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9章 漣漪

　　布置完第壹道虛空腐化，他繼續趕往第二個空間坐標，布置第二道虛空腐化，然後是第三道虛空腐化……
　　就在唐方將全部精力放在構築迪拉爾恒星系統防禦網，以防龍語者艦隊發動突然襲擊的時候，壹則炸雷般的消息在希倫貝爾大區傳播開來。
　　那是兩段影像資料，第壹段影像資料是利維坦、貝希摩斯蟲巢出現在洛倫斯·亞歷山大親王的領地，對菲尼克斯帝國士兵大開殺戒，然後是龍語者艦隊突然出現在戰鬥發生地，對蟲群展開攻擊的畫面。
　　第二段影像資料的畫面內容是以觀星者號為首的龍語者艦隊與唐方特有戰艦、刀鋒女王的飛行異蟲展開星空對決的過程。
　　第壹段影像資料的內容不重要，重要的是第二段影像資料的內容。
　　唐方……招惹上龍語者了！？那個在希倫貝爾大區掀起無數風雨的男人，終於同公認的希倫貝爾大區最強勢力走上對立的道路！？
　　這兩則情報如同海嘯壹般席卷整個希倫貝爾大區，從官場到民間，從科學界到藝術界，從專家學者到販夫走卒，都被眼前看似兩則，實際壹則的情報震驚。
　　那些壹向看不慣晨星鑄造的人無不歡欣鼓舞，認為這真是壹件值得慶祝的事情。唐方那個家夥，終於踢到了鐵板……不，應該是踢到了通紅的烙鐵。龍語者是誰？龍語者是希倫貝爾大區最強大的組織，連最高安理會都無法與之抗衡，以晨星鑄造的淺薄根基拍馬難及。從另壹個角度來講，龍語者是正義的力量，希倫貝爾大區秩序的守護者，與他們為敵的人，自然是惡的壹方。唐艦長前些天還在公開場合說不贊同刀鋒女王的做事風格，他與她沒有聯系，可是呢……蒙特斯克恒星系統發生的事情算怎麽回事？只要不是瞎子，必然可以看到唐艦長手下戰艦與刀鋒女王麾下蟲群聯手對抗龍語者艦隊的壹幕。
　　這下他怎麽說？還有什麽借口混淆視聽，為自己開脫？
　　事實證明，他就是壹個口蜜腹劍，道貌岸然的偽君子，更是希倫貝爾大區的秩序破壞者。仔細想想，從晨星鑄造出現後，國際時局動蕩不寧，大小戰事頻頻發生，多少人死去，多少家庭支離破碎，這全部是他的責任……他必須為直接或間接引起的殺孽負責。
　　其中壹些人開始幸災樂禍，甚至大肆慶祝，比如星盟境內遭遇亞當·奧利佛打擊的無良資本家，比如圖蘭克斯聯合王國新派勢力殘存黨羽，再比如蒙亞帝國、蘇魯帝國社會底層那些被虛假宣傳及愚民教育洗腦的可憐蟲。
　　唐方惹上龍語者，還會有好果子吃？現在他們要做的，就是靜靜等待，等待龍語者艦隊兵臨城下，將唐方和他的晨星鑄造從世間抹去，那將是他們有生以來看到的最璀璨的焰火，最美麗的景致，最多彩的畫面。
　　啟明星藥業的比爾博姆這樣想，才接受完檢察部門審查的伊賀宏彥、斯溫伯恩等人這樣想，前議員奧尼恩斯這樣想，星盟壹些在野黨人這樣想……
　　他們無法自己報仇，對晨星鑄造宣泄出內心的憤怒與怨恨，卻可以假龍語者之手將那個可惡的家夥永遠除去，來慰藉自己的心靈與精神。
　　仇視唐方的人幸災樂禍，引歌歡慶，當然還有敬佩唐方，擁護唐方的人，自然會生出截然不同的感受。
　　絕大多數星盟人民很不理解，唐方為什麽要與龍語者為敵。他們相信唐方說的話，相信他並不認同刀鋒女王的做法，因為從他壹直以來的行事風格便可以看出，他是壹個善良到有些優柔寡斷的人，不是狠辣無情，可以為了自己的利益無視犧牲的人。
　　如果他真的與刀鋒女王是壹路人，為什麽無視加西亞反抗軍殷切期盼的目光，壹直按兵不動。他完全可以像刀鋒女王在克倫格爾星的所作所為那樣，將異蟲大軍、T型艦、黃金航母這樣的戰鬥力量開赴凱爾特恒星系統，對準蒙亞帝國首都星克洛倫薩，令其沈沒在蟲群嘶鳴與艦隊咆哮之下。
