晉末長劍

孤獨麥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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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壹章 征辟雨後乍晴,霞滿西天。伊水北岸零零散散立著幾個人,似乎在欣賞夕陽。其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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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五章 四處活動的老登們

晉末長劍 by 孤獨麥客

2025-1-8 21:03

  九月下旬最後幾天,通往安平的各條驛道上,人喊馬嘶,擠成壹片。
  王衍自南宮往清河訪(遊)友(說),壹路上看到的就是這番景象。
  “若有匈奴騎兵殺過來,不知道能撿多少人頭。”劉靈指著在路邊歇腳的老老少少,說道:“壹看就沒上過幾次陣,聽見馬蹄聲,自己就慌了。”
  親兵們聽了,盡皆哂笑。
  這些人的價值,除了種地外,就只有輾轉於溝壑之間了。
  不過安平城的外圍屏障都已經被清掃,現在各色攻城器械開至城下,開始了蟻附攻城,這些戰力羸弱之人就成累贅了。
  攻城戰是慘烈的,即便這些時日反復拉攏,依然有人承受不住,率部開溜。
  這些人都被記下了,主使者被斬殺,後面還要追究其家族的責任。
  如果不出意外的話,濮陽、東平二郡國府兵們的部曲可以配齊了,甚至能多安置壹部分府兵。
  對安平的攻勢,采取的攻城、攻心兩種手段,賊軍堅持不了太長時間,或許十月就能見分曉了吧。
  行至白溝水之時,夜宿於壹莊園內。
  得知身負天下之望的王夷甫前來,這個居住在東武城西境的崔姓莊園主十分熱情,先讓全家老小出來拜見,然後親自置辦了壹桌精美的宴席,招待王衍及其隨從。
  王衍推卻不過,好壹番應酬之後,被安排了壹座清幽的宅院過夜。
  居住的地方說是莊園,其實更像塢堡。
  地方小,圍墻厚且高,巡夜之人很多,壹副如臨大敵的模樣。
  宅院的後墻也是塢堡的北側外墻,王衍登上二層閣樓,望著遠處明滅不定的燈火。
  “秋收已畢,為何還有丁壯在外勞作?”他奇道。
  陪他前來的莊園典計湊過來看了看,回道:“王公,族裏催得緊,三日內要交上五千束幹草,故挑燈夜割。”
  “可是因為安平之戰?”
  “正是。”
  “淒風勁吹之夜,寒露深重之時,苦也。”王衍感嘆了聲。
  作為壹個十指不沾陽春水,連妻子談錢都覺得俗的天下名士,王衍這些年可被邵勛折騰壞了。經常被拉著去到這跑到那,著實見了不少基層民生景象,感慨是越來越多。
  “今年戰事不斷,莊上可能過得下去?”王衍轉過身來,問道。
  “過是能過下去。”典計說道:“就是要餓死壹些人。”
  “為何?”
  典計囁嚅著不敢說。
  “此間並無外人,但講無妨。”王衍說道。
  “今歲稍稍有些歉收,本就只能勉強過活。”典計說道:“戰事壹來,莊上先被匈奴要走了壹批糧,倉儲見底。月初陳公又遣人征糧,最後壹點存糧也給出去了,就這還不夠,只能從莊客手裏征糧湊足數。他們本就吃不飽,如此壹來,餓死人是難免的。”
  “可有徭役、兵役?”
  “怎能沒有呢?”典計苦笑道:“我兒就被征發了壹次,往南宮縣送糧。去時百余人,回來少了十幾個。”
  “死了?”
  “有累死的,但多是逃了。”
  “逃?”
