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玉簫淒美曲
刀劍笑新傳 by 劉定堅
2024-12-3 20:50
“皇禦園”布置了亭臺樓閣、假山水池,種植奇花異木,形成了壹個清幽高貴的園林環境。
園林堆石、鋪地,各種花窗、鏤窗設計,還有園林院墻上的門洞,都是經過精心布局,壹絲不茍的巧妙陳設。
簫聲妙韻,似是微雨濕花,再來千變萬化,妙音紛呈,配上“皇禦園”雕欄玉砌、花木石山,說不盡的和諧融洽。
伍窮步入“皇禦園”,始覺當日“劍京城”“劍皇宮”所見,當真難以相提並論,實在相差何止千裏。
“皇禦園”的園林色彩輝煌,廊腰縵回,檐牙高啄,各抱地勢,鉤心鬥角。
“雖由人作,宛自天開”便是其中趣旨,只看得這壹生貧困的伍窮,雖然當了皇帝,也是最苦、最窮的“天法國”帝君,皇宮又豈能與“皇國”的相比,“皇禦園”的風光,更是千裏遠勝。
伍窮從“皇宮”偏側的“皇壽殿”而進,殿前有花木山石的點綴,壹派皇家的威嚴氣氛。
殿後是壹道逶的土石假山,走入山道,只見兩旁樹木蔥郁,峰迥路轉,三兩步間,壹幅高閣、平湖、遠山的壯麗景色就呈現在面前,布置得令人意想不到。
平湖之上,有壹座悟竹“幽居亭”,亭頂之上,壹人弄簫吹奏,揉合聲景雅,正就是等待了伍窮許久的皇玉郎。
只見皇玉郎壹身素白純色錦衣絲綢,十指靈動跳躍於玉簫之上,盡顯優雅氣質。
皇玉郎停下簫聲,在亭頂之上,隔著湖對伍窮道:“園林景致,造景手法層出不窮,點景、對景、框景、移景之外,還有透景、障景,利用彎彎曲曲的折廊、古怪的堆石、不同層次的鋪石、各式各樣的鏤窗、花窗,配上奇花植物、特制家具,也就能創造出整體完美的園林景致,格局優美,置身其中,自然感到妙藝無窮。”伍窮對園林設計、布局壹竅不通,只覺四處變化無窮,人工造就而成的優雅美景的確技藝繁復,山水相互配對,融為壹體,無可置疑,“皇禦園”看來是當世最妙園林。
皇玉郎道:“哈……朕的設計總算有點心思吧!”
伍窮冷冷道:“閣下的心思都花在毫無意義的東西上,舞文弄墨、園林曲藝,甚至與禽獸相伴為樂,難怪‘皇國’國力壹蹶不振,就如眼前假山堆石壹樣,空有秀麗外表,卻是華而不實!”
壹手拍在面前大堆假山堆石上,原來作為點景屏障的奇峰怪石,當下爆裂碎散,不堪壹擊。
皇玉郎卻哈哈大笑道:“苦啊,苦啊,大好的‘敗家石’,長二十尺、高十五尺、厚十尺,是‘海霸族’‘雲遊四海”中‘雲渺海’最珍貴難得的極品,單是起運而來,先用泥土將石上的孔竅填實,再包裝上路,運抵後將其先浸入河中,剔刷泥土,中間不知耗費多少人力,如此便為閣下糟蹋,可見閣下出身寒微,壹派老粗庸俗,全不識寶啊!”
伍窮冷笑道:“閣下從沒窮過,當然不知民間疾苦,這些荒謬享樂,對朕是無聊事。朕要有如此優美庭園,簡單得很,今日攻陷‘皇京城’,城內壹切不就是掌握在我手中麼?”
皇玉郎緩緩站起,從高處俯規而下,嘆息道:“我來問妳,走前十步,有用石頭堆砌的山石,稱為‘池山’,其有何道理?”
伍窮踏步而前,果然見有沿岸的山石與池畔的假山疊成壹氣,連成“池山”,但有何內涵,當然說不出半句話來。
皇玉郎道:“池上理山,園中第壹勝也。山水互相依存,用土堆未能表現得好,假山石方才顯盡‘理水’特性。”
伍窮怒道:“他媽的在賣弄甚麼臭見識,朕乃大英雄、大豪傑,對此女兒家見識不懂就是不懂,我壹刀斬下妳這麻麻煩煩皇帝的佝頭,把‘皇禦園’據為己有便是了!”
