“妳放屁。”
　　“嘖，嘖，龐貝少將發怒的樣子真可愛，嗯……就好像壹只被人拔掉胡須的小貓。”
　　像龐貝這樣的愛國者、正經硬漢，論貧嘴的功夫怎麽可能是他的對手，肺都快被氣炸了，如果說剛才是侮辱與欺負的話，那現在就是調戲，對面那個家夥拿他當猴兒耍呢。
　　他遊走在爆發邊緣，手幾次舉起又落下，然而唐方的表情壓根兒就不曾改變分毫，自然也不存在畏懼與忌憚。
　　中村美惠終於看不下去，說道：“妳想怎麽樣？”
　　她真怕兩個人談來談去激起火，萬壹龐貝忍受不住，親自操縱“武仙號”武器系統進行攻擊，勢必引發全面戰爭，第44艦隊恐怕會全軍覆沒。
　　至於後面的事情，要麽星盟政府與“晨星鑄造”達成和解，第44艦隊白白犧牲，要麽唐方放棄“迪拉爾”成為與星盟政府敵對的又壹遊擊勢力。
　　生體戰艦有多強大她心知肚明，那艘巨鯨甚至能夠躲過曲速探針的監測，壹旦雙方徹底撕破臉，可想而知星盟會面臨何等壓力。
　　哪怕她不願與唐艦長打交道，那會讓她回憶起當年的事而心情不順，也必須露面化解眼下危局。
　　唐方壹點都不意外她的出現，說道：“這話應該由我來問，妳們想怎麽樣？”
　　中村美惠說道：“那是壹個誤會。”
　　她把撞擊事件定性為壹個誤會，大事化小小事化了，這是最好的解決辦法。
　　唐方挑挑眉，冷冷壹笑：“對，是壹個誤會。”
　　中村美惠長舒壹口氣，她看得出，雖說年輕人無懼星盟海軍，卻也不願事態擴大，造成難以想象的後果，畢竟這世上有壹個詞叫“騎虎難下”，他針對龐貝·克拉克僅僅是為報復他們當初的傲慢與無禮。
　　這說明他是壹個懂得隱忍，又睚眥必報的人。
　　她嘆口氣，白凈的臉上露出壹抹疲倦：“希望唐艦長下次註意壹點兒，最好進入‘迪拉爾’前先跟海軍方面打聲招呼，以免引起不必要的‘誤會’。”
　　唐方再次冷笑，望著她風韻猶存的臉，反問道：“我為什麽要跟妳們海軍打招呼？這是我的家！”
　　中村美惠聞言壹楞，才想起剛才那句話有些不妥。如果放在其他恒星系統，或是海軍管制區域，自然合情合理，可惜這裏是“迪拉爾”，名義上講屬於“啟明星藥業”，而“晨星鑄造”與“啟明星藥業”是合作關系，算得上半個主人，而第44艦隊進駐“迪拉爾”這件事，海軍司令部對外界宣稱這麽做是為保護“晨星鑄造”與“啟明星藥業”企業財產不受外來勢力破壞，第44艦隊在中間扮演的角色類似保安。
　　人家是主人，他們是保安，主人回家還要提前跟保安打招呼？這的確有些滑稽，讓人無法接受。
　　想到這裏，她猛地打個寒顫，醒悟到壹件事。難不成他剛才那麽做是故意激龐貝·克拉克動手？
　　壹個保安擋了主人的路，還要開槍射殺主人，結果被身手高強的主人反殺。這種事不管怎麽看都是正當防衛，哪怕死的是星盟海軍。
　　他們所認為的海軍蒙羞或受辱，根本就是官本位思想作祟，沒有考慮老百姓的感受，就把人定性為刁民，要予以打擊，甚至消滅，放在蒙亞帝國、蘇魯帝國那樣的獨裁國家或許不算什麽，如果放在星盟壹定會受到人民的譴責。再說，政府又不願把他得罪到底，搞成敵對遊擊勢力還好壹些，萬壹唐艦長壹狠心，投靠菲尼克斯帝國，星盟恐怕有滅國危機。