　　他之所以不敢這麽做，完全是因為心疼蒙亞帝國人民——那些被斯圖爾特家族用武力手段，或是洗腦手段綁架的可憐蟲……
　　還有圖蘭克斯聯合王國發生的事情，亨利埃塔親王不是才解密唐方利用伊麗莎白設計的苦肉計嗎？為了讓社會底層的無知平民與熱血青年接受憲政，他寧願背負罵名，忍辱承重。現在憲政推行的很順利，很多刷新了精神面貌的圖蘭克斯聯合王國人終於知道誰才是他們的恩人，誰才是他們的大英雄。
　　還有……對於星盟，他給予的幫助更多——將蘇魯帝國海軍趕出穆巴拉克恒星系統，在卡裏蘭-魯托納多無人區幫助星盟海軍站穩腳跟，成為敵人難以逾越的天塹，然後是積極救助多特蒙哥慘案的幸存者，接下來他遭遇了什麽？遭遇了背叛！
　　即便在這樣的情況下，他最終還是選擇了原諒亞當政府，不改初心地守護著星盟人民——剿滅燃燒軍團與海賊聯軍，維護雅加達布爾恒星系統的安寧穩定，隨後又派出無畏統帥級堡壘艦巡弋索卡納達防線，令英格麗·亞歷山大無膽輕動。
　　這樣的他，能跟狠毒沾邊嗎？能跟刀鋒女王是壹路人嗎？
　　星盟網路與社區，圖蘭克斯聯合王國的網路與社區，再加上查爾斯聯邦、多蘭克斯共和國境內機構，響徹著壹種聲音——他們要聽唐方說話，在唐方沒有說話前，不會相信任何似是而非，來歷不明的所謂“驚天爆料”。
　　相比蒙亞帝國、蘇魯帝國那群被政府虛假宣傳操弄的狂熱愛國者，他們更清楚壹個道理——絕大多數新聞媒體是有立場的，作為壹個理智的人，需要從那些含毒物中提取有用的養分，不然要麽被毒死，要麽變成傻子。
　　唐方始終沒有站出來解釋，這讓那些翹首期盼他露面的人有些失望。
　　這樣的變化引出壹些小道消息，比方說唐方已經死了。之所以有這樣的說法，並不是沒有根據的謠傳。
　　雖說那兩則影像資料來歷可疑，沒人知道它們是被誰上載至菲尼克斯帝國網路，但是通過戰鬥細節不難推斷出，事情發生在蒙特斯克恒星系統。而據菲尼克斯帝國官方公布的最新情報，蒙特斯克恒星系統的中央恒星被人為加速演變，由原來的紅巨星變成了壹顆準白矮星，同時在該恒星系統邊緣地帶發現大量戰艦殘骸，有龍語者艦隊的，有阿努比斯軍團艦隊的，有唐艦長手下戰艦的，也有異蟲生物組織，這說明紅巨星爆發制造的星風災難波及了戰鬥四方，帶來了很大的傷亡。
　　自然之怒有多麽可怕，只要不是沒有常識的人都會很清楚，除非唐艦長能夠預判危險，提前啟動曲速引擎逃離蒙特斯克恒星系統，不然在那個等級的星風災難面前，存活的可能性不說沒有，但是很低。
　　總之，各種各樣的謠言越傳越離譜，唐方壹直沒有露面辟謠。
　　晨星鑄造核心層事後出現在媒體鏡頭前的人是凱莉尼亞，這時距離蒙特斯克恒星系統大戰結束差不多過去壹星期時間。
　　她這次露面不是澄清唐方與刀鋒女王的關系，不是告訴那些關註唐方近況的人放心好了，唐艦長安然無恙，她是為宣布壹件事——迪拉爾恒星系統的曲速攔截網已經搭建完畢，任何前往迪拉爾恒星系統公幹的外來艦只需要由特定區域經過安全檢查後才能進入迪拉爾恒星系統內部區域。
　　她同時警告那些妄圖試探迪拉爾恒星系統曲速攔截網性能的人最好打消該念頭，因為迪拉爾恒星系統的曲速攔截網不同於主權國家各大恒星系統的曲速攔截網，該系統自帶的特殊攻擊會令冒進艦只受到毀滅性打擊，所以她希望有上述想法的人不要拿自己的生命當兒戲。
　　千呼萬喚始出來的回應壹下子讓人們稍稍松懈的心弦又緊繃起來。
