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六千四百劍

　　東方天邊露出壹縷光芒，晨光曦微，空氣中帶著壹絲清涼。
　　浮光靄靄，濃霧彌漫“劍京城”四周。
　　巍峨挺拔的碧玉山峰之下，排列著壹排又壹排的墓碑，壹貫的寂靜孤清，此刻卻不復見。
　　本是清涼的空氣，此刻變得異乎尋常。
　　寂靜中劍拔弩張，殺意昂揚。
　　極是幹燥的天氣，草木不生，在壹片死寂中，只覺遠處湧來陣陣淩厲殺氣，更添三分詭異。
　　殺氣的來源，正是醜醜的劍陣，“百萬浩瀚劍陣”。
　　於“赤蟲村”內，醜醜仍不住地向胡混及馬虎進招，殺氣之凜冽，就連山上墓碑、屍骨仿佛也能感到。
　　要破解醜醜攻來的劍浪，唯壹的方法就是合力聯手，由胡混、馬虎二人聯手，珠聯璧合，互補長短，修彌破綻，減輕受傷程度，繼而集中攻力壹舉闖破劍陣。
　　的確，現下的情況，已教二人明白，只要聯合二人之力，便能無懼醜醜的劍陣。
　　既是這樣，合作看來就是好得無比的事。
　　只是，二人初次見面便已展開激烈殺戰，彼此已建立起壹份敵對之意，配合上來始終有點兒生硬。
　　想要他們聯手對外，心無旁騖，談何容易。
　　若壹再堅持己見，恐怕只會戰死於劍陣之下，但要放下成見，衷誠合作出擊又豈是易事！
　　內心矛盾，為了活命已暫且拋開壹切，二者對敵愈見合拍，稍壹猶豫，劍陣當下不住破傷殺來，危及性命，迫於無奈，自然又互相配合，同心出擊截住劍浪、劍勢。
　　壹邊廂的醜醜不停地向兩人施壓，馬虎、胡混聯合出招殺力也就不住提升，令醜醜要無盡變招應付，愈來愈覺吃力，不壹會兒已變得難以全占上風，對敵間大致已是攻守各占壹半，情況未致壹面倒偏好醜醜這邊。
　　遇強愈強，反抗力量愈大，醜醜就能變化出更強勁的劍陣攻勢，雙方爭持不下間，醜醜已利用機會壹再提升。
　　壹浪遏止，另壹浪又已相繼補上，完全沒有讓人喘息的空間，看似嚴密緊扣，卻由此生出無數靈巧變化。六千四百劍的“百萬浩瀚劍陣”，在醜醜手中委實精彩絕倫，教馬虎訝然失色。
　　啊，原來我只是井底之蛙，今日才驚覺原來壹直以來，自己白白的浪費了名劍創意劍陣之無窮殺力，真的大開眼界啊！
　　胡混、馬虎愈是截擋，劍與劍間的撞擊便愈強、愈多，愈強愈猛，愈猛殺力便愈強。
　　被擋格彈開的斷劍，就如有生命壹般，集於地上，形成劍山。
　　壹個壹個的劍山逐漸構成，劍浪勢止，劍山又動，壹山牽壹山，壹劍纏壹劍，相互緊扣，同時也彼此牽動，大有牽壹發而動全身之勢，壹時間根本不能看出破綻。如此劍山連陣，顯然又是從未見過的創新殺勢。
　　面對如此浩瀚無邊的殺力，兩人驚訝呆滯，臉如死灰，反應變得遲緩，馬虎戰得愈久，便愈發覺自己天資太差，所領略的實在太少。
　　身旁的胡混也好不了馬虎多少，衣衫盡破，退路被封，壹直也沒法子破解劍陣，情況顯得十二分狼狽。
　　愈見澎湃的劍浪，二人被其淩厲劍勢逼得退開，可是，退，劍浪愈是淩厲舞動，相互交碰，合成更銳猛劍濤。
　　小白不愧是小白，果真不世天人，能把“百萬浩瀚劍陣”發揮得如此淋漓盡至，比起馬虎，不，就是與名劍相比，都有過之而無不及，絕不遜色於任何用劍高手。
　　若稱小白為劍中霸主，絕對實至名歸。
　　再不徹底相互配合，肯定無法破陣。
　　來吧！殺吧！就讓馬虎、胡混合力把劍陣破殺，戰個不死不休！
　　只見胡混從軀體抽出壹條血柱，凝成冰塊，形成血箭，疾射向劍浪之中，殺勢瘋癡若狂。