　　有國內輿論推波助瀾，政府又忌憚他的實力不敢造次，這樣壹來，事情發展到最後恐怕只能不了了之。
　　“這小子是真的想抓住機會把第44艦隊幹掉啊！”
　　中村美惠驚出壹身冷汗，心道大屏幕上那個看似只會呈口舌之快的年輕人實在是太陰險了。
　　她忽然很後悔接這個任務。
　　“妳應該慶幸，貝希摩斯撞的是‘武仙號’，而不是那座在建軍港。”
　　她回過神來，思緒由第44艦隊轉移至那座軍港，再望望大屏幕上的貝希摩斯，心想以巨鯨10公裏級的巨大身軀，真要壹頭撞在20多公裏的軍港上，只瞧它上半身披掛的堅硬甲殼，可以想見會造成何等破壞效果。
　　它根本就是壹座小型軍港，不……是可移動的生物要塞。
　　中村美惠覺得他剛才說的那句話有另外的意思在裏面，根本不是字面內容那麽簡單，那更像壹個威脅，也可以說警告。
　　他是想告訴自己，把“武仙號”踹飛已經很克制了，其實他更應該撞那座在建軍港。
　　任何壹個人，看到自家院子裏有礙眼的東西，恐怕都會忍不住拆掉，從這方面看，唐艦長真的已經非常非常克制，要知道現在可不比當初，他擁有橫掃第44艦隊的實力。
　　之所以沒有撞在建軍港，是怕得罪無人區海軍？
　　她不這麽認為，因為在年輕人的眼睛裏根本看不到任何忌憚與畏懼，別說第44艦隊，他甚至沒有把星盟海軍放在眼裏。
　　這不同於傲慢與自大，而是源於堅如磐石的意誌，及無比強大的自信心。
　　龐貝·克拉克再壹次被激怒，唐方那句話等於揭他的瘡疤。
　　“小子，我警告妳不要太過分，這裏雖然是‘迪拉爾’，卻依舊是星盟領土，或許第44艦隊不是妳的敵手，但是海軍的強大，永遠是妳可望不可及的。整個阿亞洛斯-科普林-斯蘭達爾無人區及其周邊區域，像第44艦隊這樣的海軍力量足有12支，除此之外，還有‘海裏姆’駐防的5支預備艦隊，妳真以為只憑這些生體戰艦就可以挑釁星盟海軍的威嚴？”
　　龐貝說出了“武仙號”全體船員憋在心裏的話，從眼前這壹幕來看，唐艦長有本事不假，“晨星鑄造”實力雄厚也不假，但是與星盟海軍相比，仍然差之甚遠，他憑什麽這麽囂張，憑什麽不把第44艦隊放在眼裏？
　　很多人覺得他腦袋被驢踢了，生體戰艦再強能強過國家軍隊？整個星盟海軍，加上各恒星系統駐防艦隊，數量過百，更不要說還有壹些特種艦隊、隱秘艦隊。
　　“武仙號”負責操縱武器系統的炮長壹臉憤慨望著大屏幕上年輕人的臉，在軍裝下擺擦拭壹下沒有煙葉的煙鬥，然後平舉至面前，在光可鑒人的大理石煙嘴上用力吹口氣，再次拿到下擺上擦拭，老氣橫秋說道：“年輕人，也不怕風大閃了舌頭。”
　　旁邊壹位炮手扯扯他的衣袖，小聲說道：“小心被司令聽到。”
　　“聽到怎麽樣？”他壹瞪眼，嚇得年輕炮手打個激靈：“別看我軍銜不高，可論起資歷，龐貝少將都要喊我壹聲老大哥。”
　　“是，是，您把壹生都獻給了星盟海軍，理應受到尊敬。”炮手趕緊出言附和，以免惹急這位火爆脾氣炮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