皇玉郎哈哈笑道:“園林巧布設計,盡顯工匠心思縝密,伍窮啊,妳知朕為何武藝卓越,為天下第壹高手麼?創招、自成壹派的武學修為,憑藉的就是心思細密,層層構想,把武學、神兵的精華,相克、配合融會假設,創造出每招細節變化,便能成功的提升武學。”
壹番分析、解說,伍窮終於明白皇玉郎話裏含意,他以修練武功的同樣心思、力量,去設計出“皇禦園”的優美,相比伍窮的武學,只是靠父親傳授,又或沖勁提升,當然勝上壹籌。
皇玉郎不是要單單戰勝伍窮,還要他明白中道理,要他敗得心服口服,總之是貼貼服服。
伍窮不屑笑道:“花草山石當然任妳擺布,難道妳以為朕也會任由閣下指點,任由操縱麼?”
皇玉郎笑道:“也許,妳比假山頑石更容易擺弄哩!”伍窮緩緩抽出“敗刀”刀鞘,閃耀的寶石鑲在刀柄之上,與整個悠雅致園林景色,實在完全不配,十分礙眼。
伍窮道:“朕的‘窮兵’在城外已展開進攻‘皇京城”之戰,今日‘皇京城’勢必陷落,妳唯壹的路,便是殺掉了朕,待‘天法國’群龍無首,再集合餘下二十九座皇城力量,也許便可能再奪‘皇京城’,洗去今日的莫大恥辱!”
皇玉郎沒有刀,也不用劍,他手上只有壹枝玉簫,能吹奏出動人曲韻的“天子簫”,雖也堅硬如鋼,但卻沒有利刀鋒口,要斬要劈,壹概不能,如何能戰“敗刀”?
皇王郎笑道:“壹戰分兩方決殺,卻又互相關連,君子戰,妳信我沒有埋伏,我也讓妳踏入‘皇禦園’,我想,這壹戰壹定十分燦爛,壹定會留名千古,為後世所頌揚。”
從園庭假山“敗家石”旁飛躍攻去“幽居亭”頂上,刀,揮出壹抹紅,像是美人吐出的淒艷血紅,慘烈而傷感。
帶著壹聲響亮咆哮,驚碎美夢,震破寧靜,拔刀、出刀、收刀,壹刀斬出壹百三十六刀。
壹百三十六刀形成狂龍飛旋的猛勢,形成了老父的絕學刀招“風芒畢露”,如噩夢降臨大地。
刀已回鞘。
“敗刀”嗖地飛回,安靜的回到刀鞘之內,那先前的烈缸漸漸腿,壹下子消失無形。
“敗刀”的主人也同樣躍回“敗家石”上,無功而退。
非但無功,而且有血。
伍窮壹招進攻,換來卻是兩行滴血,連兵刃都沒有相交,竟然已負傷,究竟是怎麼壹回事?
天下武學第壹的皇玉郎,手上仍只是那枝晶瑩的玉簫,態度依然的悠脫,剛才壹招,他竟然能輕易化解,而且傷了伍窮。
伍窮的左右耳朵所滴下來的血,已停了,但仍隱隱作痛,地真的沒想過,皇玉郎不用執蕭對戰,只奮力壹吹,那好比子夜鬼哭的刺耳簫聲,便仿佛突然震碎心窩,教他耳鳴心痛,全身抽搐。
神、魔、道、狂、邪之首,“曲邪”皇玉郎,最厲害便是“曲”,簫音成曲,殺力當真駭人。
簫音又來了,只是這回卻壹點不刺耳,悠揚妙韻,仿若雲卷雪飛,初若飄飄,後遂霏霏。慷慨吐清音,明轉出天然。
伍窮的淩厲殺意,仿似被柔和樂曲的情感融化,再也提不趄勁來,便難以蓋過對方。
突然旋射出“敗刀”,疾撲斬向“幽居亭”四周的楓樹,壹輪震躍亂射,樹上立時被僥得紅、黃雙包葉子片片飄下,形成令人眼花繚亂、漫天落葉的優美情景。
楓葉落,殺意來!
