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不問方失神

　　夕陽如金，殘雲似血，天際好像壹首哀艷的悲曲。
　　他，方失神，名動四方的少年英雄，朝氣勃勃，沈默冷靜，加上俊逸不凡的完美外貌，實在是新壹代的最吸引人俠客，莫問的不羈性子跟他相比，剛好是南轅北轍。
　　有人說，人才是培育出來的，只要願意悉心栽培，小心保護，甚麽樣的突出人才都可以發掘得到。
　　就如泥土裏的種子壹樣，好好為它施肥，加添活水，待萌芽以後，有陽光照耀，種子自然會茁壯成長。
　　人才也是壹樣，安排好他該走的路，壹步又壹步的扶持他，人才便能按部就班邁向成功路。
　　妳認同嗎？
　　當“冷血方唐家”在二十年前出了壹位方失神，所有人都不再認同人才是後天培養的了。
　　就算認同，也就必然認定方失神非但是人才，簡直是天才，得天獨厚的非凡天人。
　　三歲，方失神已長得可愛非常，只在平時偶壹定睛看他父親練劍，便已學懂第壹套劍法。
　　七歲，有壹天，方失神拿著劍走到壹個山寨去殺賊，竟丁點傷也沒有，更且帶回來十二個人頭。從那時開始，再沒有人敢小覷他，“冷血方唐家”四家人也認定方失神是未來統領者。
　　他愛管閑事，每說壹句話也像是壹道命令，極具威嚴，說壹便壹、二便二，從來不會改變主意。
　　大家在他面前都不大敢開玩笑，方失神討厭不認真辦事的人，討厭惹事生非者，他的目的、手段都好清晰，誰個在他面前裝模作樣，他便壹劍殺掉對方。
　　試過有個僮仆不知就裏，把他差遣的事弄得壹團糟，還在他面前胡說壹番，方失神壹劍便斬了那個僮仆。
　　他說，壹個庸才、奴才死了，但我這天才開心壹陣，這壹陣子的快樂、滿足，令我做出更精彩的壹點事來，也許是改良了劍招，又或者是想出壹些好東西來。庸才的死既然有助天才獲得提升，他的死就是好有價值，活該要死。
　　天才方失神，是上蒼給予人世間的賞賜，大家有緣見他壹面也是壹種福氣，應該好感動。
　　今天，唐芙跟冷柔柔都好感動。
　　唐芙看著方失神大駕光臨，竟高興得驚呼了起來，高大俊朗，氣度蓋世的方失神，簡直就是唐芙的偶像，怎不令她迷失。
　　冷柔柔又如何？
　　情癡的她臉上立即泛起兩朵紅霞來，羞人答答的，眼目充滿了幻想，好想倒在方失神懷裏，享受他的擁抱。
　　但好不幸，先前為了逃避白無邊父子倆，莫問在她那俏麗的臉兒上塗得壹片烏黑，醜到不得了。
　　她定神後壹陣驚愕，真羞得好想找個地洞躲藏起來。惟是壹切已被方失神看見了。
　　他定睛看看自己，壹雙眼目恍似帶著電光，教冷柔柔像是被電極接連打中，頭昏眼花，腦海浮現就只是壹片空白。接著，俏臉兒感到壹點點柔和觸碰，啊，竟然是方失神親自為她抹臉。
　　心跳急疾，仿佛心兒要從胸膛跳出來似的，冷柔柔好自然伸出雙手去阻止方失神，始終是女兒家不好意思嘛。
　　但手才擡起，便已窒住再也不敢亂動，因為她被方失神的眼神好好“教訓”了方失神曾說過，我動手去幹的事，誰也不準阻擋，妳的面對方法是好好去感受，別無其他。
　　能得到方失神的“對付”，是溫柔呵護也好，是來殺妳也好，別妄想阻擋，那只會帶來令妳失望的結果。
　　方失神為冷柔柔抹幹凈臉兒後，輕輕的向她微笑道：“沒事了，壹切由我來照料！”