  “趁夜偷糧逃走。”
  “不管嗎?”王衍問道。
  典計嘆了口氣,沒有回答。
  “如果匈奴再來,向妳們征糧,怎麽辦?”王衍又問道。
  “怕是只能拼了,給不起。”典計麻木地說道:“給了糧要餓死,不給糧要被打,那就打好了,還未必死。”
  王衍沈默不語。
  看了看典計身上打著補丁的衣服,嘆了口氣,道:“辛苦爾等了,早些歇息吧。”
  典計行禮告退。
  “王公,方才吃的晚膳,有酒有肉,仆以為這個莊子很富呢,沒想到家底早空了啊。”劉靈站在門口,驚訝地說道。
  “妳聽到的、看到的,未必是真的。”王衍說道。
  見劉靈壹楞壹楞的,又笑道:“但這個莊子確實不富。河北戰亂已久,再多的家底也能給打空了。”
  “河北打得多了,河南的日子不就好過了麽?”劉靈說道。
  “是啊……”王衍含糊回了壹句。
  不知不覺間,戰場已經轉移到了河北。
  無論河北打成什麽樣,全忠都已經成功壹半了。
  誠然,在河北打仗,河南也要出兵以及壹部分錢糧,但最重要的是河南不再淪為戰場,這是最關鍵的。
  能做到這壹點,邵全忠在河南的地位就愈發穩固了。
  十月初壹晨,在吃過壹頓豐盛的早餐後,王衍看著前來送行的莊園主的子侄們,隨口點評了幾句。
  莊園上下激動無比,當場派了百名部曲隨行護送,並把王衍前路上歇腳的地方都安排好了。
  劉靈看得目瞪口呆。
  他跟陳公出行,還經常吃閉門羹呢。
  莊園緊閉大門,如臨大敵,搞得他們是來劫掠的壹樣。
  王夷甫到哪都能被人盛情款待,這份人望委實厲害。
  如果他背地裏說陳公的壞話,那還真是挺麻煩的……
  ******
  在王衍往清河壹行的時候,庾琛、張賓等人則抵達了汲郡林慮縣。
  林慮的局勢比較混沌。
  離此最近的壹支晉軍,當屬駐紮在安陽的李重部了,壹共兩千洛南府兵、兩千府兵部曲。
  林慮豪族有點墻頭草的趨勢,壹邊向晉軍輸誠,壹邊與在汲縣整訓部伍的石虎暗通款曲。
  護送庾琛而來的有數千步騎,都是邵勛從安平那邊調撥給庾琛的。剛剛進城沒多久,斥候就狂奔而回,通報軍情。
  隨後便城門緊閉,丁壯們拿著簡陋的武器,戰戰兢兢地上城。
  庾琛冷眼旁觀,暗道今天如果不來,林慮上下搞不好就降了。
  “老夫鎮汲郡數年,壹朝淪於匈奴之手,再回來,卻已物是人非。”他暗暗嘆了口氣,低聲感慨道。
  “林慮殺官反正,便已是庾公遺澤。”張賓說道。
  “承妳吉言。”庾琛苦笑道。
  其實,最大的問題是當年守到最後,他的政令已不出郡城,沒法號令全郡了。再加上撤退的時候帶走了很多心向大晉之人,在汲郡根基就更差了。
  好在回來得還不晚,還有時間挽回。
  大軍北伐之後,林慮縣殺官反正,汲、共、獲嘉、修武四縣亦有人響應,但河內劉雅反應迅速,只派了兩千余騎兵過來轉了壹圈,這種騷動便平息了。
  石勒戰敗之後,郡城、共縣都有人反正,雙方殺作壹團。
  石勒部將孔豚、趙鹿等人聞鄴城已失,立刻放棄對安陽的襲擾,南下奔汲,剿滅叛亂,並盤踞於此。
  所以,現在的汲郡是割裂的。
  朝歌、林慮在邵勛手中,另外四縣則由孔豚、趙鹿控制。
  他們本有五千余騎,在邵勛收編諸多部落之後,陸陸續續溜了兩千多人,現在只剩不到三千了,皆上黨烏桓、羯人、匈奴等部落兵——簡單來說,家在邵勛控制區的都跑了。
  石勒在常山遠程微操,指示孔豚、趙鹿二人歸石虎指揮。
  石虎目前也抵達了汲郡,正在與劉曜扯皮。