如絲織錦繡,細膩刀法盡顯運使之巧,豪氣盡斂,埋在落葉裏的只是溫柔的刀法幽幽,絕不厲害,不要斬,只稍稍割傷。
壹直追著仍在吹簫的皇玉郎,“敗刀”割了他尾指壹刀、割了右肘壹刀、割了小腿三刀又割了背後五刀。
每壹刀只人肉二分,每壹分只痛未傷,是伍窮自創的刀招“後患無窮”,在落葉間穿梭迥斬。
太淩厲的刀,每個高手都竭力去擋,反而是最皮毛刀法,既只傷皮毛,那就不為意、不理會,甚至不懂如何抵擋。
伍窮此招“後患無窮”,正捉到了對戰者的細微弱點,出刀只割傷最不重要部位,只削割兩分,出刀不狠,似無傷大雅,皇玉郎不經意擋刀,傷痕也就不斷增加。
當發現全身已隱隱作痛,原來已被“敗刀”割傷了壹千處,每壹刀傷痕都太小,但合起來便殊不簡單。
刀太快,當然比落葉更快。
就是因為落葉緩慢,皇玉郎清楚的看到那些飛舞落葉,沾上了自己身體溢射出來的血,愈來愈多。
赤痛從臉肌、手背、大腿、腳踝,甚至已侵入了五臟六腑,愈來愈像壹把大鐵鉗,把皇玉郎挾住,慢慢的揉捏扭曲,緩緩的分解破殘,痛楚已深入骨脾。
攻襲已鋪排完成,伍窮的眼神突然變得甚為兇悍,那壹陣的狂喜,是取得勝利前的興奮。
伍窮殺敗天下第壹的“曲邪”皇王郎,天下間還更有可喜的事麼?難怪他大戰中還有笑容。
已割了二千刀,“後患無窮”的最後壹刀應該斬下了,擋也好,不擋也好,只要此力發千鈞的壹刀斬下,掀動身體上二千道原來只是微細的傷痕,二千傷痕便會變成淒厲刀傷血痕。
二千刀傷血痕同時爆裂,後果如何?
楓紅散飛情景令人感動不已,提刀、出刀,把感動斬成感慨,把經典寫下,記住了他伍窮,壹刀殺皇玉郎。
神思正墜入深淵中,心念正沈緬美夢中,連綿殺力沖動而來,只要比簫音更快,便壹刀戰勝。
相信,殺力無情,甚麼也抵擋不了。
落葉還在飄,有嫩黃、有深綠、有血紅,為無情殺力添上色彩。“他奶奶的王八賤狗皇帝臭爛屎笨七丟那星星去死媽的龜孫,接妳老子我伍窮大王的這壹刀!”伍窮以無窮亢奮,斬出“後患無窮”壹刀,為配合刀招,他破口亂罵,把窮相真的露個徹底。
殺力強,殺力急,簫聲不能再突然吹起碎音。
刀光突然消失,殺力猛然滯住,只有楓葉仍在飄落!
幹甚麼?敗刀無窮殺力竟戛然而止?
皇玉郎外號“曲邪”,他的玉簫比刀、劍厲害得多,誰若不明白,只因他沒碰上過皇玉郎吧!
當最後壹刀斬下,玉簫刺射而出,沒有擋刀、不拼戰、不刺心奪目,只套住它應該套住的東西。
王簫已守候了此良機久矣,只有當“敗刀”認為必然應該奮力斬下,刀路才壹定不變,它才壹定套得住那東西。
玉簫可以套住甚麼東西,更同時能夠化解“後患無窮”?
玉簫的頭端是圓孔,壹刺戳前,正好套住了伍窮那提刀的右手拇指,輕巧的壹扭,便聽到清脆的斷骨聲。
“喀勒”的碎骨聲,帶來了壹個結果,“敗刀”只有餘下的四只手指抓住,握得好緊、好緊,但卻好松、好松。
沒有拇指相輔,餘下四指緊握“敗刀”?無論如何也不會握得實。伍窮立時急退,在樹與樹之間飛躍跨越,好快又退回“敗家石”上。
血在落.在斷指的裂口滴滴落下。
簫音又再響起,仍然是動人心魄,只是添了三分愁憂,嘆息又嘆息,伴著輕柔而曼妙的樹葉徐徐落下……伍窮抱刀歸元,嶽停峰峙。
皇玉郎停下簫聲,輕輕問道:“妳的意態在告訴我,妳已放棄再戰,已放棄再想出更突破的刀招來殺我。”伍窮看看右手那廢掉的拇指,幸好,骨碎得不太嚴重,醫理三個月,也許便能痊愈。
但若然今日戰敗,還有生命等待醫理麼?
傷痕令伍窮沮喪?鬥誌,已燒傷了他的眼神。
不能瞞騙敵人,尤其這敵人是天下第壹的皇玉郎,他絕對看得出,伍窮已是“窮途末路”!
皇玉郎冷冷道:“妳並非我敵手!”
伍窮道:“我,不得不甘拜下風。”
皇玉邯道:“妳,可以死了!”
伍窮道:“我,誰來賜死亍。”
皇玉郎道:“當然是朕的玉簫。”
伍窮突然狂笑道:“哈……哈……不可能啊!”
皇玉郎也同時感到愕然,臉上壹陣煞白,驚駭莫名的望向伍窮身後,他的眼目告訴了他,不可能的事來了。
伍窮身後,沒頭沒腦的疾射而來三十八個少年,衣衫襤褸,站在伍窮身後,猶如壹道銅墻鐵壁支持著伍窮。
皇玉郎鮮有的心慌意亂道:“怎麼可能?四皇八侯及‘皇衛軍’的重重阻陣,怎麼擋不住這三十八個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