　　好普通的壹句話，方失神的談話形式也跟其他人不同，方失神的話語中從來不會有問號。
　　問，代表不肯定，代表征詢別人意見。
　　問，代表信心不足，代表並非絕對權威。
　　方失神就是代表必然的答案，所以他從來不會問！
　　他對冷柔柔說壹切由他來照料，不必再擔心，那就是說，他壹定已完全控制大局，擔心只是多余，又或對他不信任，故此冷柔柔笑，她絕對百分百信任這位心中偶像。
　　莫問看在眼裏實在不是味兒，雖然，無可否認方失神是個條件優越的少年俠士，但人總不可能十全十美的啊！
　　從初次碰面的壹剎那開始，他便有點對方失神討厭，也許是因為唐芙跟冷柔柔都被他迷死吧。
　　方失神走至桌前，但卻未有坐下來，他在“等”。
　　等甚麽，啊，並不需要等得太久了，來了，來了，唐芙比冷柔柔反應早了壹點點，取出手巾來，為方失神準備坐下的椅子先抹幹凈，每壹處都清潔了，才讓方失神坐下去。
　　莫問看在眼裏，他立即下了個好大決定——只要有機會，壹定他奶奶的打這裝模作樣的家夥壹頓。
　　搞甚麽鬼，原來的椅子不能坐下麽？
　　這臭架子家夥真太過分，要旁人來服侍他，他難道真的以為自己位列仙班？是神！？
　　莫問對方失神的討厭感覺愈來愈盛，他甫進來便奪盡了光彩，大家都只註意他，莫問也不知突然間縮小了多少百倍！
　　方失神對著白無邊道：“妳父子倆在二十日前，於城外二十裏的‘小花鎮’，殺了血槍陳壹血壹家二十壹口。”
　　不是間，是指控的答案。
　　白無邊笑著回答道：“啊，原來妳是來追查那件案子的，這可不能怪我父子倆哩。那甚麽血槍陳壹血跟我訂下生死決之約，誰個敗了便賠上全家性命，哼，我殺得好心安理得。”
　　“唯壹令我不快的，只是那些女人太醜，我玩了壹個，半途便要斬殺，實在不稱心。妳記得嗎，那個被我撕成八塊的壹堆爛肉呀！”
　　方失神毫不動情，再道：“妳撒謊！”
　　白無邊竟然毫不動怒，還擠出笑容道：“呵……，我說謊麽？哪壹句哪壹字是謊話呀？”
　　方失神冷冷道：“我感到妳說謊！”
　　白無邊跟孩子苦海都不禁笑完又笑，太荒謬了，甚麽是妳感到別人說謊就判定對方說謊，這是甚麽道理。
　　白無邊冷笑道：“好賢侄，妳的歪理真有趣，我吃了多年米，今天才是初次聽到如此過分的歪理。”
　　方失神並沒有理會白無邊父子的反應，他說是便是，妳不接受但壹樣要面對他的“處罰”。
　　白無邊笑道：“聞說方失神為了主持他認定的正義，只要是他判斷了的罪行，便會私行‘處罰’。”
　　方失神竟完全沒有理會白無邊的所問，他只專心壹致在作批判，接著便道：“三天前，妳單人匹馬殺了鬼手鄭莫七，又嫁禍他的妻子，害他妻子壹天後投河自盡白無邊心頭壹震，這件醜事也不知為啥會被搗了出來，以他在武林上的身份，幹這些狗盜鼠竊輩的無良行為，實在太羞恥，他已好小心行事，就算連孩子苦海也不知悉。明明壹切弄得幹凈俐落，怎麽還會百密壹疏！白無邊只好勉強擠出笑容來，只算對方弄錯。白無邊道：“哈……，原來賢侄的道聽塗說太多太煩雜，根本不可信得太多，我原諒……。”
　　還未說完，方失神已截住，說出最後的話來。
　　方失神道：“我會親手斬下妳的頭顱。”
　　真的簡單到不得了，就是如此直接、果斷。方失神已述說了二人曾犯過的“罪”，判定了，便執行私刑。
　　但白無邊父子會如此容易對付麽？