  他想找地方渡河南下,趁著河南空虛,抄掠兗豫,劉曜則要求他前往枋頭、朝歌壹帶,找機會破壞邵勛的船隊。
  雙方就僵在這裏了。
  庾琛自然不知道石虎的謀算,他登上城頭之後,看到的是壹支人數僅在五百上下的騎兵部隊,從南面來的,應該是石虎部了。
  城北也有數百人,應該是從滏口泉方向過來的,他們是劉曜部將呼延莫的人馬——呼延莫,石勒“十八騎”之壹,早年被劉淵征用,壹直未歸建,他現在其實算是平陽朝廷的人了,畢竟姓呼延。
  庾琛看了壹會後,便找縣令了解情況。
  “鄉間豪帥多在觀望。”縣令說道。
  “滏口泉這壹支,並不常出現,來個壹兩天,很快又消失了。最多時出現過千騎。”
  “他們應很難籌措到糧草,故無法久持。據林慮山中樵夫所言,他們在漳水河谷牧馬。涉縣那邊有馱馬運送糧肉過來,聊為補給。但山道艱險,補給不暢,故這壹路兵馬很少,待不了幾天就得退回去。”
  “若李都督自內黃遣壹軍而來,或能將其逐走。”
  “涉縣那邊,聽聞打得屍山血海,匈奴人四處抓丁填溝壑。林慮這邊也有人過來了,但老夫並未聽聞有哪家豪帥納糧出丁的,都在觀望哪!”
  ……
  縣令說了很多,庾琛默默聽完,撫慰壹番,令其督促城防去了。
  “如何?”庾琛看向張賓,問道。
  “庾公遺澤還在。”張賓重復了壹遍,隨後補充道:“今可遣使至各鄉,曉以大義,威逼利誘,絕不能讓匈奴人獲得補給。若籌集不到糧草,賊騎不足為慮。”
  “李都督或可自內黃前移。”張賓又道:“內黃固然關鍵,不容有失,但魏、頓丘、陽平等郡皆已為王土,可以向前挪壹挪了。枋頭、朝歌二城皆可,如此壹來,鄉野豪帥聽聞王師大舉而來,則心神稍定,不會輕易投向匈奴了。”
  “不過,這些都只是小伎倆。關鍵之局,還在安平。若早日克復,則舉眾向西可也。劉曜聞之,再不甘心,也只能引退。”
  庾琛暗暗點頭,旋又問道:“上黨那邊有沒有可能……”
  “難。”張賓搖了搖頭,說道:“庾公莫要小覷敵人。劉曷柱父子投了陳公,劉曜難道不會警醒?劉閏中、劉波二部精壯被石虎帶來了汲郡,老弱便留在上黨為質,劉曜定然遣人嚴加看管。當時不反,這會來了汲郡,就沒有造反的可能了。”
  “羯人貪鄙,不足與謀。”庾琛感嘆道。
  張賓擡頭看向西邊巍峨的群山,久久無語。
  他也感覺有些可惜。
  最近兩個多月,他壹直在觀察邵勛的所作所為,整體還是比較滿意的。
  他比石勒強,但也正因為如此,註定他不會像石勒那樣倚重自己。
  所以,為將來計,他也需要與人抱團取暖。
  真的可惜了。
  城南的敵騎轉了壹圈後,見無機可趁,便離去了。
  庾琛聽得匯報後,松了壹口氣。
  只要南線不崩潰,不出現大面積投敵的情況,他的任務就算成功了。
  這裏始終不是主戰場,安平和涉縣才是。
  王衍這會應該已經到清河了,有他遊說,崔氏或許會結束觀望,出兵支持陳公。
  羊忱也北上博陵、河間了,拜訪崔氏等大族,順便督促魯口鎮將蘇丘不要耍滑頭。
  再加上前些時日陳公親自接見的壹些人,這仗還能維持下去。
  河北這塊肥肉,已經叼在嘴裏,哪怕壹時咽不下去,也絕不可能再吐出去。
  “查探壹下敵情。”庾琛找來了護送他的從事中郎柳安之,吩咐道:“明日經安陽前往蕩陰。把這邊的情況,飛報陳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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