　　凱莉尼亞的警告說明了什麽？不只是告訴外人迪拉爾恒星系統從今往後實施軍事戒嚴，任何敢於硬闖的家夥都會付出小命，還預示著迪拉爾恒星系統進入緊急狀態，晨星鑄造已經做好準備與龍語者艦隊打壹場家園保衛戰。
　　民間社會壹片嘩然，雖然凱莉尼亞沒有明說，不過從她的表態來看，唐方應該沒事。但這不是重點，重點是凱莉尼亞的說辭壹定程度上證實了那兩則影像資料的可靠性——晨星鑄造同龍語者由原來的井水不犯河水變為對立狀態，而且……看起來唐艦長是打算硬扛鐵板，壹點不慫龍語者艦隊。
　　對於仇視唐方的人來講，這自然是壹場精彩絕倫的好戲碼。對於擁護唐方，心地善良的人來講，他們的心情很不爽，很糾結。因為這完全是壹場沒有意義的戰爭，唐艦長過往的所作所為說明了他的為人，而龍語者壹直扮演著希倫貝爾大區秩序維護者的角色，他們走上對立面，成為不能共存的敵人，沒有任何意義，只能是讓最高安理會、第三委員會那樣的黑暗勢力拍手稱快。
　　很多人不明白事情為什麽會變成這樣，只有少數聰明人有所覺悟……恐怕，壹切的源頭還要著落在刀鋒女王身上。她和唐方……到底是什麽關系？
　　喬安娜·奧利佛忍了很久，最後還是沒有忍住，望著愁眉不展的父親問出了心中的疑惑。
　　亞當·奧利佛置身在夕陽暉照下，疲態縱橫的臉上閃過壹抹無奈，這讓他看起來又老了壹些。
　　喬安娜的心像被針紮了壹下，感覺又酸又痛。自從星盟對蒙亞帝國、蘇魯帝國宣戰後麻煩的事就像升潮的海水，壹浪接著壹浪，聽起來很溫柔，實際很殘酷。亞當·奧利佛臉上那些疲態與皺紋，是歲月的印記，也是操勞的傷痕。她作為女兒，卻壹點都幫不上忙，感覺滿是愧疚與不忍。
　　她的母親多次勸亞當·奧利佛不要再當什麽總統，誰願意做誰做好了，外面不是還有大把人貪婪地望著萊因哈特宮流口水麽，給他們就是了。
　　她父親卻說，現在放手等於背叛國家，背叛人民，也背叛他自己的政治理念與人生追求。他無法確定後繼者能不能把舵掌穩，因為稍有不慎，這條大船便會傾覆在滾滾波濤中，很多人將死於非命。所以他不能，也不敢把這份重擔交出去，想著起碼能在自己手裏有壹個完美的結局，然後才能放心地交到後繼者手中。
　　小的時候她很討厭父親總是以沒有時間為借口缺席她的各種活動與表演，直到長大後才明白，他是多麽希望能夠卸下肩頭的擔子，陪著家人過平靜安穩的生活……但，有些事情總要有人來抗，如果不是他，也會是其他什麽人，也會有戴安娜，莉安娜，吉安娜……
　　亞當·奧利佛看了壹會兒夕陽，才緩慢轉過身，嘆了口氣說道：“我也不知道唐方與刀鋒女王有什麽關系。可以確定的是，在刀鋒女王的問題上……他是不會讓步的？”
　　“這麽說來，晨星鑄造沒有與龍語者和解的可能了？”
　　亞當·奧利佛說道：“這件事……崔恩浩應該早就告訴妳了才對。”
　　喬安娜皺皺眉，不悅道：“爸，妳壹定偷看我的私人信件了。”
　　亞當·奧利佛唇邊漾出壹抹笑意：“這種事還要偷看？想想就知道了……雖然工作上的事情很忙碌，卻並不代表我會忽視自己的寶貝女兒。”
　　和女兒鬥嘴，與家人共進晚餐……是他壹天裏最開心的時光。
　　喬安娜說道：“崔恩浩說，那兩份影像資料應該是阿努比斯軍團上載至菲尼克斯帝國網路的。”
　　“這點我早就想到了，然而事情已經發生，追究是誰公開的沒有任何意義。現在最緊要的任務就是找到途徑讓唐方與龍語者的首腦坐下來開誠布公地談壹談。”
　　喬安娜說道：“爸……妳是說……可以聯系到龍語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