　　方失神突然道：“唐芙，妳先去替無辜者斬殺白苦海！”
　　命令？對了，又是命令，命令武功比白苦海明顯相差壹段距離的唐美殺對方，既是命令，又是推她送死？
　　唐芙登時呆在當場，她的武功、劍法只是壹般，跟武功平平的小嘍啰壹戰，當然可以應付，但眼前是狂癡的苦海呀！
　　方失神的命令已下，他不會改變任何主意，也不喜歡重復命令，妳完成不了命令，便是對他不敬！
　　唐芙好想方失神留意她，但如此的大挑戰，實在已超逾了自己能力極限，無奈只好上前請求。
　　唐芙哭喪著臉走前三步，正要說出心裏話時，方失神壹手搭在她肩膊上，輕輕道：“信我，妳壹定可以殺了苦海，我會教妳壹招劍法，妳聽得清楚明白，就必能殺敗他。”
　　就是這好簡單的壹句話，信我，妳壹定可以！唐芙的壹雙眼目竟驟然變得極之堅定，信心不知從哪裏突然冒出來，充斥著全身每壹分血肉，狠狠的點頭，自己也相信必定能勝。
　　壹陣陣暖流，從耳窩傳進了唐芙頭腦去，再經過血脈，直通去四肢百骸，溫暖得不得了。
　　耳語了壹會見，方失神便把壹式劍招傳授了唐芙，就是如此簡單，唐芙便能斬殺功力勝她三籌的苦海？
　　“他奶奶的在發甚麽春秋大夢，待本少爺給妳壹點厲害看，我壹招便辣手摧花，方失神，妳害死人了！”
　　形同瘋虎，苦海向著唐芙發動了最瘋狂的攻擊，先大喝壹聲，鐵手凝神運氣，抽出粗大的鐵劍，向前疾刺，直指唐芙咽喉，劍氣狂力逼出，要來個破喉殺人。
　　以內力逼出劍氣殺人，是內力修為至壹定能耐者才可以揮出，而唐芙功力較低，當然未有壹般能耐。
　　長劍吐出劍氣，壹劍加壹劍，比敵人的壹般長劍長了壹倍，正是兵器長壹寸多壹寸勝算，唐芙登時落入險境。
　　方失神有教唐芙如何去擋截或避過如此猛招麽？沒有，因為每壹個人都好清楚，方失神從不避招，也不擅於擋格，決戰時他只攻不守，只殺不避，他好討厭閃避唐芙也壹樣，她依照方失神所指示，信心十足先去送死，因為他所傳授的壹式是“置諸死地而後生”！
　　出招的第壹步便是合上眼目，不去看，看不見便不會被眼前事物影響情緒，這樣就能全力壹擊。
　　但這卻是最危險又最笨的方法，妳不去看，只壹味盲目去攻，就算能殺人，自己也保不住性命。
　　唐芙事先當然不會明白個中道理，因為她相信方失神。
　　她的劍斜斜而下，直刺對方丹田，只要丹田泄精，如何強壯如牛的人也必成為廢人壹個。
　　方失神的指導下，原來他目的只是犧牲對自己深深迷上的唐芙，以換取性子剛猛而沖動的苦海成為廢人。
　　唐芙死，方失神並不會感到神傷，她只是個女人而已！何況，更是個跛腳的女人。
　　沖動的苦海已收不了招，惟有急忙扭身，把劍射向下，擋住唐芙的劍，免得受創。
　　當的壹聲擋截了，幸好！
　　正要再提劍拼殺，苦海卻感覺眼前壹閃，壹雙眼便感到從未有過的淒厲劇痛，原來眼珠竟遭唐芙雙指挖去。
　　恍如人間煉獄的慘叫、苦嘶，亂舞狂斬，怎可能會被唐芙挖掉了壹雙眼目，從此不能視物。
　　只剩下兩個血洞，好恐怖。
　　唐芙笑了，先前方失神所傳授的壹劍再加壹指，跟著指示出招，方位不敢變動，好成功。
　　她乖乖的把壹雙眼目交給方失神，方失神便給予她夢寐以求的獎賞——壹個甜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