　　對了，這正是小白在天牢內見過的“血凝未冷”。
　　“血凝未冷”本是用自身鮮血刺射入別人體內，繼而把對方沾血之處冷凍凝結成血塊，身體暢流的血受此壹阻，便會癱軟無力，束手就擒，無法戰鬥下去。
　　再加上經“血凝未冷”凝結的血塊，受不起任何沖擊、震蕩，否則爆破濺血，劇痛難當。
　　但這只是攻擊的要點，壹套上乘武學，當然能有不同的變化，把血柱抽出，化成血箭，就是“血凝未冷”武學的守勢。
　　以血箭激射，震開所有斷劍，逼開斷劍殺浪。
　　那合共六千四百把斷劍攻來，壹浪接壹浪的，胡混又怎能憑壹己之力盡數震開？
　　不要緊，只因他身旁還有馬虎，能替他把漏網之劍擋格。
　　醜醜眼見此刻的劍浪攻勢已不能威脅聯手的胡混與馬虎，立時滿心歡喜，臉露微笑，因他終於等到能壹試突破創招的機會。
　　醜醜心思到底在想些甚麽？怎樣才能藉著敵人的提升從而自我提升？
　　只見醜醜仰天壹聲暴喝，眼前六千四百之數的斷劍立時又再折斷，劍浪登時再化大壹倍，共有壹萬二千八百之數。
　　壹倍的斷劍，也就有壹倍的殺力，“百萬浩瀚劍陣”之奇妙變化，果真幻化難測。
　　要顯示更強的殺力，就得要更強的殺招。
　　可惜醜醜經已沒有足夠能控制壹萬二千八百把斷劍的能力，但若欠缺能力便停步不前，這壹生也別奢望進步好了。
　　更進步、提升，就要去挑戰，沖破自己的範疇，創出壹個新領域。
　　醜醜把斷劍全數凝聚於半空之上，壹排壹排的，井井有條地構成壹個巨大劍球，蓄勢以待。
　　雙手來回旋轉，劍球隨之自轉，愈旋愈急，愈急愈旋。
　　斷劍忽地從劍球中射出，壹枝枝疾射向馬虎、胡混二人。
　　但這回所使的殺招，顯然跟之前大有分別。
　　只見從劍球中散射出來的斷劍，帶著劍球自轉之旋勁，竟似有生命般的轉動，形成劍錐。
　　從空中疾射而下，像是密麻麻細雨壹般，好壹個醜醜，又能從實戰中提升自己殺力，更能把“百萬浩瀚劍陣”發揮得登峰造極，創出新變化，殺力絕對強於胡混、馬虎。
　　怪異的事情就在此刻猝然而生。
　　每壹把斷劍射出，都逕自在旋移轉動，但不消片刻，往後射出來的劍竟漸漸緩下來，有的更是軟弱無力，遑論自轉之旋勁。
　　到底發生甚麽事？出現了甚麽問題？
　　豆大的汗珠緩緩積聚於醜醜的額上、臉龐，胡混搜索枯腸終想到壹點當中的玄機。
　　其實胡混的內力，經已是百世難尋之高，但他卻明白自己只能控制得了三千四百把斷劍，要是超越了這個極限，劍陣殺浪便會潰不成軍，發揮不出原有的殺力。
　　此刻斷劍殺勢漸止，也許就是同樣原因了。
　　雖然醜醜很想去突破，但壹下子要提升壹倍殺力，又豈是壹時片刻便能做到。
　　或許六千四百把斷劍的控制，就是小白現下的極限了。
　　劍浪攻來，殺力愈來愈弱，胡混、馬虎自然擋得輕松，看來殺力比六千四百之數還要差勁。
　　醜醜的呼吸變得沈重，雙掌協調的動作也漸漸顯得遲緩、淩亂，壹萬二千八百斷劍，真的超越醜醜極限。
　　胡混與馬虎見狀，立即事不宜遲，把擋格開去的斷劍扯回，形成劍浪，合二人之力，反噬撲向醜醜，與其劍浪比拼、糾纏。
　　同是使出劍浪殺陣，兩方斷劍交迸，炸出萬丈烈芒，照得地土壹片金碧輝煌。
　　斷劍碰撞，爆出火光，“砰、砰”之聲不絕於耳。
　　只見醜醜負荷驟減，氣息立轉順暢，動作配合也變得敏捷，劍浪殺力隨之增強。
　　另壹方，胡混與馬虎的配合，相輔相成，互補不足之余，也能把劍浪的威力遞增，鬥得日月無光，難分難解。
　　六千四百劍決戰六千四百劍！
　　劍光四射，交迸持續，但相擊之聲已漸變得微弱，只因太多斷劍再經不起雙方內力的震蕩，化成粉末。
　　不足半尺的折劍，轉眼化成粉塵，足可見強者武功之高。
　　須臾，劍擊之聲已回復沈寂，只能聽到狂笑之聲。
　　笑聲來自醜醜，也來自胡混。
　　笑得狂妄、笑得瘋癲，但周遭的人卻總不明白，有何可笑？
　　醜醜的笑，是諷刺的笑。胡混的笑，卻只是胡胡混混的笑。
　　醜醜道：“哈哈！奇怪嗎？”
　　胡混道：“小子，有何奇怪？”
　　醜五道：“接我劍陣，也得二人合力，由此證明胡混只是名過其實的‘老’前輩，哈……，時不與妳了！”
　　胡混道：“哈……，妳這家夥真的好討厭！”
　　醜醜道：“但妳卻要叫我替妳打江山，若以武功高低而論，妳倒應該俯伏在我醜醜之下，當個小腳色，反過來助我奪取小白江山啊！”
　　胡混道：“好狂妄的小子，大言不慚。”
　　狂妄，對，醜醜刻意於胡混面前顯得狂妄，因為他正進行部署，要在天夭逃出“天牢”
　　之前，盡把壹切反對勢力的敵人都收歸旗下。
　　朝廷之首當然是小白大王，反對勢力之首是醜醜，二者原來是同壹人，也就是小白主控壹切，自然甚麽事都水到渠成。
　　事實上，小白就是要同時操縱官家以及黑白兩道，壹身化二，以兩個身份來支配壹切，正是神是他，鬼也是他，主宰壹切，真正的雄霸天下。
　　醜醜的狂妄，不只胡混感到，就連他身旁的人也能感受到，特別是飛鷹，但感覺卻是截然不同。
　　醜醜的功力，已顯露無遺，飛鷹的心在想，醜醜確是個難得的人才，但如何強橫也好，都是沒用的，只要天夭從“天牢”中出來，任何強者也別妄想能夠逃避，愈是強勁的武者，結局就會愈悲慘。
　　醜醜囂張跋扈地向胡混道：“既然妳武功不及我，有些東西看來妳也不再需要了吧！”
　　醜醜所說的，就是胡混從“萬卷經房”中取得的《春日誌》，那“心魔妖法”的武學心法。
　　此刻既已把胡混克制，只要能阻止他提升武功，往後便不成威脅，小白才可全心全意地應付天夭。
　　惟是胡混肯把這麽重要的秘笈，拱手讓給醜醜嗎？
　　胡混道：“想不到妳對這本武學心法也感興趣。”
　　醜醜道：“當然了，身為武者，天下間絕學也該感興趣。”
　　胡混道：“但妳認為我會給妳嗎？”
　　醜醜道：“當然，因我武功勝妳，反抗只會為妳帶來不幸。”
　　胡混道：“彼此也傷疲不堪，妳還認定必然壓倒我，豈不太可笑嗎？”
　　醜醜道：“算了吧，妳這笨蛋，嘴裏說甚麽也毫無意義，要得到的早已在我手上！”
　　醜醜揮動手中拿著的經書，正是那壹半的“心魔妖法”，教場中任何人也驚訝失色。
　　原來在剛才激烈打鬥中，醜醜已從胡混腰間盜來經書。笑三少是三大盜帥，小白偷東西的功力當然不會差到哪裏去。
　　胡混道：“好可惡的小子，何時盜去經書？”
　　醜醜道：“媽的，這經書又不曾刻上妳的名字，況且妳本來就是偷盜得來，眼下落入我手就歸我所有，甚麽偷偷盜盜，妳有個屁證據！”
　　醜醜不但武功高絕，更能在不知不覺間盜去胡混的經書，更且胡罵瞎說歪理，氣得胡混七竅生煙、心中不住咒罵。
　　要想得到“心魔妖法”的，卻不只醜醜壹人。
　　只聽身後忽地響起爆喝聲，道：“嘿！放下‘心魔妖法’，我給妳壹個痛快的死！”
　　醜醜回頭壹視，心中愕然，說話的，竟是跟蹤自己而來的劍仙李太白與其子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